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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替我攻略男主 晝蘇 107327 字 1個月前

031

“我……怎麼了?”

他無辜地垂下眸子, 一雙含淚的眼闖進?林觀因?眼裡,仿若含情脈脈的點點星子盛滿銀河。

他用長指撫過眼角,那裡還殘留著濕淋淋的淚珠。指尖逆著眉眼,觸碰了一下林觀因?親過他的額頭。

“這裡好燙。”他說自己的感受。

好奇怪的感覺, 仿佛身體裡所有的溫度都?聚集在她?吻過的那一處, 宛如?燭燈燃燒時燈芯的熱度。

他從未體驗過被人親吻的感覺。

原來是這般的讓人心跳加速、緊張又刺激, 甚至讓他的呼吸都?停了一拍。

至於為什?麼會情不自禁落淚,錢玉詢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錢玉詢怔怔的樣?子看起來很?是乖巧, 讓林觀因?狠不下心來責備他,儘管剛才是他自己要摁著她?的頭乾的事。

林觀因?抬手,用掌心給他的額頭擦了擦,“對不起、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要親你的。”

錢玉詢猛然回神,盯著林觀因?的唇,莞爾一笑,長睫上還掛著些晶瑩的水珠,他笑得?惡劣極了, “我知道, 是我故意。”?!她?就?知道她?不能這麼輕易相信錢玉詢!

林觀因?那份隻有三分的愧疚瞬間蕩然無存, 她?看著他那可惡的樣?子,抬起腳狠狠踩了錢玉詢一下。

要哄他幫忙那是以後的事, 林觀因?現在隻想恨恨踩他一腳。

林觀因?捂著自己的心口?, 跑出了錢玉詢的屋子。

“哎?林姑娘……這麼著急做什?麼?”

翁適正?拿著新製的藥往錢玉詢房裡去,便見著林觀因?“嘭——”的一聲,推開門就?跑出來, 像是身後有惡狗追她?一般。

翁適想了想,他這醫館惡狗可能沒有, 但?惡人倒有一個。

翁適訕訕轉身,將藥送進?錢玉詢的手裡,正?欲走時,他聽見向來對感情漠視的錢玉詢,用格外疑惑的語氣問他。

“你有心上人嗎?”

翁適一驚,錢玉詢問出這話,比他問“你殺過人嗎”還讓人震驚。

翁適想起自己死去的妻兒,黯然道:“錢爺你又在說笑了,我曾有妻兒啊,我的妻子便是我的心上人,我的兒子便是我的掌中寵。”

“所以要和心上人成親?”錢玉詢把玩著翁適送來的藥瓶,認真思考著他的話。

翁適被錢玉詢的話繞得?暈暈乎乎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大概?也許?”

翁適想了想,結合剛才林觀因?跑出門的樣?子,進?行了一番荒謬又合理的猜測:“不會是林姑娘向你求親,被你拒絕了吧?”@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錢玉詢停下手中的動?作,將藥瓶擱放在桌案上,瓷瓶與木桌相觸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微微抬眼,不解地注視著翁適,眼尾還有些泛紅。

林觀因?向他求親?

不對,是他摁著她?親的。

“是我求她?親的。”錢玉詢平靜地說,他的神情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隻不過耳尖還有一絲殷紅的餘韻。

翁適仿佛聽到了驚天的消息,吞吞吐吐:“錢爺、你、你你你親了林姑娘?”

錢玉詢雙眼清亮,微微揚眉一笑,糾正?他的用詞:“是她?親的我。”

翁適難以置信,但?看林觀因?剛才跑開的樣?子,分明?是被錢玉詢用武力壓迫。

翁適打量著錢玉詢的神情,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仍看著林觀因?離去的房門。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翁適驕傲地說,“師兄和師妹,天生的一對!錢爺,你喜歡林姑娘就?要向她?表白心跡啊!”

“喜歡?你是說我喜歡她?麼?”錢玉詢歪頭看向他,眼中滿是疑惑不解。

不該是林觀因?喜歡他才對麼?

翁適覺得?自己不應該和錢玉詢糾結字眼,繼續道:“重?要的是表白心跡!林姑娘這麼可愛,肯定會有很?多年輕公子喜歡的。”

錢玉詢頓了頓,那雙含情脈脈的眼變得?凜然,仿佛瞬間被冰凍。

很?多、年輕、公子?喜歡林觀因?嗎?

喜歡又怎麼樣?呢?林觀因?還不是要跟在他身邊,叫他大俠。

這樣?一想,錢玉詢的呼吸都?變得?通暢了。

“當然,外麵那些人肯定比不了錢爺你近水樓台先得?月,所以錢爺要把握住機會啊!”翁適見他變了臉色,急忙補充道。

“哦,翁適你話好多。”

翁適無語噤聲:“……”好好好,他話多。

……

林觀因?將裝著兔子的竹簍拎回了自己的房間,兔子被錢玉詢養了幾天,竟然不吃她?喂的青菜葉子了!

這對林觀因?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你真沒良心,當初可是我求錢玉詢饒你一命的!”

林觀因?將手中的青菜葉子丟進?竹簍裡,那兔子跳來跳去,在青菜葉子上踩了又踩。

林觀因?憤恨地咬唇,彆人見了錢玉詢都?害怕,隻有這兔子被他傷過了,還記著讓錢玉詢喂它?。

她?坐在桌案前,雙手托腮,想著今日發生的事。

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頭頂,仿佛那幾滴淚還留有痕跡。

林觀因?覺得?自己做人太失敗了,沒親過人就?算了,還把江湖上的大俠親哭了。

這件事要是被宣揚出去,也不知道丟臉的是她?還是錢玉詢。

距離她?穿過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了,她?隻給了自己三個月的時間,必須要在這三個月之內完成任務,回到自己的世?界。

不然,她?心中總有些難以說清的隱隱擔憂。

她?本想著今日便哄著錢玉詢與她?一起上山去,去不知山守株待關如?冰。

魚讓真既然聽了關如?冰的話來撮合她?和錢玉詢,關如?冰還知曉了係統泄露的她?的信息。

那麼,被係統切斷信息來源的關如?冰很?有可能會重?回不知寺,通過魚讓真來得?到她?的消息。

可惜的是,林觀因?不知道關如?冰對自己的情況到底知曉多少。

她?的身份、任務、動?向……是知曉一部分還是全?部,林觀因?都?不得?而知。

她?緩緩地取下自己腰間的錦囊,裡麵係統給她?繡的“道歉書”還沒消失,以及最後給她?的補償。

林觀因?有些想寫下關如?冰的名字,把她?的身份背景了解清楚,日後相見或許會輕鬆一些。

在林觀因?的記憶裡,劇本中寫到,關如?冰與百裡承淮是青梅竹馬,兩家門當戶對,兩人從小訂了娃娃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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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在百裡承淮家被滿門抄斬之後,兩人的婚約便心照不宣地作廢了。

而這部劇本《將軍的心尖寵》在百裡承淮和關如?冰分離的這段時間裡,對關如?冰的描寫甚少,大部分都?是百裡承淮的個人秀。

在林觀因?看過的個人劇本裡,她?所扮演的角色也就?是在百裡承淮個人秀中出現的,第一個炮灰白月光。

關如?冰離開百裡承淮後做了什?麼,林觀因?並不清楚,兩人的唯一交鋒,便是她?的最後一場戲。

關如?冰作為希夷閣的殺手,隻能暗中保護著百裡承淮,一明?一暗,共同探查百裡家被滅門的真實原因?。

林觀因?的角色就?是在百裡承淮探查過程中,為他擋箭而死的人。

林觀因?隱隱約約記得?原文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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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利箭從劃破長空,直直射向百裡承淮的心間。

茵茵見狀,飛奔向百裡承淮,擋在他的身後。

霎時間,茵茵的胸口?被利箭貫穿,隻留下一個血窟窿,不停地往外淌著血液。

百裡承淮懷中抱著茵茵,哭求她?再撐一會。

關如?冰執劍站在百裡承淮身後,沉默著心如?刀絞。】

林觀因?:“……”

撐不了一點。

她?這個角色完全?是男女主虐戀感情線中的炮灰,但?沒辦法,她?才剛畢業,有戲可演已經很?不錯了。

哪裡還有她?挑選的機會?

林觀因?想著,雖然她?最後的結局逃不過死亡,但?她?在這裡認識了錢玉詢,他應該會保護她?的吧?

至少不要選這麼恐怖的死法,胸口?有一個血窟窿什?麼的,真是讓人有點難以接受。

林觀因?將希望都?寄托在錢玉詢身上,他可是她?看中的大俠,想來比女主關如?冰那希夷閣殺手的本領,或許也低不到哪裡去?

翁適可說過錢玉詢能一個人打十幾二十個強盜,林觀因?很?信任錢玉詢的武力,要是他再堅定一點和自己的友誼就?好了。

但?這份友誼,好像在她?“主動?”親過他後有點變了味道。

因?著錢玉詢的傷,或許還有會在不遠的將來遇見的關如?冰,林觀因?覺得?還是得?讓錢玉詢把傷養得?差不多了,再去不知寺。

不然要是在他傷還沒好時,就?碰見了旗鼓相當的敵人,錢玉詢會不會一邊流血一邊和人抵抗?

林觀因?幻想了一下這個場景,搖了搖頭,還是不要了。

這樣?的場麵還是太血腥了。

……

林觀因?和錢玉詢在醫館中也沒待兩日,錢玉詢便說著要出門去寄錢。

這兩日,林觀因?一直守著他“靜養”,他也沒辦法將手中的銀票用出去。

“你要去給誰寄錢啊?”林觀因?好奇地問。

錢玉詢向來是獨來獨往,林觀因?從來沒想過,他還有親人、或者親近的人。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明?明?錢玉詢沒有騙她?,但?是她?還是覺得?被他隱瞞了什?麼,心下不快。

這時候的林觀因?還不知道,這是錢玉詢最喜歡的占有欲。

“給我的……”錢玉詢頓了很?久,也沒想出怎麼向林觀因?形容這個詞。

“不會是你的……夫人吧?”林觀因?垂著眼,悄聲問。

“不是,”他否定得?很?快,解釋道:“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林觀因?越聽越不對勁,以他這個愛錢如?命得?性子,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他怎麼會去給那個人寄錢?!

林觀因?認定了錢玉詢是在敷衍自己。

之前在楚府的時候,也有幾日,錢玉詢早出晚歸,將身上的銀票都?花了個乾淨。

這樣?一想,那時候,錢玉詢應該就?是給人寄錢去了。

“我能和你一起去麼?”林觀因?小心試探。

錢玉詢低眸,看著她?那雙晶亮的眼睛,輕笑出聲:“你想監視我嗎?”

“不是……”林觀因?紅著臉,解釋的話還沒說完。

“但?我喜歡這樣?,”錢玉詢起身,拿起手邊的劍,將林觀因?撈在身側,“走吧,一起。”

032

這還是林觀因?第一次, 毫無壓力地和錢玉詢一起走在遼州城的街道上,城中的溫度比山上高?一些,許是大部分的百姓在家中都?燒了柴火,有錢人家燒的是炭, 炭火的溫度將這座城都熏得暖暖的。

即使在不遠處的河穀時常會出現一些紛爭, 但沒打到城中、沒打到他們麵前, 他們是不會在意的。

這幾日,遼州城的半空總是籠罩著一層朦朧的白霧, 翁適說,過兩日要麼有一場大雨,要麼有一場大雪。

他們得在天氣變化前,到達不知寺。

林觀因?走在錢玉詢身側,他左側拿著他那把?長?劍,明晃晃的劍身讓人不敢靠近。

最開始林觀因?也是這樣的膽怯,但久而久之,她覺得?錢玉詢和他的劍也沒那麼可怕。

路過一個小店鋪,牌匾上寫?的是“珍寶閣”三個字, 林觀因?忽然想起?自己對錢玉詢說過的話。

她要為?他準備禮物。

林觀因?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仰頭看他, 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能?借我一點錢嗎?”

錢玉詢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找自己借錢。

但本來從楚家得?到的銀票中, 都?有她的一份, 而林觀因?之前很是大方地將所有銀票都?給了他。

他還以為?,她不需要錢。

錢玉詢停下來,看向一旁的店鋪, 他聽人說過,女孩子?喜歡買一些漂亮玩意兒。

林觀因?也十分喜歡好看的東西, 就像她經常誇讚他的外?貌一樣。

錢玉詢沒多問,隻將腰間的荷包取下放進林觀因?手裡。

裡麵是他全部的銀票還有一些碎銀子?。

林觀因?拿著荷包,感覺手上有些沉。

“你都?給我啊?”林觀因?驚訝。

錢玉詢彎腰,幾綹不聽話的黑發滑到他的胸前:“我現在隻有這些。”

林觀因?攥緊了手中的荷包,心中有些難以言喻的情緒在滋長?。

沒有一個女生能?拒絕將所有資產都?給自己的、長?得?好看、武功高?強、聲音還溫柔的大俠!

“你不是要去寄錢的嗎?”林觀因?問。

錢玉詢點點頭,啟唇說道:“你若是有剩的我再去寄,沒有便算了。”

“謝謝呀,我以後有錢的話會還你的。”林觀因?說。

錢玉詢眼中帶著些疑惑的打量,想起?她這幾日一直念叨的人,下意識問道:“是找到你那個舊情人之後麼?”

她說過,她被梁國軍營裡的某個將士騙了感情又騙了錢。

“……”

林觀因?一愣,才知道他說的是百裡承淮,沒想到隻是她胡謅的一句話,錢玉詢記得?這麼清楚。

“舊情人這個似乎不太好聽……”

“無礙,我不介意。”

錢玉詢說著,便率先踏進了珍寶閣。

林觀因?看著他的發絲隨著他走路的動作,撫摸著他的蝴蝶骨。

林觀因?還沒想通他介意什麼,便慌忙追上錢玉詢的步子?,走進珍寶閣。

珍寶閣也隻是名字取得?富麗堂皇,裡麵的裝潢和翁適的醫館差不了多少。

掌櫃身後全是一排又一排的小木櫃,就像是翁適醫館裡裝藥草的木櫃。

許是歲寒冬日裡好久沒見?到顧客進店,掌櫃對二人格外?的熱情。

“兩位需要些什麼?珍寶閣裡的珍寶隻有你想不到的,日常首飾、還是收藏品,珍寶閣應有儘有!”

掌櫃一臉笑盈盈的樣子?,讓林觀因?覺得?自己是那隻待宰的羔羊。

“這是玉佩、玉環、玉帶鉤……還有姑娘的發簪、絨花、手鐲……”

掌櫃一股腦兒地將木櫃裡麵的東西都?搬了出來,展現在兩人麵前。

其中還真是琳琅滿目,林觀因?都?看花了眼。

錢玉詢對這些明顯沒有什麼興趣,隻不過是林觀因?走到哪裡,他就跟在她身後,努力地儘到一個優秀保鏢員工的職責。

林觀因?一手攥著他給的荷包,一手挑選著掌櫃拿出來的珍寶。

這是錢玉詢借她的錢,不能?用得?太多,不然超i係統給的任務獎勵都?不夠還錢的。

玉冠錢玉詢有了,玉帶鉤他也有。

林觀因?挑得?有些糾結。

錢玉詢沉默地跟在她身後,見?她一直挑選著男子?才用的玉飾。

難道她快要見?到舊情人了,還要給舊情人送禮嗎?

但他之前有所聽聞過的舊情人相見?,不是互罵就是打架,明明他已?經準備好為?林觀因?將那個將士揍一頓了。

她為?什麼在給舊情人挑禮物?

很煩躁。

林觀因?拿著一枚玉觀音的吊墜,正準備問問錢玉詢喜不喜歡,就見?他笑得?森冷。

嘴角是勾起?的,但那雙冰冷的眼中沒有任何笑意。

誰又惹他了?

“你喜歡這個嗎?”

一根紅線穿過玉觀音吊墜,林觀因?攤開掌心,吊墜放在她手中,襯得?她的肌膚細膩如玉。

林觀因?記得?他喜歡玉製成的物件,連他懷裡帶著的筆都?是白玉做的。

但他不信神佛,也不知道會不會喜歡。

隻可惜這店裡沒有平安扣,若是有平安扣也是可以的。

錢玉詢瞥了一眼,略微皺了皺眉,不解道:“……關我何事?”

林觀因?摸不清他為?什麼突然冷淡,攥著玉墜的紅線,舉到他鎖骨的位置對比了一下,紅線襯得?他的膚色更加冷白,但也給他添了一絲生命力。

終於不再是那種遺世獨立的清冷仙人,多了幾分凡人的氣息。

他常年過著刀尖舔血的生活,林觀因?希望這枚玉觀音能?保佑錢玉詢平安。

“就這個吧!”林觀因?轉頭問掌櫃,“這個玉觀音怎麼賣?”

“姑娘好眼力,這玉觀音可是我們店的鎮店之寶……”

這話一出,林觀因?便覺得?自己要被薅羊毛了。

什麼鎮店之寶,明明這枚玉觀音隻是放在角落的位置,如果不是她認真一點的話,說不定就錯過了。

“你很想要?”錢玉詢問。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對這玉觀音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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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觀因?還是點了點頭。

“給他十兩銀子?。”錢玉詢輕輕揚了揚眉。

林觀因?打開荷包,她不認識這兒的錢,便讓錢玉詢拿了十兩銀子?給掌櫃。

掌櫃看著案台上的十兩素銀,腦中一片混亂。

他是在給他定價嗎?怎麼好像他這個掌櫃是買家一樣?

“公子?留步!”掌櫃追到兩人麵前,擋住去路,“這可是我家的鎮店之寶!怎麼可能?隻值十兩銀子??”

錢玉詢又看了一眼林觀因?手中的玉觀音,冷笑一聲:“鎮店之寶?這不過是普通的淡青白玉,你想要多少?”

掌櫃接過話茬,一時之間來了氣勢,“至少得?一百兩!”

“淡青白玉是賣不出去的貨,想來你已?囤積多年,就算給你加上工費,不過也才五六兩。”錢玉詢頓了頓,講話挑明,“你要一百兩,隻不過是看她不懂,我給你十兩還算上了你多年來的收藏費用。”

“你……”掌櫃一改之前熱情好客的樣子?,向著林觀因?走近,不知是要恐嚇她還是要搶走她手中的吊墜。

林觀因?往後退了退,想著要是不行?就將吊墜還給他。

錢玉詢抬劍擋住掌櫃的來路,“十兩銀子?,你不虧。”

劍光閃過掌櫃的眼,他往後退了幾步,“簡直就是強盜!”

“嗯?誰是強盜?”錢玉詢輕笑一聲,好整以暇地等著掌櫃開口。

掌櫃見?著錢玉詢手中的長?劍,往後退了好幾步,雙手撐著案台才堪堪穩住身形。

“去去去,拿去拿去。”掌櫃擺了擺手,許是為?了表現自己的強硬,掌櫃壓低了聲音罵道:“哪兒來的窮光蛋,沒錢還來買什麼玉?”@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錢玉詢攬著林觀因?往外?走,走下石階,林觀因?將手中的荷包還給他。

她忍不住笑道:“你怎麼對這些東西的價格這麼了解?”

“我經常賣這些,自然知道。”

錢玉詢語氣驕傲,似乎覺得?林觀因?現在才看到他的長?處,都?怪她之前太忽視他了。

林觀因?站在石階上還是比錢玉詢矮了一些,但能?輕易地碰到他的脖頸。

“等、等一下。”林觀因?拉住他。

錢玉詢停下步子?,回頭看她,輕笑著問她,“沒買夠?還要麼?”

林觀因?拿起?玉觀音上的紅線,將玉墜貼在錢玉詢的鎖骨上,他穿得?單薄,身體冰涼,同?樣冰涼的玉石貼上身體時,他也沒什麼感覺。

錢玉詢不解地看著她的動作,彆過臉去,冷冷問道:“做什麼?剛才不是對比過了?你那個舊情人……”

林觀因?攬著他的脖子?,將紅繩係緊,玉觀音貼在他的衣襟外?,與他的衣袍幾乎同?色,並?不顯眼。

隻是那紅繩明顯,多了幾分生機。

“好啦!”

林觀因?滿意地看著她挑選的玉觀音,戴在錢玉詢頸上,清冷禁欲又有了生活氣息。

錢玉詢微微皺了皺眉,紅線很短,他低頭卻看不見?那枚玉觀音。

這不是她給舊情人挑的重逢禮物嗎?

怎麼給他戴上了?

“你……”錢玉詢的表情愣住。

林觀因?以為?是他介意,急著伸手:“沒關係的,你不喜歡我就取下來。”

“給我的?”

錢玉詢這才反應過來,伸手摸向掛在脖子?上的吊墜。淡青白玉的色澤沒純白玉那麼好,單是手感的話,摸起?來還是很瑩潤。

“當然是給你的呀!”林觀因?歪頭又看了看,還是覺得?很滿意,她分不清玉的種類和品質,隻是覺得?看起?來和錢玉詢很相配。

“雖然現在是用的你的錢,給你買禮物。”林觀因?的聲音越說越弱,又突然強調,“但我之後會努力把?錢還給你!”

等第二個任務完成後,她應該就又有一百兩的銀票了。

到時候還能?多買九個這樣的吊墜,給他的雙手雙腳、劍柄上也都?掛一個,要是錢玉詢有耳洞的話,就給他做成耳墜。

天啊,這就是小時候玩芭比娃娃的快樂!她終於又感受到了!

主?要是錢玉詢還不反抗,他帶著那枚玉觀音,看起?來溫柔又和善。

“你喜歡嗎?”林觀因?朝他揚了揚眉,問道。

錢玉詢的長?睫顫了顫,一雙黑亮的雙眼微微抬眸看向她,眼尾似乎被呼出的冷氣裹挾,看起?來有些濕淋淋的。

他語氣認真,“這是我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

她是在給他挑禮物,是送給他的。

錢玉詢覺得?那個將士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喜歡就好!我以後攢錢多給你買!”

林觀因?終於滿意一笑,朝他露出兩個可愛的梨渦。

“我們快去寄錢,一會兒還得?回醫館把?兔子?帶上!”

她正要從石階上下來時,腳底踩上石階邊緣的碎雪,腳下一滑,往前撲去。

錢玉詢眼疾手快地攬住她的腰,擋住她撲下去的動作。

林觀因?來不及驚呼出聲,因?為?她的牙齒正好撞到了他的鎖骨上。

兩眼一黑時,林觀因?聽到錢玉詢的喉間壓抑著一聲輕哼的歎息。

“腳……還好麼?”

他的嗓音壓得?很低,林觀因?不由得?紅了耳尖。

錢玉詢左手將長?劍往後移開,右手攬著林觀因?的腰。

她的身體很軟,和他的完全不一樣,錢玉詢在抱她的時候就知道。

“我沒事……”

林觀因?撐著他的肩膀起?身,腳沒什麼事,就是牙齒磕得?有點疼。

一旁路過的挑著菜的大爺,嘟嘟囔囔地念叨著:“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摟摟抱抱,真是世風日下啊……”

……

梁國設有官方的驛站,不僅是寄信,寄一些小物件也是可以的,如果是大件就要加錢。

民間也有私人的鏢局,鏢局比官方驛站的速度更快一些,可以指定到達,隻不過這成本就要增加不少了。

林觀因?還以為?錢玉詢會選擇性價比更高?的驛站,沒想到他用手帕包著那幾張銀票,帶著她走近了一家鏢局。

錢玉詢似乎已?經是這裡的熟客了,鏢局中的人見?了他,都?叫了一聲“錢爺”。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經常來寄錢的緣故,還是他們都?知道他姓錢。

幾人看著跟在錢玉詢身後的林觀因?,瞪大了眼,全將視線落在林觀因?身上。

他們偷偷摸摸地猜測著,跟在錢玉詢身後的人是誰?

隻有鏢局領頭人才好奇地問了出來,“錢爺,這位是?”

“師妹。”錢玉詢答。

他記得?林觀因?說過的話,在彆人麵前,要扮演師兄師妹的角色。

“哦~”那人尾音拉長?,打量著兩人之前的距離,語調意味不明:“師妹啊。”

錢玉詢將銀票遞到鏢頭手裡,叮囑道:“讓他節省些,我最近一段時間應該不會再接單了。”

錢玉詢拿出另一錠素銀,“這是給你的。”

“哎?錢爺,這太多了。”鏢頭掂量了一下那錠銀子?,約莫有十兩左右,沉甸甸的。

“你囑咐那破小孩也煩,多的就當給你洗耳朵了。”錢玉詢說。

林觀因?跟在錢玉詢身後,聽著他和鏢頭的對話,情緒越聽越沉。

一種陌生的情愫開始在她心中瘋狂滋長?,她差點脫口而出問錢玉詢是不是有孩子?了。

他說過他沒有夫人,但不一定沒有孩子?。

不是,她去在乎這些做什麼?她根本不會和錢玉詢在一起?啊!

林觀因?在心中默默扇了自己幾巴掌,但走出鏢局後,還是忍不住問他:“你是把?錢寄給你的小孩子?的嗎?”

錢玉詢愣了愣,點了點頭。

林觀因?不知道該怎麼辦,是該感謝他的真誠,還是狠狠罵他一頓,都?有了孩子?還來勾搭她!

林觀因?默默往外?走了幾步,離他遠了些。

錢玉詢垂著眼,看著兩人逐漸拉開的距離,神情茫然。

他加快了幾步,走到林觀因?身邊,見?她抿緊了唇,很是不開心的樣子?。

她好像是第一次不開心,就連之前他摁著她頭的時候,她都?沒有表現出這樣的神情,明亮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層紗。

錢玉詢擋住林觀因?的去路,“你生氣了,想殺誰?”

他不是感覺不到彆人的情緒,他隻是不在意罷了。他現在看重林觀因?,就會對她的情緒感知得?格外?明顯。

他將手中的劍塞進她的手裡,勸道:“去殺了他就好了。”

“……”林觀因?認真地看了他幾眼,忽然長?歎了一口氣,“錢玉詢,不是生氣就要殺人的。”

“那應該怎麼辦?”他不解。

他的劍身很輕,輕得?像是軟劍,就算是林觀因?拿著也沒什麼重量。

林觀因?將劍還給他,無奈道:“不用怎麼辦,我自己待一會兒,冷靜一下就好了。”

林觀因?向前走了幾步,她確實應該仔細想想,至少要抑製住自己的情緒,不能?讓錢玉詢輕易影響她。

可是另一方麵,她的情緒又反反複複被他挑起?,她似乎陷入了一種自證的陷阱。

她越是想否定她對錢玉詢的感覺,這種感覺就越來越濃烈,情緒時刻被自證影響,幾乎要將她吞噬。

可她走了好幾步,也沒聽到錢玉詢跟上來的聲音。

林觀因?停下腳步,轉身一看,錢玉詢還拿著他的長?劍,站在原地。

在等到她轉身之後,他才緩緩往前走了幾步。

雪日裡的長?街上人煙稀少,尤其是這一條小巷,他的身邊空無一人,一如她。

他每向她走一步,林觀因?便覺得?自己的心下沉一分,他將玉觀音塞進了白袍裡,緊貼著他的肌膚,隻從脖頸出露出點紅色的絲線。

林觀因?看著他身上唯二的兩點紅色,一是頸間戴著的紅線,二是腰間掛著的錦囊,好像都?與她有關。

直到錢玉詢走到她麵前,露出他一貫溫柔的笑。

“我還以為?小神仙不要我了。”

他說話總是如此,帶著令人心動的曖昧氣息。

“我沒有。”林觀因?彆開眼,不敢看他。

錢玉詢彎下腰,向她請求:“你能?親我嗎?我有些不舒服。”

“不能?!”

林觀因?猛地抬眼看他,他這是什麼請求,他們是什麼關係需要親來親去的?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心口,擰緊了眉頭,感受著從未有過的情緒。

忽然他又笑了,隻是那笑容略顯燥意,語氣中帶著些遺憾:“無礙。”

這句話不知道是他說給自己的,還是說給林觀因?聽的。

“我們快回去把?東西拎著,去不知寺吧,”林觀因?盯著自己的鞋麵,將之後的計劃告知他,儘量將自己表現得?像個沒事人一樣:“再拖就晚了。”

“好。”他溫柔地應道。

林觀因?咬緊了唇,埋頭向前走。

他總是這樣,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會回應自己,就算是很無聊的笑話他也事事有回音。

如果沒有這些條件限製,錢玉詢無疑就是她最佳的心選。

錢玉詢知道林觀因?的情緒怪怪的,所以他裝得?格外?溫柔乖巧,他知道,她喜歡這樣的他。

但為?什麼他已?經抑製自己了,她還是不高?興?最奇怪的是,林觀因?的情緒好像在影響他自己。

兩人沉默了一段路,林觀因?沒忍住問他:“你孩子?……多大了啊?”

錢玉詢微微皺眉,想了想才知道她問的是誰,他想了想,說出了一個大概的數字:“可能?十七歲?還是十八歲、十九歲,我也不太清楚。”

“……?”

林觀因?停下來認真地打量著他,將錢玉詢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看起?來也絕對不會超過二十五歲,怎麼可能?有一個十七八九的孩子??!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他抬手就要捂住她的眼睛,“我的心臟會不舒服。”

“你今年幾歲?”林觀因?問。

錢玉詢輕笑,好像遇到了一個極大的難題:“我不知道,應該及冠了?沒有人告訴過我啊……”

林觀因?聽著他輕描淡寫?的話,心尖像是被針紮了一下,是比知道錢玉詢有孩子?還要難過的感覺。

也是,如果他有一個很好的家庭,也就不會大字不識,不會流落到行?走江湖。

他的招式混亂,沒有定式,隻是憑著自己的感覺揮舞著長?劍,錢玉詢也沒有受過所謂武林門派的訓練。他就像一株野草,孤獨地生長?在這個江湖裡。

“那個小孩子?……”雖然十幾歲好像也不能?被稱為?小孩子?了,“他是你的什麼人啊?”

終於問出口了,林觀因?長?舒了一口氣,像是推開了壓在心上的巨石。

錢玉詢聽到林觀因?這麼問他,似乎很驕傲,“我饒了他一命,養著他,等他長?大了,看他有沒有能?力來殺了我。”

林觀因?見?他嘴角洋溢著笑意,像是對這番話很是滿意,對自己的計劃很自豪。

她突然明白,錢玉詢他不是在開玩笑,他既然這麼說了,那他就是這麼想的。

“那你平時攢錢都?是給他用的嗎?”林觀因?實在不理解他的腦回路。

親手養一個孩子?,等養大了殺了自己?這是什麼喜好?

錢玉詢點頭,語氣頗有些無奈:“他實在太能?花錢了,我都?有些養不起?了。”

林觀因?咬了咬牙,一股腦兒地將自己的所有疑惑全都?問了出來,“……你是不是沒有成親、沒有談過戀愛、沒有喜歡的人?”

錢玉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輕輕呢喃一聲:“喜歡的人……”

他也不知道。

林觀因?的心因?為?他的猶豫停了一拍,隨即狀若無意地岔開話題,“你養的那個孩子?叫什麼啊?”

“叫鄔什麼,”錢玉詢輕輕一笑,“我忘記了。”

救命,自己養的孩子?,還把?名字給忘了,真是一個很不稱職的“老父親”!

不過這人是錢玉詢的話,倒也算正常了,他從來不記彆人的名字。

林觀因?都?覺得?是因?為?他到了翁適的醫館太多次,才記住了翁適的名字。不過,林觀因?猜測,在錢玉詢眼裡,“翁適”和“翁氏”醫館的兩個字,可能?是相同?的字。

“你養了他多久了啊?”林觀因?好奇他的故事,這是她在劇本裡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劇情。

她在一點點探索,一點點更了解錢玉詢。

他的笑意中夾雜著一絲彆的什麼情緒,“八年?我也記不太清。”

林觀因?總算知道了,這人活著完全不記得?時間,不在乎時間,但卻對他們約定的期限格外?在意。

林觀因?還是不解:“所以,你花了很多錢,養了一個敵人,為?了日後殺了你自己?”

“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他抬手拂落飄在林觀因?額發上的雪花,指尖輕撚,雪花瞬間融化成水滴。

“不有趣,你應該好好活著,長?命百歲。”

林觀因?一直想著要糾正他這般對自己的生命不看重的心態,他總是把?生命當成兒戲,不僅是自己的還有彆人的。

“長?命百歲,這是你的願望。”錢玉詢記得?她在神像麵前許的願,念念叨叨的樣子?很有趣。

“那現在也是你的願望!讓我們一起?來祈禱!”

林觀因?覺得?對待錢玉詢這樣的人,有時候還是強硬一點更加有用。

比如,強製愛什麼的……

……

包袱已?經收拾好了,放在翁適的藥鋪中。

等到兩人回去的時候,翁適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用腳踩著碾藥的輪子?,好不悠閒。

“錢爺、林姑娘,你們回來了。”

翁適將手中的南瓜子?遞了一把?林觀因?,林觀因?擺了擺手,說不要。

“你們見?到楚家的那頂婚轎了嗎?”翁適說,“我聽說楚家小姐今日和肖將軍成親,大半個遼州城的人都?去觀禮去了。”

林觀因?搖搖頭,他們上街時並?未遇見?楚府的轎子?。

“真的是楚小姐嫁給肖將軍嗎?”

林觀因?不信,那日楚和婉看起?來胸有成竹的樣子?,根本看不出她要嫁給肖申訶。

莫非是移花接木?讓彆人代替她的身份呢,就像之前扮作神女使者祈福一樣。

林觀因?覺得?這個可能?性還稍微大一些,隻不過,誰願意去替她?

這個人必須是她信任的人,又是能?完全為?她所用的人。

林觀因?第一個想到的是就是楚和婉身邊的荷姑娘,荷姑娘能?潛伏在楚員外?身邊這麼久,隻為?了替楚和婉收集楚員外?的秘密。

“我也不清楚,今日看了一上午的病人,實在辛苦,”翁適將竹簍拎出來,和包袱放在一起?,“錢爺、林姑娘,江湖再見?!”

林觀因?還沒拿起?手邊的包袱和竹簍,被錢玉詢一手拎走了。

她收回空落落的手,聽著錢玉詢說,“你想說的是江湖不見?吧?”@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翁適訕訕一笑,“錢爺,不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嘛,你要是受傷了,我還是免費給你治!”

“走走走,”林觀因?推著錢玉詢的後腰,嘴裡還念念有詞地離開翁適的醫館:“那還是江湖不見?好了。”

一旁是錢玉詢出錢租的馬車,林觀因?看著馬車的外?觀平平無奇,但裡麵比之前楚員外?安排的那一輛還要豪華舒適許多。

軟毯鋪得?厚厚的,甚至裡麵的座位也用厚毯包裹著,林觀因?都?不敢踩上去。

林觀因?光是看著馬車裡麵,就覺得?貴貴的:“明明是請你保護我,還要你出錢租馬車……”

“所以,你要給我什麼報酬麼?”

錢玉詢將竹簍和包袱放在一旁,坐在林觀因?旁邊,也像上次她暈車時那樣,將她環在懷裡,雙手掌住她的肩,將她固定得?穩穩的。

林觀因?搖了搖頭,“沒有報酬,我沒錢了。”

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錢玉詢榨乾了,真的一分錢都?沒有了。

錢玉詢笑得?很得?意,胸腔的顫動傳遞到她的後背,讓她同?樣能?感受得?到他的情緒。

其實不要錢,她可以用另外?的報酬來換。

這個車夫大概也被錢玉詢囑咐過,駕車很慢,一路上幾乎沒有再出現她被彈起?來的情況。

哎,正因?為?錢玉詢會注意這種不重要的小細節,所以會更加讓她動心。

不隻是因?為?他長?得?好看,當然好看的外?貌也加了不少分。

等到兩人行?至不知寺下時,天色漸暗,烏蒙蒙的天空籠罩著雪地,這種天,在林觀因?家鄉的話,一看就是個暴雨天。

錢玉詢先一步,跳下了馬車,他一手拎著包袱和竹簍,將另一隻手的長?劍遞給林觀因?。

“我背你走。”他微微弓背。

林觀因?抱著他的長?劍,麵對著車夫投來的戲謔的眼神而感到無措。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車夫聞言,調笑道:“姑娘你何不聽你夫君的?雪天路滑,山路難行?,有這麼好的夫君,還害什麼羞啊?”

可惡,她的心事怎麼這麼容易就被旁人看穿了!

林觀因?咬牙,撲上了錢玉詢的後背,他單手就能?將她背得?很穩。

錢玉詢雖看起?來身姿清瘦,實則薄肌都?藏在他的衣袍下,林觀因?見?過不止一次,被他抱著、背著都?很穩當。

她不會擔心錢玉詢會背不動她。

錢玉詢應是給過錢了,那車夫見?林觀因?撲上去後,還說了句吉祥話,說的是什麼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林觀因?覺得?錢玉詢應該給了他不止租馬車的錢!

水軍、這一定是水軍。

“不知寺可能?很危險,如果……”

林觀因?囑咐的話還沒說完,錢玉詢接過她的話,“你把?劍拿好,不要戳進我的身體裡。”

林觀因?:“……你可放心吧,我拿得?可穩了。”

身下的錢玉詢用溫柔的笑聲回應她的話。

錢玉詢想,她大概是不知道他這把?劍殺了多少人,所以才敢就這麼拿著。

若是知情人見?了,哪裡會靠近他半分?誰還敢像林觀因?這樣撲在他的背上。

也隻有林觀因?了。

033

山門緊閉著?, 較之前來時更顯得蕭條幾分。門上還掛著?一根枯枝,由一條細線係著?掛在?門上,晃晃悠悠。

“上次來有這?個嗎?”林觀因拿著錢玉詢的長劍戳了戳上麵掛著?的枯枝。

錢玉詢緩緩蹲下,林觀因從他後背上跳下, 穩穩踩在?石階上。

錢玉詢接過她手裡的長劍, 微微一抬手, 將門上懸掛的梨枝斬去。@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哎?你斬掉做什麼啊?”林觀因不解。

錢玉詢朝她揚起?驕傲的笑意:“你不是要等人來嗎?掛條梨枝,人還怎麼來?”

林觀因垂頭看了一眼腳邊的梨枝, 彎腰將它撿起?來,丟進了路旁的雪堆裡。

“一定?是魚讓真乾的!”

錢玉詢笑了笑,抵著?劍柄敲響寺門。

來人走得很慢,錢玉詢聽得見他的鞋底碾壓雪地的聲音,裡麵的人像是沒睡醒一樣,搖頭晃腦、慢慢悠悠地走到門後?。

“是誰?”一聲稚嫩的童聲從裡麵傳來。

林觀因清了清嗓子,“小豬呀!是我是我,前不久來過的。”@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大概是聲音熟悉,裡麵的小和尚抵緊大門:“姐姐, 你回去吧, 師父說我們需要閉關, 不再待客了。”

“你師父呢?”林觀因也?貼近寺門,柔聲問道。

“師父在?……”小和尚頓了頓, 轉口道:“反正不能給你開?門。”

林觀因微微回頭, 與錢玉詢對視一眼。

他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物件,幾步便飛身上牆, 越過了寺門。

不過是眨眼間,寺門便被?錢玉詢打開?, 林觀因為?他拍了拍手。

“你越來越快了!好厲害!”林觀因毫不掩飾地誇讚他。

錢玉詢早就?習慣了聽林觀因誇他,欣然接受她毫無保留的誇讚,拿起?地上放著?的東西。

林觀因剛跨過門檻,便見著?小豬從雪堆裡緩緩爬起?來。

他朝著?林觀因委屈地揉眼,轉身就?往上跑:“我要去給師父告狀!你們欺負小孩!”

林觀因不明所以地望向錢玉詢,似乎在?問他,剛才做了什麼?

錢玉詢輕咳一聲,耳根被?風雪凍得泛紅,“我就?輕輕扔了他一下。”

是的,就?輕輕地拎著?小和尚的衣領,輕輕一扔,就?扔進了雪堆裡。

他覺得自己的動作挺輕的。

“他還小,可能不經扔。”林觀因拍了拍他的小臂,替他找了個借口。

錢玉詢也?點?點?頭。

林觀因輕車熟路地往上走,小豬跑得慢,林觀因拎著?裙子快跑幾步就?追上了他。

“你跟著?我做什麼?!”小和尚見林觀因追來驚呼一聲。

林觀因伸手摸了摸他的小光頭,“乖,帶我去見你師父。”

“師父說過,日後?的不知山都不準你進入。”小和尚紅著?臉說,還沒有人這?麼溫柔地用手揉過他的腦袋。

“啊?”林觀因大吃一驚,沒想到魚讓真這?麼記仇,“你師父就?是嘴硬心軟!他說的不讓進,一定?是假的。不信你想想,你之前要是做錯了事,師父嘴上罵你,是不是還是會給你飯吃?”

小和尚想了想,接著?點?頭:“姐姐你好聰明!不過師父他會先打我一頓,再給我吃飯。”

“……那也?差不多嘛!”林觀因彎腰看向他,“快帶我去見你師父吧!”

“好!”小和尚高高興興地在?前麵引路。

錢玉詢目光柔和地看著?林觀因哄騙小孩,靈動又可愛,還很會玩弄人心。

可是看著?她揉那個小光頭,他的心臟又開?始有些不適,沉悶的胸腔壓抑著?他的呼吸,他要運行內力才能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

魚讓真正在?後?院烤魚,小和尚領著?二人進去時,他手忙腳亂地想將烤魚藏起?來。

那股魚腥味緩慢地從他身後?飄出,小和尚急忙跑到他麵前,探著?頭尋找烤魚:“師父!你又釣到魚啦!”

錢玉詢接過林觀因投來的視線,揚眉告訴她——

看,他說得沒錯吧,這?就?是一群假和尚。

魚讓真抬手輕輕敲了敲小和尚的腦門,將手中的烤魚塞他手裡:“快拿去,功課不知道做,就?知道吃!”

小和尚拿著?烤魚就?跑,也?不管身後?被?他領上來的二人。

“嗨呀!師父~”

林觀因靠著?錢玉詢的手臂,朝著?魚讓真揚起?一個笑臉。

魚讓真苦著?一張臉,雖然伸手不打笑臉人,但他心裡苦啊!尤其?是見到錢玉詢那把明晃晃的長劍,那把劍鞘都還被?他供著?呢!

魚讓真生怕錢玉詢會來找他要。

“就?知道你們會來!”

魚讓真長歎了一口氣?,沒來的時候擔心,來了後?反而鬆了口氣?。

“看來師父已經等我們很久了呀!”林觀因說。

魚讓真看著?錢玉詢手上拎著?的物件,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們不會是要長住吧?!”

“對呢對呢!”林觀因臉不紅心不跳地問魚讓真,“師父有給我們安排住處嗎?師父是世間的神算子,應該早就?給我們準備好了吧?”

魚讓真伸手,止住林觀因誇讚的話?:“得了,跟我來吧。”

魚讓真早就?知道從自己暴露的那一天起?,就?逃不過林觀因的折磨,她勢必會再次前來找他問關於關如冰的事情。

隻不過魚讓真也?隻是聽關如冰提過一嘴林觀因此人,關如冰說這?女?子會影響百裡承淮之後?的氣?運,不能讓她找到百裡承淮。

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將林觀因和她身邊的那個俠客綁在?一起?,讓他們離百裡承淮越遠越好。

當時為?了百裡承淮的安危著?想,魚讓真也?就?答應了。

但魚讓真沒想到,這?兩人像狗皮膏藥似的,粘上了就?甩不掉。

魚讓真現在?隻想著?,他們住在?不知寺可以,隻求關如冰能將百裡承淮帶走,走得越遠越好。

所以他在?寺門掛了一根梨枝,提醒關如冰遠離不知寺。

魚讓真走在?前麵,將二人帶進後?山的小院,說著?是小院,其?實裡麵兩間屋子都堆滿了柴火,隻餘下一間房有個大通鋪。

“寺廟不比得城中,隻有這?一間房了,兩位還住嗎?”

魚讓真推開?門,撲麵而來一股濕木腐朽的味道。

林觀因探頭往裡麵看了看,隻有一張炕,一張桌,連個木凳也?沒有。

木梁上還懸掛著?搖搖欲墜的蜘蛛網。

錢玉詢對住處向來沒什麼要求,隻是不喜歡屋子裡亂飛的塵埃,這?陳舊的房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打掃過了。

連魚讓真倚靠著?的木門都時而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錢玉詢:“……”

魚讓真兩手一攤,故作無奈:“沒辦法,寺廟隻有這?個條件。”

林觀因看著?錢玉詢擰緊的眉,她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口:“忍忍、忍忍。”

錢玉詢垂眸,淡淡地應了她一聲。

魚讓真將一把小小的鑰匙交到林觀因手裡,打量著?兩人的關係。

他走出幾步,又倒轉回來,紅著?整個腦袋囑咐二人:“我這?裡是寺廟,你們……可不要……做些、那什麼……”

林觀因開?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了句:“什麼啊?”

直到看到魚讓真那顆漲紅的腦袋,以及他不斷打量著?自己和錢玉詢的樣子,林觀因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意思。

“你想多了……師父,我們隻是相約一起?闖蕩江湖。”林觀因解釋道。

如果可以忽略她同樣開?始泛紅的臉,魚讓真說不定?就?信了。

“……反正你們注意一點?。”

錢玉詢將手中的物件都放好了,抱臂看著?林觀因和逃走的魚讓真,眼神不善。

“哈哈,”林觀因假笑兩聲,“你看他,那個腦袋紅得像個番茄一樣。”

錢玉詢走近她,彎腰捧著?她的頭看了看,評價道:“你也?是,你們為?什麼會臉紅?”@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可能是因為?走得有些熱?”林觀因踮了踮腳,將自己的腦袋從錢玉詢掌心取出來,先一步走近房間,“你不覺得很熱嗎?”

熱嗎?

他感覺不到,他隻能感覺到林觀因的臉像是被?火點?燃了一樣。

房間臟臟的,但林觀因清理起?來卻十分有成就?感,尤其?是還有個得力的助手在?幫她。

“對、對,還有最後?一個蜘蛛網了!”

林觀因往牆角處指了指,錢玉詢飛身上去,用快裂開?的掃帚將蜘蛛網清理掉。

他穩穩當當落在?她身前,手帕遮住他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濃情的雙眼。

林觀因這?一瞬間似乎明白了,為?什麼小說裡的大家閨秀都喜歡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這?要是她,她也?喜歡!

林觀因用自己的手帕擦去他肩上的塵埃,安撫道:“辛苦你啦!”

錢玉詢沉沉地看著?她,她近日來好像使喚他,使喚得很自在?,那種自然而然的語氣?,錢玉詢從來沒在?之前的顧客那處聽到。

林觀因見著?他正要啟唇想自己討要報酬的樣子,先一步說道:“你放心!你做的這?些事都是會有提成的!”

“提成?”

“就?是額外?的報酬。”林觀因解釋。

錢玉詢聽到“報酬”兩字,心中才算滿意,露出他一貫的笑意。

他很想念林觀因“強吻”他時候的那種感覺,慌張窒息,他從未體驗過,甚至想再體驗一次。

但林觀因似乎並沒有這?個想法。

錢玉詢覺得之前的人說得都不太對,魚讓真說林觀因喜歡他、享春樓的頭牌也?認同他的話?,說是林觀因給他下了蠱。

但翁適說得也?不對,翁適覺得是他喜歡林觀因。

錢玉詢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也?不知道被?一個人喜歡是什麼感覺,但奇怪的是,他隻喜歡和林觀因貼在?一起?。

隻要和她肌膚相貼,他的心總會安靜片刻,但也?隻是片刻,瞬間就?會被?隨之而來的心悸和燥意淹沒。

錢玉詢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但他想把林觀因據為?己有。

錢玉詢倚靠在?門邊,拿出自己的殺人手劄記錄著?,他握著?筆,歪歪扭扭地在?泛黃的紙頁上寫下了林觀因的名字。

林觀因踮腳偷看他的筆記,卻見到了上麵寫著?自己的名字,心下驚了又驚。

她不過是偷懶使喚大俠整理房間,怎麼就?突然上了他的殺人名單了?!

034

林觀因看著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地呈現在他的手劄上, 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問道:“錢玉詢,我?是哪裡惹你生氣了麼?你為什麼要寫?我?的名字啊?”

被記在他手劄上的,可不是什麼活著的東西。

錢玉詢順著她的視線, 落在自己的掌心的手劄上。他慌忙急促地將手劄合上, 那張溫柔清冷的臉上突生了幾分澀意, 像是小孩做錯了事被抓包後的樣子。

“我?沒有生氣,為什麼這麼問?”

錢玉詢仰著頭, 躲開?林觀因投來的注視眼神,澀意從他的脖頸的紅線處,往上不斷蔓延,擴張的緋紅色裹挾著他兩側的臉頰。

聞言,林觀因總算鬆了口氣,他沒生氣就好?,她還以為被他寫?到名單上的人都難逃一死。

也是,他現在很喜歡和自己貼貼,應該也是把自己當朋友的, 想來錢玉詢也不會做出那種捅朋友兩刀的事。

多虧錢玉詢有著不同?於常人的整潔程度, 他將整個房間?打?掃得乾淨如新。

林觀因先?一步爬到了床榻上, 縮在最裡麵。

不知寺沒有木炭,林觀因又擔心?睡著了會冷, 便往炕裡加了些木柴燒著。

因著隻有一張床, 林觀因疊了一張被褥放在中間?,作為兩人的分界線。

錢玉詢站在燭台旁,寺廟的燭台光昏黃又混著黑色的雜質。燭光將他的身影拉長, 正好?將他的影子投射在榻上。

他那束發的玉冠的影子落在林觀因的腳邊,林觀因縮了縮腳, 又往裡移了移,躲開?他的影子。

“你把被子放這裡做什麼?”

錢玉詢從沒見過有人睡覺,還會在床中央放一床被褥。

林觀因給他指了指,解釋道:“裡麵是我?的,外麵是你的。”

魚讓真雖然隻給了他們一間?破屋,好?在提供的被子是夠用的,好?歹晚上不會被凍死。

“這又是什麼遊戲?”錢玉詢問。

他知道,林觀因偶爾喜歡玩一些奇怪的遊戲,還需要他的配合。

“男女授受不親。”林觀因說。

“但我?們已經親過了。”錢玉詢攤手。

林觀因愣住,急忙搖頭,向他解釋道:“沒有!沒有!那才不算!”

她那一次是被他摁著頭才將唇碰到了他的額頭,而錢玉詢什麼時候親過她?

才沒有!

“那什麼才算?”

錢玉詢取下他束發的玉冠放在桌案上,長發傾瀉而下,披散在他後背上。前額的發順著滑到他的眉邊,長眉如鬢,看起?來比平日更加溫柔,又多了幾分深不可測。

他傾身吹熄了那盞昏暗的燭台,踏著透進房裡的月光,一步步向著床榻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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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教教我?。”

林觀因看著他向自己走進,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以後再說!”她拉過一旁的被褥,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自言自語:“我?要睡了。”

林觀因將頭也埋在被子裡,狹小的被褥空間?藏著她羞紅的臉和緊張急促的心?跳。

被褥外傳來一聲錢玉詢的輕笑,笑聲很輕,卻清晰地傳進她的耳裡,像是催化劑一樣加速她體內的血液循環。

她聽著衣料與被褥摩擦的聲音,錢玉詢輕輕在她身側躺下,但林觀因也不敢確定他躺沒躺下。

她的耳裡全是她如驚雷震鼓一般的心?跳聲,錢玉詢像是消失在了這個房間?裡。

林觀因閉著眼,強迫自己睡著,越是這麼想,她的心?情越緊張。

不對,她為什麼要緊張?該緊張的是錢玉詢才對啊!

她又沒被人親哭過!

“你沒有內力,這樣會被憋死。”錢玉詢清澈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他溫柔地提醒她。

林觀因悄悄將被褥拉下,探出了頭,她剛睜開?就撞進錢玉詢那雙柔光瀲灩的眼。

他的眼睛比窗外的月光還要明亮。@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林觀因看著他並沒有躺下,隻是依靠著床榻外方,雙手抱臂,一臉笑意地盯著她。

“你不睡覺麼?”她的聲音被被褥隔了一道,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我?看著你睡。”

錢玉詢傾身,手臂支撐著上身的重量,他的長發隨著他的動作,儘數落在林觀因身上。

他從來不用熏香,頭發上也隻是平常的皂角香味,在逼窄空間?裡,這股清香氣味縈繞在林觀因鼻尖。

林觀因伸手,避開?他的傷處,抵住他傾下的肩:“你過界了!”

“我?聽到了你心?跳的聲音。”錢玉詢說,他側耳,那聲音更加猛烈了些。

林觀因的臉“唰”的一下升溫,還好?這是晚上,不然就能看到她的臉真像個番茄一樣。

“我?要是沒心?跳就死了!”

錢玉詢擰了一下眉,退了回去,因為他不僅聽到了她的心?跳聲,還有他自己的。

沒有被內力刻意壓製的心?跳幾乎快衝破他的胸腔,比林觀因更加激烈。

真是神奇,就連肆意地屠戮都不能帶給他的快感?,林觀因卻能輕易地觸發這個開?關,仿如開?放水閘,激流傾瀉而下,一圈又一圈的浪潮互相?拍打?,卷起?白沫一樣的浪花。

罕見的,錢玉詢竟感?覺自己的體溫升高了一些。

林觀因拉過他的被褥,將他從頭到腳全蓋住,“快睡!養好?精神,你還要保護我?。”

錢玉詢向下拉被褥,他一絲不亂的發絲被滑下的被褥弄得淩亂,更顯得他的神情可憐又無辜。

林觀因睡覺很乖,她幾乎不會怎麼翻身,一直側著身子,將自己蜷成一小團,就像是兔子睡覺的時候,抱著自己的後腿一樣。

錢玉詢從來睡眠就淺,從死人堆裡活著走出來的人哪裡還敢進入深度睡眠?閉眸休憩半晌已經可以讓他恢複得很好?了。

他一直倚靠著床邊,入目的是月色清淺,耳邊傳來林觀因細微均勻的呼吸。

錢玉詢垂眸看著她因為睡覺而翹起?來的一綹額發,思考了很久。

林觀因就是一個身無分文、沒有武功、弱得要命的人,但她會對他笑,會誇他,甚至會擋在他麵前……保護他。

很離奇,錢玉詢始終想不明白,她哪裡來的膽子,能和自己互稱朋友,明明是個膽小的人。

……

不出翁適所料,今日果?然下起?雪來,不過雪意不濃,隻偶偶飄著細碎的雪花,比起?之前那場大雪還算溫和不少。

林觀因一醒,床上就隻剩了她一個人,錢玉詢沒在房間?裡。

林觀因支起?身子,往外一探,涼風不停地往裡灌,她又將暖和的被褥往上拉了拉,裹著自己的脖頸。

冬天就是讓人犯懶,不想工作,不是、不想攻略。

要是百裡承淮能從天而降就好?了。

“你怎麼又睡下去了?”

錢玉詢的聲音從房梁上幽幽傳來。

林觀因往上抬頭一望,他正坐在房梁柱上,還將兔子也帶了上去。

“你在上麵玩什麼?”

林觀因拿起?身邊的小襖套在身上,從床上起?身,仰頭看著他。

“看蜘蛛織網。”

他語調輕揚,像是遇見了不可多得的樂事。

“兔子呢?”

“它說它也要看。”

林觀因:“……”

林觀因看他自得其樂,便走出了房門洗漱。@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錢玉詢見著她離開?的身影,收起?笑意,拿過一旁喂兔子的青菜,撕下一片,兩指將葉片揮出。

軟綿綿的青菜葉子瞬間?變得如刀片一般鋒利,劃破蜘蛛結好?的網,穿透蜘蛛肥鼓的腹部?,將蜘蛛釘在房梁上。

他拎著竹簍,穩穩落在地上。

“不喜歡蜘蛛織網啊。”

錢玉詢輕聲說著,將剩下的青菜葉子都丟進了竹簍裡,踏著輕快的步子走出了門。

冬日裡,林觀因不喜歡束發,她自己本來不會梳頭發,還不如將頭發像圍巾一樣裹著脖子。

但錢玉詢不一樣,他每天都將自己打?理得很乾淨整潔。

林觀因正彎腰用木枝刷牙,錢玉詢緩緩走來,手裡還拿著她束發的絨花。

他動作很輕,指尖緩緩穿過她的發絲,取了幾綹綰成垂髻,粉粉的絨花彆在發髻上,隨著風動,花瓣還一顫一顫的。

錢玉詢很滿意,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揉了揉,也克製著沒有將剛紮好?的發髻弄亂。

林觀因直起?身來,上手摸了摸,他綰的發髻比自己厲害多了。

“謝謝!”林觀因頓了頓,“不過你怎麼會綰頭發?”

“看多了就會了。”

“好?聰明啊!錢玉詢你簡直是個天才!”

有些本領還真是可遇不可求,比如林觀因對於給自己梳頭發這件事,學了十幾年也隻會用發圈紮個馬尾。

因著林觀因的要求,錢玉詢一手拿著劍,一手拎著個空竹簍,站在門邊。

從小和尚那處得來的情報,林觀因知道了寺廟旁圍了一方水塘,水塘裡養了許多魚苗。雖然現在池麵已經結了冰,但並不影響砸洞釣魚。

隻不過小和尚說,冬日的魚難釣,尤其是下過雪後,魚讓真昨日烤的魚是釣了好?幾天才釣上來的這麼一條。

水塘裡寺廟不算遠,林觀因想著反正在這裡等關如冰和百裡承淮也隻是守株待兔,還不如給自己找點樂子。

自己釣魚、烤魚什麼的,她還沒有嘗試過,也不知錢玉詢試沒試過,但他總沒有和自己一起?釣過魚。

隻要沒有嘗試過的事物,她都有著新鮮感?。

林觀因扛著自製的釣魚竿,興致滿滿地拉著錢玉詢一起?去。

錢玉詢撿起?水塘旁的一塊石頭扔向冰凍的池麵,“嘭——”的一聲巨響,將冰麵砸了個大洞。

林觀因沒想到,她這新鮮感?還沒散去,錢玉詢已經一劍下去串了三條大鯉魚。

林觀因拿著自製的劣質魚竿,站在一旁苦笑:“錢玉詢,你真是個天才。”

為了不讓魚讓真生氣,林觀因決定讓錢玉詢收手,第一天就叉了人家的三條大鯉魚,心?中有些過意不去。

林觀因不想讓魚讓真受到驚嚇,故意和錢玉詢走的後山的路,繞道回到寺廟。

後山到寺廟隻有一方窄門,林觀因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熟悉的人相?遇。

隔著茫茫的雪和濃白的霧氣,容貌妍麗的女人穿著一身織錦小襖,站在窄門前。

她看起?來像個大家閨秀,可手中卻握著把長劍,劍柄上掛著個劍穗,劍穗上是一個同?心?結。

她正與魚讓真交談著,似乎沒想到會突然遇見林觀因和錢玉詢。

聽見二人的腳步聲,女人揚了揚眉,鼻梁上的那顆黑痣隨著她的神情變得淩厲。

錢玉詢本來拎著裝著魚的竹簍,走在林觀因的身後。

但林觀因見到來人,忽然停住腳步。他默不作聲地走到林觀因身前,將她的身子完全擋住。

錢玉詢緊了緊手中的劍柄,即使他前不久還厭棄劍上沾了魚腥味。

他淡漠地掃過女人一眼,聲音冷然:“是你?你就是她要等的人。”

女人沒答話?,朝著二人盈盈一笑,說了一聲——

“好?巧。”

035

關如冰看著錢玉詢握緊的?劍柄, 習武之人都能感知到的渾厚內力在他掌心彙聚,偏偏這時林觀因握上了他的?手掌。

林觀因拉著他的?手,從他身後探出了個頭來,勸著錢玉詢, “你冷靜些!”

林觀因轉頭看向麵前的女人, 她生得好?看, 眉眼淩厲,細長的?鳳眼微微向上挑起。她鼻梁上的?那顆黑痣, 林觀因總覺得似曾相識。

“我?們,是不是見過?”

關如冰沒回應她的?話,隻是感受到錢玉詢周身的?戾氣逐漸收斂,心中怪異。

惡鬼怕是遇到了真閻王。

關如冰自知打不過錢玉詢,從一開始她就是沒打算和他硬碰硬。她來這一趟不過隻是詢問魚讓真,為了讓自己心安。遇沒遇到他們二人,對於關如冰來說都不那麼?重要。

不過,錢玉詢對林觀因的?態度倒是讓她大吃一驚。

“想不到你竟然這麼?聽她的?話,”關如冰走下石階, 來到二人麵?前?, 她朝著錢玉詢挑釁一笑:“要是魏攸北知道了你這個小情?人, 會怎麼?樣啊?”

“她不是小情?人。”

“哎!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啊?”

兩人同時出聲,又惹得關如冰一陣發笑:“這麼?有默契, 魏攸北聽了得氣死吧?”

林觀因不知道她口中的?魏攸北是什麼?人, 但?聽她的?口氣,這人似乎和錢玉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但?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林觀因憤憤地盯著她的?臉,閉上眼回憶她的?聲音才算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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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前?的?這個女人長得和這部戲的?編劇一模一樣?!就連聲音也十?分相似!隻是編劇多戴了一副黑框眼鏡, 遮住了那顆黑痣。

見鬼了!

她莫非是在化妝間看劇本的?時候神魂出竅來了這裡?就連身邊和導演吵架的?編劇也來了?

“你是編劇?”林觀因上前?一步,將她的?麵?容看得更清晰些。

她的?聲音清楚地落在幾人耳裡, 但?沒人能懂她的?話,關如冰眉尾一挑,手腕微動,轉著手中的?長劍,似乎有要拔劍的?氣勢。

錢玉詢將林觀因往後拉,離關如冰遠了些。

關如冰輕睨她一眼,居高?臨下地警告林觀因:“你最好?永遠跟著他,離遼州城越遠越好?。不然之後,我?可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

“而?且,”關如冰轉眼,仔細地看著林觀因的?臉,“不要再管百裡承淮的?事,他自有我?幫襯。”

林觀因咕噥道:“……說著像是我?很?想幫他一樣。”

你願意替他去死,那你去好?了。

關如冰放完狠話,轉身向魚讓真點了點頭,側身與林觀因擦肩而?過。

林觀因握著錢玉詢的?手指微曲,撓了撓他的?掌心。

錢玉詢二話不說,手腕一轉,用劍柄往關如冰頸後一擊。

“你們!!”

魚讓真站在石階上驚恐不已?,明?明?剛剛還隻是動口而?已?,怎麼?就突然出手了?!

而?且錢玉詢的?動作快得都沒讓人看清,魚讓真雙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錢玉詢!來幫幫我?啊!”林觀因托著關如冰的?身子,不停地彎腰,差點跌坐在雪地上。

“你說過,”他回頭,朝她幽幽一笑:“男女授受不親。”

“……”

林觀因將視線落在魚讓真身上,她正欲開口,魚讓真轉身就跑,跑得飛快。

“……”林觀因可憐巴巴地扛著被錢玉詢打暈的?關如冰,通過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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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玉詢拎著裝著鯉魚的?竹簍,走走停停,等著她緩慢移動。

好?在他們的?住處距離這裡不算太遠,林觀因將人扛回去的?時候,關如冰還沒醒。

林觀因將人綁在床榻旁,還貼心地給她蓋上了一層被褥。

弄完這一切,林觀因拍拍手,倒在了榻上。

竹簍隻有一個,錢玉詢將鯉魚倒了出來,重新把兔子捉了回去。

隻不過做完這一切,竹簍裡已?全是魚腥味。

他不喜歡吃魚,那味道太腥,比血液的?腥澀味還要重。

三條魚躺在桌案上,一動不動,已?經死了個透。

就和現在的?林觀因同一個姿勢。

錢玉詢忍不了,本來習武之人的?五感就比普通人強不少,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被魚腥味籠罩著。

錢玉詢拿著劍走出了房門,他要給他的?愛劍好?好?清洗一番。

林觀因在床榻上躺了一會兒?,緩過神來後見關如冰還沒醒,她悄悄伸出手指往她的?鼻尖探了探。

錢玉詢彆用太大力,把人給敲死了!

試探過後,林觀因才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關如冰還活著。

林觀因撿起桌上被錢玉詢一劍捅破腹部的?鯉魚,去了一旁的?小廚房,準備大展身手。

但?林觀因實在沒想到,在她清理完魚肉後,才發現這裡隻有調料,但?什麼?配菜都沒有。

林觀因做菜未半,而?中道崩殂。

“要不,我?們把它串起來,也做烤魚吧?”林觀因試探地問身旁還在不斷擦拭著劍身的?錢玉詢。

“隨你。”錢玉詢微微抬眸,掃過一眼被她清理得乾淨的?魚肉,沒什麼?興趣。

林觀因給魚身抹上些食鹽和酒,去除腥味。

“你就這麼?拿著它,然後翻來覆去地烤就可以了。”

林觀因給錢玉詢演示了一下,她想象中的?烤魚方法。

錢玉詢學得很?快,他看了一眼就接過了她手裡的?活。

“加油!我?相信你!”林觀因起身,拍了拍錢玉詢的?肩,對他說道:“我?回去看看她醒沒醒,你先烤著啊。”

錢玉詢點了點頭,那乖巧的?樣子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他。

林觀因來不及疑惑他的?態度有什麼?不對,她回到屋子裡時,關如冰已?經醒了。

綁著關如冰的?繩子是錢玉詢打的?結,林觀因很?相信他的?技術,關如冰是輕易掙脫不開的?。

林觀因不知從哪兒?搬了個小木凳回來,她坐在關如冰麵?前?,歪頭仔細打量著關如冰。

“我?很?好?奇啊,你到底知道了我?的?什麼?事?”林觀因雙手托腮,坐在關如冰麵?前?,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關如冰瞳孔放大,怔了一瞬,“你知道了?”

“當然呀,”林觀因點點頭,“你給我?講講唄,萬一它也騙了你呢?我?現在在你麵?前?,你問我?不是更好?嗎?”

關如冰認真地看著林觀因,語氣真誠:“你倒還挺聰明?的?,早知道就不選你了。”

“謝謝啊,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誇我?的?人了。”林觀因拂開她散落下來的?耳發,彆到她耳後,“你也是穿來的?嗎?還是重生覺醒?”

關如冰忽然開懷大笑,笑得癲狂,“哈哈哈,林觀因你怎麼?隻能想到這兩種方式啊?”

廢話,她看過的?小說裡隻講過這兩種女主的?設定?,誰知道這劇本裡的?女主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記得原劇本裡寫?的?是,關如冰是一個敢愛敢恨、嫉惡如仇的?俠女,為了追求自由寧願舍棄家族帶給她的?所有榮譽。

如今看起來,麵?前?的?這個人倒真有些像,但?其中的?怪異之處,林觀因談不上來,隻是這人給她的?直覺不對。

從第一麵?開始,關如冰就不應該這麼?平靜地麵?對她,不管她是穿書的?還是重生覺醒的?。

畢竟,無論是這兩種中的?哪一種方式,原書裡的?茵茵都和關如冰在此時此刻沒有過多的?交集。

就算關如冰被係統告知了林觀因的?身份,那她在見到林觀因的?第一麵?也應帶著探索的?狐疑。

但?麵?前?的?關如冰完全沒有,她就像是早就知道了關於林觀因的?所有一切,這與係統告知的?情?況完全不符。

“你笑得有些嚇人,”林觀因沉下臉來,搬著自己的?小木凳往後退了退,“那你到底是什麼?人?我?不想和你玩猜啞謎的?遊戲。”

但?關如冰似乎並?沒有和她坦誠的?意思,隻是繞著彎地逗弄她:“我?就是關如冰啊,不然還能是誰?”

“你是這部戲的?編劇嗎?”林觀因直白地問。

編劇和原文女主長得一模一樣,這任由誰見了都會生疑。

關如冰沒答,倒來了興趣問林觀因:“你的?任務是什麼??告訴了我?,我?們或許可以合作。”

林觀因對她微微一笑,“原來你不知道我?的?任務啊。這樣也可以,我?告訴你我?的?任務,但?你要告訴我?你的?身份。”

關如冰:“你還是真一點虧都不吃。”

關如冰掙了掙背後綁著她雙手的?繩子,卻?越是掙紮繩子越緊,她歎了口氣,放棄了掙紮。

真是,為什麼?要有錢玉詢這個人的?存在啊?!

“你先說。”林觀因歪了歪頭,看著她身後綁著的?繩子一點沒鬆才放了心。

“我?是關如冰啊,”關如冰頓了頓,“也是希夷閣的?情?報人員,夷十?二。”

“還有呢?”

她說的?這件事,林觀因早就在劇本裡就知道了。

“沒了,你還想知道什麼??該用你的?秘密來換了。”關如冰細長的?鳳眼掩藏不住她竊喜之情?。

得,既然不說實話,那就都互相隱瞞吧。

林觀因站起身,“我?的?任務就是——”

“從百裡承淮身邊搶走你,攻略你,讓你喜歡我?。”

論胡說八道,林觀因長這麼?大還沒遇到過對手。

關如冰瞬間一臉陰沉:“……?”

“真的?,係統給我?的?任務,就是要讓你愛我?愛得要死。”林觀因偷笑,“你難道不信嗎?”

林觀因正一轉身,就見錢玉詢拿著一串烤得黢黑的?魚,滿含著詭異的?笑意看著她。@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吃魚嗎?”錢玉詢問。

“我?……”

林觀因看著他手裡的?那一串魚有些瑟瑟發抖,但?她婉拒的?話還沒說出口,錢玉詢拿著那串魚就走到了關如冰麵?前?。

竹簽被削得很?尖,錢玉詢不像是要喂人吃魚的?,倒像是要將人串在竹簽上烤的?。

“你喜歡她?”錢玉詢沒有回頭,林觀因自然看不見他的?神情?,隻見著關如冰往後縮了縮,“你還沒問過我?的?意見。”

林觀因愣在原地。

大俠,這話說得像是二人之間真有什麼?不可言說的?關係一樣!

關如冰彆過臉,咬牙切齒,“你們兩個瘋子!”

關如冰仰著頭,衝著林觀因說:“你把他拖開,我?就全都告訴你。”

036

林觀因想起來, 劇本裡的她最後?是死在了百裡承淮和關如冰麵前。

但目前看來,這劇本世界可能因為她的加入,或許還有什?麼彆?的原因,早已改變了原來的軌跡, 就像是蝴蝶振翅引起了龍卷風。

如今, 關如冰先百裡承淮一步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還說著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讓她很難判斷關如冰的真實身份。

但有一點林觀因是可以確定的, 麵前的這個關如冰絕不是劇本世界裡的女主角,至於她到底是誰。

林觀因覺得,還不如讓錢玉詢嚇一嚇她,說不定就嚇出來了。

但林觀因沒想到,錢玉詢根本不是要嚇唬關如冰,他是來真的!

他手裡握著的竹簽尖端不斷地靠近關如冰的眼珠,聲音溫柔得像是在哄小孩睡覺:“你?見?了她也喜歡她,那我?就戳瞎你?的眼吧。”

“你?不要亂發?瘋!”關如冰彆?過臉,一臉不情願, “除了你?誰還喜歡她啊?!”

關如冰才是個瘋子!這種話是可以亂說的嗎?!

林觀因上前了一步, 想去拉住錢玉詢得手, 但她還是忍住了。

要嚇唬她,不能太心軟!

關如冰急了眼, 見?竹簽離自己越來越近, 她朝著林觀因喊道:“林觀因!他可是希夷閣的殺手!你?就這麼想讓我?死嗎?!”

“他本來就腦子不正常,你?還這麼放任他!!”

希夷閣……殺手?

錢玉詢?!

林觀因沒聽懂關如冰後?麵那句話,隻聽進去了第一句, 便讓她一時間沒回過神,她頭腦中?的弦好?像因為關如冰的話突然斷掉了。

她一直知道錢玉詢是江湖中?人, 但從來沒想過他會和關如冰所在的江湖殺手閣扯上關係。

從某些程度來說,她害怕希夷閣裡的所有人。

劇本裡曾寫過關於關如冰在希夷閣中?的部分經曆,一個大家閨秀逃出家門,加入希夷閣後?做的都是最底層的事。

經過了千辛萬苦,才慢慢爬上夷部末尾的位置。

這段屬於關如冰的經曆在林觀因的劇本中?沒有完全呈現,有的隻是一些概述性的話語。

但林觀因從字裡行?間也能感受到這個江湖門派的可怕,關如冰所在的夷部尚且如此,錢玉詢這樣的人一看就不是在夷部。

他若是在希夷閣,隻能是其中?最嗜血的希部殺手。

希夷閣是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聚集地,他們殺人從來沒有理由,手法凶殘狠戾,幾?乎每一個殺手都是在江湖上惡名昭著的奪命鬼。

林觀因害怕希部的殺手,因為她猜測茵茵死時的大窟窿就是希部殺手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