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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青禾失了內丹,元氣本就大傷,又去各州收集金丹,實力更是損耗許多,哪怕她和青溪都是凝魄後期境界,她此刻也無法與青溪打個平手。

青溪一掌打飛青禾,目露不忍,忍痛說道:“青禾,彆鬨了,你跟我離開,等我們吸收了十顆金丹,天玄大陸所有的修士,哪怕是千闕宮的人都不會是我們的對手。”

青禾受不了青溪的蠻橫,她泣聲不止:“我從來都隻把你當哥哥,我不愛你,我說了我不愛你啊!”

“你是聽不懂嗎?我說了我不愛你啊!”

青溪目呲欲裂,語氣殘忍又刻薄:“你愛宋雲崢那又如何?你根本沒辦法和他在一起?”

“宋雲崢身體裡的蛇毒怎麼來的你不清楚嗎?”

青禾臉色一變。

“你隻要與他苟合一次,他便短命一分,若非如此,你又怎麼會求我救他?”

“真正害死宋雲崢的不是我,是你!”

青禾眼神絕望無助,矢口否認:“我隻是想和他在一起,永遠的在一起。”

青溪閉了閉眼,慢慢走向青禾:“青禾,我們是妖,他們是凡人,注定無法相守,隻有我,我才是你的歸宿。”

青溪將萬念俱灰的青禾抱在懷裡,“這是宋雲崢的命數,他天生心口殘缺,若非你護住他的心脈,否則他一出生就該死了,你做的夠多了,你們緣分已儘,不該如此執著。”

“是嗎?”青禾注視著前方,如深譚一般幽深,眼中的執拗化為刻骨的偏執,“我本來可以救下他的,你知道嗎?我可以救下他的。”

噗——

青溪噴出一口血,起身,難以置信的看著胸膛:“青禾,你……”

青禾握住青溪胸膛中運轉的內丹,淚如雨下,笑得瘋狂:“一顆內丹我救不了他,那就兩顆。”

青溪不停地吐出鮮血,體內靈力四泄,如開閘的洪流,他雙眼瞪大,驚恐道:“你瘋了!停下來!我讓你停下來!”

寧宛書驚呼:“她在燃燒自己的妖靈?!”

這是自殺行為啊!

青禾笑得慘然:“青溪,不僅僅是我,是我們都欠他啊?”

青溪瞳孔一顫。

同根同源,妖靈自燃,同歸於儘。

眾人震驚不已,看著飛旋上空的九顆金丹,泛著瑩潤的光澤和充沛的靈力。

“那是龐門主的金丹?”桑顏感覺到了金丹所散發出來的靈識氣息。

阿辭眯眼:“嗯。”

青禾掏出青溪的內丹,內丹飛進房間,進入宋雲崢的體內。

寧宛書立刻感覺到了宋雲崢的氣息壯大了許多。

甚至已經蘇醒了過來。

眾人聽到腳步聲,看向房門口,隻見虛弱的宋雲崢扶門站立,與青禾遙遙相望。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彼此。

青禾莞爾一笑,欣慰滿足的淚水落下,與青溪相擁,妖靈燃儘,妖身消散。

竟是一條雙頭蛇。

宋雲崢眼中浮現悲痛,無法抑製的抽噎,一顆顆豆大的淚珠掉落,沾染了塵埃。

百年前,一少年救下了一條雙頭蛇,從這一刻,因果循環,天命已定。

桑顏抽泣:“這實在是…好感人啊。”

阿辭嫌惡的躲開哭唧唧的桑顏,餘光瞥見司嶼右手衣袖上的血痕。

司嶼看了眼宋雲崢,沒做停留,轉身離開。

寧宛書看著恢複如初的宋雲崢,又看了一眼已經在消散的妖身,隻能說了一句:“宋公子,請節哀。”

宋雲崢落寞道:“我理解這一切,都是天命難違。”

阿辭冷哼一聲。

宋雲崢看向清漪宗弟子們,抱拳道:“這幾日仙師們為了救我諸多勞累,在下多謝仙師搭救,感激不儘。”

寧宛書搖頭:“不用。”

桑顏看著天上懸浮的金丹,問:“師姐,這些金丹如何處理?”

寧宛書:“把龐門主的金丹拿給龐少主,至於其他金丹,自會被天道所消散。”

桑顏點頭:“好。”

阿辭看著金丹,眼底幽光一閃。

宋家妖祟已除,宋家公子恢複如初,宋家夫婦宴請滿城賓客慶祝宋雲崢痊愈,一時之間,鶴州所有人都知道了是清漪宗的人救好了宋雲崢,宋家夫婦還做了鳴謝牌匾以及黃金萬兩,中品靈石上千送給了寧宛書等人。

寧宛書實在是受之有愧,本想著拿給司嶼的,卻發現司嶼已經離開了鶴州。

“隻能我們先收下了,等回到清漪宗修整後,再把這些給千闕宮送過去。”寧宛書做好了打算。

清漪宗弟子同意寧宛書的安排,眾人收拾好準備啟程回宗門。

寧宛書見阿辭不動地,納悶道:“阿辭,我們該回去了,你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嗎?”

阿辭看向眾人,嘴角勾起一抹怪異的弧度:“各位,我們認識嗎?”

眾人眼中短暫的迷離一下,待雙眼恢複清明後,忽覺眼前之人很是陌生。

寧宛書略帶抱歉,拱手道:“許是把你誤認為了門中弟子,給道友帶來不便之處,還請見諒。”

“無事。”

寧宛書微微一笑,帶著其他弟子們返回了清漪宗。

阿辭看向遠方,悠然一笑,似彼岸花開般,詭譎冷然。

司嶼離開鶴州,看了眼更新後的玄文信報。

【莽州發現魔物,魔物偷盜孩童,以童子修行,冥幽門門主苗偉被魔物所傷,特傳信於千闕宮佛修前來除魔衛道。】

嗡嗡嗡——

司嶼拿出靈牌,上麵金光一閃,隻見空中出現一扇光影,光影之中,赫然出現兩個人影。

“嗨,師姐,師姐,你看到我了嗎?我是知行啊?”

小沙彌晃著腦袋,大大的眼睛湊的很近,水靈靈的,很是討人歡喜。

司嶼勾起嘴角,撩起鬥笠輕紗掛住:“看到了,知行有沒有好好修煉啊?”

知行眨眨眼:“我修煉了,我自己突破脫凡境界後期了,師姐,我是不是很棒啊?”

“知道你厲害,可彆再炫耀了,師妹都要被你煩死了,”心言把知行往後一拉,無奈道,“這孩子,自打突破脫凡境界,一見到人就說,現在整個千闕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就差你不知,非要給你通傳。”

知行撇嘴:“師姐才不煩我呢,我可是師姐唯一的小師弟。”

心言:“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師妹這次遊曆,就能帶回來一個新的小師弟呢?”

知行一聽,雙眼頓時漓滿淚水:“師姐,你真的會帶新的小師弟回來嗎?你不要我了嗎?不疼我了嗎?”

司嶼扶額:“心言師兄,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老欺負知行?”

“你把他惹哭了,你自己哄吧。”

心言慌了:“不行,這家夥哭起來沒頭,除了你,咱們整個千闕宮的弟子都哄不好。”

“心言師兄倒是會做人,你惹哭了小師弟,竟讓我來哄?”司嶼雙手環胸,故作不滿,“我也不乾了,我也打算哭一次。”

心言頭都大了,心裡不停的怨懟自己乾嘛逗弄知行啊。

這下好了,知行和司嶼都要哭鬨,若是被師父知道了,定是要罰他去藏書閣和明鏡台受罰。

心言剛想勸撫兩人,突然看見司嶼右手衣袖上的傷痕和血跡,忙問道:“司嶼,你受傷了?”

知行一聽,立馬不哭鬨了,一眼看到了司嶼右手上的血痕,豆大的淚珠掛在眼角,慌道:“師姐,你受傷了?誰欺負你了?你流血了?”

司嶼放下雙手,淡淡一笑:“無事。”

心言看過玄文信報,知道司嶼在鶴州:“是鶴州的那個妖祟傷你的?”

“扶搖閣說是一頭修為達到凝魄後期的雙頭蛇妖,那妖祟傷了你,我擔心會有蛇毒,你要不先回千闕宮休息一段時間再去曆練?正好師父也想你了。”

知行:“我也想師姐了,比師父還想。”

心言敲了一下知行的腦袋:“跟師父比什麼。”

司嶼搖頭:“沒事,待我準備好一切就回去了。”

“蛇毒對我來說根本影響不大,心言師兄莫要擔心。”

她看向知行,“師弟,你要乖乖的,聽師兄師父的話,莫要胡鬨耍橫,好好修煉,等我回去檢查你的功課。”

知行點頭:“好,我一定好好修煉,追上師姐的腳步。”

心言嗬嗬:“等你追上師妹的腳步,我早就飛升了。”

知行:“……”

臭師兄!

司嶼笑了笑:“好了,你倆彆鬥嘴了,師兄讓著點知行,彆老說他,到時候又惹哭了,我可不會接你求救的通傳哦。”

心言撇嘴:“好吧。”

“既然你心裡有譜,師兄我就不多嘴多舌了,你自己在外曆練要小心些,遇到危險立馬通傳,我雖然修為不如你,但也能幫襯一些,莫要逞強。”

司嶼頷首:“好。”

心言:“那行,我們就先斷了,知行,跟你師姐說再見。”

知行搖晃著小肉手:“師姐,早點回來哈。”

司嶼含笑:“好。”

金光消失,通傳關閉,司嶼收起靈牌,往莽州的方向走去。

鶴州距離莽州不算太遠,若是禦劍飛行,使用飛行靈器或者用傳送陣,都可以在一日之內到達。

但司嶼曆練,說是為了練體悟道,但實際上是為了收集渡劫之時可以增加飛升可能性的機會。

自打下山三個月,司嶼都是步行去往各個州府,路上遇到一些作惡的妖魔邪修都會將其伏誅,無論修為大小,她都會親自消滅,也算是積攢一些功德道運。

司嶼腳程很快,按照現在的速度,大致三日後便可以到達莽州。

鶴州和莽州之間有幾座縣城,司嶼看著麵前嶺南縣門口的茶攤,目光微微一滯,腳步陡然加快。

“唉呀?這不是真人嗎?好巧啊,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竟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還真是天定良緣啊?”

司嶼看著擋在身前的人,冷道:“讓開。”

“真人沒認出我嗎?”阿辭抬手,“許是真人的鬥笠太礙事,讓真人看不清我的絕世容顏,一時記不起我的樣貌和姓名,來,我給真人摘了去。”

司嶼抬手抓住她的手,觸手便是入骨般的寒冷,她瞳孔一顫,猛地鬆開:“道友,你我隻是一麵之緣,江湖路遠,就此分開。”

她握緊拳頭,抿唇:“午日炎熱,道友可多坐一會。”

說完,司嶼抬腳離開。

“真人,我叫裴卿辭,要記住哦。”

司嶼腳步不停,頭也不回的進了嶺南縣。

裴卿辭摩挲手指,剛才觸碰的那抹溫熱仿佛還留存不散。

她眯了眯眼,抬手輕嗅。

淡淡的烏木沉香,柔和,細膩。

這香味和司嶼本人散發出來的氣質不同,柔軟入骨。

裴卿辭眼中閃著輕浮的神情,興味一笑:“一定是個好吃的…美人。”

第102章

司嶼知道她會再次見到裴卿辭,可沒想到會這麼快。

嶺南縣司嶼沒有過多停留,直接當天入城當天出城,又走了小半日,進入了冀昌縣,有些疲憊,不想使用清心訣去消除疲勞,司嶼便找了一家小型客棧住。

客棧規模小,房間數量少,價格也挺公道的,司嶼給了十文銅板就得了一間上房。

二樓就倆房間,一間被司嶼定下,另外一間早早有人住下,屋內燭火搖曳。

司嶼拒絕了店員的帶領,自己上了樓梯,剛走一半,就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音和一個讓她眉心直突突的笑聲。

“唉呀,真人,我們又見麵了?沒想到我們竟然會住在同一個客棧,一日之內,相遇兩次,你我緣分不淺,看來真是天命所歸啊?”

裴卿辭雙手搭在欄杆上,吊兒郎當的看著司嶼,嘴角掛著蔫壞又得意的笑,仿佛再說“你跑不掉的”。

司嶼胸膛浮動一下,避開視線,徑直走到樓梯右手邊的房間。

裴卿辭走過去,擋住司嶼要關的房門:“剛到客棧,真人沒吃飯吧?”

“我點了飯菜,要不要一起吃點?”

“都是素的,你們佛修能吃。”

司嶼看著抓住門的手,慘白,毫無血色,宛如透著一股冰冷的氣息。

“不用了,我辟穀。”

裴卿辭用力扣住房門:“那我有仙品級彆的辟穀丹,要不要一起吃點?”

司嶼:“…仙品不易,道友自己留著吃吧。”

她抬手,輕點了一下裴卿辭的手背,“砰”的一下關緊房門。

裴卿辭甩了甩手,酥酥麻麻的。

竟然電她?

佛修不都脾氣挺好的嘛?

嘖嘖,看來傳聞不可信。

司嶼進入房間,剛要脫掉鬥笠,突然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窺視感。

她疲憊的歎了口氣,像是放棄了什麼似的,脫掉鬥笠,掛在木施上。

裴卿辭看著光影中司嶼的容貌,微微一滯。

她有想過司嶼是個美人,卻沒想到美的如此驚心動魄。

明眸善睞,容色絕美。

皮膚細膩如溫玉,似冰山一角融化的雪水。

嘴唇不點而赤,勾唇含笑時帶著一絲明豔多情。

尤其是那雙如深海一般的藍眸,冷冽清透,慧黠有神。

垂眸時,孤傲冷漠。

抬眸時,溫柔悲憫。

兩種極端的情緒在她眉眼間轉化,似神似邪,相得益彰。

裴卿辭緩緩揚唇,湊近身子,抬手觸碰了一下光影中那雙宛如寶石一般的眼眸。

光影似水麵波瀾,消失不見。

裴卿辭手指蜷了蜷,麵不改色的摩挲了幾下指尖。

司嶼不打算繼續在客棧帶下去,準備入夜後離開冀昌縣。

她施了一道隱息術法,遮掩氣息,以防被裴卿辭追上。

司嶼等到夜色漸深,剛要起身離開,就聽見房門被敲響。

“姑娘,夜宵做好了,我給您送來了。”

夜宵?

司嶼打開房門,看著店員掌盤上的兩盤素菜和一碗米飯,眉頭微皺:“不是我叫的。”

店員納悶:“唉?掌櫃的跟我說是您這個房間叫的夜宵呀?”

司嶼:“你在去問問,說不定真送錯了。”

店員也怕自己送錯了:“好,我再去問問,打擾了。”

“無事。”

司嶼見店員離開,她離開走出房間,離開了客棧。

這幾日都是彎月,懸掛於空,清冷的月光灑落,照亮司嶼單薄的身形。

遠處有微弱的火光,走近一看,是一間還在營業的餛飩攤子。

司嶼看店家攤子上還有最後一份餛飩,店主年紀約有六十多,滿頭白發,一臉疲憊,單手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她走過去:“來一碗餛飩。”

店主立刻清醒,忙道:“姑娘裡麵坐,餛飩馬上好。”

司嶼頷首:“好。”

她坐在路邊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店主煮餛飩時飄出來的水蒸氣。

悠悠然,竟有一些舒緩安定人心的功效。

店主回頭問:“姑娘能吃蔥花嗎?”

司嶼:“可以。”

“好嘞,”店主放好蔥花,把煮好的餛飩撈上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司嶼麵前,“姑娘慢吃吃。”

“謝謝,”司嶼看著滿滿一大碗的餛飩,翠綠的蔥花點綴,確實開胃,“多少錢?”

店主擺手:“不急,姑娘先吃,吃好了再給也來得及。”

司嶼淡笑:“你也不怕我吃飽就跑了?”

店主大笑:“一碗餛飩罷了,就當做個善事,為兒女積福。”

“再說了,我見姑娘人好,肯定不會做那偷吃賴賬的事情。”

司嶼:“店主與我並不相識,怎麼能輕信我是個好人?”

店主坐在司嶼對麵的桌子:“我老了,眼睛看不清了,但心裡明鏡著呢。”

“這每天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我活了這麼多年,好人壞人還分不清嘛?”

司嶼:“受教了。”

店主擺手,不好意思道:“可不敢,可不敢,我都沒怎麼上過學,說不出來什麼大道理,怎麼能教人呢?”

“我覺得店家是個妙人,說話雖然直白,但深意悠遠,值得細品。”

店主聽到旁邊有人聲,嚇了一大跳,隻見一位身著黑衣的女子坐在他旁邊,樣貌明豔動人,翹著腳,一雙黑眸在夜色下依舊明亮。

店主捂住胸口,喘了兩口氣:“這位…姑娘是…是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你們聊的投入,沒發現我,”裴卿辭笑說,“店家,給我來一碗餛飩唄。”

店主:“真是不好意思,最後一份被這位姑娘買去了。”

裴卿辭“哦”了一聲:“好吧。”

店主:“姑娘,你要是餓,我這裡有些老伴做的饅頭,你拿去吃?”

裴卿辭搖頭:“沒事,我就是見這位姑娘吃了餛飩,一時眼饞了,並非真的餓。”

“好吧。”店主起身,看向司嶼,“那我就不打擾姑娘吃飯了。”

裴卿辭也跟著起身,剛要坐在司嶼旁邊的長凳上,就看見長凳被拉走。

裴卿辭哼笑了一聲,直接坐在司嶼對麵,雙手撐著下巴,直勾勾的看著她:“你好像很討厭我啊?”

司嶼抿唇:“是。”

裴卿辭意外司嶼這麼直白,微愣了一下:“為何?我哪裡惹到你了?”

司嶼:“單純不喜。”

“沒有理由?”

“沒有理由。”

裴卿辭眯眼:“都說佛修慈悲為懷,接人待物,寬容大度,可你卻恰恰相反,隻憑喜好去討厭一個沒有做過錯事的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司嶼:“你若覺得我過分,大可不必跟著我。”

裴卿辭傾身:“你雖然討厭我,但我不討厭你啊。”

“你此行是要去莽州吧?正好我也去,一起唄?”

司嶼:“不同路。”

裴卿辭冷笑:“理由太假。”

司嶼:“不同人。”

裴卿辭微頓:“挺有本事。”

她沒想到司嶼會發現她並非人類。

明明她隱藏的那麼好。

裴卿辭第一次這麼看不透一個人,司嶼就像是一團亂麻,不管她怎麼解都無法打開。

“可這世間也分好壞,我沒做過什麼壞事,也沒殺人,隻是想與真人結伴而行。”

“是結伴而行?”司嶼淡聲,“還想找尋機會吃了我?”

裴卿辭怔愣片刻,隨即笑出聲,眼中殺意畢露:“知道還要故意惹怒我?”

“你覺得你能打過我嗎?”

兩人之間的氣氛陡然僵硬了許多,仿佛空氣都已凝固。

司嶼毫無波瀾,裴卿辭步步緊逼。

突然,一聲極為突兀的“咕嚕”聲響起,雖然聲小細微,但對於裴卿辭和司嶼來說,實在太過清晰明顯。

裴卿辭擰緊眉頭,憎惡的看了眼肚子。

這時候響個屁?

實在是太丟臉!

裴卿辭還在懊惱,突然感覺麵前一熱,隻見司嶼把餛飩碗推到她麵前。

裴卿辭頓住:“你乾嘛?”

司嶼:“我辟穀。”

裴卿辭不可思議:“你這是給我吃的?”

司嶼:“我沒動。”

裴卿辭突然被腦子裡的念頭嚇了一跳,她竟然覺得要是司嶼吃過了,她也不介意。

裴卿辭神情怪異,試探的拿起餛飩:“你沒下毒吧?”

司嶼看她呆呆,不敢相信的神情,嘴角微勾:“什麼毒能殺死你?”

裴卿辭冷笑:“沒有毒能殺死我。”

“那你怕什麼?”

裴卿辭啞口無言。

對啊,她怕什麼,就她這體質,百毒不侵,金剛不壞,還能怕毒?

裴卿辭不露一絲窘迫,嘴硬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她舀了一個餛飩塞嘴裡,眼睛一亮,笑道:“還挺好吃。”

司嶼看著她臉頰的酒窩,眼底泛起柔情和懷念,

她垂眸,收斂情緒,起身離開。

裴卿辭見她要走,猛地抓住司嶼的手臂,“我沒錢,你要是走了,這店主就白瞎一碗餛飩。”

司嶼抽手,放下一個碎銀,轉身離開。

裴卿辭看著掌心裡的血跡,是那時蛇妖傷了她。

竟然還沒痊愈,八成是有毒在腐化傷口。

裴卿辭快速吃完餛飩,臨走之前還衝店家說了一聲“錢在桌子上”。

司嶼知道裴卿辭還會追來,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冀昌縣。

走著走著。

裴卿辭覺得不對勁,她發現司嶼將她帶到了一處荒山野嶺,周圍漆黑,隻有微弱的月光從樹葉的縫隙中散落下來。

裴卿辭見司嶼停下,轉過身,直麵她。

“怎麼?你這是打算和我動手?故意找個偏僻的地方,怕驚擾無辜之人?”裴卿辭譏誚道,“還真是佛修道義,仁義慈悲。”

司嶼抬手。

裴卿辭立刻做好應對,隻要司嶼敢動手,她便可以瞬間撕裂她。

她做好了一切,也設想了司嶼的先手,卻沒想到司嶼竟然封鎖了自身靈脈。

裴卿辭傻眼:“你這是…乾嘛?”

在一個非人類麵前自封靈脈,這無疑是找死行為。

排除掉司嶼腦子有問題,周圍有埋伏的話,裴卿辭真想不出司嶼此舉為何?

司嶼歎了口氣:“你不是想吃我嗎?修佛之人對你們是大補之物,動手吧,我不抵抗。”

裴卿辭:“!!”

她脫口而出:“你瘋了吧?”

司嶼湊近一步,裴卿辭不禁後退一步。

“是你說的想吃我?我自封靈脈讓你享用,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裴卿辭艱澀道:“你有什麼陰謀?”

司嶼再次靠近,裴卿辭心抖的再次後退。

“沒有陰謀,你想吃我我讓你吃。”

裴卿辭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我要是不吃呢?”

司嶼淡漠道:“那你就離我遠一點,你這次不動手吃了我,若以後你再靠近我,我就殺了你。”

裴卿辭繃著一張臉,麵上有一瞬扭曲,她抬手打飛司嶼的鬥笠,傾身掐住她的脖子:“你威脅我?”

司嶼仰頭,眼皮下垂:“吃還是不吃?”

裴卿辭盯著司嶼的臉,試圖從她冷漠的表情中看透什麼,比如她此刻過於造亂的心。

這不像是麵臨生死的惶恐不安,倒有點不一樣的意味,裴卿辭說不出來具體的情緒變化,但她就覺得有問題。

她明明與司嶼不相識,也從未對司嶼做過什麼惡事,這段時日一直以禮相待,但司嶼總是冷臉相對,裴卿辭還不生氣,繼續哄著逗著司嶼,這讓裴卿辭都快恍惚以為自己是個善良寬容的人了。

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

裴卿辭眼底劃過一絲幽光,鬆開手:“我改主意了,我不吃你。”

司嶼喘了一口氣:“那就以後離我遠點。”

裴卿辭耍無賴:“不可能。”

司嶼臉上表情出現一絲裂縫:“那我就殺了你。”

裴卿辭攤開雙手,做一副“任由處置”的懶散模樣:“那你來。”

司嶼瞳孔一顫。

裴卿辭直勾勾的看著司嶼的臉部表情,她是故意的,她是個毫無底線的賭徒,她要的要比她心中所想的還要多。

所以——

裴卿辭神色張狂,挑釁道:“來啊!”

“殺了我啊?!”

司嶼表情艱難,右手雙指並攏,金色的靈氣在指尖愈演愈烈,發出“滋滋”的脆響。

一時之間,樹木草葉無風而動,上方黑雲纏卷,似要如泰山壓頂般墜下。

司嶼眸光銳利,麵色凝重:“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裴卿辭感受到了司嶼的殺死,心裡莫名的出現了一絲悲切和彷徨。

她忽視掉,仍繼續在這盤生死局中加大賭注,還故意湊近,逼迫司嶼出手:“那你來啊?”

司嶼手腕一翻,如燦陽的靈力似鋒利無比的刀刃刺向裴卿辭。

裴卿辭沒躲開,任由那股靈氣從臉龐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裴卿辭抬手摸了一下傷口,指尖沾染鮮紅的血,她含在口中,目光張揚又狠辣,透著野性。

司嶼甩袖,轉身離開。

裴卿辭得意的笑,撿起鬥笠,跟了上去:“真人,你鬥笠還沒拿呢?”

司嶼未出招時,裴卿辭確實存在賭輸的想法,哪怕司嶼對她使用了殺招,頂多也是傷她六七分。

可是,當司嶼出手後,裴卿辭就知道了她壓根就不想殺她。

口是心非的家夥。

第103章

兩人相繼走出荒山,裴卿辭跟在司嶼身後,還時不時的踩她的影子,故意逗她,奈何司嶼仍是沉默不語,視若罔聞,仿佛身邊沒有她這個人一樣。

裴卿辭也不在意,她就是喜歡看司嶼這冷漠不理人的樣子,也喜歡將她逗的對她無可奈何,情緒變動,像一個暴躁的小孩子。

夜深,月色朦朧,照不清路上的坑坑窪窪。

縣城與縣城之間的道路,有些官家或者門派會出錢修整,有些就放任不管。

前幾日下過幾場雨,道路多少泥濘了些。

裴卿辭看著司嶼純白的衣擺,沾染了一些泥土。

佛修最注重整潔乾淨,白衣白襪白鞋,要保持一塵不染,連一絲褶皺都不能有。

但這一規定卻在司嶼身上不起作用,她就像是一道特殊存在的風景。

想來也是,千闕宮千百年才收了一個女弟子,還被奉為神女,定然要有一些不同於旁人的殊榮和寬宥。

裴卿辭也不管司嶼會不會回答她,張口就問:“天玄大陸的各家修仙門派確實有讓弟子下山曆練的習慣,但千闕宮不同,他們避世修行,不常下山曆練,除非遇到邪魔外道,作亂世間,千闕宮便會以救世救人,度化眾生為己任下山出宮,但天玄大陸這段時間風平浪靜的,也就莽州突然出現的魔物擾世,所以你這次下山是為了什麼?”

司嶼漠然不語,繼續往前趕路。

裴卿辭知道她不會答,繼續自言自語:“莽州的魔物,你可知是什麼?”

“你一人貿然過去,恐怕有危險,不如與我合作?”

“那魔物殺了多人,怨氣衝天,定是不好伏誅的,若你和我一起,事半功倍呢?”

“你說今夜的月亮好不好看?”裴卿辭抬頭看天,“彎彎的,跟你的眉毛似的哈哈……”

司嶼擰過頭,冷漠看她。

裴卿辭撇嘴:“誇你長的好看呢,還不樂意了?”

司嶼:“你好吵。”

裴卿辭搖頭晃腦:“誰讓你不殺我,你不殺我我就得說話,不說話是要被憋死的,我若是因為你不讓我說話而被憋死了,你就是徒增殺孽呢。”

司嶼:“……”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繼續往前走,就是步伐比剛才快了許多。

裴卿辭嘴角勾起,心裡得意忘形。

她就喜歡司嶼對她無可奈何的樣子,看起來特可愛特可憐特…招人歡喜。

裴卿辭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念頭,頓覺自己腦子怕是被驢踢了,怎麼會有那種恐怖又詭異的想法?!

她拍了拍腦袋,往前一看,司嶼的身影竟然消失不見了。

裴卿辭眯眼:“你跑不掉的。”

司嶼沒有想跑的意思,隻是剛好走過了一個山坡,裴卿辭一旦發現她不見了,便會立刻來找她。

隻是……

司嶼快走了幾步,扶起倒地的婆婆,問:“婆婆,你怎麼了?”

婆婆看著麵前之人,雖帶著鬥笠看不清容貌,但她能感覺到這人竟是散人佛修,血液清甜純淨,靈氣乾淨自然。

她眼底劃過一絲貪婪,哎呦呦的叫了起來:“老太婆我腿腳不好,眼睛也看不清了,路上又坑坑窪窪的,一時沒看清,就摔倒了,想著路上能遇到個好心人扶我一把,結果真的等來了好心人啊。”

司嶼扶起她,撿起一旁的拐杖:“婆婆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婆婆眼睛一亮:“姑娘,你真的是大善人啊,你會有福報的。”

司嶼淡笑:“婆婆言重了,舉手之勞而已。”

婆婆抓住司嶼的手臂,力氣有些大,像是怕她跑了一樣:“唉,你真是太好了。”

“我家就在前麵的窯掌村,不遠的,走幾步就到了。”

司嶼:“好的,那我扶婆婆回去。”

婆婆笑眯眯:“姑娘你真好。”

兩人走過一個小山包,終於看到了一座村莊,村莊內各家掛著紅色的燈籠,在漆黑的月色下顯得有些怪誕詭譎,透著濃重的詭異。

婆婆伸出如枯枝一般的手指,顫悠悠的指著村子裡靠近湖邊的木屋:“那個,那個就是我的房子,姑娘,我們過去吧。”

司嶼看向村裡的房屋,問:“婆婆這村子裡有多少人家?”

婆婆:“也就135個人。”

司嶼:“婆婆記得這麼清?”

婆婆眼底劃過一絲懊惱,打哈哈道:“唉,這村子就這麼大,來來回回就那些人,見多了也就記得清楚了。”

她抓住司嶼的手,快步往木屋走去,“我這身子又開始疼了,姑娘你快把我送進去吧。”

司嶼眸光一閃:“好。”

婆婆眼底充滿了勢在必得和喜悅,她盯著司嶼的腳,隻要這個佛修踏進木屋,她就可以甕中捉鱉,大快朵頤了。

可下一秒,她卻看到佛修將腳步停在了門口,鬆開了她的手,平靜的跟她說:“婆婆進去吧。”

“……”婆婆怔愣片刻,忙道,“送佛送到西,姑娘你看我身子太差,不如把我送到床上吧?”

司嶼淡笑:“是把你送到床上還是把我送進你嘴裡?”

婆婆神色一僵:“我不知道姑娘你在說什麼?”

“你是餓了嗎?婆婆家裡有肉有菜,你跟婆婆進來,婆婆給你做飯吃。”

司嶼退後一步,看著婆婆表情大變,儼然是要衝破那副虛假的表象,露出真正殘忍可怕的模樣。

“吃什麼?”她冷道,“人肉嗎?”

婆婆猛地一怔,隨即站直身子,笑得邪氣:“果然是佛修,竟然發現了我?”

她嘴角微微扯動,露出一個詭異又可怕的笑容,“就算你不進來,你也跑不掉了。”

說罷,婆婆的樣貌身形瞬間挺拔了許多,身姿更加窈窕纖細,容貌也變得美豔動人,眉心間還有一道漆黑彎曲的圖形。

司嶼看出了此妖的原形:“蜘蛛精。”

話音一落,整座村落似是要碎裂一般,所有的房屋全都變得破敗不堪,上麵布滿了蛛絲和骨頭,土地上還保留著深深的血跡,就連空氣中都多了幾分惡臭的腐爛味道。

蜘蛛精脊背一突,碩大又醜陋的八條足爪鑿在地上,激起陣陣灰塵。

“你修為雖然不高,但畢竟是修佛之人,乾淨純粹,我將你吃了定能修為大增,早日飛升。”

“你也彆太委屈生氣,誰讓你爛好心,也不動腦子想想,月黑風高,荒郊野嶺,憑空出現一個老人家竟然不覺得奇怪,還跟著來,你隻能算是自投羅網啊。”

八條足爪將蜘蛛精的身體拉高,蜘蛛精的腹部吐出數支粗/硬的蛛絲,直戳司嶼的身體,似要將司嶼身體撕碎,才好下嘴享用。

就在蛛絲即將觸碰到司嶼的身體的時候,蛛絲突然停滯不前,任由蜘蛛精如何用力都無法再進一分。

蜘蛛精看著司嶼周身的金色光罩,上麵泛著的祥雲波紋,她雙眼瞪大,失聲道:“你不是散修,你是千闕宮的佛修?!”

這是隻有千闕宮人才能修煉的浮雲流金!

“萬物。”司嶼薄唇微張,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刹那間,一條白淩從司嶼身上飛出,柔軟的錦緞帶著強烈的殺氣和洶湧的靈力。

白淩似活物一般,上上下下的繞成密不透風的網狀,朝著蜘蛛精,似泰山壓頂一般,撞了過去。

蜘蛛精大驚失色,連忙揮舞八隻足爪,試圖撕碎那泛著金光的錦緞網。

白淩雖柔軟卻也強悍如鐵,一條白淩分化,將八條足爪纏住,向著四麵八方用力一扯。

蜘蛛精用力抵抗也無濟於事,她感覺身體在被拉扯,疼得她連連叫喊。

“啊啊啊啊……”

司嶼抬手,五指慢慢收攏。

白淩也隨著司嶼的手指,將八隻足爪纏住的更加緊,清脆的斷骨聲在深夜下如同炮竹一樣。

嘎吱嘎吱——

“啊啊啊……”蜘蛛精根本抵抗不了,口吐鮮血,靈力也無法運轉,這白淩詭異的狠,不僅無法掙脫,而且還會壓製靈力。

她哭喊著求饒,滿眼懊悔和歉疚:“我錯了,仙師,我真的錯了,你放過我,我一定改過自身。”

佛修心善慈悲,以度化眾生為己任。

隻要她求饒,說自己一定改過自身,這個佛修就能放過她。

蜘蛛精算盤打的精妙,可這纏在身上的白淩更加緊,她感覺到身體快要被撕裂了,身上各處都因為過度拉扯而崩裂,皮膚破裂,鮮血直流。

“我已經改過自新了,你為何不能放我一次?”蜘蛛精大喊,“你們佛修不都是慈悲為懷,度化眾生的嗎?我知道錯了,願意去改正,還不行嘛?”

司嶼動動手指,萬物分出一段,在蜘蛛精驚恐的表情下纏在她的脖子。

“改過自新?”她笑了笑,諷刺又刻薄,“你有機會改過自新?你有機會重新做人?你有機會再活一次?”

“那被你殺死了的135名村民他們有機會嗎?”

蜘蛛精臉色一變,想辯解,但白淩捂住她的嘴巴,隻留她一雙被恐懼害怕侵染的眼眸。

“大人、老人、孩子、新生兒甚至是牲畜你都不放過,”司嶼五指收攏,“他們在求饒哭喊的時候,你可曾給過他們求生的機會?”

“路過的行人,幫助你的好心人亦或者被你騙來的修士,最後都被你撕碎,吞食入腹,吸取靈力,吞噬靈識,掏取金丹,增強自身修為的時候,你可曾給過他們再活下去的機會?”

蜘蛛精眼珠布滿血絲,被白淩裹住腦袋,用力向上拉扯。

司嶼手指猛地張開,萬物在空中,奮力的往四麵八方飛,眨眼間,被萬物繳纏的蜘蛛精瞬間血肉滿天,鮮血淋漓,骨頭被萬物撕的粉碎。

“你沒有。”

司嶼收回萬物,四周景象大變。

荒敗殘破的村莊,四分五裂的房屋,殘垣斷壁,一切都像是被時間拋棄了一樣,永遠的留在了那日。

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看到了一個受傷的老人,善良的他帶著老人回家休息,卻惹得全村滅門,所有慘死,無一幸免。

背後傳來鼓掌聲。

裴卿辭拍著手走上來,讚歎道:“真人真厲害,一招製敵,凝魄修為的妖祟對你來說揮揮手就能解決,但我卻看不出你的修為境界。”

她目光落在纏在司嶼腰間的萬物,“這靈器我也看不出來品級。”

“你是帶了什麼隱藏修為的靈器嗎?”

千闕宮的掌宮收了一個女弟子,親自教導,雖然不知境界多少,但與之交手或是見過的人都能感覺到此女不同凡響。

裴卿辭見過那麼多人妖魔,從沒有一個能比司嶼還要高深莫測,也從來沒有一個能像司嶼這樣對她冷眼相對,愛搭不理還不會被她宰了。

司嶼摸了摸腰間,看了眼裴卿辭,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等一下。”

司嶼腳步不停,可下一秒卻強行停下。

她看著突然冒出來擋在她麵前的裴卿辭,目光疲憊的看著她。

裴卿辭遞過去一個白玉瓷瓶:“給你。”

司嶼沒有接。

裴卿辭抬抬下巴:“蛇毒雖然傷不了你性命,但放任不管肯定難受,這叫長留香膏,可解天下百毒,你拿去抹抹。”

司嶼看著裴卿辭掌心的瓷瓶,神色動容。

裴卿辭見司嶼還是不接,便用強的,抓住她的手,挖出一塊摸到傷口上。

她本以為司嶼會掙紮,對打她,對甩開她的手,結果卻是風平浪靜,乖乖的,任由她上藥。

裴卿辭覺得奇怪,抬頭看她。

恰逢一陣清風襲來,伴隨著山頂的朝陽一同浮現在司嶼蔚藍的眼眸。

裴卿辭從未見過如此厚重的情感,那眼中的情緒似深海中洶湧的浪潮將她四肢百骸,五臟六腑撞擊打顫。

那是一抹難以描摹的無限柔情。

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深情厚誼。

裴卿辭第一次看到了眼前這個似高山雪頂的人紅了眼角。

第104章

經過那日清晨,裴卿辭能感覺到司嶼對她的情緒沒有之前那麼冷漠抵觸,雖然還是不常搭理她,動不動無視她,一直掛著似一座常年不化的冰山的漂亮臉蛋以外,裴卿辭還是覺得司嶼對她不一樣了。

“兩碗莽州特色細麵。”

店家的女兒吆喝了一聲,店主立刻在滾燙的熱水中下麵。

裴卿辭看到店家女兒大大的肚子,問道:“快生了吧?”

店家女兒靦腆一笑,一臉慈愛的摸了摸肚子:“就這幾日了。”

“那怎麼不在家裡休息?”

雖然這家麵攤不大,但也有七、八張桌子,來來往往都是人,不免會有些碰撞。

店主聽到,語氣雖是抱怨,但表情卻滿是欣慰:“兩位姑娘說的是,我就勸她休息,好好在家躺著準備生產,奈何我這女兒性子倔,非要這來這麵攤幫我的忙你說我這一邊煮麵接待客人,一邊還得看著她,兩頭忙啊。”

店家女兒噘嘴道:“爹,我這不是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嘛,以前還有娘和相公幫忙,如今隻剩下咱爹倆,我能不管你嘛?”

店主麵上閃過一絲悲切,擺擺手:“行行行。”

他撈起鍋裡煮好的麵條,裝碗端了過去,“姑娘,麵好了,吃吧。”

裴卿辭一一接過,第一碗推到司嶼麵前,然後再拿自己的麵,吃了一口:“這麵真勁道,好吃。”

店主笑道:“莽州最出名的就是細麵,可不能砸了咱莽州的招牌。”

“青青,來客人了,去接待一下,慢著點。”

青青應道:“唉,知道了。”

裴卿辭吃了口麵,看向司嶼:“看來店主這一家還挺可憐。”

“去年的莽州洪水死了挺多人的。”

司嶼放下筷子:“莽州死了將近一半的人。”

“你進城後感覺到了嗎?”裴卿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這裡籠罩著一層散不掉的怨氣,太適合滋養魔物了。”

在常人眼中,莽州的天色晴空萬裡,雖然雲層積厚,陽光無法穿透雲層,隻能從雲彩之間的縫隙裡落下。

但在有點修為的修士眼中,天空之間像是織造著一層密不透風的網,鼎在人的腦袋上,壓迫感十足。

司嶼抬手,扶住差點要摔的青青:“小心。”

青青後怕的呼出一口氣,抓住司嶼的手臂,慶幸道:“謝謝姑娘,要不是你扶我一把,我就得摔了。”

裴卿辭把桌邊的石子踢開:“大著肚子看路不方便,你還是坐下休息吧。”

店主剛才也看到了那驚險的一幕,拍著胸脯過來:“沒事吧?磕哪了?碰到哪裡了?”

青青順勢坐在司嶼和裴卿辭旁邊的位置上:“沒有磕碰,是這位姑娘扶住了我,爹,你彆擔心。”

店主長舒一口氣:“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司嶼:“舉手之勞而已。”

青青安撫了店主幾句,轉頭和司嶼聊了起來:“我叫趙青青,不知兩位姑娘芳名?”

司嶼淡淡道:“司嶼。”

裴卿辭見司嶼不吃了,非常順手的把麵碗扯過來吃:“阿辭。”

司嶼眉頭微微一動,沒說什麼。

“你們是朋友吧?”青青見這倆人一舉一動,看似疏離冷漠實則親密有趣,“是來這莽州遊玩還是降魔?”

裴卿辭覺得有趣,趙青青就是個普通人,但看人的眼光還有心思都很靈巧。

她沒有回答趙青青的問話,而是看向司嶼,想看看她如何作答。

司嶼:“降魔。”

青青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知仙師是哪門哪派的?”

司嶼:“千闕宮。”

裴卿辭吃完麵,放下筷子,單手支頤,好整以暇的看這兩人。

一個引蛇出洞,一個自投羅網。

有趣。

青青臉上顯露出難以自控的激動,就連放在肚子上的雙手都在顫抖:“仙師,都說千闕宮的仙師慈悲為懷,憐愛眾生,我想求求仙師救救我的孩子?”

裴卿辭笑道:“青青姑娘這話何意?你這孩子可是過得好好的,何須要救啊?”

青青眼中劃過一絲驚恐,警覺的像四處看了看。

司嶼所坐的位置比較邊緣,像是單獨設立的一個桌椅,幾人隻要談話聲音小一點,無人會在意這邊的情況如何。

“仙師既然來莽州降魔,自然也是知道莽州現在所遭遇的困境,”青青眼眶泛紅,不舍得摸了摸肚子,“洪災過後,莽州死了太多人,到處都是屍體,官府根本來不及救治收整,隻能任由那些生病的人活活病死,死掉的人放任不管,任由腐爛,那時的莽州都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惡臭味。”

“而我的娘親和相公,也死在了那場洪災之中。”青青摸了摸眼角的淚,“我和父親本想著一家團聚,找根樹上吊,可這是卻發現我竟然懷了身孕,我倆想了很久,為了孩子決定好好活下去。”

“可後來,莽州突然出現了一個魔物,那魔物連冥幽門的門主都能打傷,還將最近前來降伏的修士們一一殺害,一時之間,魔物在莽州肆無忌憚,無人能敵,後來,冥幽門門主請求千闕宮出手降魔,我便一直等啊等啊,終於等來了你們二位仙師救我孩子一命。”

裴卿辭歪頭:“你這孩子好端端的待在你的肚子裡,你讓我們救什麼?”

青青急得就要跪下:“仙師不知,那魔物殘暴凶狠,殺人不眨眼,它還會吃孩童,專吃剛出生的女娃,莽州已經被魔物搶走了十二個女孩,我肚子的孩子被大夫瞧過了,是個女孩,等到生產那天,那魔物定會前來,搶走我的孩子。”

她抓住司嶼的手,慌不擇路的祈求道:“仙師,我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隻要能救我的孩子,哪怕拿我的命來換都行。”

裴卿辭看著兩人相抓的手,司嶼沒有拒絕,反而似安慰一般,回握了趙青青的手。

嘖。

“彆怕。”司嶼抬手掐訣,在趙青青的肚子上畫了幾下,金光一閃而過。

“有此術法在,所魔物前來奪走你的孩子,會被重創。”

青青感激的涕淚橫流:“謝謝仙師,謝謝仙師。”

“無事。”

兩人起身,離開了麵攤。

裴卿辭看著司嶼垂在身側的手,修長白皙還很溫暖。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慘白粗糙還很冰冷。

同樣都是女子,為何差距如此大?

裴卿辭眼睛一轉,跨步上前,故意貼著司嶼走,兩隻手隨著走路的擺動,不小心擦了一下手背。

溫熱細膩。

這是裴卿辭立刻湧上腦的念頭。

還想再摸。

這是裴卿辭馬上要做的舉動。

可下一秒,她撲了個空。

司嶼雙手環胸,雖鬥笠遮麵,但裴卿辭就是很輕易的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

“我突然感覺特彆冷,你給我捂捂手唄?”

反正被司嶼看穿她的動機,裴卿辭打蛇上棍,得寸進尺了起來。

司嶼微頓,指尖深陷掌心:“暖身術。”

一種很雞肋又真的有用處的術法。

讓人快速暖和起來。

這個術法還有一道對立的術法,叫清涼術。

裴卿辭委屈巴巴道:“暖身術對我無用,我這是天生的毛病,就得讓人用體溫才能捂熱,真人可是修佛之人,不會見死不救吧?”

司嶼看她耍無賴的樣子,嘴角微勾又繃直,轉身離開:“那你就冷著吧。”

“你活了這麼久,也該習慣了。”

裴卿辭連忙追上去:“以前是習慣了,但現在不習慣了。”

司嶼輕歎了口氣:“那就習慣回去。”

“有句老話說得好,由儉入奢容易,由奢入儉難啊,”裴卿辭故意碰了一下司嶼的手背,笑得意味深長,“有你在了,我就不想獨自冷了。”

司嶼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

裴卿辭被她突然停下嚇了一跳:“怎麼了?生氣了?”

“我就是開個玩笑,你還生氣呀?”

“我就是逗逗你的,沒讓你真給我捂手的,”她見司嶼一言不發,心裡有些慌,“我下次不說了好吧?你彆生氣嘛。”

“大不了你說回來,你要是不會說,你打我一下撒撒氣?”

裴卿辭見司嶼伸手,以為她真的要打她。

她站著不動,想著司嶼又打不死她,打就打吧,起碼不生氣了,彆以後不理她了。

兩人的關係好不容易緩和了,彆再一下子回到最開始的樣子,那裴卿辭真的要吐血了。

裴卿辭猶如英勇就義般的念頭突然卡頓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司嶼握住她的雙手,炙熱的暖流從她的手指一直傳入四肢百骸,五臟六腑,直至那顆平靜無波的心臟。

撲通撲通撲通……

裴卿辭第一次這麼明顯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那感覺就像在耳朵裡,在眼睛裡,在嘴巴裡,就是不在胸膛裡跳動。

“你…你乾嘛?”裴卿辭磕磕巴巴道。

司嶼鬆開手:“暖身術,對你有用。”

說完,她往前走去。

先彆說暖身術有沒有用,裴卿辭現在都覺得自己從裡到外都在散發熱氣。

裴卿辭扯了扯衣領,呼出一口氣,眼底劃過一絲狡黠:“得想辦法,再來一次。”

剛才那招肯定沒用了,司嶼定會防範她,所以她得另辟蹊徑。

剛才那感覺…

裴卿辭跟上去,一臉的勢在必得。

真特麼爽!

第105章

關於莽州被魔物侵擾這件事,冥幽門門主苗偉被魔物打傷後就立刻向千闕宮求救。

隻要千闕宮能派人來伏誅此魔物,冥幽門願意獻出靈寶。

雪窗瑩花。

雪窗瑩花,仙品靈寶,百年一見,若是吞服吸收,強身健體,增強靈脈神通,其最奇效的作用是不管你受了多重的傷,都可以恢複如初。

冥幽門能拿出此靈寶作為求千闕宮出手的報酬,由此可見他們想消滅魔物的決心。

“所以你是為了雪窗瑩花來的?”

裴卿辭大大咧咧的坐在司嶼房間的軟塌上,歪著身子,一手玩著腰帶,一手撐著靠枕,慵懶的看著在床上打坐的司嶼。

她端坐在床上,雙腿盤坐,鬥笠被她放在旁邊,雙手掐訣放置膝上,閉眼靜心。

燭火微弱,昏黃燈火下,她似染了冰霜的玉,如花樹堆雪,新月生暈。

司嶼察覺到旁邊床榻的動作,睜開眼,無奈的看著想要伸手碰她的裴卿辭。

裴卿辭瞬間讀懂司嶼眼中的情緒。

—你又想乾什麼?

—你能不能消停點?

—再亂動打死你!

裴卿辭是何人?

她聰慧過人,她智勇無雙,她膽識滔天,她不畏強權。

裴卿辭彎起嘴角,隨心所欲的碰了上去。

一瞬間,指尖傳遞來的柔軟細膩讓她忘乎所以,哪怕被司嶼一掌打飛,裴卿辭心裡的想法還是一如往初。

她得再來一次!

司嶼冷眼:“手在欠就砍了。”

裴卿辭從地上爬起來,故作害怕道:“呀,我好怕哦。”

司嶼深吸一口氣,閉眼,不想再看這家夥囂張得意的樣子。

裴卿辭拍了拍黑衣上的灰,死皮賴臉的繼續坐在司嶼旁邊:“生什麼氣啊?我就是摸了一下你的臉,不知道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呢?”

說到這兒,裴卿辭的腦子裡瞬間劃過幾個讓人麵紅耳赤的景象。

她倚著床邊,目光如炬,上下掃量司嶼的身子。

看似窈窕的身姿,實則嬌嫩豐盈。

尤其那……

司嶼眉頭一跳,睜開眼,近乎咬牙切齒的說:“眼睛不想要了?”

裴卿辭咧嘴一笑:“我眼睛又怎麼招惹你了?”

司嶼不說話,瞪著她。

裴卿辭猛地湊近,視線如火,盯著司嶼紅潤的唇:“上次在鶴州,你可知宋公子為何會沾染蛇毒?”

司嶼不答。

裴卿辭知道司嶼心裡清楚,那她就故意直白開口:“那是蛇妖與宋公子夜夜笙歌,水乳/交融。”

司嶼不想理她,剛想轉過臉去,卻被她捏住下巴。

“放開。”司嶼冷道。

裴卿辭眨眨眼:“我還沒問完,你跑什麼?”

“宋公子院中的合歡樹你可知作用是什麼?”

司嶼閉眼。

“合歡引蛇,蛇本性淫。”

裴卿辭舔了舔嘴角,眼眸深沉許多。

她慢慢靠近:“司嶼,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司嶼睜眼:“滾。”

裴卿辭歪頭,貼的更近,兩人呼吸都交融了。

“聽聽嘛,對你有好處,”她一手捏著司嶼的一下巴,一手撫上司嶼的腰,“你與我親近,我可祝你飛升,這合作你不虧的。”

司嶼定定的看著她,冷不丁笑了下。

雖然這笑容充滿了諷刺,但裴卿辭還是被震住了。

司嶼一直板著臉,雖容貌脫俗出塵,可終究是少了幾分風采。

但此刻,她笑了,猶如晴光映雪一般,恍了人的眼與心。

裴卿辭向來是隨性而為,心中所想定要實際做出來。

她直接吻過去,卻被司嶼歪頭躲過。

裴卿辭右手一攬,長腿一跨,將司嶼壓在床上,動作粗暴又張狂,俯身下去。

司嶼被裴卿辭這極色的浪蕩模樣氣笑了,她似是無奈一般,低聲喊了一聲:“萬物。”

腰間纏著的白淩飛出,圈住裴卿辭的腰,往後一拉。

沒拉動!

萬物卡頓了一下,像是第一次受到挫折失敗,竟有些不可思議。

它用力繃直,加大力氣使勁拉扯裴卿辭,仍是沒有挪動分毫。

萬物:嘿,我就不信了!

它使出有史以來最大的力量,仍然拉不動裴卿辭。

萬物氣不過,換了地方拉,直接裹住裴卿辭的脖子,用力收緊,往後拉扯。

裴卿辭腦袋猛地往後一倒。

司嶼見狀,瞳孔微縮,厲聲道:“萬物,鬆開!”

……

萬物戀戀不舍又氣不過的鬆開,好不容易拉動了,竟然還被主子製止。

萬物:好氣!

慣性趨勢,裴卿辭本就與萬物互相較勁,一邊突然鬆懈,另一邊直接向前撲倒。

司嶼和裴卿辭的距離本就近,裴卿辭猛地砸下來,雙唇狠狠地撞在一起。

司嶼:“……”

嘴痛,牙更痛。

裴卿辭:“……”

嘴痛,但值了。

司嶼趁著裴卿辭暗自竊喜的功夫,抬腳直接給她踢飛。

客棧店員和冥幽門門主苗偉剛想敲門,就看見房門像是被什麼重物劇烈撞開,然後一團黑物重摔在地。

本以為是什麼物品,沒想到竟是個女人。

此女沒有摔落後的痛苦,沒有忍痛的哀嚎,反而躺在地上,摸了摸受傷的嘴唇,笑了起來。

苗偉:“……”

摔壞腦子了?

店員:“……”

這是個人糾紛,可彆訛我們客棧啊!

苗偉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還是張口問了下:“姑娘,你沒事吧?”

裴卿辭看向苗偉,眉頭一挑,站起來,拍了拍灰塵:“你是冥幽門門主,苗偉。”

苗偉微頓:“姑娘認識我?”

“認識,久仰大名。”

苗偉神色難掩得意,他以為眼前之人也是千闕宮的弟子,能被千闕宮的人久仰,他的虛榮心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道友言重了,”苗偉看了眼房間,“道友也是千闕宮的弟子吧?請問神女在嗎?”

千闕宮的神女素來以鬥笠遮麵,無人見到真容,眼前這個黑衣明豔的女子定然不是神女司嶼。

但苗偉想到千闕宮隻有神女一個女弟子,那眼前之人並非千闕宮的?

裴卿辭眼睛一轉:“我是神女的仆人,是千闕宮派來照顧神女衣食起居的。”

苗偉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啊。”

“苗門主不懂,我家神女嬌生慣養慣了,如今下山曆練,肯定不像在千闕宮時那樣舒坦,為了讓神女的曆練舒服些,掌宮就讓我貼身侍候神女。”

苗偉理解:“應該的,應該的,神女尊貴,理應如此重視。”

他朝著房內,抱拳行禮,“真人,在下是冥幽門門主苗偉,今晚前來叨擾是為了禍害莽州百姓的魔物而來,希望真人可以為民除害,救助我莽州百姓於水火之中啊。”

司嶼帶上鬥笠,嗓音有些沙啞:“請進。”

裴卿辭聽她這聲音,嘴角勾起一抹沾沾自喜的弧度。

苗偉立刻走進房間,裴卿辭也神態自若的走進去,關上了門。

司嶼抬手:“請坐。”

苗偉坐下,他聽司嶼的聲音不太對勁,問:“真人嗓子怎麼了?可是受了風寒?”

按理來說,修仙之人,體質強壯,定不會受普通的風寒熱毒影響。

但有的修仙之人,卻喜歡經受這些苦痛折磨,用來鍛造筋骨,磨練心智。

裴卿辭忍不住笑出了聲。

苗偉被她突然的笑搞得一頭霧水:“我可是說錯話了?”

司嶼額頭青筋一跳,轉移話題:“苗門主這次前來尋我是為了莽州魔物,這魔物是什麼你可知道?”

苗偉道:“應是一名黑衣女子,身形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時而高大,時而瘦小,似是一團黑霧,可變換形態。”

裴卿辭問:“苗門主這形容是不是有點太片麵飄渺了?”

苗偉也知道自己的形容過於迷惑,旁人聽了定是不解彷徨:“不是我故作玄乎,是那魔物真容始終被一團黑霧籠罩,讓人看不清黑霧之下的麵容。”

裴卿辭笑了:“看來這魔物還挺狡猾。”

苗偉讚同:“對對,特彆狡猾。”

他看向一言不發的司嶼,“仙師,你看這魔物如何處理呢?”

司嶼看著苗偉眉心,有一道黑氣隱隱綽綽的浮現在他的皮肉之下。

烙印。

魔物真正想殺的人是他。

司嶼問:“聽說苗門主被那魔物打傷,傷勢如何?”

苗偉沒想到司嶼會關心他的傷勢,心中不禁浮現出幾分喜悅:“沒什麼大問題,隻是皮肉傷。”

“魔物怨氣橫生,與靈力相悖衝撞,苗門主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為你治療。”

裴卿辭抵了抵腮。

苗偉受寵若驚:“那真是麻煩真人了。”

“無事,”司嶼抬手,“先讓我為你診脈。”

苗偉把手放桌子上,突然手腕一涼,隻見裴卿辭不知哪弄來的一塊黑布蓋在苗偉手腕上。

她說:“真人純潔無暇,苗門主理解一下。”

苗偉:“……”

說他臟呢?

苗偉賠笑:“應該的。”

司嶼抬手搭在那塊黑布上,指尖深陷:“苗門主傷勢確實已經大好,隻要稍加調整氣血運轉就可以了。”

苗偉頷首:“多謝真人幫忙。”

“無事。”

司嶼靈力運轉,金色的光芒從她的指尖飛入苗偉的眉心,一刹那,那眉心的烙印變得微弱,但仍在極力掙紮,與司嶼的靈力抗爭。

司嶼兩指微微閉攏,一翻,那股金色的流光從眉心轉移,流向苗偉的丹府靈海之處。

苗偉是金丹後期,隻差一步便可入元嬰之境。

但司嶼卻發現,苗偉的金丹和靈海不同於尋常修士。

金丹顏色較深,上麵還刻有奇怪的紋路形狀,靈海在金丹的影響下,時不時的躁動洶湧,靈力紊亂。

司嶼將金丹上的紋路形狀記下,把苗偉的傷勢修複如初。

苗偉頓覺身體大好,氣血順暢,靈力運轉更加輕巧舒坦。

他萬分感謝司嶼的救治,還誠摯邀請司嶼去冥幽門居住,到時候定會接風洗塵,好好款待司嶼。

司嶼應下了,苗偉滿載而歸。

苗偉走後,司嶼叫店員送來筆墨紙硯。

她將金丹上的紋路畫在紙上,仔細斟酌。

裴卿辭湊過去,看到圖案,“嘁”了一聲。

司嶼聽這聲音,主動開口詢問:“認識?”

裴卿辭眼中藏壞,促狹一笑:“想知道?”

司嶼看她這副表情,心中無奈,她轉身準備上床:“算了,不是很想知道。”

“唉,我錯了還不行嘛?”裴卿辭拉住司嶼的手,被她甩開,又扯住她的袖子,“我道歉,我把我知道都告訴你,行不?”

司嶼回頭看她,垂眸見她扯住她衣袖的手,那袖口平白無故的少了一塊,缺口邊緣參次不齊,似是被人硬生生撕扯下來的。

她心尖微微打顫,麵上不露風雨:“說吧?”

裴卿辭笑道:“這種刻在金丹的紋路形狀我見過,是一名修士用爐鼎修煉所致。”

“爐鼎?”司嶼不解,“丹藥造成的?”

裴卿辭解釋:“不是那種煉丹的爐鼎,而是一種人形爐鼎。”

司嶼瞳孔微縮:“人形爐鼎?你是說雙修?”

“差不多那個意思,”裴卿辭解釋一下,“世人體質眾多,有一種體質叫做三髓之體,擁有這種體質的人平常無法修煉,隻能在孕期時可以修煉,她們吸納天地靈氣會比修士還要快上好幾倍,所以有些修士會利用三髓之體的這個特征進行雙修,將她們在孕期間所修煉的靈力通過交合轉移到自己身上,這樣的修煉方法可比修士自行修煉,吸納靈氣要快上許多。”

司嶼拿出玄文信報的玉牌,翻找過往的信報內容,找到了三年前關於莽州冥幽門的信息。

四年前的春分,冥幽門主苗偉大婚,迎娶了一個普通人做門主夫人,世人感歎兩人跨越身份相愛,真乃世間佳話。

而後,苗偉的境界在短短4年之間,從心動後期直接達到金丹後期,世人感歎苗偉按照這種修煉速度下去,五十年之內定能飛升成仙。

第二日,司嶼和裴卿辭進入冥幽門。

苗偉給她們安排在了“清秀閣”,距離苗偉的正院“乘渡閣”隻隔一條水上廊橋。

不知為何,冥幽門的天空不同於莽州城的天空,這裡的天色更加昏沉,壓迫感更強烈,門中弟子在這樣的氛圍下時常感覺到氣血運行阻塞,身體虛空無力,心神不寧。

整座冥幽門都很安靜,安靜的仿佛呼吸聲都沒有。

更彆提孩子的哭鬨聲和玩耍聲。

司嶼看著玄文信報,4年時間,冥幽門門主夫人懷孕四次,再加上今年這一次,一共懷孕五次。

可這個宗門之中,竟然不見一個孩童身影。

而玄文信報上也沒有報道過一次門主夫人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

是死是活……

第106章

“你在想什麼?”

房內安安靜靜的。

裴卿辭透過屏風,看著坐在床上打坐的司嶼,又問了一遍:“你在想什麼?”

仍是不答不應。

“我知道你沒有修煉,也沒有睡著,”裴卿辭從軟塌上坐起來,“夜已深,你打算動身去看看那個三髓之體對吧?”

司嶼睜開眼:“你能安靜點嗎?”

裴卿辭搖頭晃腦:“我也去。”

司嶼平淡道:“想去就去。”

裴卿辭詫異道:“你竟然沒有拒絕我?”

“我拒絕了你會不去嗎?”

裴卿辭認真道:“不會。”

司嶼翻了個白眼。

裴卿辭笑了笑,走進內室,看著閉眼打坐的司嶼,她故意湊近,看著司嶼後仰瞪她,警告她不要胡鬨的眼神。

裴卿辭咧嘴一笑,心裡冷不丁冒出好多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每一個念頭要是對司嶼做出來,她都能被司嶼揍個千八百回。

“你笑什麼?”司嶼推開裴卿辭,語氣無奈道,“你自己能好好的待一會嗎?”

裴卿辭坐在床邊,毫無正形的躺著:“能。”

“我要是好好待著,有什麼獎勵?”

司嶼冷漠看她。

裴卿辭聳肩,不服氣道:“聽話的孩子都有糖吃,那我也聽話了,不得有獎勵啊?”

司嶼:“你要吃糖?”

裴卿辭搖頭:“不吃,換個獎勵。”

“什麼獎勵?”

裴卿辭指著嘴巴:“親我一下。”

下一秒,裴卿辭被司嶼甩了出去,在空中翻騰了兩下,平穩落地。

“彆動手啊,你若不喜歡這個獎勵,咱在換一個。”

裴卿辭走過去,笑得邪氣,“我要是聽話了,你給我暖暖手,行不?”

司嶼擰眉。

裴卿辭得寸進尺:“你也知道我身體冰涼,你發發善心,給我暖和暖和,如何?”

司嶼閉眼。

裴卿辭看司嶼被自己氣的不說話,心裡不禁發笑。

咋就這麼好玩呢?

“好。”

裴卿辭一時沒聽清:“你說什麼?”

司嶼睜眼,藍眸清列:“好。”

裴卿辭怔愣:“你答應了?”

司嶼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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