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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替我攻略男主 晝蘇 81198 字 2個月前

@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哎,”錢玉詢雙肩一沉,神情失望,語氣中帶著落寞,像是小孩在裝可憐,“一百鞭呢,把我?都抽爛了。”

這是什麼話?!

“抽爛了……”

林觀因?下意識看向他的胸膛,隨著他呼吸的起伏,那根細細的腰帶看起來極為脆弱。

奇怪的是,他還把那個粉色荷包掛在身上。

錢玉詢隨著她的視線看下去,猛然間他又感受到了血液加速的快感,心中的燥意席卷全身。他兩手一攤,將身體?展示在她麵前。

“你想看我?的傷嗎?”

說著,他的長指搭上他腰間的係帶,一點?細微的動作惹得胸前的紅又鮮豔了幾分。

“我?不看!”林觀因?攔住他的動作,惱怒地看向他,雙眼飽含著清亮的水光,還帶著隱隱的哭腔:“為什麼要讓彆?人打你?你難道不知道打回去嗎?”

錢玉詢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輕笑一聲,胸腔震動著,染紅包紮好的紗布。

“打回去?那不就成?了惡人了嗎?”

“彆?人打你,你還想著要當好人啊?你是不是傻?!”

林觀因?很是生?氣,這人平日裡拿著把明晃晃的長劍,威風凜凜。但?竟然在彆?人向他動手時,他還任由其?為所欲為,讓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

“我?以?為,”他那雙明亮的眼變得懵懂和迷茫,“你們喜歡的是……”

他想了半天,從口中蹦了個“善良”出來。

“善良又不是任人欺負!”林觀因?生?氣地垂著頭,從自己懷裡拿出一個藥瓶,“這是之前剩下的藥粉,你上藥了嗎?”

錢玉詢點?了點?頭,看他的樣子似乎還在思考著林觀因?之前說的話。

她為什麼不喜歡善良的人?好奇怪,那他是不是可以?不用?掩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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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她發現他不是行俠仗義的俠客,會被他嚇跑嗎?

錢玉詢的心中竟然有些期待了起來。

“不,你來給我?上藥,”說時遲、那時快,錢玉詢兩指一拉,脆弱的腰帶瞬間滑下,衣襟微微散開,“她們包紮得不好,還是要你來。”

林觀因?被他的話說得雙耳泛紅,她又不是什麼神醫在世,清理傷口什麼的她也隻會簡單日常的操作。

林觀因?解下他身上的繃帶,才知道他傷得有多麼嚴重?。

胸膛上滿是縱橫交錯的細小鞭痕,血肉翻起,之前上過的藥粉與流出的血混在一起,像是一顆顆小刺長在身上。

在凝固的血痕中,林觀因?見到他靈虛穴上的那顆紅痣,它被鮮血包圍著。

林觀因?的眼睛被他的傷刺得血紅,她抬眸看他,錢玉詢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林觀因?幽幽開口:“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錢玉詢微微壓著眸子裡的興奮,“什麼?”

“世情文?裡被人欺辱的師尊。”林觀因?咬牙,見他那副享受的神情,怒從中來:“你很喜歡這樣?”

錢玉詢不明所以?,但?他喜歡林觀因?給他上藥,便點?了點?頭。

“我?一點?都不喜歡!”林觀因?氣憤地將藥粉全倒在他的傷口上。

他明明能反抗,卻還是將自己弄得一身傷。

從他第一次讓自己破壞他愈合的傷口時,林觀因?就應該想到的,錢玉詢對?自己的身體?一點?都不看重?。

他甚至以?此來取樂,感受傷痛給他帶來的快感。

這是一種病,身體?感到疼痛的時候,他的心理上可以?放鬆,以?此來找到情緒的宣泄口。

林觀因?不知道錢玉詢為什麼會這樣,但?她不想看到他這麼傷害自己的身體?,至少要讓他惜命一些。

雖然他們江湖人士都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但?能多活一天為什麼要拒絕呢?

藥粉撕咬著他的傷口,錢玉詢額頭冒著冷汗,但?他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

“我?就說,一定是你給我?下了蠱。”他語氣幽然,嘴邊的笑容明媚卻又讓人膽寒,“一定是。”

錢玉詢認定了林觀因?給他下了蠱,在操縱著他的心神。

林觀因?合上藥瓶,轉過身去,抬袖擦了擦有些乾澀的眼睛。

“你的傷這麼重?,就先在這裡修養?”林觀因?頓了頓,看向房門?口,仔細一聽外麵傳來咿咿呀呀的唱腔,“……要不我?先回楚家讓翁大哥來帶你回去?”

“那你呢?”

錢玉詢垂眸,見著林觀因?給他係好腰上的係帶,抬頭時臉已經紅成?了紅鯉的尾巴。

“今日說好了要去替楚和婉假扮神女的,你受了傷,那就隻有我?自己去了啊。”林觀因?歎了口氣。

楚員外將祈福的事安排得隆重?,聽他說著,遼州城大半的百姓都會在道路兩旁迎接神女使者。

其?實主要目的還是要讓肖申訶本人相信這件事,並且要讓肖申訶對?楚和婉一見鐘情才行。

肖申訶從小長在豪門?士族,見慣了美?人風采,也不知道要什麼樣的女子才能讓他眼前一亮。

於是,楚員外便想接著神女的傳說,將楚和婉包裝成?神女使者,以?此來搭上肖申訶。

雖然很荒謬,但?不得不說,楚員外這人是有些營銷手段的,這要在現代娛樂圈,他高低是個公關部的主任。

說來也奇怪,像他們經常殺人的人,比如錢玉詢,他心中並沒有什麼神佛信仰。

但?作為在戰場殺敵的肖申訶就不一樣,他很在乎神明降福。

從前,在肖申訶還沒被派到遼州做車騎將軍時,整個遼州城中隻有約莫五座佛寺與道觀。而現在,大大小小的寺廟數都數不清。

不說全是因?為肖申訶,但?也有他的原因?。

他強製太守頒行的一道政令,便是和尚與道士皆可不入伍充軍。

這樣一來,許多人便湧入那寺廟道觀之地,也就出現了許多假和尚、假道士。

錢玉詢起身,將長發撫到身後,烏黑乾淨的頭發披散下來,較往日束著高馬尾的他多了幾分閒散之感。

“你不是說很危險嗎?”錢玉詢打量了她一眼,“你又不會武功,萬一遇到危險,那我?不就得把之前的百兩銀票拿去替你買紙錢?”

“……”林觀因?愣了愣,反駁道:“倒也、應該、沒有這麼危險吧?”

“誰知道呢?假的被人發現了,不就是隻有死路一條麼?”他長睫微動,掃過眼下的一絲青黑。

林觀因?總覺得他這話有點?陰陽怪氣,但?她找不到證據。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楚和婉是不會去的,隻有我?去了。”林觀因?倒了杯熱茶,放到錢玉詢嘴邊。

他唇瓣有些乾涸,平日裡紅潤的唇色泛著脆弱的蒼白。

“還有我?,”錢玉詢將手中的茶一飲而儘,站直了身子,他輕聲一笑,“你以?為這點?傷對?我?來說算什麼?能要我?性?命嗎?”

“不過是撓癢癢罷了。”

林觀因?攥著自己的袖邊,咬牙看向他。

他這話說得好討打!

“……誰給你撓癢癢撓出這麼多血?”林觀因?看著他的額上冒出的冷汗,無語地搖頭,“你好好在這兒待著吧,我?回去叫翁大哥來接你。”

“不,”錢玉詢語氣堅決,“說好了的,就不能反悔。”

林觀因?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轉身欲走。

錢玉詢忽然又想起什麼,抬袖掩唇輕咳了兩聲,“咳、咳,還是有些不適,你扶我?回去便好。”?你剛剛不是說著很厲害的嗎?

林觀因?走過去扶著他的手,兩人的身高差屬實有些大,林觀因?本想抬著他的小臂,沒想到錢玉詢將手一身,直接搭在了她的肩上。

被壓迫著前行的林觀因?側仰著頭,用?控訴的眼神看向錢玉詢。

他壓著自己的那隻手根本沒用?力?,甚至挺拔的身姿都沒有傾斜一點?。

大俠他竟然開始騙人了!

享春樓的頭牌姑娘還在一旁等著,見林觀因?扶著錢玉詢出來,急忙上前解釋:“春樓裡的媽媽都見不得外麵的小夫妻來這兒尋歡,所以?我?便一直守在此處,還請夫人見諒。”

“沒事沒事,”林觀因?朝她擺擺手,“我?理解,都是打工人嘛。”

頭牌姑娘笑著看向林觀因?,說著讓林觀因?頭腦迷糊的話:“我?看夫人與夫君感情甚篤,夫人大可放心,昨夜並沒有人靠近此處。就連,這位,”頭牌小心翼翼地朝錢玉詢使了個眼色,“藥都是他自己清理的。”

“難怪,我?說呢,那藥粉都沒弄好。”

錢玉詢催促著林觀因?:“快回去吧,我?有些等不及了。”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房門?裡便傳來咿呀嘶啞的喘息,還有衣物撕裂的聲音。

錢玉詢耳力?好,他腳下的步子一頓,回頭好心告訴頭牌姑娘:“他們打得有些厲害,小心彆?死人了。”

林觀因?:“……”你真是個好人。

頭牌姑娘點?點?頭,開心地將他們送出享春樓。

頭牌姑娘剛一轉身,身邊穿著和錢玉詢同樣衣服的小倌就湊了上來:“好姐姐,你這晚賺得可不少。”

頭牌滿意一笑,掂量著荷包裡錢玉詢給她的兩錠銀子。

“沒想到,這看起來像惡鬼一樣的俠客,竟然是一張白紙。”頭牌姑娘笑道,“明明就是喜歡人家姑娘,偏說是彆?人給他下了蠱。你可彆?說,我?在遼州這地界還沒見過有人會下蠱的。”

“好姐姐,這麼輕鬆就賺這麼多,不得請我?們好好玩一圈?”小倌貼著頭牌姑娘的腰,往樓上去,“那人也真是個傻的,若真有下蠱之術,那咱們不早就富甲一方了?”

“所以?嘛,那人看著狠辣,實際上純情得很呢!”頭牌姑娘的指尖輕點?著小倌的額頭,調笑道:“你瞧著我?沒做什麼,可不知我?昨夜是多麼費心費力?教那人追姑娘。說得我?口乾舌燥,不過今日一看,他倒是會裝柔弱騙姑娘了。”

頭牌姑娘想了想,似乎還有些擔心:“你說,要是他追不上那姑娘,不會來找我?退錢吧?”

小倌心中也是一驚:“退錢?江湖人不都很爽快的嗎?我?之前伺候的那位姑娘便爽快極了……哪裡會讓人退錢啊?”

頭牌姑娘往後望了望,喃喃道:“爽快就好,瞧著那人不像是個好惹的。”

小倌嘲笑一聲:“不好惹卻連姑娘都追不上哈哈哈……”

……

林觀因?“扶著”錢玉詢剛出享春樓,就看見對?麵站著的壯漢在鬼鬼祟祟往享春樓裡麵看。

這明顯就是來跟蹤監視她的。

“誒!來幫幫我?呀!”林觀因?朝著他招了招手。

壯漢瑟瑟縮縮地從對?麵忸怩地走近,“林姑娘……”

“我?師兄受了點?傷,麻煩你幫幫忙。”

壯漢膽怯地偷瞥了一眼錢玉詢,立馬移開了視線。

林觀因?話音剛落,搭在她肩上的那隻手縮了回去,錢玉詢冷然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林觀因?稍微仰頭,見他緊繃著下頜,躲開壯漢試探的手。

“你不是說有些不適嘛?”林觀因?疑惑。

“有嗎?”錢玉詢側頭,作凝想狀,否認道:“我?沒有。”

“……”好善變的男人。

好在,他們回到楚府時,還沒有錯過楚員外安排的吉時。

妝娘、道士早已在院中等候了。

林觀因?將錢玉詢扶回他的房間,一旁的案幾上放著楚員外送來的祭祀衣衫,做的是錢玉詢的尺碼。

“你可以?不去,我?已經找到了魚讓真,我?也沒有事情要今日去辦。”林觀因?耐心向錢玉詢解釋,希望能說通他,“而且不知寺也已經安排好了,應該是安全的。”

之前,林觀因?請求錢玉詢去扮演楚和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要抽出時間去找魚讓真。

如今,魚讓真已經被她輕鬆地找到了,那也沒有必要讓錢玉詢來折騰了。

“衣物是照著我?做的,”錢玉詢沒有正?麵回答她,而是看向案幾上的祭祀服,“你穿不了。”

錢玉詢這話倒是有幾番道理,他身材高挑,林觀因?就算站直了,她的頭頂也堪堪在他的喉結下方。

而且錢玉詢看著清瘦,實際上他勁瘦的身材十分有料。

這還是林觀因?給他上藥的時候發現的,胸膛和腹部都有明晰的肌肉紋理。

“沒關係,改一改就好了,用?不了多少時間。”

錢玉詢倒是覺得她的態度越來越奇怪,最初本就是她請求他去假扮楚和婉的,但?如今見他受了傷,又突然不讓他去了。

錢玉詢聲音溫柔如水,“說好了的,不能隨意更改。”

“但?你昨日說的晚上見,你卻沒回來!”林觀因?下意識反駁他的話,這人怎麼就不知道隨時變通呢?

下一秒,林觀因?的手中被錢玉詢塞進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

隻聽他說:“我?失信了,你可以?捅我?一刀。”

“……你乖一點?!我?可沒有這樣的愛好!”林觀因?急忙將匕首放遠了些,生?怕傷到自己和錢玉詢。

“等等、”林觀因?坐在他身邊,仔細打量著錢玉詢,再?看看一旁放著祭祀衣物:“你不會是想穿女裝吧?!”

“你想多了。”錢玉詢抬眸看向她,嘴角還帶著狡黠的笑,“隻不過聽人說,為你做事我?才能開心。”

“啊?誰給你說的?”林觀因?不明所以?。

這話說得像個大冤種一樣,和自願上班這種話有什麼區彆??

林觀因?不知道短短一夜的時間,錢玉詢又被誰的話給蠱惑了,儘說些令人臉紅耳發燙的話。

頂著一張絕美?好看的臉,對?她說話的語氣又這麼溫柔,林觀因?心裡說是沒有一點?感覺是不可能的。

但?林觀因?知道錢玉詢這人,他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也不會思考他的說出的話會不會有歧義。

而且他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果林觀因?是在她的世界遇見的錢玉詢,她說不定已經對?他展開了激烈的攻勢。

但?是現在不行,天不時、地不利,人……一個是人、一個是紙片人。

“你就在這裡好好養傷,不要亂動,躺著就行。”

林觀因?拿走一旁的祭祀服,回到自己的屋子,叫來繡娘給衣服改小了許多。

錢玉詢見著林觀因?離開的背影,沉默了許久。

他剛剛、是被人關心了嗎?

好詭異的感覺。

錢玉詢抬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透過層疊的衣衫和包紮的紗布,身體?裡猛烈跳動的是他的心臟。

他忽然笑了起來 ,尾椎升起一股酥麻感,笑得眼尾都氤氳了幾分水汽。

一旁的兔子還在竹簍裡跳動,也就一晚不見,它就在裡麵躁動著,發出響聲吸引錢玉詢的注意。

……

本來是錢玉詢穿著剛好到腳踝的祭祀服,穿在林觀因?身上變成?了一條拖地長裙。

但?來不及修改裙長,繡娘隻抓緊時間將上身格外寬鬆的地方修改了一下。

這祭祀服看起來像是遠古時期的巫祝穿的服飾,紅綠相間,毛茸茸的領邊,腰間還掛著一些精致的禽鳥翎羽。

珠翠環飾墜在林觀因?胸前,層層疊疊的,幾乎要將她的脖子壓彎。

服飾很繁瑣,林觀因?穿上後,幾乎隻能讓人攙扶著走。

林觀因?坐在銅鏡前,由妝娘為她上妝,誇讚幾乎是每一個妝娘都會的技能。

“姑娘著皮膚看著也太好了,難怪老爺選你去扮神女啊!”

林觀因?看著鏡中扭曲的樣貌,她到了這個世界後,還沒見過自己的真實容貌,這裡的鏡子都像哈哈鏡一樣,照得人歪七扭八。

“謝謝呀!”

楚員外早就聽從林觀因?的安排,讓人備好了轎子,在院中等著她這個“楚和婉”。

這件事是個秘密,隻有在場的繡娘和妝娘知曉,就連轎夫們都不曾知道他們馬上要抬轎的人是林觀因?,而並非楚和婉。

林觀因?給自己安排了一場很完美?的戲,一路半遮半掩從楚府出發行至不知山的佛寺祈福,途中她要咳嗽上百次,吐血兩盆,並且要讓路人親眼見證。

最後,她要在不知寺裡接受神女的賜福,擺脫疾病困擾,成?為神女在人間的使者。

林觀因?想不到這也算是一個新型就業渠道,她一個表演係畢業的,有一天竟然會變成?神話的創造者,雖然這是一個假的謠言。

林觀因?由人扶著走出房間,麵上帶著一層薄薄的麵紗,隱約可見麵紗下那張清麗的麵容。

道士們在院子裡進行著狂魔亂舞,林觀因?拉著身旁的小丫鬟,低聲說:“扶我?去看看他。”

她的視線落在錢玉詢的廂房門?口。

林觀因?總覺得不安,錢玉詢不像是這麼聽話的大俠。

她由丫鬟扶著,一手拎著長長的裙擺,悄悄走到錢玉詢門?前。

他的房門?沒關緊,留了一絲縫隙,林觀因?偷摸著從縫隙往裡麵看去。

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看起來睡得香甜。

隻有身邊的兔子跳來跳去,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林觀因?這才鬆了口氣,隻要他好好養傷就好,那樣驚心動魄的傷不知道要養多久才能養好。

這點?小事,林觀因?覺得自己也能搞定!

她好歹在錢玉詢身邊待了這麼久,怎麼可能連一點?大俠風範都沒學到!

林觀因?被人扶上轎子,這轎子和馬車不同,這是由幾個人抬著的,顛簸程度全看幾個轎夫有沒有公德心。

還好,楚員外給的錢夠多,一路平平穩穩地走出了楚府。

她懷裡裝得有很多假血包,其?實都是用?山楂熬成?的醬汁,還有許多錦帕,都是白色的。

一會兒她準備掩唇灌一口山楂汁、咳一聲,就吐一口血,林觀因?搓了搓手有些期待,這還是她在這麼多人麵前第一次沒有重?來的表演。

遼州城街道上從來沒同時出現過這麼多的人,林觀因?默默感歎於楚員外的鈔能力?。

因?著說想替病重?的“楚和婉”祈求神女降福,楚員外早就宣傳出去會在道路兩旁發放銅錢散財免災。

這樣一來,不想湊熱鬨的百姓,也都來了。

“聽說楚小姐的病無藥可醫,楚員外才想出這個辦法來替楚小姐續命。”

“神女降臨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事?前兩年遼州大旱也沒見神女幫一把,要我?說這些神鬼佛之說都是唬人玩的!你們全上了朝廷的當了!”

“要我?說也是,你看這些什麼神啊、佛的,他到底拜的是什麼東西?”

“噓!”旁邊一人急忙捂著男人的嘴,“你不要命了!”

人多喧鬨,林觀因?坐在轎子上,由轎夫抬著路過人群。

其?中不免有對?她投來的打量目光,百姓們隻聽聞過楚家小姐才藝雙全,長相貌美?,卻養在深閨,隻有稍微親近之人才算見過楚小姐真容。

林觀因?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嬌弱、弱、弱……

“咳、咳……”

林觀因?抬袖,還好祭祀服的袖口過大,將她的臉擋了個嚴嚴實實,她猛地灌了口山楂汁。

酸得要命的汁液在她口腔中亂竄。

哪個傻子熬的山楂汁一點?糖都沒有放!!

忍不了一點?!

林觀因?急忙抓著錦帕吐了出去。

“服了、朋友你要殺了我?嗎……”林觀因?低聲罵道。

林觀因?皺緊了眉,眼角被酸出晶瑩的淚來,她五官皺在一起,像是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酸、太酸了!

她揉去了眼角的淚珠,抬眸往旁邊一看,隻此一眼,便見到了在茫茫人群中站著位黑衣的少年。

他穿的是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身黑衣,樸素又簡單。他身量高出前麵的人不少,隱隱天光穿透他束發的玉冠,他嘴角噙著笑意,正?抱臂笑吟吟地望向她。

錢玉詢!

林觀因?瞬間瞪大了眼,看向他,視線交彙之後,錢玉詢輕輕低頭一笑,神色滿足。

他不是在好好躺著的嗎?怎麼又突然到了人群裡來?還換了身衣服!

林觀因?忍住差點?叫出他名字的衝動,癱了回去,繼續扮演她要死不活的樣子。

錢玉詢運著輕功,緊趕慢趕才趕到這裡。

先見到她裝模做樣時,錢玉詢覺得好玩又好笑,他甚至難以?想象,林觀因?竟然這麼會演。

但?明知道她在演,可看到她水潤的唇瓣被染紅時,又會覺得觸目驚心,尤其?是在她咳嗽不停的時候。

錢玉詢覺得自己完了,他得找個時間去西南州走一趟,早日將蠱毒解了,不然會有性?命之憂。

林觀因?用?餘光掃過錢玉詢的身影,他正?伸出手在接楚家散出的銅板。

……就該想到這一點?的。

林觀因?被抬進了不知寺,其?餘跟隨而來的百姓便被隔絕在外。

裡麵是楚老爺布置好了的銅鏡和金絲綢緞,日頭一照便向外折射出粼粼的金光,以?此來假扮神女降世。

天王殿外,擺放著各類祭祀之物,祭祀以?“屍”,便擱放牲畜之頭顱於上,以?獻神明。

林觀因?雖是專業的演員,但?在沒有攝像機,隻有人眼掃射的情況下,還是有些許尷尬的。

尤其?是,她又要扮演的是神明使者,心中更是多了幾分敬畏之心。

但?楚員外很大膽,很放得開,還不等魚讓真說什麼,楚員外就跪在蒲團上開始發出鬼哭狼嚎的哭喊。

魚讓真站在一旁,幽幽瞥了一眼,露出鄙視的眼神:“……”

林觀因?朝他使了個眼色,魚讓真才開始緩緩道來:“神有明德,民有忠信。神民異業,敬而不瀆。求神降之嘉生?,民以?得福,日後禍災不至。”①

林觀因?跪在一旁的蒲團上,懶懶的,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雖然寺中大部分都是楚員外的自家人,但?林觀因?秉持著專業且敬業的原則,依然將要死不活的人設演了下去。

魚讓真退場之後,一旁的道士又上場表演,拿著桃木劍與醇酒不停地往林觀因?身上灑。

一旁點?燃幾堆木柴,木柴的火光照著銅鏡與金絲綢緞,銅鏡有許多,鏡麵也寬大,照得整個不知寺金光閃閃。

外麵忽然有百姓聲音響起,人潮突然猛烈的喧囂起來:“是神女!神女降世了!!”

“真的有神女!”

“什麼神女?那楚小姐病怏怏的,還沒……”

那人話音未落,寺廟大門?被人打開,眾人都往裡看去,見著魚讓真正?在朝著身體?康健的“楚和婉”點?上聖水。

“楚和婉”的身姿站得挺直,她身邊沒有人攙扶,她也沒有再?吐血、咳嗽。

“真是神女顯靈了!”

寺廟外的一人開始跪拜,眾人便同樣跪拜。

林觀因?將那人的聲音聽得清楚,分明就是翁適的嗓音,他什麼時候拿了楚員外的錢,也開始當群演了。

林觀因?側抬著頭,往天上一望,溫暖的日光灑向她的臉,腳下是冰冷的雪地。

她一時竟有些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虛幻。

錢玉詢坐在不知寺的房頂上,絲絲縷縷的光灑在他的身後。

錢玉詢朝她揚了揚手中的銅板,他一指將一枚銅板彈上空中,一手又輕鬆地接下,似乎是在給她展示他剛才的勝利品。

林觀因?遙遙看去,他那身黑衣胸前的顏色好像更深了些,像是深色的液體?染上了他胸膛的衣料,乾涸之後便與黑色的布料融在一起。

隔著塵世的喧囂聲,林觀因?仰頭學著他,回了他一個笑。她的臉被薄紗遮住,隻露出彎彎的眉眼。

但?錢玉詢知道,她藏在薄紗下的麵容,嘴角旁一定露出了兩個燦爛的梨渦,就像……平時在他麵前說好話哄他的樣子。

029

林觀因有些忘了是怎麼回到的楚家, 她一直被人簇擁著,一旁的百姓都高呼她是?神女的使者,不斷向她祈求賜福。

林觀因有些膽戰心驚。

前一秒還?說著不信神佛的人立馬轉口向神明祈福,他們甚至趕著向前湧, 生?怕落後?於旁人。

好在有楚員外安排的府衛護送林觀因回到了楚家。

楚員外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一臉的得意洋洋, 並對林觀因也十分?客氣。

“姑娘,這是?剩下的一百兩銀票, ”楚員外將銀票遞到林觀因麵前,卻沒看到錢玉詢的身影,便問道:“姑娘的師兄呢?”

“他有事要辦,交給我也是?一樣的。”

林觀因接過,將銀票揣進懷裡?。

她著急回去將這身祭祀服換下,祭祀服繁瑣沉重,脖子上戴著的珠翠壓得她都抬不起?頭。

楚員外以為林觀因要離開楚府,便假意挽留道:“我楚府如?此之大,姑娘何不與師兄多住幾?日, 莫非擔心老夫承擔不起??”

“哈哈, ”林觀因假笑兩聲, “您放心,我當然要多住一段日子啦, 在您這兒又不多交房費。”

楚員外:“……”他好像剛剛說錯了什麼話。

林觀因正往她的住處走, 便見著一隊府衛急急忙忙地往外趕,她疑惑地往身後?看了眼。

一轉身,她撞進了冰涼帶著淡淡血腥氣的懷裡?。

林觀因仰頭, 錢玉詢也正好低頭。

霎時間,林觀因覺得自己的額頭被一溫潤之物觸碰, 隻不過一觸即離,她還?沒有反應得過來。

她恍惚看到錢玉詢的嘴唇上沾了些?白,像是?她被妝娘上妝時抹上的脂粉。

“你?……怎麼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林觀因決定好人先告狀,把自己放置在一個有利地位。

“我就喜歡如?此。”

錢玉詢抿了抿唇,唇上有她臉上的脂粉味。他彎腰,盯著她的嘴唇看,她吐過很多山楂汁,唇上還?染了些?山楂的酸味。

林觀因下意識放開手中的裙擺,捂住自己的嘴,“你?看什麼?我的嘴有什麼問題啊?”

林觀因回了楚家後?,身邊便沒了侍女伺候。

錢玉詢早就在房頂上看到她兩手抱著裙擺,一搖一擺地往院裡?走。

“沒有問題。”錢玉詢直起?身子,走在她身側,他主動說:“我抱你?走?”

“啊?”林觀因對他突如?其來的示好,有些?手足無措,“為什麼?”

他從昨夜出去後?,再?回來時,就像變了一個人,行為說話都奇奇怪怪的。

“你?衣裙太長,不好走。”他說。

確實?不好走,但她印象裡?的錢大俠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他越是?這樣,林觀因心裡?就越慌。

林觀因一拍腦門,將楚員外給的百兩銀票拿出來,塞進錢玉詢懷裡?。

“我差點忘了,還?好你?提醒了我。”林觀因說。

錢玉詢:“……?”他提醒她什麼了?

錢玉詢不禁開始懷疑,昨夜那個頭牌說的話到底有沒有用?。

頭牌姑娘說,情蠱要雙方合作才能解,隻要他按照她的話去做,便能將林觀因拿捏在掌心,讓林觀因喜歡自己,以此緩解體內的情蠱。

既要展示自己的能力——他的武力不用?展示也能在江湖中排名靠前;又要讓林觀因產生?保護欲——他裝弱了啊,不疼裝疼。

錢玉詢自認為他就是?這麼做的,但他的身體中那股怪異的感覺還?是?沒有消除。

那種酥麻感很奇怪,從他的胸腔下不斷向身體蔓延,就連發絲也會顫栗。

甚至一靠近林觀因,身體裡?血液和胸腔的心臟便開始叫囂,想要衝破他的軀體。

尤其是?剛剛他的唇瓣無意間擦過她的額間,點點溫熱,他從唇上就能感受到她的溫度。

錢玉詢其實?現在沒想要她的銀票,但既然她遞來了,那他就勉為其難地收下。

他剛將林觀因遞來的百兩銀票塞進荷包,便要彎下腰來抱她走。

林觀因單手抵住他的肩:“你?都受傷了!怎麼可以抱我走?又流血了怎麼辦?!……啊!你?!”

錢玉詢不為所?動,還?是?單手將她抱了起?來,長長的裙擺終於沒有繼續進行拖地運動。

林觀因不敢亂動,隻能用?手攬住他的脖頸:“哎!你?真不怕死嗎?”

“有什麼好怕的?”錢玉詢彆過頭,笑了笑。

林觀因的長發垂下搭在他的肩後?,與他束起?的馬尾相互糾纏。

林觀因扭過頭,看向他的身後?,不與他對視。

她害怕,這麼容易依賴他,萬一有一天她真放不下了怎麼辦?

尤其是?她越來越覺得錢玉詢人好……

喜歡上一個人的前兆就會開始覺得他是?個好人,認為他比世間萬物都要好,樣樣都不如?他,為他自動蒙上一層濾鏡。

她身上有山楂汁的酸味,也有一些?酒味,混在一起?不好聞。

但在這一些?混雜的味道下,他好像聞到了她皮膚的味道。

錢玉詢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平靜了很多。

原來貼著她,就能平靜下來。

錢玉詢壓抑著嘴角的笑意,長睫微微顫了顫。

好舒服。

“哦,忘了告訴你?,”他的語調上揚,聲音輕快,“這裡?,又死人了。”

林觀因:“???”@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就在楚員外陪同著一起?前去不知寺的這段時間裡?,楚正堯被身邊的仆人發現死在了他自己的房間裡?。

楚正堯上吊而死,被人發現時早已斷了氣,硬挺挺的屍體掛在房梁上,脖子纏繞著白綾,寒風往裡?麵一吹,屍體還?隨著風動打轉。

仆從抬頭看了一眼,隻見楚正堯臉色漲得發紫,舌頭伸出嘴角,下巴掛著的涎液已經乾涸,衣擺下方還?在不停地滴著不明液體。

整個房間裡?散發著一股惡臭。@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仆從嚇得尿了一地,連滾帶爬地去叫來了府衛,將楚正堯的屍體取下來。

當時,楚員外和“楚和婉”都不在府中,連楚員外最信任的管家荷姑娘也都跟著一起?去了不知寺。

府中沒了主心骨,誰也沒敢亂動,府衛隻將楚正堯的屍體放在床上,連楚正堯的院子都沒人敢靠近。

他們早就知道楚府這段時間不太平,也曾聽說過三個丫鬟連續墜亡的事,但都被楚員外壓了下來。

還?往外宣揚著是?她們自願為楚和婉祈福,以身獻祭,追隨神女。

可如?今,連楚正堯都死了。

剛才與她擦肩匆匆而過的一隊府衛,便是?去向楚員外彙報情況的。

楚員外剛在廳堂坐下,得意洋洋地接過荷姑娘奉上的鐵觀音。@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府衛正哆哆嗦嗦跪在楚員外麵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有話快說!”楚員外不耐煩地刮著茶杯上的浮沫。

“回……回老爺,公子他……自-儘了!”

楚員外怒目看向府兵,手中的茶還?沒喝進嘴裡?:“你?說什麼?!”

“公子自-縊身亡……待屬下見到時,已經……硬了。”

“正堯……死了?”楚員外雙眼無神,拉住身旁的荷姑娘,再?次問道:“胡言亂語!正堯怎麼可能自-儘?!”

泛著熱氣的茶杯被楚員外摔在府兵身邊,府兵低著頭不敢動作,“老爺,公子的屍體在……”

“絕不可能!”楚員外怒吼一聲,“正堯在哪兒?!快帶我去!”

等到林觀因換完衣物後?,又為錢玉詢重新換了藥,果?不其然,他包紮好的傷口又重新裂開了,這樣反複,不知道要多久才好!

還?好現在不是?夏季,不然細菌感染可有他好受的!

二人趕到楚正堯的院子時,那裡?已經被楚和婉的人包圍了個水泄不通。

沒錯,是?楚和婉帶人圍的院子。

楚員外被人用?麻繩綁在榆樹上,院中一張白布遮住了楚正堯的屍體。

楚和婉悠閒地坐在廊下,身邊是?荷姑娘在伺候她。

她似乎是?故意的,仿佛就是?為了等到林觀因和錢玉詢前來。

楚和婉見林觀因來了,嘴角才露出一點笑意。

楚和婉打扮得較之前華貴許多,梳著高聳入雲的發髻,戴著珠光翠鈿,連披著的外衣都是?用?金絲繡成的。

“姑娘可算來了。”楚和婉緩緩從鋪著厚厚的絨毯的貴妃椅上起?身,走到林觀因麵前,“等你?好久了,你?還?記得我們的合作吧?多虧了你?,我才能這麼輕易地奪回楚家。”

林觀因見著她表情陰惻惻的,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退進錢玉詢的懷裡?,他攬住她的腰。

“小心。”他清澈溫柔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聲音順著頭發絲穿進她的腦神經裡?。

林觀因莫名顫了顫。

“楚正堯、是?你?殺的?小汀也是?你?殺的?還?有那個兩個丫鬟……”

“不不、茵茵、不、”楚和婉故作恍然,掩唇輕笑,那笑聲刺耳傷人,“你?不是?茵茵,你?是?林姑娘,我差點忘了,小汀給我說過你?的名字。”

林觀因挽緊錢玉詢的手臂,企圖汲取一點大俠的力量,她才硬氣回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林姑娘,”楚和婉的視線落在錢玉詢身上,“我沒這個能力,倒是?你?身邊的這位、俠客?一步殺一人啊!”

林觀因仰頭望了錢玉詢一眼,他神色如?常,垂下的眸子與她對視,眼中隱隱等著她的回答。

林觀因鬆開了挽著他的手。

冷,錢玉詢覺得自己的手臂沒了林觀因擋風,冷得要命。

他看著林觀因微微從發絲之間露出的白皙後?頸,指尖發癢,想一手抓住她的脖子,將她重新摁回來。

但他沒有,他忍住了,為了緩解蠱毒,他不能強迫她。

林觀因上前了一步,將他擋在身後?,一字一句說得認真:“他沒有殺楚家的人!從始至終,你?們家出事的時候,他都和我在一起?,你?不能汙蔑他!”

錢玉詢很難用?語言表述出來現在的感受,隻用?一個詞的話那便是?“荒謬”。

荒謬的林觀因做了一件荒謬的事,她是?在乾什麼?保護他嗎?

錢玉詢實?在沒忍住,輕笑出聲,看來頭牌姑娘教的方法確實?好用?。

林觀因和楚和婉都抬頭看向他,隻見錢玉詢伸出手,將林觀因撈回身邊。

“你?變聰明了許多。”錢玉詢笑吟吟地誇讚楚和婉,“不過,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並沒什麼用?。”

林觀因默默點,他們之間的關係本就是?一盤散沙,她時刻擔心著錢玉詢丟下她。

太過分?了!

“哎,和婉不過是?和公子、林姑娘開個玩笑罷了。”

楚和婉將剩下的五百兩銀票拿出來,放在林觀因麵前,“這是?剩下的五百兩,我說到做到。”

林觀因看了一眼楚和婉手中攥著的銀票,沒接過。

“我還?是?想知道,他們是?不是?你?殺的?”林觀因問。

“當然不是?啊,林姑娘,和婉隻是?一介弱女子,怎麼可能殺這麼多人。”楚和婉看向錢玉詢,陷入回憶,“公子,你?說是?吧?”

那日,是?錢玉詢接了任務,將楚和婉從山匪窩裡?救了出來。

林觀因當時躲在一旁,看得真切。

楚和婉身體雖然康健,但她一個人要殺了這麼多人,確實?很難做到。

但,她身旁還?站著位荷姑娘。

荷姑娘感知到林觀因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偏過頭,冷哼一聲,她從來就對林觀因不屑。

“他們自願去死的,關我們小姐什麼事?”

楚和婉將五百兩塞進林觀因手裡?,看了她一會,被她迷茫的神情逗笑。

楚和婉笑說:“多虧你?們,能讓他將這場戲演完,不然我都不知道該給他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院內的氣氛恐怖又詭異,一旁還?停著楚正堯的屍體,而他們卻在這裡?……閒聊?

楚和婉的視線落在被綁著的楚員外身上,她語氣親切:“爹爹,我為您選了一個極好的去處,希望爹爹能喜歡。”

林觀因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下意識將銀票塞進錢玉詢懷裡?,向他投誠。又偷摸地縮進錢玉詢的保護範圍內,在這種情況下,還?是?錢玉詢最值得信賴。

錢都給了,不保護她就不道德了!

楚和婉轉身,保持著她大方得體的笑容,朝林觀因娓娓道來:“我沒有殺他們,荷姐姐說得沒錯,是?他們自願死的。”

“……為什麼?”

林觀因不信,就算這裡?是?另一個維度的世界,但這世界畢竟是?由她世界的編劇創造出來的。

在她的世界裡?,沒有原因地自願去死簡直是?無稽之談。

“因為他們喜歡我呀!”楚和婉笑得很燦爛,“我說了,喜歡我,就為我去死。”

林觀因:“……?”這是?什麼神-經-病?

錢玉詢反而很讚同楚和婉的話,反問林觀因:“怎麼?你?害怕?”

“廢話!”林觀因深吸一口氣,“還?好我不喜歡她,不然她叫我去死怎麼辦?”

錢玉詢忽然在她身後?笑出聲,胸腔震顫,心臟激烈跳動時,又閃過了一絲落寞。

“所?以,你?因為他們喜歡你?,就讓他們去死?”林觀因問。

楚和婉天真地點頭,閉上眼回憶著:“我的娘親喜歡我,所?以她很早就死了。既然他們也說喜歡我,就也應該早些?死,和我的娘親團聚。”

徹底瘋狂了……

林觀因拉了拉錢玉詢的袖口,“錢錢你?記住,千萬彆學她。”

錢錢?

錢玉詢帶著笑意的嘴角僵住,低下頭認真地看著她,而林觀因說完便像忘了一樣,又和楚和婉談論起?來。

“不、不對,最初的那兩個丫鬟,她們不是?自-殺!”

林觀因忽然想起?之前翁適對她說過的話——

“……不像是?摔死的,那頭蓋骨都被砸了個稀碎,腦漿和血水流了一地……”

楚和婉拍了拍手掌,“林姑娘真是?聰慧,那二人她們都是?我爹的人,自然要我爹親自動手了。”

一旁的楚員外空中被人塞了滿嘴的手帕,說不出話來,眼睛瞪得又圓又鼓,眼珠幾?乎都要掉了出來。

楚和婉走上前,一把將楚員外口中的手帕扯出,十分?嫌棄地將手帕丟在了地上,還?扇了扇空氣。

“說吧,我的好爹爹,林姑娘這人好奇心重,你?就滿足她吧。”

楚員外那雙精明的雙眼瞬間變得渾濁,不停地向楚和婉道歉:“婉兒,你?原諒爹這一次吧,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了!都是?你?哥,你?哥說的,肖將軍最近正好想找個什麼神女,來祭拜將士英魂。”

“饒了爹吧!”楚員外不停地求饒,涕泗橫流,“都是?你?那個哥哥出的主意!如?今他也死了,你?就放了我啊!”

“你?或許忘了,”楚和婉提醒楚員外,“彆以為我叫你?爹,你?就真是?了。你?不過隻是?楚家的一條狗,也想吃絕戶?彆做美?夢了,我已經為你?選擇了一個最好的去處。”

“至於你?的生?死,那你?就等著瞧那個肖將軍到底慈悲還?是?不慈悲了。”

林觀因沒見過這種場麵,恐懼從內心深處瘋狂生?長。

她恍惚間,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旁觀者還?是?參與者。

她時而遊離在這個世界之外,時而又被這個世界牽扯進來,這個世界就像是?電網空隙上的蜘蛛網,而她是?蜘蛛網上的蜘蛛,很難說清她到底是?在哪個世界。

“走。”

錢玉詢見她臉色不對,話音剛落,一手抱著她就飛離了楚家。

林觀因的雙手緊緊攀著他,頭埋進他的頸窩裡?,深深吸了口氣。

“還?好我遇見你?了。”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錢玉詢停下來,不知停到了誰家的房頂上。

“你?喜歡我,彆否認了。”

錢玉詢低聲輕笑,尾音輕揚,仿佛獲得了巨大的勝利。

她微微從他頸窩裡?探出頭,眯著眼往下瞧了瞧,距離地麵不算近。

林觀因抱得更?緊了些?,寒風吹動他的長發,錢玉詢的發絲很軟,拂過鼻尖,弄得她很癢。

她好像是?有一點點喜歡,就一點點!

但是?他為什麼用?這麼得意的語氣啊?!

林觀因還?沒反駁他,就聽錢玉詢說:“隻要你?喜歡我,這蠱毒對我來說就沒用?了。”

030

楚和婉看?向兩人?離開的位置, 歎了口氣,“荷姐姐,你看到了嗎?林姑娘好像很害怕我?,但她為什麼不害怕她身邊的那個人呢?他可是希夷閣的殺手啊……”

荷姑娘拿出?新?的手帕, 將還在嘶吼怪叫的楚員外的嘴堵住。

“許是那公子掩藏得好?小姐就是太容易相?信彆人?了, 那兩人?也沒什麼好, 何?必與江湖人交朋友。”荷姑娘勸慰道。

楚和婉點點頭,不可置否, “荷姐姐說得對,我?們能?將楚家奪回來就已經很好了。隻不過覺得有些可惜罷了。”

荷姑娘掃過一眼?院中停放的楚正堯的屍身,問楚和婉:“小姐,他怎麼辦?”

楚和婉冷哼一聲?:“丟到亂葬崗去,我?看?了都惡心。”

“……是。”荷姑娘便?叫了人?來,將楚正堯的屍體從楚家後山抬了出?去。

楚員外渾濁的眼?中落下淚來,流進嘴裡,咿咿呀呀的嘶喊讓人?聽不清。

“小姐,這是給肖將軍準備的一半家產。”

荷姑娘將木盒端到楚和婉麵前, 裡麵放著一大疊房契地契, 還有幾把鑰匙。

楚和婉瞥了楚員外一眼?, “都是他做的好事啊,不然怎麼會白白給人?一半家產。”

楚和婉將木盒合上, 不願多看?。

不過, 也還好,至少她將母親的遺產守住了一半,沒有完全落在他人?手裡。

楚和婉回到房中, 半倚在榻上,閉上雙眼?時, 腦中還回憶著那夜的情狀。

她本想著與荷姑娘,還有母親的族人?聯手將楚員外囚禁起來,但沒想到林觀因還真來見她了。

林觀因身邊的男子,她記著的,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送她回到楚府這個地獄的人?。

隻?可惜被他戳穿了目的,本來憐憫她的林觀因變得害怕她了。但也沒什麼關係,她隻?需要錢玉詢幫她和肖申訶搭線就是了。

果然,拿了錢的殺手什麼都願意乾。

楚和婉沒想到,楚員外會來見她,在她正好將兩個丫鬟從木櫃裡搬出?來的時候。

“婉兒你……”楚員外站在門外,見她正拖著丫鬟暈過去的身體往裡間走。

聞聲?,楚和婉一愣,在見到楚員外的那刻,恐懼害怕的心緒卻瞬間變得平靜。

楚和婉默默撫過自己的發髻,取下其中的一支金釵,攥在手中。

“爹,她們想害我?。”

楚員外看?著自己安排的兩個丫鬟雙雙倒在地上,他乖巧的女兒卻在同他告狀。

楚員外沒理會,隻?是對楚和婉說,“你答應嫁給肖將軍,我?便?讓她們離開。”

“離開”兩字被楚員外加上了重音,楚和婉不會聽不出?來。

“我?……”楚和婉頓了頓,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望向楚員外,“我?答應,但我?不要去假扮神女,爹,哄騙神明會折壽,你也不想我?剛嫁進去就死於非命吧?”

楚員外連忙“呸”了幾聲?,溫聲?道,端的是他那副女兒奴的形象:“婉兒這說的是什麼話?爹已經讓人?安排好了,你隻?用高高興興嫁到肖家就行。”

“多謝爹爹,那她們……”楚和婉挑眉看?向在地上躺著兩個丫鬟。

楚員外擺了擺手,“無礙,婉兒不喜歡,爹去處理就好。”

當時的她,站在閣樓上,見到楚員外將兩個丫鬟推下去,軟軟的身子下不斷向旁邊蔓延著血水。

楚員外還去檢查了一番,兩人?沒死透,便?用著一旁的石塊將丫鬟的後腦砸穿。

楚和婉將他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就像很多年以前,他拿著銀針一根一根刺進了母親的身體裡。

如今,他所存在的一切都將被抹去,楚和婉想著,日後終於能?好好重新?經營楚家,再也沒了這些煩惱。

……

“隻?要你喜歡我?,這蠱毒對我?來說就沒用了。”

林觀因思考了很久,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給了錢玉詢一種?錯覺,她看?起來是很會下蠱的人?嗎?

完全搭不上邊好吧!

就連她經紀公司發的通稿都沒有“姐姐蠱我?”這樣的話。

“那什麼、兔子還沒帶走。”

林觀因的呼吸灑在他頸間,錢玉詢本來穿得就單薄,香甜的灼熱透過衣料,他好像還能?感知到她唇瓣嚅動的動作。

“翁適會帶回去。”錢玉詢說。

“啊?你什麼時候告訴翁大哥的啊?”

“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他回答道,語氣中有掩不住的興奮,好像背著她有了小秘密是很開心的事。

他抱著她走在街上,一如第一日走進遼州城時那般,街道上人?不多,但見到錢玉詢抱著她走,還是覺得離奇,都轉過來打量著兩人?。

“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說著,林觀因戳了戳他的後背,正好戳到了他明顯的蝴蝶骨上,他身上沒有一絲贅肉,每一分?肌肉線條都恰到好處。

“很快就到了。”錢玉詢說著,卻也沒將她放下來,抱著她就像抱著個玩偶一樣。

錢玉詢覺得她很好玩,她的身體是熱的,就算手被凍得冰涼,她的血也是熱。

他之前沒有這種?感覺,他的身體就算是被火燒也感覺不到溫暖的熱。

林觀因勸不了他,乾脆靠著他的肩擺爛,伸手抓住了他搖晃的馬尾,將他的發絲攥在手心,“錢玉詢,我?真沒給你下蠱。我?一直把你當好朋友啊,怎麼可能?給你下蠱,那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錢玉詢腳下的步子頓了頓,“我?也不知你為何?給我?下蠱。”

“那你怎麼這麼確定??!”林觀因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

錢玉詢輕聲?笑,娓娓道來:“我?聽說的,這樣的蠱要你喜歡我?才能?解,不然我?會生不如死。”

“……神經,我?怎麼可能?讓你生不如死啊?”林觀因低罵一聲?,然後猜測道:“是翁大哥說的?魚讓真?到底是誰啊?”

“你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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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溫柔,但在林觀因耳裡聽起來怎麼覺得他在嘲諷她。

“對,我?是急急國王,你告訴我?是誰說的,我?去和他打一架。”林觀因無奈。

她現?在就算喜歡錢玉詢也不能?讓他知道,日後還得求著他辦事,要是被他知道了,他要是翻臉不認人?怎麼辦?

等?、等?……他剛才的語氣,並不像是對此厭惡,反而有些得意……

林觀因覺得自己的頭很暈,她已經完全被錢玉詢繞暈了,解釋不了,那就不要解釋好了。

林觀因閉了閉眼?,靠著他的肩窩,咕噥道:“如果你覺得我?喜歡你,你會高興的話,那你就當我?喜歡你吧。”

雖然好像是有一點點,但林觀因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忍住!

但錢玉詢聞言,上揚的唇角驀然僵住。

錢玉詢站定?,將她放了下來,林觀因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先一步走進了翁適的醫館。

林觀因呆滯地看?著錢玉詢束著高馬尾的後腦勺,產生疑惑——

你現?在不怕生不如死了啊?

林觀因提著裙子追進去,翁適正在給他的藥櫃做大掃除,錢玉詢走得快,一眨眼?就進了後院。@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哎,林姑娘,你們回來了。”

翁適朝著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還以為從楚家出?來後,他們就要離開了,沒想到竟然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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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大哥!”林觀因雙手撐在他的案幾上,壓低了聲?音問翁適:“你有沒有覺得他最近有一點不對勁?”

翁適停下手中的動作,用同樣的語氣回複她:“錢爺不對勁才是對勁的,他要真正常了那才是不正常。”

林觀因皺了皺眉,沒太聽懂翁適的話,隻?得出?了一個結論,翁適偷學了繞口令。

她走到後院時,隻?有那棵枯死的榆樹,並沒見到錢玉詢的身影,林觀因便?改道去了他的房間。

她現?在要去找百裡承淮,這個是最重要的任務,找到百裡承淮後還得讓他接受魚讓真這個父親舊部的“投靠”。

而林觀因不知,現?在的百裡承淮到底有沒有籌劃奪取遼州兵權的想法。

如果有,這樣最好,她可以直接將魚讓真推到他麵前。

如果沒有的話,不,他必須有。

錢玉詢的房門隻?虛掩著,他將上衫褪到腰間,露出?勁瘦的腰背,白皙的皮膚上很多淩亂斑駁的傷痕,像是陳年舊傷,是刀傷、劍傷、還是彆的什麼,林觀因認不出?來。

“把門關上,冷。”錢玉詢沒轉過身,背對著她說了一聲?。

“哦。”之前也沒見你怕冷啊……

突然見到美?男解衣,林觀因的臉有些紅,但還是將門關上了。

下一秒,她才發現?她將自己留在了房中。

“啊、我?、我?過會兒再來找你……”

等?她反應過來時,錢玉詢已經拿著紗布和藥走到了她的麵前。

林觀因看?著自己手裡被他塞進來的藥瓶,一愣。

她仰頭,看?向他的臉,忽視她之前看?過不止一次的身體。

“翁大哥也在,不如讓……”

“不要,”錢玉詢長指拉著她的手腕,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我?想要你給我?上藥。”

林觀因的臉燒得緋紅,像夏日黃昏時的火燒雲,奪目又豔麗,讓人?很難不注意到。

她知道錢玉詢一直在看?著她,每一次上藥的時候,他都喜歡這麼看?著她的動作,她的表情。

想到這裡,林觀因的睫毛不由?得又顫了顫,咬著下唇為他清理傷口上的藥粉。

錢玉詢的生命力很強,林觀因想,如果是她身上有這麼多傷口,她早就疼暈過去躺病床上一睡不醒了,怎麼可能?還在外亂逛,還來抱她?

不對,他或許也是疼的,隻?是沒有人?關心他疼不疼,他也沒機會和彆人?說。

林觀因用手帕擦去他傷口旁的血跡,心尖似乎被他的血液灼燒著,指尖無意觸到了他的那顆紅痣。

她看?見他的肌膚顫了顫,身上氤氳著一層朦朧的粉色。

“對不起啊……”

錢玉詢還沒回過神來,似乎都沒聽見她說的那句話,他一直看?著她的指尖,上麵還沾了一絲他的汙血。

他討厭血,所以在殺人?的時候穿的是黑衣,那些煩人?的血液可以與衣物融為一體,不像是血液染上白衣那樣顯眼?。

他以為她看?到他渾身是血時,也會覺得惡心反胃,但她還咬著牙為他上藥。

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為了什麼呢?明明覺得痛苦,還一直跟在他身邊?

天下俠客多得數不勝數,她若想要保自己平安,大可找個熱愛英雄救美?的人?。

她為什麼一直跟著自己?

為了那可笑的喜歡嗎?

她剛才在醫館門口說的那句喜歡,分?明就是在騙他。

錢玉詢才不會輕易被林觀因騙到。

錢玉詢沉默地拿過她手上的藥瓶,胡亂往傷口上灑了一通,他隻?是眉頭擰了擰,看?起來很輕鬆的樣子。

“去淨手,我?沒事。”他聲?音有些沉,不似之前她為他上藥時那般開心。

林觀因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並沒有沾上什麼臟東西,唯一不同的就是食指上的一點紅。

林觀因拿著手帕一擦,便?將血珠擦掉了,在錢玉詢麵前展示了一下,“我?手不臟啊。”

雖然沒了那滴血,錢玉詢看?著還是刺眼?,心中莫名浮現?出?一股燥鬱。

他彆過臉,唇角壓著向下,拿過紗布給自己的傷口纏上。

“我?來幫你。”

紗布不夠長,從他後背處繞不過來,林觀因從他手中接過,在他胸前綁了個蝴蝶結。

錢玉詢垂眸,見著她揚起笑臉,還向他指了指那個蝴蝶結。

沒辦法,她隻?會綁這樣的蝴蝶結。

但在錢玉詢的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和諧。

她還在笑,嘴角的梨渦讓人?深陷。

錢玉詢長指握著她的後頸,發絲也鑽進了他的掌心,一手將她撈了起來。

她的脖頸細細的,皮膚也很柔軟,他似乎稍微用些力就能?將她的脖頸擰碎。

但錢玉詢不想這麼做,她這麼膽小,說不定?頭還沒掉,人?已經被嚇死了。

他坐著,隻?能?仰頭看?向她。

“誒?你抓著我?脖子乾什麼?”林觀因掙紮著,握住他的手從自己的後頸移開。

“我?殺了很多人?。”

錢玉詢用極其平靜的語氣向林觀因坦白,那雙單純無害的眼?睛望著她,林觀因很少用這種?俯視的視角與他對視。

“我?知道啊,你們大俠肯定?有很多仇家的嘛,行走江湖我?能?理解。”

林觀因覺得他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那你還喜歡我??”錢玉詢揚了揚眉,等?待著她的回答。

“我?……”

林觀因害怕錢玉詢用認真的語氣問她,這種?很難以讓人?回答的問題。

這就好像一個承諾,林觀因擔心自己無法履行。

她肯定?是不能?履行的,她要回家,不可能?在這裡和一個江湖俠客過一輩子。

林觀因學著他的那種?輕笑,漫不經心道:“你長得好看?,武功又高,喜歡你是很正常的事吧?”

“……”

錢玉詢的長指握著她的手,帶著薄繭的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

他沒說話,隻?是這樣看?著她,似乎要將她看?穿。

過了許久,他輕歎一聲?,“原來是這樣啊。”

錢玉詢放開她的手,將自己的腰帶係緊。

“嗐,那你到底要我?喜歡你還是不喜歡?”

林觀因總算明白了,和錢玉詢相?處,就不應該去猜他的想法,這男人?的心思就像馬裡亞納海溝,是猜不準的。

還不如直截了當地問他。

“隨你。”他看?起來不算高興,下頜繃得很緊,似乎在思考什麼。

絕對不要讓錢玉詢獨自思考一些問題,那真是會出?大問題的!

林觀因上前,用他的大掌覆蓋住自己的手腕,“你能?感覺到,我?沒有內力。我?家住在海邊,不在你說的西南州,我?也不會下蠱。”

“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會害你的性命啊!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快樂地度過這三個月,對了,現?在已經沒有三個月啦!”

他早就知道她沒有一絲內力,也完全不用握著她的手腕才能?確定?。

隻?不過她手腕的觸感,像極了他常年帶著的那支白玉筆。

錢玉詢發現?了隻?要一靠近她,那股燥意就會愈演愈烈,但若她主動貼近的話,他的胸腔又會變得平靜。

錢玉詢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他找不到原因,才會覺得是林觀因給他下了情蠱。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驗證林觀因是不是喜歡他,但得到她有些隨意的答案後,心臟卻被一些複雜的情緒淹沒。

早知道就不問她,這樣的答案似乎讓他的身體更?加難受。

不,是林觀因不該說這樣的話,她甚至還給兩人?的相?處時間加上了一個期限。

他被她玩弄,所以他要為自己討回一些報酬。

錢玉詢主動彎下腰,那雙純淨的雙眼?掃過她濕潤的唇,他將身子低了又低。

終於將讓林觀因“親”了他的額頭。

他早就想這樣試試了,在他的唇觸碰過她的額頭時,他心中就想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林觀因的後腦勺,被錢玉詢用一隻?手壓著。

她掙紮著往後仰了仰,雙腳卻發軟,滑進了他的懷裡。

林觀因都能?感覺到她的臉幾乎像水燒開了一樣,沸騰滾燙。

太丟臉了,她還沒和男人?真正親吻過。

林觀因像個縮頭烏龜一樣,縮在錢玉詢懷裡不敢起身。

隻?要不被他看?到,那她就沒有臉紅。

“你乾什麼呀?你……”她甕聲?甕氣地控訴他的行為。

還不等?錢玉詢回應,林觀因倏然感覺到有一滴接著一滴的水珠落在她的發頂,她下意識抬頭往上看?。

隻?見到,錢玉詢脆弱的長睫顫了又顫,那幾滴水珠分?明是從他那雙乾淨的眼?睛裡滑落的,滑過他的雙頰,直直墜到她的頭頂。

他像一朵早晨經過了暴雨打濕的嬌花,雨露又重又輕地滑過他的筋骨,折磨著他。

錢玉詢的眼?神懵懂又脆弱,像是經受了極大的刺激。

“不是,你……”

林觀因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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