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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有初看著應財充滿鬥氣的背影,心中暗歎,這個家沒我肯定散。

第 66 章

七月中旬的南寧府縣沒有他們在桑定村那樣炎熱, 以應有初感覺出來的體感溫度大概是在二十多度快三十度的樣子。

應有初每天習慣抱著俞安睡覺,現在要是沒有一個人壓在他胸膛上他晚上都睡不著,雖然溫度還算適宜, 但兩個人抱著一起睡的話就太熱了,往往第二天一起來不是滿頭大汗就是渾身粘膩。

況且二十歲的應有初像個火爐似的, 俞安有時候半夜被熱醒就偷偷的翻身到床另一側睡覺, 一般這種情況,還沒等他睡熟, 在睡夢中的應有初就會很快精準的找到他, 然後,抱住。

有一天晚上他熱得實在受不了了,於是掰開應有初的手臂後自己悄悄挪到一旁睡,沒一會兒應有初無意識的尋著熱源跟過來, 接著就是他挪,他追, 最後俞安抵到牆壁退無可退,被迫禁錮在應有初的桎梏中。

應有初第二天起來還會疑惑自己為什麼睡在牆角。

自知改變不了他的習慣後,俞安認命不再抵抗, 於是他們每天都要早起洗個澡才能出門。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 驅散空氣中的幾分暑氣,應有初和俞安難得的相擁睡了個好覺。今日書院沐休, 兩人在床上磨蹭了好一會兒,差點擦槍走火, 想到俞安等會兒還要去開店, 應有初隻得及時停止了動作, 兩人清清爽爽的起床。

清晨雖不再下雨,但天空還是一片陰暗, 暮靄沉沉,黑雲低垂,總覺得雲裡正醞釀著一場滂沱的暴雨。

“看這天空,今日必定大雨,這種天氣最適合宅家了。”應有初仰望著天空說著。

俞安點頭附和,“正好今日相公沐休,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一日。”

“安安,你也休息一日吧,你都忙了兩個月沒好好休息了。”自從容妍鋪子開業後,俞安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店鋪上,至今還沒休息過。

俞安搖頭,一想到這是他們自己開的店鋪,現如今還這麼掙錢,他就一點都不想休息渾身充滿乾勁,“我不累,看店又不是什麼很累的活兒。”

他家請了林嬸,家裡沒什麼活,他們都能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俞安很享受現在的生活狀態。

“這樣吧,看今日的天氣店裡的顧客肯定不多,讓周紅珠一人在店裡也忙得過來,再說了,店裡還有兩店小二呢,累不著他,等會兒,我陪你一起去店裡和周紅珠說一聲,然後我們再回來。”應有初提議道。

俞安皺眉,總覺得留下周紅珠一人看店不太好,但他們兩個人同時不在店裡看著又不放心,這兩個店小二才到他們的店鋪沒多久,為人的秉性還不清楚。

“要不安安今日我們在家調製幾個新顏色的口紅,等爹的口紅盒子做出來就能用了。”應有初用回家口紅來打消俞安忙裡偷閒的負罪感。

俞安抿嘴思忖一下,店裡用瓷罐裝的口紅對於南寧人也算新穎,但目前就出了三個顏色,賣得不溫不火的,確實該出一些新的顏色了。

“我們也是為了店鋪的長久考慮,周紅珠會理解的。”應有初看到俞安明顯動心,於是繼續勸道。

最後俞安頷首同意了,兩人開開心心的吃過早飯攜手一同前往店鋪,怕中途下雨,應有初還細心的帶上一把雨傘。

俞安將店鋪的門打開迎客,沒一會兒,周紅珠和另外兩個店小二也準時到店。

“今日好像要下大雨呢。”周紅珠進店就和俞安閒聊,偏頭一看,應有初也在店裡,“喲,什麼風把應秀才也刮來了?”

周紅珠已經和俞安一家太熟悉了,今日來店中看到應有初便開玩笑說著。

“可能是書院沐休的風吧,等會兒還要把安安一同刮走呢。”應有初得意的又說,“今日就辛苦你一人看店了,安安要和我回去研究口紅的新顏色。”

周紅珠愣住,一大清早給他吃狗糧就算了,居然還要帶走俞安,那今日他將無人和他聊天八卦了。

“不行,俞安要和我一起看店!你一個人研究也未嘗不可。”周紅珠果斷拒絕著。

應有初攬過俞安的肩膀:“可是安安已經答應我了,今天一整天都要和我呆在一起。”

他拉俞安就要往外走,反正該交代的也交代了,“下午打烊的時候記得把門鎖好!”

周紅珠連忙扯住俞安另一邊的衣角委屈的說,“安安你忍心留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看店嗎?”

俞安覺得是自己背叛了友情,一臉為難的看著應有初。

應有初上前用力拔出俞安的衣角:“哪裡孤零零了?店裡不是還有林哥兒和李二嗎?”

這兩個人是他們招的店小二。

林哥兒是林嬸的孩子,林嬸的丈夫去世後她唯一的兒子為實現自己的抱負當兵去了,在他們沒找到應家這份工作前兩人都是做一些雜活養活自己。

李二是個小夥兒,家裡窮,所以十六歲就出來掙錢了。

都是為生活奔波的苦命人,應家瞧著人踏實又有乾勁兒就聘用了他們。

“紅珠,今天我回去給口紅調幾個新色,明天就來陪你,我給你帶了肉乾,你無聊的時候就吃這個吧。”俞安從懷裡掏出一包肉乾遞給周紅珠。

周紅珠歎氣接過肉乾擺手道:“行了,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調色也不急。”

應有初樂滋滋的牽著俞安的手回家,剛回家沒多久,狂風大作,風聲呼嘯,樹枝被吹得劇烈晃動。

“馬上就要下雨了,還好我們回來得快。”應有初說道。

兩人又幫著應財把放在院子裡做木工的工具搬進堂屋,然後應財在堂屋繼續做旋轉口紅盒子,他不僅要做口紅盒,還要做口紅裝模的道具。

一切準備就緒後,應有初和俞安兩人開始在堂屋調色,他將基本的口紅調色方法告訴俞安:“我們做的口紅比較簡單,一般都是用玫瑰花和洛神花來做色粉,想要改變口紅的顏色不僅可以改變添加多少的色粉,還可以改變口紅的酸堿度。”

俞安認真的聽應有初講解,雖然應有初之前解釋過什麼是酸性堿性,但他對應有初口中的酸堿度還是處於一知半解的程度。

“沒聽懂也沒關係,我先示範一遍你就會了。”應有初拿過用開水消過毒器具說道。

他將紅色的花粉倒進已經隔水加熱的融化的橄欖油和蜂蠟的混合物中,“色粉加得越多,口紅的顏色就越濃,除此外,加一點酸的檸檬汁進去不僅能固色也能改變口紅的顏色。”

應有初手握半個檸檬擠了幾滴檸檬汁進去,剛剛紅豔的顏色突然變得有點粉,並且逐漸趨於芭比粉,俞安驚訝的盯著這一變化,不由得感歎道:“真的變了,你好厲害呀,相公!”

俞安眼裡儘是崇拜。

應有初被俞安的眼神看得心癢癢,想按著他的腦袋就地親兩口,奈何應財還在一邊用小銼刀做口紅盒,他隻得惋惜的作罷。

“你來試試吧。”應有初讓俞安自己動手嘗試,他起身的時候看了一眼自己做出來的新顏色。

謔,粉粉的,還挺好看。

可惜現在裝口紅的模具沒做出來,不然他高低弄幾支這種顏色的口紅放到精品鋪子裡售賣,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粉紅佳人!

他不知道自以為好看的顏色,在俞安心中卻十分的嫌棄。

好醜的顏色,這種顏色的口脂上嘴肯定很災難吧。

夫夫兩人其心各異的想著。

羨仙院。

蘇楠身著一套淺藍的衣裳在羨仙院大堂中央演奏完一首古琴曲,神色淡然的衝著觀眾微福身子在一片吹捧和掌聲中離場。

走的時候他悄悄瞟了一眼坐在角落的羅平,兩人視線短暫的交會,羅平察覺後,立刻衝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但他沒有過多的表情給羅平,隻是眼神冷漠的移開,毫不留情地離去。

蘇楠對羅平的感情很複雜,一開始他很欣賞羅平的才華,但接觸多了,他慢慢了解到羅平為人,羅平雖然看起來很糙,但實際內心卻很細膩。

羅平近乎每天都來羨仙院,但每次見到了又和他保持一定舒適的距離,這樣小心翼翼的人,時刻為他著想的人,實在讓他生不起厭惡來。

而且羅平的好友對他也很好,不會嫌棄他賤籍的身份,甚至一有好東西就會和他分享。

他現在身上的衣飾都是容妍精品鋪子的,所以他也會儘量穿店鋪的衣服表演,希望這樣能給店鋪帶來一點收益。

今日天氣不佳,他不知羅平今日是否還會來羨仙院看他,他在雅閣輾轉思慮良久,最後臨時決定去大堂演奏一曲,看看人在不在。

老鴇對於蘇楠突如其來的要求表演感到詫異,要知道蘇楠自名聲打出去後就不會輕易演奏,現在主動演奏是她始料未及的,但這能給她的羨仙院帶來收益,她自然是高興的。

蘇楠彈完一曲後什麼話都沒說就離席,老鴇也不惱,安撫完躁動的客人她就來到雅閣找蘇楠談話。

“蘇楠你今日怎麼有雅致彈琴了?”老鴇問候道。

蘇楠坐在樓閣邊,倚著扶手看向黑壓壓的天空,輕聲道:“想彈便彈了。”

老鴇走近看著蘇楠,總覺得蘇楠現在眼裡帶著淡淡的傷感。

蘇楠十三歲就進了教坊,她也算是看著蘇楠長大的,心中把他當半個兒子看待。

“流光易逝,說起來你來羨仙院都有八個年頭了,”老鴇同樣看著天空感慨的說道:“蘇楠,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我這裡,做我們這一行的就這麼幾年的看頭,花期短,趁著尚在花期尋個好人家嫁了吧。”

蘇楠作為羨仙院的頭牌,還有太傅讚賞過的名聲,哪怕是賤籍,擇個商人或者老實點的平民百姓嫁了,也能做正妻,這樣至少以後不受欺壓。

蘇楠眸光微閃,不知想到了什麼。

第 67 章

“最近天天都來羨仙院的那位羅相公還不錯, 長相平平,但勝在有才,家世看著也還不錯, 蘇楠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羅相公?”老鴇提議著。

她回想著近日追求過蘇楠的人,然後自顧自的說著, “之前的那些追捧你的貴公子就不行了, 特彆是郭小少爺,追你的時候什麼情話都說得出口, 出手也確實大方, 可家裡老子一插手,他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多月了,到現在都沒看到郭小少爺的人影。”

“這種沒才情沒本事又沒骨氣的人要不得, 羅相公倒是這麼久了還能一直來羨仙院,可見他家裡的人要麼不介意你的身份, 要麼就是他自已能獨當一麵,這兩種情況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好的。”老鴇頭頭是道的分析著。

“哎呀,以羅相公的才情, 你嫁給他以後, 他要是考中進士什麼的,你就能做官夫人了, 即時他替你脫籍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老鴇拍掌欣喜的說。

“青姑,彆說了, 你也知道羅平他是要考取功名的, 我萬不可拖累他。”蘇楠嚴詞道。

“這怎麼是拖累呢?趁他現在還隻是個秀才就該牢牢抓緊他, 要是他考不上,你們踏踏實實過日子也不差, 但要是考上功名,那就是榮華富貴一生呀,而你又是從他還是個小秀才的時候嫁給他的,他定然不敢隨意休棄糟糠之妻。”

青姑不死心的繼續勸著:“你雖賤籍,但也是個清白又有名氣的哥兒,你和他在一起,傳出去也是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談,何必如此貶低自己。”

“古往今來,這青樓女子和狀元郎的故事還少嗎?民間都喜歡這樣的話本子。”

青姑越說越覺得他和羅平相配,但她還未說完,就被蘇楠打斷,“青姑,你不要再說這些無稽之談了,你先出去吧,我乏了。”

青姑這才看到蘇楠一臉疲色,麵色蒼白,長歎一口氣道:“好好好,我不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青姑緩緩退出雅閣,蘇楠長籲一口氣,目光呆愣的看著翻滾的黑雲。

疾風忽起,一時間風吹滿樓,室內紙張翻飛,細小的物品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小石頭正急忙地收拾。

半盞茶的功夫,大顆大顆的雨霹靂啪啦的砸在青石板上,沒一會兒地麵就全濕透了。

蘇楠輕聲呼喚道:“小石頭。”

蹲在地上的小石頭抬起頭來等著蘇楠的吩咐。

“你去拿把傘送給羅相公。”

小石頭應聲出門,待她回來時,蘇楠依舊獨坐廊前,風夾雜著雨水染濕他的衣衫,他卻視若無睹。

“蘇公子,快進屋吧,您衣衫都濕透了。”小石頭出言提醒。

“傘給他了嗎?他走了嗎?”

小石頭立在蘇楠身後乖巧的回答著:“給了,這麼大的雨應該馬上回去了吧。”

蘇楠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對了,羅相公還讓我帶了一樣東西給您,他說,方才看您臉色不佳,怕您沒休息好,所以拿了一個有安神作用的香囊給您。”小石頭雙手將香囊遞給蘇楠。

蘇楠接過一瞧,一個淺青色一點刺繡都沒有的素香囊,想到羅平家中無女主人,平時身上攜帶帕子都是素帕。

香囊裡是一些安神的藥材,散發一股淡淡又持久悠遠的清香,確實有安神之效。轉念一想,這香囊很有可能是羅平從周紅珠家丈夫那兒白嫖而來的。

羅平和他的好友相處的方式很新奇,他們會時常去對方家裡打秋風,還管這種打秋風的相處方式叫白嫖,羅平和他說過,這一切開始的源頭就是應有初。

說是打秋風,但真實的情況是他們互相幫助,相互交換和給予對方。這種真性情的相處方式,讓他很羨慕羅平,他會不知不覺間想要靠近羅平,從他身上汲取溫暖。

蘇楠手指輕輕摩擦著素囊,臉上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掛上了笑容。

昨天下了一場暴雨,今天早上起來後發現天空萬裡無雲,被雨水洗後的晴天更加湛藍。

休息了一天後的應有初精力充沛的來到南寧書院,到了教室一看,羅平今日也在。

“你今天怎麼想起來書院了?不去羨仙院嗎?”應有初放下書包隨口問道。

羅平麵帶喜色,“我來是想討教一下應弟的。”

應有初單挑眉頭,嗯?他身上還有隻得羅平可學習的東西嗎?

“說來聽聽。”

“昨日不是下大雨嗎?在羨仙院的時候,蘇公子昨天竟然主動給我送傘了。”羅平激動的說。

不就送個傘嗎?至於這麼興奮嗎?

應有初不解,但嘴上還是說著恭喜。

“你快幫我想想,我下一步該怎麼做?”羅平討教著,他看應弟平日裡和俞安的感情這麼好,在感情方麵肯定能教教他。

“呃……”

應有初卡住,他穿書之前從來沒有追過任何人,一穿書就白撿了個漂亮夫郎,他和俞安屬於先婚後愛類型,反而這正常的戀愛流程還沒走過。

不過他沒走過正常的戀愛流程,但不妨礙他理論知識豐厚呀。

於是,他將教科書般追人方式一股腦的說給羅平,最後,“其實這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付出真心才能打動對方,還有就是要堅持不懈,俗話說,舔狗……不是,烈女怕纏郎,你要是能一直保持你現在對蘇公子的熱情,他遲早會被你打動的。”

他想說的是,舔狗舔狗,舔到最後應有儘有。

應有初一本正經的教羅平如何追蘇公子,結果身後驀地傳來一道聲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並伴隨著一聲嗤笑。

他們回頭一看,此人正是呂仁康。

“你有病啊?笑什麼笑,你爹沒教過你偷聽彆人講話很沒有禮貌嗎?”應有初厭惡的皺眉懟他。真正讓他生氣的還是呂仁康說的那句話。

呂仁康被他突如其來的罵,一下啞口無言,而羅平聽到他的那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後頓時感到難堪。

“自己也長那副挫樣,好意思說彆人,虧你還考上了秀才,聖賢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裡去了。”應有初連珠帶炮根本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等呂仁康想好回擊的詞後又上課了。

羅平聽到應有初維護他的話後心裡的不適感也逐漸消失殆儘。

早上夫子上完課後,夫子通知著眾人,“明日將上六藝中的禦,剛開始這幾天的課程比較簡單,所以你們當中會的騎馬的人後麵五天可不用來上課,不過,六藝在歲前也是要納入考核中的,你們最好彆想著偷懶,明白了嗎?”

“明白了,夫子。”眾人齊聲回答著。

下課後,呂仁康也沒再挑釁他們,隻是瞪了他一眼就離去了。

應有初回想之前呂仁康對他們的態度,雖算不上好,但也沒有發生過什麼衝突,他疑惑的問羅平:“這呂仁康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對我們這麼有敵意?”

“可能是前幾天我在羨仙院遇到了他,然後發生了一點不愉快的原因。”羅平淡然的說著。

“發生什麼了?”應有初問道。

“就是他對蘇公子滿口汙言穢語,我製止了他,可能就因為這樣記恨上我了吧。”羅平無所謂的說,呂仁康記恨他也無所謂,反正他打又打不過他。

應有初了然的點頭,他還說呢,之前呂仁康還一直對羅平示好,今日怎麼突然嘲諷起羅平了,原來是他們在羨仙院發生了口角。

蘇楠可謂是羅平的雷區,呂仁康敢在羅平的雷區蹦躂,他被罵了也是活該。

事情並不是應有初想的隻是發生口角這麼簡單,那天呂仁康央求自己表哥好久了才同意帶他去一次羨仙院。

他以為去了就能見到蘇楠彈琴的,結果他在羨仙院花了大半年的積蓄,連蘇楠半片衣角都沒看到,這讓他很氣憤。

就在他煩悶之時,他偶然看見在二樓雅間的羅平,他欣喜萬分,想著羅平果然如他聽到的一般,愛逛青樓又有錢,那可是二樓雅間,至少花了上百兩銀子。

於是他立馬上樓找羅平攀談,羅平對他的態度很冷漠,但他為了接觸羅平也就繼續自顧自的說話討好羅平,無意間他扯到了羨仙院頭牌的蘇楠身上。

他心裡還憋著一股氣,於是開始貶低蘇楠:“不就是個妓子嗎?有什麼可拽的,見他一麵除了要花錢還要對上他的詩句,不滿意還不見,真是當了婊子還立牌坊,裝什麼清高,指不定在背後對多少人岔開過大腿任人……”

他話還沒說完,羅平端著茶杯喝茶的手,“砰”的一聲拍在桌上,力道大到杯子都拍碎了,不等呂仁康反應過來,他就被羅平一拳打到在地。

呂仁康和羅平這麼高大威武的身形對比下,他像個小雞崽兒一樣,隻有挨打的份兒。

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對著羅平放狠話,“你給我等著,老子回家讓我爹弄死你!”

呂仁康顯然不知道羅平的家世,他回家找他爹告狀,想讓他爹給他出氣,他爹當場也同意了,結果兩天後,他又遭到他爹的一頓毒打,罵他惹了不該惹的人。

他問他爹羅平的身份時,他爹也不清楚羅平的真實身份,隻知道羅平是他們惹不起的人。

呂仁康的沒能報仇,心裡也就記恨起羅平來。

但他不敢拿羅平怎麼樣,隻敢在口頭上過過乾癮。

應有初想到呂仁康說羅平是癩蛤蟆的話,這句話真的戳到羅平的痛點,他曾經因為相貌三次科舉不中,以至於他現在喜歡蘇楠但因為長相的原因而自卑到不敢明目張膽的表達自己愛意,隻能在背後默默付出。

都快卑微到塵埃裡了。

他寬慰了羅平幾句,“不要容貌焦慮,你現在已經臉上大好,印子都看不見了,身材又這麼優越,呂仁康他這種人就是找不到彆的缺點來抹黑你才故意這麼說的,沒必要將他的瞎話放在心上給自己添堵。”

羅平點了點頭,但他無可避免的還是在意起自己的容貌來,心情鬱悶的他直接回家了。

應有初看著羅平的背影暗暗搖頭。

他不知道的是,呂仁康惹不起羅平,於是他將恨意轉移了,還轉移到應有初身上。

第 68 章

南寧書院這幾日都在教授基本的禦馬術, 書院不會騎馬的學生隻占總人數的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都是家中富有早就會騎馬不用學的。

這樣一來,書院提供出來的馬匹雖然緊張, 但沒了大部分的學生後,基本上每個學生都能上馬實操一番。

隻要不讓應有初學水墨畫和樂理這種課, 其他的他一點就通, 禦馬術他僅學了兩三天就能獨自騎著馬在書院的馬場馳騁。

應有初策馬奔騰,疾風從臉上呼嘯而過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以至於他忘記自己還是個初學者, 騎馬的時間不宜過久。

等他興致勃勃的騎完馬回家後才發現自己的整個大腿被磨得一片鮮紅,大腿內側屬於重災區,不僅磨破皮還沁出血珠,然後乾了的血又粘在褻褲上脫不下來。

應有初看到鮮血的那一刻自己都嚇一跳,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是察覺到自己的大腿內側有點疼的,但屬於還能忍的範圍內, 於是他就忍著疼痛回了家。

他沒想到會這麼嚴重,細細回想可能不是他能忍,而是他的大腿已經痛到麻木。

應有初好似猛地想到什麼, 打了一個激靈, 迅速撿起剛剛丟在地上的外褲,抖開一看, 發現外褲上沒有血跡後,心中懸著的那塊石頭落了下來, 他長呼一口氣。

他回家的這條路來來往往這麼多人, 還好還好, 外褲上沒有血跡,要是有的話, 他總不能說自己來大姨夫了吧,那他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安安,你快進來幫我一下。”應有初自己一個人肯定脫不下褲子,他隻能求助俞安。

俞安聞聲進來,映入眼簾的就是應有初屁股上一片鮮紅。

“相公你這是怎麼了?”俞安滿眼的詫異。

應有初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不想告訴俞安真實原因,但在俞安的再三追問下,他還是支支吾吾的說了實話。

“傷成這樣了,相公你都感受不到疼嗎?”俞安責怪應有初但語氣又十分心疼,說著他就蹲下來幫相公脫褲子,但傷口黏著褻褲,他再怎麼小心翼翼還是會扯疼應有初。

“相公不行呀,這裡一大片都黏住了,根本脫不下來。”俞安眼裡儘是擔憂,特彆是剛看到應有初褻褲上的血跡時他心疼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應有初從馬上摔下來,摔傷了屁股,結果一問才知,是他自己騎馬磨破皮,然後太興奮忘記疼痛。

他頓時不知道該說應有初什麼好了。

“要不安安你欻地一下脫下來?”應有初提議。

他想,隻要速度夠快,疼痛就追不上他。

俞安被他這麼一打岔又心疼又好笑,“這怎麼行,相公你在這裡等一下,我打盆熱水來,把褲子弄濕後應該會好脫一點。”

應有初乖乖岔著腿坐在床上等俞安回來。

院子裡的應財看見俞安跑到灶房打熱水,隨後抬頭望了一眼尚且明亮的天色,搖了搖頭又繼續做木工。

灶房裡的林嬸已經燒好熱水準備等應家吃完飯後洗碗用,看見俞安進來灶房便說道:“小東家,飯已經做好可以開飯了。”

俞安拿著木盆邊舀熱水邊說道:“我們還有點事不急著吃飯,今日你先回去,碗的話,等下我來洗就成。”

“哎喲,這怎麼能行,您們吃完後放著就好,我明天一早來收拾。”林嬸趕忙說著。

她每個月拿著六百文的薪水,每天還包中午的一頓飯,平時就做做飯洗洗衣服這類輕巧的活兒,她怎麼好意思讓東家親自洗碗呢?

俞安忙著去幫應有初脫褲子,打好熱水“嗯”了聲就往裡屋趕去。

林嬸看他這副匆忙的樣子剛要開口問需不需要她幫忙時,俞安就急衝衝的走了,隻得作罷,她脫掉圍裙準備提前回去。

她拿好自己的東西剛走到大門口時,猛地聽見裡屋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她嚇得一哆嗦,突然想到俞安打熱水時急不可耐的表情,她意味深長的瞟了一眼裡屋的窗子。

正巧看到兩人一高一低的剪影,特彆是低的那個影子還在高的影子□□動著。

哦呦!大白天的玩這麼花?!

林嬸抓好自己的包袱火速跑出應家。

應財聽到自己兒子在裡屋吱哇亂叫,手上的銼刀一歪,他剛做好的螺旋形的軌道一下被挫出一道口子,他來不及心疼口紅盒,起身直徑走到應有初他們房門口,敲門急問。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此時俞安正對著應有初的傷口吹氣,“好了好了,成功脫下來了。”他安慰著應有初。

“沒事,彆進來!就是今天騎馬磨傷了,沒什麼大問題。”應有初疼得呲牙咧嘴的高聲回應著應財。

應財聽到兒子說沒事,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聽話的走開了。

屋內應有初抬著自己的命根子,岔著大腿讓俞安替他上藥,他低頭仔細看了看鬆了一口氣,慶幸道:“還好沒傷小小初。”

俞安聽到這話眼神不自覺的向上瞟了一眼,不知為何,看到相公這副狼狽的樣子,他頓時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應有初被感染到,也覺得自己好好笑,便跟著一起笑,剛剛還充滿慘叫聲的屋子,霎那間又歡聲笑語起來,坐在堂屋等著開飯的應財對他們表示不理解。

應有初大腿受傷不能再騎馬,於是拜托羅平替他請了三天病假,好在他已經學會騎馬了不去上課也沒什麼大的關係。

他呆著家中養傷很是無聊,隻能做點肥皂和香皂這些東西打發時間。

現在正處於夏季,晝長夜短,街道的店鋪多數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隻有他家的店鋪與眾不同,開店的時間最晚,打烊的時間卻是最早。

精品鋪子的林哥兒和李二經過這段時間考察和培訓已經熟悉自己的業務,店鋪也就不需要這麼多人守著了,俞安和周紅珠兩人商量了一下。

他們決定輪流看守店鋪,一人三天的輪著來,這樣他們既可以休息,又可以在這三天中做做肥皂之類的後勤活兒。

如果存貨多的話,那就想休息就休息,不想休息也能來店裡幫幫忙。

兩人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俞安首先休息三天,他正好可以在家照顧行動不便的應有初。

“相公,今日有個商人想從我們這兒購置一批貨運到南杭去賣,我們要賣給他嗎?”俞安一邊和應有初做肥皂一邊詢問著他。

“他主要是要些什麼貨?”應有初問。

俞安回想著說:“肥皂要得最多,要一千塊呢!其他的香皂這些貴一點的就要得少。”

應有初垂眸思忖片刻說道:“不如我們直接將做肥皂的方子賣給他,讓他自己做。”

俞安停下切肥皂的手,驚訝的看著應有初,“賣方子?那要是他也開個肥皂店鋪搶我們生意怎麼辦?”

他們精品鋪子為什麼能盈利這麼高,全靠的是整個南寧就他們一家會賣這些新奇的商品,彆家想複刻都複刻不出來。

“彆急,你先聽我說,如果我們做一千塊的肥皂給他,讓他再拿出去賣,那有了第一次必定會有第二次,其他的商人見狀肯定也想來我們這兒進貨,但我們就這麼點人手,根本做不過來。”

應有初接著說道:“要是不賣,那我們又錯失了賺大錢的機會,誰會嫌錢多?而且,我們要是一直處於一家獨大的地位很容易遭到彆人覬覦,既然這樣,乾脆把肥皂的方子賣出去,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俞安恍然大悟的點頭,“那其他的方子要賣掉嗎?”

“其他的方子先不賣,肥皂性價比較高,受眾廣,賣掉方子對我們的店鋪影響不大,但其他的方子賣掉的話,影響就大了。”應有初解釋:“明日問問那個商人要不要買我們的肥皂方子再做決定。”

俞安點頭如搗蒜,“不愧是我相公,太厲害了,明天相公要和我一起去店裡和那位商人詳談嗎?”

“明天一起去。”應有初答。

他大腿上的傷才過了一天,不過好在隻是擦破皮,現在已經結痂了,走路慢點的話應該看不出來。

他要是不去的話,俞安和周紅珠兩個涉世未深的哥兒,怎麼會是那些走南闖北精明商人的對手。

第 69 章

買肥皂倒賣到南杭是北方的一個商人, 他在南寧親眼看著容妍精品鋪子是如何一步一步的做大做強,他也在從中嗅到商機。

應有初在和商人一番交談後,最終以兩百兩銀子的價格把製作肥皂的方子賣給了商人, 商人本來還想買下其他商品的方子,但被應有初婉拒, 隻得作罷。

商人出了店鋪後轉念一想, 他既然有肥皂的方子,那他是不是也能照著這方子研究出香皂和蠶絲皂來, 到時候香皂什麼的豈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應有初卻完全不擔心商人會不會研究出香皂來, 雖然香皂和肥皂都是由油脂和堿性溶液發生皂化反應得來的,但商人肯定猜不到他做香皂是用的什麼油。

除了他們開店的幾個人還有榨油坊,誰又能想到青果能榨出油來呢?

榨油坊的人就算知道青果能榨油,也不會知道這綠油油的油是用來乾嘛的, 畢竟他們又不知曉方子是什麼。

光憑這點,應有初就有恃無恐。

賣方子的銀子周紅珠和羅平這兩家沒想過要分一杯羹, 畢竟這肥皂的方子是應有初一人想出來的,這銀子自然也就隻屬於應有初一個人。

應有初則是一分不留的將銀子交給俞安收好。

他在家養傷的三日裡,不僅將店鋪下個月的存貨都做好了, 還和應財商量著將旋轉的口紅盒做出來了。

原本三指寬的口紅盒經過改良後現在隻有成人的兩指寬, 木製的口紅外殼上還有精美的雕花圖案,再刷上一層桐油, 口紅盒瞬間看起來高端大氣上檔次。

目前為止,應財隻做出五支口紅盒, 應有初就迫不及待地將口紅芯裝上去實驗一番, 當三人看到口紅成功的旋轉出來時, 俞安忍不住歡呼,“哇, 這也太棒了!”

“安安你快試試,看怎麼樣?”應有初將口紅遞給俞安。

俞安依言坐在銅鏡前,輕輕旋出口紅,對著鏡子塗起來。

口紅膏體滋潤順滑,一抹成色,和口紅紙相比不知強了多少倍,畢竟就算是做工再好的口紅紙,在上嘴時不僅容易抿到嘴唇以外的地方還會出現上色不均的問題,而且用口紅紙像嘴角這樣地方很難照顧到。

而口紅完全不用擔心這些的問題。

重點是它小巧易攜帶,隨時隨地都能拿出來補塗。

“相公這麼好用的口紅我們定價多少錢一支呀?”俞安仰頭問著應有初。

“二兩銀子怎麼樣?”應有初想了一下道。

俞安愣了,“這會不會太貴了點?”

“貴嗎?”應有初不覺得貴,這口紅可是應財一刀一刀的雕刻出來的,算上手工費,研發費用,他還嫌賣得便宜呢。

“正好現在隻做好了五支,我們先拿出兩支口紅給蘇曉曉那邊幫我們先打著廣告,看看效果怎麼樣,然後剩下的三支口紅你、周紅珠和蘇楠一人一支怎麼樣?”應有初說道。

送一支給蘇楠,讓他免費替他們宣傳新品。應有初在心裡想著。

“按照爹做口紅盒的速度,一個月最多做一百五十支口紅盒,但我想著口紅乾脆也和碎花布匹一樣,做成限量款,每個月隻售賣一百支,然後再加上個噱頭,終生包替換芯。”應有初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每個月售賣一百隻,應財應該能做出來,這樣一來,應財能一直有事情做,當成為維係店鋪運轉的一份子後,他就不會有之前的消極情緒了。

“終生包替換芯?是用完了後可以免費換一個新口紅芯的意思嗎?”俞安問道。

應有初頷首,“是的,但隻能替換口紅原本顏色的口紅芯,不能替換成彆的顏色,這樣一來,隻要我們的口紅顏色夠多,就不愁沒人買。”

俞安思忖了一會兒,覺得可行,主要是終生包替換芯這個條件太誘人了,肯定有不少的人覺得咬咬牙買一支就能管一輩子的想法。

其實不然,先不說這口紅芯的成本就要不了幾個錢,往後他家還要繼續出新的顏色,這怎麼可能讓人忍得住不剁手。

應有初算是將這些女子和哥兒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試問有誰真正的用完一支口紅呢?

決定上新品後,蘇曉曉那邊的廣告也不再是乳液,而是容妍店鋪的新品口紅。

蘇楠也拿到最新品的口紅,隻是他還沒來得及用,就被羨仙院的一眾女子和哥兒傳看,並俘獲了他們的芳心,紛紛都說等店鋪正式售賣了一定要買上一支。

七月底的時候,容妍精品鋪子終於在萬眾矚目中上新,他們店鋪忠實的買家聽說有新品,更是提前好幾天就來店鋪預定。

一百支口紅一共有五種口紅顏色,竟然在兩天之內就全部售罄。

並且還有不少人沒有搶到。

這個月的銷售額再一次直線上升,這使得眾人乾勁十足。

八月初,南寧書院課程進展到騎馬射箭。

這日清晨,羅平和應有初在馬場有說有笑的聊著天等著新來的夫子上課。

“羅兄,你都追蘇公子這麼久了,現在有什麼進展嗎?”應有初打探情況。

羅平撓頭,他現在每次去羨仙院找蘇楠也能一起聊聊天,彈彈琴,寫寫詞什麼的,但兩人的關係也就僅限於此,從未越界。

倒是蘇楠和俞安周紅珠他們的關係越來越好,蘇楠閒來無事經常去俞安家和他們一起做做口紅。

“現在這樣也挺好。”羅平滿足現狀,能時刻見到蘇楠,然後互為知己,離他這麼近,他就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

應有初抬手拍了拍羅平的肩膀安慰道:“加油,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羅平好笑懟了他一下道,“有你這樣安慰人的嗎?”

應有初轉移話題,“你說今日新來的夫子會不會是個武舉人?”

羅平訝異,“你不知道嗎?今日來教我們騎射的夫子是府尊陸大人。”

“陸大人居然會騎馬射箭?”應有初不可置信道。

“當然會了,陸大人年輕的時候在京城打馬球可是一絕,後來當上知府,他也會每年來書院開講堂教學,我也沒想到今年會來教我們騎馬射箭。”羅平一本正經的說道。

應有初愣了一會,猛然想起羅平是一個四品大官的兒子,他知道陸大人的事情並不奇怪。他和羅平玩久了,時常忘記羅平還是一個京官之子的身份。

說著,陸景時一身勁裝從馬場入口走來,大家看到他後瞬間噤聲,自覺的排排站好,等著陸景時發言。

陸景時前段時間忙著肥田和改良織布機的推廣,直到現在,他才在各個縣上推廣完畢,這才騰出時間來書院教學。

在他來之前,書院的學生已經有了騎馬和射箭的基礎,現在隻需要將這兩者聯係起來就行,他簡單介紹完自己後,接著就利落的翻身上馬給學生們演示了一遍,然後就讓學生分批次練習。

輪到應有初練習時,陸景時對他教學尤為認真,簡直就是手把手的教導他,見到應有初做得好的時候,還會不吝誇美他,在眾多學子麵前誇獎他。

看到如此不同的對待,有些學生開始在下麵竊竊私語,揣測應有初和陸景時的關係。

一番耗時很長的教學後,應有初退到一旁和羅平站在一起等著所有人練習完。

“哎,你認識陸大人?”羅平問。

“你怎麼會這麼問?”應有初反問。

“陸大人教彆人的態度和教你的態度顯然不同,你沒發現後麵好多人都在猜測你和陸大人的關係嗎?”羅平偏頭小聲的說。

主要是陸景時偏愛應有初太過明顯,羅平本身會騎射,輪到他時,他剛上馬就被陸大人叫了下去,說他會騎射就不要耽誤其他學子的上馬練習的機會,於是,他在馬上屁股都沒坐熱就下去了。

“我之前在桑定村的時候見過陸大人一麵,後來又在衙門見到過,其他沒了。”應有初和羅平低聲耳語,“可能是陸大人看我長得帥就多教我一會兒吧。”

羅平不滿的“嘖”了聲,忽略應有初最後一句自戀的話,抓住重點道,“你在桑定村為什麼見過陸大人?”

“當時我搞了個肥田的法子和改良的織布機,陸大人親自來嘉獎我的。”應有初微不可察仰起頭顱,一副傲嬌的樣子看了很討打。

羅平知道是怎麼回事後,嫌棄的“咦”了聲偏過頭顱不再理他。

應有初裝杯成功,在一旁得意的“咯咯”笑。

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後的呂仁康看他的眼神都變了,變得晦暗不已。

所有人都練習完畢後,陸景時又讓點出一些學得不太好的學子出來繼續練習,應有初和呂仁康就在其中。

應有初覺得自己練習得挺好的,他怕練久了自己的大腿又被磨破皮,但還是不敢辜負陸景時的美意,於是翻身上馬,一手握住韁繩,一手拿著弓。

他身穿書院統一發的短打,但不知為何,穿在他身上就是比旁人更耀眼些,看上去就是一個意氣風發,英姿颯爽的少年,他高束墨發,輕扯韁繩,馬開始小跑起來,初晨的陽光曬在他身上仿佛在他周身度了一層金光。

他左手執弓,右手搭箭,眼神銳利,微眯雙眼,沒有一絲猶豫的開弓,右手一鬆,一支箭羽飛速的朝靶子上射去。

他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靶子,就突發變故,他身下的馬猛地嘶鳴一聲,抬起前蹄,他整個人倏地被抬高,他迅速反應過來想扯住韁繩,但他剛剛為了射箭已經鬆開韁繩,此時想抓也來不及了。

應有初被重重的掀翻在地上,落地的瞬間他想起後麵還有練習的學生,他立馬蜷縮起身子,雙手抱住頭顱。

後麵的學生也沒想到會有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趕忙勒緊韁繩,可馬蹄還是從應有初的左腳上踏去,那個學生也因為馬匹不穩而側翻。

頓時馬場上一片混亂。

第 70 章

俞安在店鋪登記顧客名單, 這是應有初和他們商議過後決定做的一個貴賓製度,他正在登記店鋪第一批的貴賓名單。

今日輪到他來看店,周紅珠在家休息。

“小東家!小東家, 不好了,應秀才, 他……他出事了!”林嬸跌跌撞撞地跑進店門口, 氣喘籲籲地高聲道。

儘管林嬸此時說得口齒不清,俞安還是聽清楚她說的是應有初出事了!

俞安執筆的手腕一抖, 一大滴墨水落在紙上, 毛筆倏爾墜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

“什麼?你說相公出事了?”俞安疾步上前,雙手握住林嬸的肩頭,絲毫沒察覺到自己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出什麼事了?你快說呀!”

“應秀才,他……他在書院練騎射時, 馬驚了,然後…被馬踩到,現在已經抬回家了……”林嬸一把年紀從應家一路小跑著過來通知俞安, 現在氣息仍然不穩。

俞安原本還能強裝鎮定, 但一聽到應有初被馬踩,而且還是被抬回家的時候, 頭腦一陣眩暈襲來,眼淚再也控製不住, 大顆大顆的砸在地麵。

悲痛過度的他此時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 大腦仿佛停止轉動, 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隻看見林嬸在他眼前嘴巴一張一合的說著什麼。

“小東家, 你快回去看看應秀才吧,雖然沒傷及性命,但腿好像斷了。”林嬸向俞安彙報著應有初的情況,壓根沒想到俞安聽不見。

俞安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跑出店鋪的,也不管路上行人對他投來的異樣眼光,一路狂奔著朝著家的方向跑去。

跑出幾百米後,俞安腦子清醒了一點,短暫的思考後,他立馬調轉方向往柳南家醫館方向跑去。

比起他來說,應有初現在更需要醫治。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柳南的醫館。

柳南他們一聽到是應有初出事了,二話沒說,他跨上醫藥箱就跟著俞安去他家。

一路上俞安的眼淚就沒停過,他曾以為自己長大了,能很好的應對突生變故,可一遇到關於自己相公的事,他根本沒辦法冷靜。

應有初被羅平還有另一個學生抬上床,腿部由他讓羅平幫他簡單處理過,用兩塊木板固定住,以免在搬運過程中受到二次傷害。

“你再忍忍,應伯父去叫柳南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羅平安慰著他。

應有初灰頭土臉的半坐在床上,左腿小腿處一塊骨頭異常的突起,明顯的骨折。

“謝謝你呀,羅兄。”應有初忍著腿部的疼痛和羅平道謝。

他摔下馬後,羅平第一時間控製住始作俑者--呂仁康,並將他帶到陸景時麵前,簡單的闡述他如何射箭到應有初的馬屁股上故意讓馬受驚的全過程。

要是沒有眼疾手快的羅平,呂仁康很有可能趁著混亂渾水摸魚過去。

現在呂仁康被陸景時審問,應該很快就會還他一個公道。

“跟我說什麼客氣話。”羅平又道,“這件事可能也是我連累的你,我和呂仁康有恩怨,沒想到誤傷到了你。”他抱歉的說。

羅平很清楚,這次呂仁康故意讓應有初的馬兒受驚,最大的目的可能就是想報複他,看來之前他對呂家還是太過仁慈,以至於讓自己身邊的好友跟著受傷,這次,他絕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呂仁康!

“我們本來就是好兄弟,何來連累一說。”應有初輕輕挪動了一下身體,一不小心扯到左腿,疼得呲牙咧嘴的又說:“嘶哈,不過現在確實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

“打盆水進來,幫我簡單擦洗一下。”應有初疼得斷斷續續的說著,“我怕我現在這個樣子,俞安看到了會擔心。”

羅平剛想說“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在乎形象。”但聽到應有初後半句又生生咽了下去,認命的去灶房水缸打一盆冷水進來。

應有初被甩下馬後還在地上翻滾了幾圈,身上除了塵土外還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擦傷,血汙混著泥土,他此刻看上去狼狽極了。

羅平是個大老粗,讓他做照顧人的活兒屬實難為他了,他儘量下手很輕的替應有初擦去臉上的塵土。

擦完臉後,雖然沒了泥土,可這個樣子的應有初看上去更可憐了,顴骨上有幾道輕微的擦傷,傷口附近的皮膚泛紅,傷口沁出細小的血珠,可能是羅平下手過重,他眼裡包著生理淚水,眼角還帶著潮紅。

羅平竟然在應有初身上看到楚楚可憐的模樣來。

應有初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他再也不會讓羅平碰他一下了!

太tm痛了!

羅平剛把擦完臉的水倒掉,俞安等人就趕到家中。

應財出門去請柳南來醫治的時候,走到半路就遇到俞安帶著柳南他們往家的方向趕。

即使俞安在路上已經聽應財講了一遍應有初沒有生命危險,可真正看到相公滿身傷痕的半躺在床上時,他剛止住的眼淚又像決堤的洪水湧了出來。

“安安,彆哭,我可不是沒事嗎?你看,我好好的,彆怕啊。”應有初瞧著俞安一臉小花貓的樣子就知道沒少哭。

俞安哭到哽咽,但又不敢靠太近,怕耽誤了柳南的診治。

還是應有初招手示意他過來,他才敢上前半蹲在床頭,緊握著應有初的右手,小聲哽咽著:“痛不痛呀?相公。”

“沒事,傷的是我,我都沒哭鼻子,彆哭了,這麼多人瞧著呢。”應有初溫柔的安慰著俞安,他知道,俞安肯定嚇壞了。

他抬手拭去俞安臉上的淚珠,俞安輕柔地將臉頰遞進應有初的掌中,淚珠無聲的滑落。

柳南解開固定應有初腿上的木板,用剪子剪開褲腿,露出錯位的骨頭。

應有初則是捧著俞安的臉不讓他偏頭去看,不然俞安看到他的腿後,可能又要發大水了。

柳南查看完傷勢後說:“還好有木板固定,你的腿沒有受到二次創傷,需要儘快將錯位的骨頭複位,我現在就給你正骨。”

柳南洗淨雙手,搓熱自己的手後,摸上應有初的左腿,“對了,正骨的時候很痛,你要不要咬一個什麼東西在嘴裡。”

“不用,你來吧!”應有初一副男子漢大丈夫不怕痛的表情,“長痛不如短痛,你快點就行。”

柳南想了想:“來個人按住他吧,彆讓他亂動。”

羅平聽了就要上前按他,他立馬製止道:“哎哎哎,羅兄一路抬著我回來肯定辛苦了,讓我爹來吧。”

就衝羅平給他擦臉那手勁兒,他可不想讓羅平按他了。

應財依言按住應有初左腿,他頓時感覺一把鐵鉗子夾住他的腿,讓他動彈不得,他爹的手勁兒也挺大的。

俞安蹲在床頭,視線基本全被擋光了看不到應有初的傷勢,聽到柳南讓應有初咬個東西,一時間他也找不到合適的,於是他果斷的抬起自己的手臂遞到應有初嘴邊,軟糯糯的說:“相公,要是忍不住的話就咬我吧。”

應有初對著白嫩嫩的手臂輕啄一口,他才舍不得咬他。

柳南此時正在他的傷腿上一寸一寸的摸索著,然後精確的找到錯位的骨頭,“應兄,你是怎麼從馬上摔下來的?”

他故意轉移應有初的注意力,果然,聽見應有初憤慨的說:“都怪呂……嗷嗚……”

“哢吧”一聲,應有初錯位的骨頭被柳南複位。

疼得應有初額頭沁出細細密密的汗水,後槽牙都要咬碎了,正骨的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太奶。

柳南的手勁兒也好大!

接著柳南手法熟練的放上夾板,再用布帶纏住固定牢。

“可以了,腿傷不算嚴重,還能正骨接回來,我再開兩貼藥,大概兩三個月就恢複正常,記住,夾板不能輕易拆卸,要是實在忍不了,過了頭月,拆了用甘草水洗洗,然後再讓我來替你重新包上夾板,萬不可自己包夾板,要是骨頭長歪了我可不負責。”柳南囑咐著。

俞安認真的聽著柳南的囑咐,末了又問一些彆的注意事項,詳細到應有初這段時間該吃什麼,喝什麼。柳南也事無巨細的交代著。

折騰這麼久,大家都沒吃飯現在也餓了,還好林嬸見家裡來了這麼多人,飯就做得多些,他們便在應家吃完飯再走。

俞安嚇壞了,一直處於提心吊膽中,寸步不離的照顧應有初,就連吃飯也是俞安一勺一勺的喂他。

“安安,我自己來吧。”應有初吃了兩口,想著俞安也沒吃飯,“我的手又沒傷著,可以自己吃飯的,你也快去吃飯吧。”

俞安堅定的搖頭,“相公,我不餓,你就讓我喂吧。”

應有初沉默的歎了一口氣,他感覺又回到了他才穿過來的時候,那時候俞安也是這麼緊張他,不過那個時候俞安緊張他可能大部分原因是想儘到自己夫郎的責任罷了。

現在就不一樣了,俞安是完完全全的心疼他。

晚上睡覺時候,俞安想打地鋪兩人分開睡,他怕自己晚上睡覺的時候亂動,碰到應有初的左腿。

不過這一建議遭到了應有初的極力反對,俞安拗不過他,上床躺在他沒受傷的一邊,依然不敢挨著他太近。

應有初看著小心翼翼的俞安,強勢的將人拉在懷中,俞安還在小幅度的掙紮,他又把人按回胸膛處,“彆動,就這樣好好睡,我們都同床共枕這麼久了,你睡著了亂不亂動我還不知道嗎?倒是我,不抱著你睡才會亂動。”

俞安聽後便不再掙紮,靜靜地靠著應有初的胸膛,仔細地聽他的強勁有力的心跳聲,一想到白天驚心動魄的時刻,俞安的眼眶又是一酸,眼淚無聲的淌了下來。

他早就不是一年前愛哭的自己了,但今天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應有初已經沒事了,現在也好好的抱著他,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應有初穿著單薄的裡衣很快感受到自己胸口處的濕潤,他抬手撫上俞安的腦袋,“白天的時候就哭成個小花貓,怎麼晚上還要哭,再哭下去,明天眼睛該腫了。”

俞安埋進應有初的懷裡,小聲的嗚咽著:“我也不想的,可是……相公,我怕…”

怕你遭遇不測…

怕突然失去你…

怕自己獨留在世上…

應有初理解俞安為什麼害怕,俞安所擔心的他又何嘗不怕呢?

“我在呢,彆怕,我永遠不會丟下你一個人。”應有初一語道破俞安害怕的點,然後耐心的安撫著他的不安情緒。

這夜,俞安緊緊抱住應有初的手臂才安穩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