第65章 第 65 章(2 / 2)

他單手護著雲集,另一隻手用鉛筆在每個杯沿上“叮叮”地敲了敲,又把裡麵的水麵調整了一下。

弄好之後他扭頭跟雲集說:“我昨天寫了一首曲子,你聽聽好不好聽。”

“我聽不出來。”雲集又搖頭。

“那你聽聽喜不喜歡。”叢烈沒氣餒。

雲集閉上眼,眉頭不由皺起來。

可能是剛才情緒一上來,他胸口又開始有些悶。

照顧了他這幾天,叢烈從表情就知道他難受。

他沒接著問,隻是逐一在各個杯子上輕輕敲擊起來。

那聲音不算響,卻很清脆乾淨。

叮叮咚咚的,串成一首溪水一樣清澈的曲子。

慢慢的,雲集的眉頭就鬆開了。

叢烈一麵敲曲子,一麵給雲集順背,心裡酸麻得厲害。

中間叢烈以為他睡熟了,結果手上的鉛筆剛一放下,雲集就又開始皺眉。

叢烈立刻把鉛筆重新拿起來,不歇氣地敲了半個來小時。

等雲集身上完全放鬆下來,叢烈依然把他扶在自己身上。

他知道他睡著了。

但是雲集呼吸不太順暢,上身高一些睡得會更舒服。

而且也隻有雲集睡著的時候,才會讓他這麼抱著。

叢烈低下頭,在他發頂落下一個非常短暫的吻,虔誠又克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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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院方就發來出院許可了,護士又叮囑了一大堆注意事項。

“四天後來拆手術切口的線,十天後來拆引流管插管口的縫線,然後隔兩天要換一次藥。”叢烈緊緊跟在護士長身邊,緊張地重複。

“對對,煙酒咖啡辛辣刺激不能沾,注意休息切記勞累,還有不能情緒激動。”護士笑著說:“叢老師不一直做挺好的嗎?你都是我們這個病區家喻戶曉的模範男友了。”

自從她們把叢烈認出來,一開始還因為他出了名的壞脾氣又怵又激動,後來就私底下磕CP磕得飛起。

因為叢烈一天二十四小時心思都牽在病房裡,根本沒時間對任何人發脾氣。

叢烈本來就啞的聲音又低了幾分,“我不是他男友。你們彆當著他這麼說,他聽見會不舒服。”

護士輕輕“啊”了一聲,換了個話題,“叢老師你嗓子抓緊時間看看吧,這樣拖著容易留病根兒,歌迷還都等著你新專輯呢。”

“好,有空兒馬上看。”叢烈簡單答應了,立刻回了雲集病房。

今天雲集出院。

傅江兄妹倆都來了,正幫著他一起收拾東西。

“雲集,要不你跟著我回家,要不你跟著我哥回家,再要不你就找個護工住一起,反正你不可能自己住。”傅晴替雲集把洗漱的東西都裝在包裡,“你這路都走不利落呢,一個人在家不方便是一回事兒,要是有個什麼磕磕碰碰的,還得二進宮。”

雖然雲集知道傅晴說的有道理,但是這其實她提的解決方法都不是太現實。

首先他一個成年人,住到人家一大家子裡總不是長久之計。

另外就是他在傅家鬨過一回烏龍,跟傅江住在一起也有點不方便。

至於護工,這次他住院找的這個大爺已經是個很好的大爺了,但雲集恐怕這輩子都不想找護工了。

他不習慣不認識的人碰自己,難受寧可自己挨著。

更何況他就快好了。

“雲雲,”傅江表麵糙心裡細,“或者我在我家旁邊給你弄一個房子,有什麼事兒我能立刻過去。”

“能有什麼事兒?”雲集坐在床邊,低著頭笑了,“我在家自己躺兩天,很快就好了。”

“不行,身體這事兒咱可不能任性。”傅江搖頭,“怎麼也不可能讓你一個人住的。”

“他不是一個人住。”叢烈蹲在地上準備給雲集穿上鞋,“害雲集受傷是我的過錯,我會負責到雲集徹底痊愈。”

雲集往回縮了一下腳,“這事兒跟你沒關係,你不用為任何人負責。”

他的話又深了一層,“你也不用刻意彌補什麼,都過去了。”

叢烈手裡握著他的腳,仰著頭問他:“那你希望回雲家嗎?還是說你想好了有誰能照顧你?傷口要兩天換一次藥,你自己換?照著鏡子換?”

傅江傅晴不是外人,雲集有些繃不住了,“叢烈,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你不需要我原諒你。”

“我不是在請求你的原諒,我也不是在彌補任何事兒。不是因為工作不是因為合同,也不是因為任何彆的人彆的事兒。”叢烈咬著牙,眼圈紅了,“就是單純因為我看著你這樣兒,我的心要他.媽疼碎了,我受不了我沒辦法往後退。”

他抬起頭,“我會在其他任何事情上尊重你,雲集。等你好了,彆說你讓我滾,你就是讓我死,我皺一下眉頭都不算是男人。”

他一直克製、克製、克製,持續警告自己雲集身體不好千萬彆語氣重了。

但是現在雲集這個樣子就要一個人走,叢烈根本克製不了。

他寧可當初那一槍崩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直接崩死拉倒,現在就不用一看雲集那個泛白的臉色就心疼得喘不上氣。

傅晴想說什麼,被傅江伸手攔了一下。

她困惑不解地扭頭看他哥。

傅江隻是沉默地搖搖頭,把她拉出了病房。

雲集低著頭看了叢烈一會兒,“我再說一遍,我過得怎麼樣是我自己的事兒……”

“是你自己的事兒,你之前說過了,我記得。”叢烈輕聲打斷他,“你自己過,吃泡麵,住辦公室,最後住到這兒來了。”

他有些說不下去,但還是一直勉強繼續,“雲集,這次我找不到任何理由纏著你不鬆手,我也記得我說過什麼。”

他抬起眼睛來看了雲集一眼,又很快垂下目光,“我是說過我不纏著你了。”

“但你就當行行好,就當救我一命行嗎?我求你彆虧待你自己。”

他的語氣已經被完全壓下去了,低得隻能算是懇求。

這番話在他心裡不知道煎熬了多久,被磨得字字沙啞苦澀。

“我有我自己的習慣,從來沒人插手,我也活到這個歲數了。”雲集搖頭,“叢烈,我的事情,輪不到你管。”

叢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咬著牙沉默了半天。

當天他對著雲世初可以信誓旦旦可以毫不畏懼。

但現在麵對雲集,他卻除了破釜沉舟,再無出路。

“我知道怎麼管理瀚海。”避無可避,叢烈索性把前世的事情撕破了攤出來,“上輩子我害死你之後,我接管了瀚海。瀚海的經營策略我都熟記於心。它的每一個齒輪,我都知道該怎麼運轉。”

他表麵上很平靜。

但僅僅是說出“害死你”三個字,叢烈的手背上就繃起一層青筋,仿佛已經要疼得壓不住。

雲集泠泠一挑眉,“你在威脅我?”

“我在自薦。”叢烈仰視著他,“傅晴是專業顧問,不懂經營,難當大任。你身體恢複之前,我可以無償輔助你管理瀚海。所有的拍板工作都由你來做,我隻給你打下手,做馬前卒,行嗎?”

他以退為進,“你對我毫無感情,也很確信不會再對我心動。那我請你公正地將我看成一個潛在的管理輔助者。你為瀚海付出那麼多,難道連為它邁過舊情,也做不到嗎?”

他說著,隱在身後的手越攥越緊。

雲集沉默著,在心裡稍微權衡了一下。

在他看來,其實經過這次受傷,很多事他都看淡了。

他隻想這輩子過得自我一些。

如果叢烈真像他說得能隻幫忙不摻和彆的事情,自己確實能輕鬆不少。

而且雲集不想讓叢烈認為,他對自己仍然有很大的影響。

看見他鬆動,叢烈竭力爭取,“前幾天我替你看的合同,你是不是都沒有異議?我都可以處理好。”

“這些生意上的東西,不是你最不齒的嗎?”雲集偏頭看著他,眼睛微微地眯細起來。

其實他心裡已經認同了叢烈的敏銳。

叢烈一眼就看出來他目前最迫切的需求。

憑借他眼下的狀況,獨自推動瀚海往前走也並非沒有可能。

但那樣他一定會很辛苦。

“我沒有不齒,”叢烈的聲音低下去,“我隻是當時無知。”

“你要的報酬是什麼?”雲集緩聲問道。

“你新租的地方,”叢烈的聲音很低,“我隻要那個最小的房間。我對你絕不抱有任何非分之想,沒事兒我都不會在你眼前晃。你就當我是個護工,等你徹底痊愈我就立刻搬走。”

“你不唱歌了?”雲集淡淡地問道。

“我嗓子壞了,暫時唱不了了。”叢烈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件事。

“你不是九月份就要發新專輯?你的歌迷都在等你。”雲集用公事公辦的目光看著他。

“嗓子壞了,”叢烈緊握的拳頭鬆開了,坦坦蕩蕩地看回來,“治好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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