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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田家經此一事元氣大傷, 田母身子還算硬朗,但被仗打三十後,從臀部以下都被打得皮開肉綻, 血肉模糊,在床上養了一個月, 傷勢才好轉, 但雙腿已廢以後再也走不了路,恐隻有在床上了此殘生。

田嬸小產還沒恢複, 身體本就虛弱, 被仗打了二十幾棍就斷氣了,由於死得不光彩,田家不敢大張旗鼓的辦喪事,草草的埋了了事。

這下原本好好的一家人, 現在四分五散,隻剩下劉二狗, 田母和二柱三人,他們在桑定村呆不下了,賣掉財產舉家搬遷彆處。

後來聽說, 劉二狗將二柱的姓氏改做父姓, 人們不禁唏噓,這田家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什麼都沒撈著。

隨著時間的流逝,田家的事情也逐漸被人遺忘, 很快被新的事物取而代之。

新年過後, 周紅珠終於要踏上他的新婚之路, 成親當天,俞安和周紅珠兩人執手相望, 兩人眼裡淚眼婆娑,互訴告彆。

隻有一人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就是應有初。

周紅珠走了,以後就沒人和他搶安安了!哈哈!

俞安站在村口目送著周紅珠踏進新婚的轎子,周紅珠想和俞安揮手做最後的道彆,一回頭就看見應有初正摟著俞安,呲個大牙在俞安看不見的頭頂處嘎嘎樂。

周紅珠鼓起眼睛瞪了眼應有初才坐進轎子。

新婚隊伍在一陣吹吹打打中遠去,俞安眼睛早已濕潤,應有初扳過俞安,用指腹輕輕擦拭著俞安臉上的淚珠,溫聲道:“又不是見不到了,等我們去了府縣,你們一樣可以團聚,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彆哭了。”

應有初安慰著俞安,看著他止不住的淚水,他心裡也覺著酸酸的,重要的是,這淚水不是為他流的。

“我也不想哭,可是我看著這個場景真的忍不住。”俞安小聲抽泣著。

應有初把人抱在懷中,感受著懷中人的情緒,一下一下的替他順著背脊,心中一個想法油然而生。

二月初,春寒料峭,大地吐綠。

這天,應有初揣上他之前偷偷和應財在外教人改造織布機的外快,加上俞安時常給他的零花錢,帶上他的全副身家,一個人來到了縣城。

他先是來到了秀坊,這幾個月他和俞安時常來這裡買線錠,對秀坊也算輕車熟路,他找到秀坊裡最好的繡娘,也就是當初教俞安織布的那位繡娘。

“孫二娘,有件事還得拜托你。”應有初先是向孫二娘作了一揖,禮貌的說著。

“何事?”孫二娘停下手上的繡活問。

應有初先是一陣誇獎孫二娘的繡工如何精美,最後,孫二娘無語,直言道,“有話直說。”

“我想請孫二娘幫我繡一套婚服。”應有初道出真正的目的。

孫二娘蹙眉,“你要婚服作甚?你要納妾?”

應有初連忙擺手否認,“不要瞎說,我和安安好著呢,我是想給安安和我做一套婚服。”

“都老夫老妻了,做婚服乾嘛?”孫二娘打聽著。

“年輕人的世界,你不懂。”應有初故作玄虛道。

孫二娘不滿的“嘖”了聲,應有初又立馬改口:“是我喜歡瞎折騰。”

“多久要?”孫二娘問。

“最好趕在三月份十號前做好。”應有初回,畢竟,俞安的生日在三月十二號。

“你怎麼不再晚點來?”孫二娘沒好氣的說,隻有一個月的時間做兩件婚服,工期很趕。

應有初聽出孫二娘說的反語,“早點不是沒湊齊錢嘛。”

“現在還有誰不知道你得了二百兩的賞賜,怎麼可能沒錢。”

“這不都上繳給安安了嘛。”應有初直言。

孫二年啞口,她觸不及防的吃了口狗糧,讓人報了尺碼趕緊將人趕出去。

應有初也不惱,出了秀坊直奔白玉堂。

向白玉堂的掌櫃表明來意後,掌櫃帶著他來到製作首飾的工作間,裡麵有三個師傅正慢悠悠的做著飾品。

經掌櫃的介紹,一位老師傅接了應有初的單子,當他將自己苦心設計的圖紙拍到老師傅桌上。

老師傅拿著設計圖紙,一臉不解,“這是什麼飾品,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能做出來嗎?”應有初隻關心能不能做出來。

“能到是能,就是看著怎麼怪怪的?”

應有初聽到可以做出來就放心了,“多久能做好?”

“這個簡單,五天過後就能拿了。”

應有初了然的點頭謝過師傅,這個兩件事情搞定後,接下來的就簡單多了,隻需等到俞安生日前一天出來采買就行。

他帶出來的銀子也花得一分不剩,空著手愉快的回家了。

等到家時,俞安看著兩袖清風的應有初好奇的問:“相公你不是去縣城了嗎?怎麼什麼都沒買就回來了?”

“對呀,我就看看,不亂花錢。”應有初捧住俞安的臉,將俞安的兩頰都擠做一團,對著他紅豔豔嘟起來的小嘴猛親了兩口,然後樂顛顛的回裡屋看書去了。

留下俞安愣在原地不知所雲。

陽春三月,俞安的生辰這天清晨,應有初特意醒了個大早,他輕手輕腳的將懷中的俞安放到枕上。

俞安還是感受到他的動靜,迷迷瞪瞪的睜眼,語氣軟糯似在撒嬌般,“相公,你醒了?”

兩節如白藕的手臂又重新纏上應有初的腰間,俞安睡得粉嫩嫩的臉蛋又湊到他胸前,像隻小貓一樣,無意識的蹭了蹭,應有初心都快被俞安萌化了。

他抑製自己的衝動,又忍不住在俞安臉上輕啄一口,柔聲道:“乖,你再睡會兒。”

俞安昨天被他纏著胡鬨到半夜,現在正是困頓的時候,聽到應有初讓他繼續睡,他也就歪頭沉睡過去。

起身後的應有初又坐在床邊欣賞了幾分鐘自己夫郎的盛世容顏才出去給俞安做長壽麵。

當他端著一碗麵條出來的時候和坐在桌上前的兩人麵麵相覷。

“安安,快嘗嘗我親手給你做的長壽麵。”應有初將熱氣騰騰的麵條放在俞安眼前。

俞安在他期待的眼神下夾起麵條吃了一口,應有初又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好吃嗎?”

他點了點頭,乖覺的說:“很好吃,相公你……”

俞安還沒說完,應有初聽到俞安說好吃的一瞬間就喜笑顏開,“我還怕不好吃就先嘗了嘗鹹淡呢。”

“……”應財無語,哪有人做麵給彆人吃還自己先嘗嘗鹹淡的?

“相公,你就隻做這一碗是嗎?”俞安小聲問,“那你們想吃什麼?我去做。”

“怎麼可能,前麵還有三碗失敗品,我和爹吃那個就行。”應有初道。

“……”應財。

真是他的好大兒。

吃過早餐後,應有初不停地朝應財使眼色。

【爹,快帶安安出去。】

應財無奈的癟嘴回了應有初一個白眼,意思很明顯,【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

“小俞,等下你和我一同去村長家,我聽說,周紅珠寄了些東西給你,我們一起去拿一下。”應財喝完最後一口黏糊糊的麵湯說道。

俞安應允,應有初暗中給應財豎起一個大拇指。

確定俞安他們走後,應有初將藏在應財房中的東西拿出來,整整一大包新婚用品,他快速的布置起房間來。

待到黃昏,俞安他們才堪堪回來,應財怕應有初時間不夠,所以又忽悠俞安和一起去了趟縣城。

俞安剛進家門就被眼前的這番景象震驚到,四處掛著紅布,桌上擺滿了花生糕點,堂屋中間張貼這一個巨大的雙喜,成親的氣息十分濃鬱。

“這是……”俞安有些不知所雲的看向應財。

“這是為你準備的,小俞不想去看看?”應財笑得一臉慈祥。

“給我準備的?”俞安驚訝,瞪大著雙眼,手都激動得開始顫抖。

這時,一個身穿大紅喜服的男子出現在門口,他身型頎長,紅絲綢輕束墨發,襯得他溫潤如玉,一陣微風吹過,衣袂飄飄,發絲輕舞。

“安安,來。”應有初緩緩抬起左手。

俞安癡癡的望著他,不自覺的走上前,應有初執起他的手,將愣住的俞安牽進裡屋。

床上用品也替換上大紅喜被,掛上紅布,點著紅燭,一切都變得喜慶洋洋。

應有初親力親為的將俞安的衣服褪下,再換上準備好的同款喜服,俞安自回來那一刻就懵到現在。

應有初看著呆呆傻傻的俞安,捏著俞安的鼻頭晃了晃,嗤笑出聲,“怎麼了?傻了?”

“相公,這是要乾嘛?我們不是成過親了嗎?這是要二婚?”俞安說得亂七八糟,語無倫次。

“傻安安,那個時候我還在昏迷,沒辦法和你拜堂,難道你不想和我拜堂嗎?”

“想的。”俞安急切的回答道。

“那就對了。”應有初按著俞安坐在書桌前,替他重新挽發髻,俞安透過銅鏡定定的望著應有初,看著他垂眸溫柔綰發的樣子。

俞安眼眶一熱,眼淚不知覺的滾落下來。

應有初手腳生疏的綰好頭發,抬頭一看,俞安已經哭成淚人,他扳過俞安的腦袋,低頭溫柔的吻走俞安臉上的淚珠。

嘴裡泛起淡淡的鹹味,又輕輕吻住俞安顫抖不止的眼皮,啞聲道:“大喜的日子,彆哭。”

俞安帶著濃重的鼻音“嗯”了聲。

應有初拿過一旁打好水的臉盆,浸濕帕子,輕柔地給哭花臉的俞安擦臉,打趣道:“哎喲,這是誰家的小花貓喲。”

“相公家的。”俞安悶聲回道。

俞安看見桌上還準備著一些女子哥兒用的脂粉,彆人出嫁最少也要畫個花鈿圖喜慶,但想到應有初那一言難儘的畫畫技術,最後還是決定自己動手。

他將應有初支出去,一個人對著銅鏡細細的描繪著額間的花鈿,偶然在鏡中看到自己眼裡掩蓋不住的笑意,又羞澀的低下頭來。

第 32 章

兩條紅色的喜綢子被紮成一個花球, 應有初和俞安各執一端,牽著蓋好蓋頭的俞安緩緩來到堂屋。

應財也換上暗紅色的衣服端坐在高堂上,旁邊擺放著三個靈牌, 分彆是俞安的父親,阿爹和應有初的母親。

“一拜天地!”應財高喊著。

兩位新人轉身對著門外如火如荼的夕陽三鞠躬。

感謝天, 天作合;感謝地, 地成美;感謝天地為媒,佳偶成, 願天長地久。

“二拜高堂!”

謝生養恩, 願父親,四季安康,長壽百年。

“夫妻對拜!”

今朝喜結良緣,共建家園, 願夫夫二人,恩愛到永遠。

“禮成!送入洞房!”

應財看著他們緩慢地進入裡屋, 當初俞安嫁到他家什麼儀式都沒有,總覺得虧欠,現在也算了了他的一樁遺事, 他心滿意足的退下。

俞安坐在床沿眼前被一片紅霧遮住, 模模糊糊的看到應有初的身影在四處晃動。

應有初頭一次成親,按著他做的功略, 下一步是出門應付賓客,但他們沒有賓客, 就跳過這一步。

那這下一步就是入洞房了, 應有初有些緊張, 手心都在冒汗。

“相公?”俞安見應有初遲遲沒有動靜,於是輕聲呼喚提醒道。

應有初悄悄深呼吸一口, 為自己加油打氣,然後一鼓作氣地伸手捏住紅蓋頭的一角,緩緩掀開。

哪怕此人和他朝夕相處許久,今日一見,仍然會被他的容顏所驚豔到。

俞安低垂著頭顱,兩頰泛起緋紅,鴉羽般的睫毛垂順在眼瞼處,隨著應有初掀開蓋頭的刹那,他平緩的抬眼,朝著應有初莞爾一笑,那雙黑溜溜的杏眼仿佛墜滿星辰,正熠熠生輝。

額間的花鈿猶如神來之筆,襯得俞安豔而不妖,媚眼如絲。

應有初撫上俞安的臉頰,溫潤的觸感傳到他手心,如摸一塊暖玉般細膩。

“安安,你真好看。”應有初有些懊惱,他竟然一時間找不到讚美的詞來誇他的夫郎。

俞安貼上應有初的掌心蹭了蹭,應有初喉頭發緊,不自覺的滾動兩下,抽出手來,拿起桌上的合巹酒,一杯遞給俞安,一杯自己拿著。

“現在我們該喝交杯酒了。”應有初嚴格按照自己做的攻略,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來。

交纏的手臂,兩人仰頭喝著合巹酒,應有初的視線從進門起就沒離開過俞安,看著俞安喝酒仰起細小的脖頸,還有那顆上下滾動的小喉結,覺得俞安身上沒有一處不好看,不可愛。

辛辣的酒液入喉,俞安從沒喝過酒,深感不適的掩唇輕咳一聲,然後無意識的抿了一下嘴唇。

水豔豔的紅唇飽滿且漂亮,應有初嘗過多次,知道那兩瓣唇親吻起來有多舒服。

應有初快速地拿過酒杯,隨手放在桌上,酒杯都沒放好,在桌上搖擺幾下歪倒下去,斜斜地滾落在地,卻無人在意。

因為應有初已然將人撲到上床上,俞安被這強有力的衝擊到仰躺在床上,頓時感覺腰間被一個圓溜溜的東西膈了一下,生疼。

“相公,等一下,”俞安蹙緊眉頭,麵露痛色,拍著應有初的肩頭說著,“床上有什麼東西,膈到我了。”

應有初抬起頭,和俞安對望著,他太急不可耐了,忘記床上還有他撒的花生核桃大棗這類寓意吉祥的小東西。

他忙將人拉起來,想到剛剛他那一下的餓狼撲食,擔心的問著俞安:“疼不疼?有沒有磕到?”

還隔著一床被子,俞安起來後感覺好多了,便輕輕的搖頭,“沒事,床上的是什麼東西?”他疑惑的問。

“你摸摸看。”應有初說。

俞安伸手,探進被子摸出一個圓溜溜的東西,拿在眼前一看,是顆大棗,他不由得輕笑出聲,“相公費心了。”

應有初“嘩”的掀開被子,俞安側頭一看,滿床的花生大棗。

應有初拿過俞安手中的大棗,甩在地上,然後三下兩除二地將床上的閒雜物品掃落。

一隻強勁有力的手臂橫過俞安的肩頭,將人攔倒在床,繼續他的洞房花燭夜。

吻如暴風驟雨般地落下,俞安的呼吸也跟著急促了幾分,想到這是他自己夢寐以求的洞房夜,他激動得指尖帶著輕微的顫抖,徐徐伸到應有初的衣襟處,想要解開應有初的衣扣。

但抖動不止的手指總是做不好,半天了才解開一個盤扣。

應有初抓住俞安亂動的手,對著修長漂亮的指節啄了幾下,指尖瞬間變得粉紅。

他聲音低啞,“安安彆撩了,已經憋不住了。”他現在體內像是有一團火,在裡麵燒得劈裡啪啦的。

“誰讓你憋了,”俞安臉上的紅暈又多了幾分,變成酡紅色,又說,“那相公,你自己來。”

應有初沒有鬆開俞安的手,反而抓著他的手放在原先一直解不開的盤扣處,指引著俞安一顆一顆的解開喜服,褪下的喜服被應有初丟棄在一旁,身穿一件雪白的裡衣他也抓著俞安的手慢慢地撐開衣襟。

俞安的手被按在應有初精壯的胸膛處,感受著他跳動不已的心跳和燙人心扉的溫度。

“安安,我想最後再確定一下,你真的願意和我成親嗎?過了今天,你這輩子就再也沒機會反悔了。”應有初鄭重的問道。

俞安本來是被他這番動作弄得羞澀偏過頭的,但聽到應有初的問話,立馬對上他的眼眸,認真的回答:“相公,我喜歡你,很喜歡你,嫁給你,我從來沒後悔過,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俞安學著應有初的樣子,拉過他寬大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臟處,跳動如擂鼓的心跳正熱烈的表達著對他的愛意。

“安安,我愛你,最愛你,隻愛你,遇到你,此生足以。”

兩人互刨心意後,都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流淌出來的愛意。

衣衫儘解,芙蓉帳暖度春宵。

俞安眼睛半睜著眼,望著紅帳晃動,隻見應有初拿出一盒自製的橄欖膏,用骨節分明的指尖挖出一大坨橄欖油來,遇上指尖的溫度後在手上化作一灘油水,無色無味,綠色健康的很。

俞安側過頭不敢再看,眼睛盯著旁邊的大紅喜被,默默地感受著應有初手上的試探。

良久,待應有初覺得可以後,紅燭都燃了一半,燭淚順著蠟燭滑落,有了燭油的滋潤,整個紅燭看起來油亮亮的。

異樣的感覺傳到大腦,俞安蹙著眉,疼得悶哼出聲,兩鬢的頭發被汗水浸濕,濕漉漉的粘在臉頰上,他輕啟紅唇,聲音斷斷續續道,“相公,你快親親我,我……疼…”

他仿佛是一尾跳上岸邊的小魚,沒了水,劇烈呼吸都牽扯到每一根神經變得疼痛起來,隻得小口小口的吸氣。

“安安,寶寶,相公疼你。”應有初俯身含住俞安的雙唇。

俞安被吻住,小魚逢上甘霖,他蹙起的細眉有了平緩下來趨勢。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上方形成一股急切的水流,猛地將剛剛上岸的小魚衝進一方小水窪裡,水窪很小,很淺,小魚在裡麵遊不動,逃不掉。

它瘦小的身子顫顫巍巍的承受著暴雨的拍打。

鋪天蓋地的雨水傾柱而下,水窪裡的水越積越多,等雨水終於積到一定的深度後,小魚終於可以自由的翻身,它在水窪裡輕輕地擺動著魚尾,帶著點暢意,和驟雨嬉戲起來,慢慢地遊呀遊。

紅燭燃儘,驟雨仍然不停歇,在濃濃的黑夜中,小魚在水窪裡很快沒了力氣,魚尾也沒了生氣,濕噠噠的貼在水窪邊,再一次的任由驟雨擊打在小魚的身上。

這雨,下了一次又一次,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驟雨才漸漸勢小了些,烏雲散儘,藏在雲後的月亮總算露麵了,皎白的月色投進窗中,映出屋外的樹影交錯。

應有初赤腳重新點上新的紅燭,屋內又是重新恢複一片暖光。

他恍然間瞟到地上滾落的四盒橄欖油,隨後麵不改色的將它們踢到一邊。

屋內早就置好泡澡的木桶,應有初將灶房裡的熱水又熱了一遍,隨即一桶桶的提進裡屋,熱水倒進木桶,整個房間熱氣氤氳。

他輕輕地將累到昏睡的俞安抱起,溫柔地放進水溫適宜的木桶內。

俞安感受到熱水的包裹,舒服得細哼一聲,撐開沉重的眼皮,熱氣繚繞間盯著正給他清洗身子的應有初。

“相公……”俞安喃喃道,他聲音沙啞聽起來尤為可憐。

應有初心疼的擦了擦俞安眼角因困頓而出來的生理淚水,柔聲,“安安乖,馬上就好了。”

他快速地清理好俞安,再把淩亂的床上用品換掉,將俞安抱上乾爽的床上,撥開他額間的發絲,俯身親了口俞安的額頭,悄聲道:“寶寶,晚安。”

俞安無意識地囈語了聲什麼,然後沉沉地睡去。

應有初就著俞安的洗澡水隨意的清洗了下,上床摟著佳人,亦是沉沉地睡去。

隻有應財一個人在自己的房間裡,附耳貼在門上,聽著應有初這麼晚了才打水的動靜,心中狐疑起來。

所以,他的兒子,是行呢?還是不行?

第 33 章

晨光熹微, 經過一夜春雨的洗禮窗外景色就跟換新了一樣,鬱鬱蔥蔥的。

俞安被透進來的陽光晃醒,他擰起秀氣的細眉, 無意識地抬起左手擋在眼前,眉骨上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他舉起左手一看。

一枚小巧精美的銀戒正戴在他的無名指上, 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銀色的光芒。

這是什麼?

俞安剛開口就感覺喝了一口風進去,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一咳嗽就牽動著全身, 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

咳得他淚花在眼眶裡打轉。

身上好疼呀,特彆是某個地方。

在堂屋正和應財說話的應有初聽到裡屋的動靜,立馬起身快步走進裡屋。

隻見俞安半坐在床上,一手撐著床沿, 一手掩唇的咳嗽著,臉上還泛起不正常的紅暈, 似蹙非蹙的眉頭,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應有初見狀又趕緊去外麵倒了一杯溫水進屋,走上前從背後摟住俞安, 讓他靠著自己的肩膀, 伸手替他順氣。

俞安回眸帶著剛剛咳得潮紅的眼角看著應有初,期期艾艾的道了一聲, “相公。”

此時,應有初心中默念:我不是禽獸, 我不是禽獸……

他清心後, 拿過桌上的溫水遞到俞安的嘴邊, 俞安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溫水入喉,俞安總算緩過來了。

“相公, 這是什麼?”俞安舉起自己的左手說道,“是小扳指嗎?”

應有初伸出自己戴有同款戒指的左手,包裹著俞安的小手,解釋著:“不是小扳指,這叫戒指,戴上它就意味著,你已經成親有夫君了。”

“我嫁過來後一直把頭發束上去的,彆人都看得出來我有夫君。”俞安聲音帶著微啞認真的說。

應有初默了,不再和俞安討論這個話題,“好看嗎?安安。”

銀白的戒指戴在俞安的無名指上,襯得手指如蔥白般修長細膩。

“相公你戴上這個戒指,彆人看到也會認為相公成親了嗎?”俞安問出心中的疑問。

這婚戒是現代人才有的說法,在這個架空的古代自然沒有戴上戒指就能知道成沒成親的說法。

“當然,如果彆人不知道,我就解釋給彆人聽,直到所有人都知道我娶了一個漂亮的夫郎為止。”

“倒也不必如此,彆人問了,相公你再解釋就好。”俞安麵上發紅,小聲的說。

應有初摟住俞安的細腰,輕輕地晃動著享受愜意的時光,“餓沒餓?想不想吃點東西?”

“現下是什麼時辰?”經過昨晚的折騰,他早已饑腸轆轆,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猜到自己可能起晚了。

“現在巳時末了。”應有初估摸著現在是早上十點過。

“什麼?已經這麼晚了?”俞安詫異,趕緊掀開被褥就要下床。

哪曾想,腳剛沾到地,腿一軟,又跌回應有初的懷中。

“彆急,你今天就在床上好好的休息,什麼也彆乾,”應有初末了還加上一句,“早上我起床的時候看過了,還腫著,都怪我,我下次會小心的。”

俞安麵上騰紅,不可思議道:“你……你還看過?”

應有初覺得做都做過了,看看也沒什麼,便輕聲安慰著:“嗯,不過沒事,我已經替你擦過藥了,好好休息一下就行。”

俞安深吸一口氣,怪不得他覺得那裡有點涼涼的,原來是抹了藥膏的緣故,一想到早上是應有初對著他那處又看又抹藥的,他頓時羞澀難當。

應有初就看到俞安輕輕扒拉開自己的摟著他腰間的雙手,然後倒在床上,拽過喜被將自己整個蒙住。

“相公彆說了,你快出去,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俞安的聲音悶悶的從被子傳出來。

他的安安怎麼能這麼可愛!

應有初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後麵了,語氣帶著笑意和寵溺,“好,等會兒吃飯了我再給你端過來。”

“我自己出去吃。”俞安悶聲回著。

“嗯,”應有初應著他,起身要走了還扯了扯俞安的被子,“彆一直蒙著,小心悶到自己。”

俞安捂到臉上的被子被應有初扯到眼下,露出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等到應有初退出房間後,他翻過身,抱住被子,發出一聲細哼。

太丟人了。

應有初滿麵春光的從裡屋走出來,還貼心的將房門關上。

“怎麼樣?小俞醒了?要吃東西嗎?”應財坐在堂屋關切的問。

“醒了,沒事,等吃飯的時候再喊他。”

“那他想吃什麼?”應財問。

“清淡一些,我做就行。”應有初想著自己做些簡單的就好。

應財不自然地咳了聲,聲音也小了點的問,“要不要下午殺老母雞?”

應有初抬頭,一下對上應財略有深意的眼神,“殺了給誰吃?”他半眯著眼睛盯著父親。

“你……覺得你們兩個誰吃比較好?”應財將問題推回應有初,語氣裡滿滿都是試探。

應有初趁著這個機會他一雪前恥道,“這還用說,當然是給安安吃!”

“你確定?”應財遲疑,畢竟認知裡這麼久的事情,突然改變,他還是秉持著懷疑的態度。

“確定以及肯定!”應有初眼神堅定的回答。

應財一拍桌,“好!”他轉身就去後院逮雞了,現在殺了醃上,吃完飯就能燉上了,這小火慢燉的效果最好了。

在裡屋躺著的俞安聽到一陣雞飛蛋打的聲音,隨後院中傳來一聲雞的悲鳴聲,他忽地深感不妙。

考慮到俞安的身體情況,中午以清淡為主,清粥小菜再配了個蘿卜燉排骨。

做法簡單難不倒應有初,於是他和應財兩人蹲在灶房,一個做飯,一個給雞拔毛。

等吃飯的時候,應有初體貼的在俞安坐長凳上放了個軟墊。

哪怕俞安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看到軟墊的瞬間又破防了,“相公,我沒這麼……”嬌氣。

俞安還沒說完,就被應有初按在軟墊上坐著了,坐上後感覺確實不耐,就沒再說了。

“安安,這些都是我做的,你快嘗嘗怎麼樣?”應有初殷勤地把碗筷遞給俞安。

俞安接過碗筷,他早已餓極,很快地吃了起來,“相公做得很棒!很好吃。”他不吝誇讚道。

兩人在飯桌上視若無人的聊了起來,應財一個人埋頭吃飯,他偷偷瞟了一眼俞安,見俞安眼下泛青,但麵色紅潤,舉止間儘是溫情。

他兒子還是行的。

應財在心裡默默肯定著。

飯後,俞安不肯在床上繼續休息,應有初隻得又在織布機前加了個墊子,才同意俞安織布。

織布的時候需要用到腰腹力量,所以今天他織得格外得慢。

應有初聽著堂屋傳來緩慢的機杼聲,從昨天就開始激動的心情也逐漸平靜下來,拿起一本晦澀難懂的古書啃了起來。

如今已是三月中旬,再過十多天他就要前往府縣參加院試了。

一開始他將話說得很滿,完全沒意識到作為理科生的自己,作詩填詞這項技能簡直是稀爛。

應有初還給俞安承諾過會搬去府縣讓他和周紅珠團聚,現在也有點擔心自己做不到怎麼辦?

不過他的焦慮還沒持續到第二天就被俞安緩解了。

下午開飯前,應有初盛好一碗雞湯,徐徐地交到俞安手裡,並用溫和的語氣說道:“安安,趁熱喝,燉一天了。”

俞安滯住,他為什麼覺得,應有初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相公,要不這雞湯你先喝?”俞安小聲的問。

“不,這是特意為你燉的,你辛苦了。”應有初推開黃澄澄的雞湯。

“還是相公比較辛苦。”俞安回。

應財儘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暗中觀察這碗雞湯到底誰喝。

最後,兩人一人乾了一碗雞湯才作罷,應有初回頭瞅見應財一臉遺憾的表情,立馬倒了一碗雞湯給應財。

夜,應有初摟著俞安躺在床上,兩人東一句西一句的閒扯著。

“安安,過幾天我就要參加院試了,要是考不中,到時候你做不成秀才夫郎怎麼辦?”應有初說。

“相公考不上也沒關係,現在這樣也挺好。”俞安抱住應有初的手臂,隻要有相公在,他也就彆無他求。

“你不想去府縣和周紅珠團聚了?”

俞安抬眸,俏皮道:“還是想的,那相公你還是再努力一些吧。”

應有初單挑一眉,掐著俞安白生生的小臉蛋,“還說喜歡我,我看你心裡隻有那個小閨蜜吧。”

應有初的現代詞彙俞安聽得多了,也知道閨蜜是什麼意思,他扣住掐自己臉蛋的手道:“相公不要擔心,就算你這次不能考上秀才,下次也能再考,不管你考多少次,我都是支持你的。”

應有初感動的將俞安摟緊,兩人溫存片刻,兀然聽到頭頂的應有初說:“所以你還是沒回答我,你心裡到底是我重要還是那個周紅珠重要?”

俞安嗤笑出聲,“相公最重要!”

應有初鼻哼一聲,滿足的繼續抱住懷中的軟玉溫香。

三月底,這天俞安正收拾著東西同應有初一起前往府縣,陪同應有初參加府試。

應有初四處溜達著查看俞安收拾行李的進度,“不用帶這麼多衣物,給我帶一套換洗的就成。”

說罷將手上的東西丟進行李中,俞安定睛一看,三盒橄欖膏。

“相公,你是去考試的,你不能帶這個。”俞安義正言辭的將橄欖膏拿出去。

“怎麼不能帶,家中常備橄欖膏嘛。”

“家中常備,考試又用不著,不準帶。”俞安語氣帶著警告,“不許背著我偷偷帶啊。”

應有初拿出三盒橄欖膏揣進袖袋裡,小聲嘀咕著:“家中常備,考試必備。”

第 34 章

清晨辭彆父親後, 兩人踏上去府縣的路,坐上村長家去往縣城的牛車,到了縣城後, 去府縣的路比較遠,有六七十公裡。

兩人一合計, 決定去租馬車行, 租一輛馬車代步。

租車行現下生意火爆,多得是去府縣趕考的童生, 應有初環顧一眼, 發現還有五六十歲的老童生在其中。

“哎,你們也是要去府縣參加院試嗎?”一位身穿寬袖長衫的人上前搭話,身形消瘦,脊背挺得正直, 顯得長衫下空蕩蕩的,“我也是去考試的, 我們正好能共乘一輛馬車,這樣也能省點錢。”

應有初看著都怕一陣風把他吹沒了,拒絕他的拚車邀請, “不了, 我怕生,還是算了吧。”

那人聽到應有初的婉拒, 隻得轉頭找下一位拚車小夥伴。

應有初悄悄偏頭和拉著他手的俞安小聲說:“咱不差錢,租一輛馬車隻拉我們可以嗎?”

俞安忙點頭, 他也不想一路上和陌生男子同乘一輛馬車。

於是, 應有初拉著俞安擠到前麵, 找到租車行的小二,問兩人租一輛馬車去府縣大概多少錢。

“一公裡兩文錢, 一輛馬車可坐四人,你們確定就坐兩個人?”小二問道,畢竟選擇拚車要劃算很多。

得到確定的答案後,小二將兩人帶到一側,讓他們選擇要哪輛馬車,應有初查看了一圈,要了一輛相對乾淨的馬車。

他盯著馬車的輪子出神,馬車的車輪上麵安裝了兩個大小不一的齒輪,一個小齒輪緊靠著大齒輪,車輪轉動帶動小齒輪,大齒輪轉動一圈就會傳到一個木錘上,木錘下麵放了一麵小鼓。

“車夫,這木錘每敲一下是多少公裡呀?”應有初好奇的問道。

車夫正解開馬車上的韁繩,回頭看了一眼應有初說的什麼,回答道:“這走了一公裡就敲一下,等到了府縣,按照敲擊次數再算錢。”

應有初了然的點頭,他沒想到古代已經有這麼嚴謹科學的計價器了,還挺方便。

兩人上了馬車,內部結構比想象中要好一點,車廂兩側勉強可以縮著腿側臥下。

車夫詢問好兩人是否坐穩後,牽著馬踢踢踏踏的上路了。

應有初打開裝行李的包袱,拿出一床小毯子,對著俞安說:“安安,來補個眠,這到府縣還得一天呢,昨天你都沒睡好。”

俞安從來沒出過遠門,他走得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頭一次去府縣,他還有些緊張,昨晚興奮得一直沒睡著,應有初也跟著沒睡好。

俞安就提議到,“要不相公,我們一人睡一邊?”

應有初不滿的“嘖”了聲,將俞安拉入懷中,“分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分床睡。”

兩人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擠作一團睡了起來。

俞安倒身靠著應有初的大腿,臉頰挨著應有初的手側,一個硬硬的物品硌著他,他仔細一看,是應有初的袖袋,正一小團的堆積在他臉側。

“……”俞安沉默了一會兒,“相公,你袖袋裡裝得是什麼?”

應有初身子僵硬一瞬,他反應過來立馬將手揮到身後,“沒什麼,一些小玩意兒。”

誰知他揮手的幅度過大,袖袋裡的東西撞到車身,發出“鐺”的一聲。

“是我想的那個東西嗎?”俞安突然福至心靈抿嘴問。

“可能是的。”應有初誠懇的回答。

“相公!你怎麼出門考試還帶這種東西!”俞安有點氣急,聲音就大了些。

坐在車外的車夫都側過耳朵,鞭子也不揮了,什麼東西?我也想聽聽。

俞安不可置信的撐起身子望著應有初,他早該知道的,今天早上看到應有初兩個袖子鼓鼓囊囊的垂在一旁,那時候他就有所察覺隻是礙於應財在場沒多問。

“沒事的,這不會影響到我考試發揮的。”應有初順毛哄著俞安。

俞安麵上已有可疑的緋紅,“你把它拿出來放到包袱裡麵。”

“我就這樣揣著吧,不重,沒事我不累。”應有初說。

俞安輕輕推了他一下,“誰管你累不累,它硌到我了。”

應有初隻得將袖子裡的東西掏出來,一罐,兩罐……六罐橄欖膏。

俞安看到他拿出第六罐的時候,額角的青筋都跟著跳了跳,他恨恨的閉眼,不想再看到麵前這個人了。

“沒了,就這麼多。”應有初抖著兩個癟癟的袖口說,“這回不會硌你臉了,來吧,靠著接著睡。”

“相公,這樣真的不會影響你考試嗎?”俞安發自內心的問。

“當然不會影響到我,我又不是隻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俞安看他的眼神,仿佛就想在說他就是那種人。

應有初伸手捂住俞安的眼睛,將人重新摟入懷中,他垂眸瞟見懷中人的耳垂已經紅到滴血,想笑又怕惹惱了俞安,隻得憋住什麼都沒說,輕輕順著他的背脊安撫著人。

等到了府縣天色已晚,他們趕在關城門的最後一批進城,差一點就要露宿野外了。

應有初推開車窗,打量著府縣,此時大概在晚上七八點左右,馬車行駛在青石街道上,兩邊的商販陸陸續續的撤著攤子準備打烊。

俞安也好奇的從他胸膛擠出一個腦袋,看著四周,應有初伸手摸了摸俞安的腦袋,揚聲對著車夫說:“麻煩將我們送到離考場最近的一家客棧。”

“好嘞!”車夫趕了一天的路,此時終於到目的地了,現在也有些精神氣,揮著馬鞭往客棧去。

“不去周紅珠家借宿嗎?”俞安側過頭問道。

“嗯,不去了,時間太晚了,怎麼好去叨擾彆人。”

俞安點了點頭。

車夫將人帶到一家叫中元的客棧,從側方拿出腳凳,應有初攙著俞安下了馬車。

“客官,這響了七十一下,給您算七十下,您給小的一百四十文就好。”車夫完成他的任務說道。

應有初頷首,從俞安的袖中掏出銀錢遞給車夫,車夫數過銅錢後,連連鞠躬道:“謝客官,祝您一舉高中!”

俞安聽了高興,就又多給了五文錢,車夫樂得找不到北,將兩人的行李大包小包的搬進客棧,都不用他們自己動手。

臨近考試,府縣的客棧多多少少都跟著漲價,這中元客棧距離考試的地方最近,漲價也最狠。

一晚上就要一百文,俞安聽了直咂舌,“這麼貴?”

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彎著腰笑著對兩人解釋道:“特殊時期嘛,這附近的客棧都在漲價,等明天再來住,又要漲十文了,小店還提供吃食和熱水呢,二位看是否要下住本店呢?”

應有初打量著大堂,客棧有三層,周遭看起來還算乾淨明朗,城內馬上就要宵禁了,他拍板決定道:“就這裡吧,我們先定兩日的客房。”

“好嘞。”小二熱情的將兩人迎進客房。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客房,房間比較簡陋,十多平米的樣子,屋子裡有一張床榻,一個案桌,還有一些小物件就沒彆的了。

應有初詢問俞安要不要吃點東西,俞安搖頭,在馬車上他們吃過乾糧了,一整天幾乎沒怎麼運動,他現在並不餓。

應有初也沒餓,就沒要吃食,讓小二提兩桶熱水上來洗漱,又要了一壺開水。

俞安走到床榻上,伸手一摸,被褥還算乾爽,想到最近天氣都是陰雨綿綿的,這被褥應該是店內的人烤過的,心下好受點了。

出門在外一切從簡,兩人簡單的洗漱一番後,將家裡帶來的小毯子蓋在下麵,和衣而睡。

“相公,明天你就要進去考試了嗎?”俞安白天睡多了,這會兒睡不著。

“明天還不是正式的考試,隻是做一次觀風。”應有初閉著眼睛回答著。

“什麼是觀風?考試前還有看看風大不大嗎?”俞安來了興趣,支起腦袋看著應有初問道。

應有初抿嘴一笑,“傻安安,觀風是學政大人為了了解當地童生的知識水平而製定的一場小測驗,測驗懂嗎?”

俞安懂了,自從和應有初學習後,他就三天兩頭的給俞安測驗一次。

“但觀風和測驗還是有一點不同,學政出幾道題由童生或者秀才等人自由作答,就是可以在任何地方做題,不用進考場都行,隻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將答卷交到學政手裡就行。”

“這樣不怕彆人作弊嗎?”俞安問。

“作不作弊無所謂,又不納入科考成績,這隻是學政了解我們這個地方考生的文化水平的一個手段罷了,考題肯定也不會太難,到時候安安也答一份?”應有初睜開眼睛問道。

他教俞安也有好幾個月了,俞安學得挺快的,會寫不少的字,對一些事物逐漸有了自己的見解,現在又有一個機會和廣大學子一起做測試,這相當於一場免費的大型聯考,機不可失。

“我?可我是個哥兒,我可以嗎?”俞安詫異,讓他和幾百位秀才童生一起答題,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當然可以,這麼多份答卷,他們不可能一份一份的檢查,到時候你的答卷,我拿著一起上交了就是。”應有初越說越覺得可行。

俞安也被說得有幾分心動,就應了下來。

翌日清晨,客棧的大堂鬨哄哄的一團,應有初被樓下的說話聲吵醒,他穿好衣服起身往樓下大堂一看,估摸著有二十多個學子正在堂下的飯桌上高談闊論。

“朱兄作的這首五言絕句甚妙呀!”一個身穿長衫的年輕人正拍著他對麵人的馬屁,那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個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

“要我說,吟詩作賦還得是羅平,當時那句‘塵又飛,故人歸,枯樹寒鴉朔風吹’驚豔了多少人。”

“羅平的詩確實不錯,可人就不行了,你看他考了三次都未中舉,這夫子都說他這輩子可能都與仕途無緣嘍。”

“唉,可惜了,一身的才華卻沒法施展。”其餘幾人也跟著附和著。

應有初雙手撐著欄杆聽著樓下的人交談,不免對這個羅平產生好奇心,不過是才科考三次,怎麼就能讓這裡所有人都一致認同他科考無望了呢?

要知道科考十多次仍不中舉的大有人在。

“客官,您醒了?”小二上前殷勤的討好著,這幾天入住的客人可都是讀書人,誰都不知道他下一個遇上的人,以後會不會走上仕途,所以他一律按照對官老爺的態度接待每一位客人。

“客官,今日學政大人觀風,出的題已經出來了,您要不要來一份?我們小店可以給您提供消息。”小二狗腿的笑著,“隻需十文錢,就能得到所有題目,到時候您擇一題作答即可。”

“五文,不行就算了,我去明倫堂看也一樣。”應有初砍價。

小二立馬應下,轉身去給應有初拿題。

應有初痛心的扶手,這小二答應得這麼爽快,早知道他應該說三文錢才對的。

俞安一出客房就看到應有初一臉惋惜,“相公,你怎麼了?”

應有初抬頭,“安安,你來得正好,給我五文錢!”

“?”

拿到題目的兩人快速的瀏覽起來,總共有三個大題,分彆是經題,作詩,論題,三題中選一題作為回答即可。

這三題出得比較簡單,應有初拿出紙筆,選了其中一道有關論題作答,俞安看了半天決定選了經題。

這經題恰好是應有初教過他的部分,其他的論題和作詩他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兩人伏案作答完畢後,應有初偏過頭想看俞安寫得怎麼樣,俞安大大方方的遞給應有初看,反正他都是應有初教出來的,他有幾斤幾兩,應有初最清楚不過。

“真不愧是我一對一教出來的,安安作答得很好,要是再加上……”應有初拿著試卷開始給俞安分析講解,最後問道:“安安你要改嗎?還是就這樣交上去?”

“就這樣交上去吧,改了就不算是我自己作答的了。”俞安回。

應有初點頭,兩人攜手將兩份答卷交到收卷的官府處。

“相公,什麼時候出成績呀?”俞安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考得怎麼樣了。

“這種卷子都是當場評閱的,最快今天下午,最晚明日就能知道了。”

俞安了然的點頭,開心得回客棧的腳步都輕快幾分,能和應有初一起答題的感覺真好。

“下午飯後,我們再來看看有沒有張貼公告,沒有的話就是明天才出成績了。”應有初說。

難得來一次府縣,兩人都沒打算在客棧裡悶著,本來俞安還想著陪應有初在客棧溫書的,但應有初卻說出去玩是考前放鬆。

俞安想了想覺得也是,往日應有初在家看得夠多了,出來透透氣也是好的。

府縣和縣城還是有很大的差彆的,街道的小商販比縣城明顯多了不少,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琳琅滿目的商品讓兩人應接不暇。

“相公,你看到沒,剛剛那塊浮光錦在陽光下竟然會發光!就是好貴呀!掌櫃的還說宮裡的娘娘也穿這種錦緞呢!”俞安感歎著在府縣最好的一家布行裡瞧到的鎮店之寶。

應有初剛想說貴也沒關係,你喜歡我們就去買下來,結果俞安立馬接著說:“要是我也會織就好了,這樣能賣好多好多錢了!”

“你喜歡嗎?喜歡我們就把它買下來。”應有初豪氣的說。

俞安癟嘴搖頭,“那料子也就看著好看了,我悄悄摸了一把,還不如我織的蠶絲布柔軟,那浮光錦穿著肯定不舒服,還不透氣,宮裡的娘娘真的會穿嗎?”

應有初見俞安眼裡帶著嫌棄,看來是真的不想要了,輕笑出聲,“宮裡的娘娘穿的肯定會有更好的料子,是那家布店想借著噱頭而已。”

俞安蹙眉:“這不是在唬弄顧客嗎?”

“也不算,他們沒見過好的浮光錦,自己學個四分像就拿著當招牌了。”應有初說。

“要是我開個店,定然不會像他們一樣,一定會有屬於自己的特色!”俞安隨口說著。

“安安你想開店?”應有初問。

“沒有,我隻是隨口一說,要是開店的話,我就成了商籍,這樣豈不是斷了相公你的仕途?”俞安說。

應有初抬眉,還說沒想過,連開店有什麼後果都想到了。

“安安要是想開店的話也不是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應有初故意這麼說。

俞安果然來興趣了,扯著應有初的袖子央求著他將法子說出來。

“這辦法很簡單,找一個遠方親戚替代你就行。”應有初言簡意賅。

俞安不語的看著應有初,末了說一句:“相公,你說我們兩家的親戚有誰能擔此大任?”

應有初想到俞安家的大伯,又想到自己家的大伯和二伯,頓時噎住,“好像是沒有。”

“想要開店又不是隻有這一個辦法,我們從長計議。”應有初安慰著俞安。

俞安並沒有受到大的影響,開店這件事,他本來就不報多大希望。

兩人就在府縣逛了一下午,中途回了一趟客棧放下買好的東西,又接著在外麵瞎溜達,直到在外麵的酒樓吃過下午飯後,兩人才慢悠悠地到公示處。

此時張貼公示處的地方擠滿了人,幾乎都是今年來參考的童生。

“這第一名果然又是羅平。”

“隻要他交卷,他拿第一完全沒有懸念的事。”有人感慨道。

“也是,每次都是他第一,看來看去都沒新意了,看看今年排在羅平後麵的倒黴蛋是誰吧?”有人探頭問道。

“今年第二名……”擠在前排的童生看著公示念道:“應有初,有誰知道這個倒黴蛋嗎?”

“……”應有初。

倒黴蛋正站在你後麵。

“啊,相公,你居然是第二名!”俞安驚喜道。

然後剛剛還在討論倒黴蛋是誰的眾人齊齊轉過身來,看真人倒黴蛋。

“原來你就是應有初呀,方才都是玩笑話,多有得罪,還請見諒。”其中一人朝他作揖道歉道。

這些應有初倒是不在意,他現在對羅平的好奇程度一下就到了頂峰,“敢問兄台,這羅平是何人物?讓你們如此感歎。”

“你居然不知道羅平?”眾人驚疑,隨後七嘴八舌的向他解釋道,“這羅平也算是一位傳奇人物了,他十歲中了童生,十二歲就考上了秀才,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仕途平遂時,在十五歲那年考鄉試,本來都錄用了的,聽說有位大官見了羅平本人後,以貌醜刷下來了……”

說到這兒,那人還作惋惜之態“嘖嘖”了兩聲,又繼續道:“後麵又考了兩次,兩次那個大官都是見了羅平又將他刷了下來。”

“……”

短短幾句話,讓應有初震驚多次,雖然大越的確有這種另類的看臉規定,甚至開始盛行白麵書生,為此很多書生都很注重自己的形象。

但一般隻要是看得過去,對於那些有才華但貌若無鹽的人來說更看重他們的才華呀。

羅平是長得有多醜,才能讓那個大官三顧茅廬,卻次次拒之門外啊。

“以色侍人,是不是有點不嚴謹呢?”應有初發表著自己的觀點。

“應兄,你未見過羅平,就不要急著這麼快發表自己的言論。”那人好心的勸阻道。

應有初噎住,他也知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評,但他覺得一個這麼有才華的人卻因為長得醜而無法實施自己的抱負,真的很可惜。

羅平三次不中舉,這些當官的人都不怕寒了天下學子的心嗎?

但這件事,應有初也無能為力,他還沒有這個權力去改變這個現狀。

兩人開始尋找俞安的排名,在公示處,應有初在末尾找到了俞安的名字,這次觀風有六百多名童生和秀才參加,俞安排在四百八十九名,已經是個不錯的成績了。

“真棒安安,你已經打敗了一百多個童生了哦,說不定這裡麵還有秀才呢。”應有初誇讚道。

俞安都以為自己肯定是倒數了,但沒想到是四百多名,雖然他選的那道題是應有初給他講過的,但答題完完全全是自己寫的。

他眼裡放光,欣喜若狂,“四百多名耶,太厲害了吧!”

“是呀,你太厲害了。”應有初摸著俞安的小腦袋,鼓勵著他,“以後再接再厲,會取得更好的成績!”

俞安狂點頭。

此時已經有人對他們投來異樣的眼光了,不過是四百多名,有什麼好高興的?

兩人看完成績就回客棧了,他們逛了一天,現下身子也有點疲憊,應有初找了小二要了木桶、熱水和烈酒來。

“相公,你要烈酒做什麼?”俞安疑惑。

他不解,前兩樣還好理解,用來泡澡的,可烈酒又是拿來乾嘛?難不成應有初晚上還要喝酒?

“先給木桶消消毒,這樣我們用著才放心。”應有初回。

作為一個現代人,出門在外總是有那麼些奇奇怪怪的小潔癖,比如餐具一定要用沸水燙過才肯用,這泡澡的木桶也一定要用烈酒消過毒才行。

俞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反正應有初做什麼都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兩人都洗過澡後躺在床上毫無睡意,俞安雖然身體很累,但腦子很興奮,在應有初耳邊嘰嘰喳喳個不停。

“相公,我居然真的能考四百多名。”

“嗯,你真厲害。”應有初聽這句話都快起繭子了。

“相公,你是第二名呢,這次院試你肯定能過,你彆緊張。”

“嗯,我知道。”

“相公,你說以後你上官學了,留我一個人在家怎麼辦呢?”

“你把爹忘了?”應有初說

“哦,對哦。”俞安恍然。

雖然俞安說的很多都是廢話,但應有初還是每句話都不厭其煩的回答著俞安。

“相公,今天下午我們去看公示,那個羅平好慘哦。”俞安這會兒的思維比較發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長相並不能成為評判一個人的標準。”說起這個應有初還是有些唏噓。

“嗯,”俞安讚同著,“可他因為長得醜就三次鄉試不中,那相公,你長得這麼好看,會不會因為長相而中狀元呀?”

“安安,長得好看中的是探花。”

“哦,我之前去縣城聽到一個酒樓裡的說書先生,他講了一個長得好看的書生考上進士就被皇上看上,逼著當駙馬爺,那個書生為了迎娶公主,還把自家的發妻休了,相公,你要是被皇上看上了怎麼辦?”

“你放心,沒有這個可能性。”應有初直接說。

“為什麼沒有?相公你這麼好,被皇上看上,或者被公主看上也是有可能的。”

應有初無奈的看著俞安說;“要是我考上進士,那也隻是個九品芝麻官,皇上怎麼可能舍得將自己的女兒低嫁給一個無權無勢的寒門子弟跟著受苦呢。”

“可書裡都這麼寫的,這叫空穴不來風。”俞安反駁。

“安安,這個成語不是這麼用的,再說了,書上寫的大多是這些書生想要抱得美人歸又能一步登天的美夢罷了,這根本就沒有可信度。”應有初耐心對俞安說。

“萬一呢?”

“沒有萬一,安安,你知道當今聖上多大了嗎?皇上最小的公主都三四十歲了,早就有婚配了,沒有這種可能。”

“那要是宰相的……”女兒呢?

俞安話還沒說完就被應有初以吻封緘。

應有初心想,這個話題怎麼還沒完沒了呢?

“既然安安你還不想睡,那我們就做點彆的事吧。”應有初不給俞安反抗的機會,低頭翻身壓上。

俞安扭頭躲過應有初的急吻,應有初又吻上他的敏感發燙的耳垂,激得俞安渾身一抖,聲音也變了調:“相公,不行的,明日你得去考場,不能做這事。”

“明日隻是去考場,後天才正式考試,不礙事的。”應有初嘴唇擦過俞安漂亮的鎖骨,斷斷續續地回答著俞安的問題。

俞安說不過應有初隻得放任他在自己身上四處點火。

兩人很快陷入情動中。

“相公,燈……燈太多了…你…去熄滅幾盞。”俞安征求著應有初的意見。

而應有初表示不願意,“就這樣,你都不知道你現在有多美。”

俞安渾身發散著熱氣,沒有一處不是粉紅的,就連圓潤的小腳趾都那麼可愛誘人。

應有初摸出他考試必備的橄欖膏,挖出一大坨,放進俞安的手心裡,強迫他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