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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替我攻略男主 晝蘇 103423 字 1個月前

院子這日格外喧嘩,就連府衛都使他們安靜不下來。

林觀因走上前去,“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喧鬨的人聲?漸漸安靜下來,府衛不停地往房裡?趕著人,隻有錢玉詢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待到人潮離去,林觀因終於看?清楚,躺在院子中?央的一具身體幾乎被打爛的男屍。

林觀因被嚇退好幾步,捂著嘴壓抑著尖叫聲?。

趕來的府衛見了,急忙給林觀因擋住,向她?告罪:“屬下有罪,請小姐寬恕!”

“……他是誰?”林觀因聲?音顫抖,身子也?止不住發抖。

“我的兄長。”是錢玉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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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走到林觀因麵前,平視著她?,那雙眼睛裡?絲毫不掩飾著厭惡、惡心,還有殺戮。

“昨日,本該是我被送去的,但他替了我去。”錢玉詢輕咳了兩聲?,朝著林觀因揚起詭異的笑容:“還好他去了,不然,死的就是我了。”

那具男屍不是彆人,正是之?前將錢玉詢從禁閉室裡?救出?來的少年?。

昨日,教養婆子們聽從鄔莊主的安排,挑選幾位容貌漂亮的少年?,給幾大世家和如今氣勢正盛的大族送去。

彆的人不知道,今日早晨,隻有這個少年?的屍體被人送了回來。

不知是他如何惹了主家的人,竟然將人活活打死,身上血水淋淋,幾乎沒有一處好的皮膚。

就連頭?發也?被人用火燒成了灰燼。

他死不瞑目。

“錢……”林觀因下意識想叫他的名字,卻又想到他還從未告訴過她?,他現在的名字。

“你難過,哭出?來就好了。”林觀因手中?攥著的荷包也?不敢再?送給他。

他輕笑一聲?,看?向死去的少年?的屍體:“我為什麼要難過?我隻是慶幸,死的不是我。”

林觀因搖了搖頭?,她?能?看?出?來他眼中?壓抑著痛苦的情緒,但與他說出?的話卻大相徑庭。

“小姐,”他輕聲?叫著她?,“你能?要我嗎?”

林觀因沒聽懂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隻聽他繼續說:“你們喜歡以人為樂,你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我身邊,難道不是想選我麼?”

“我願意成為你取樂的玩意兒。”

045

“你在說什麼啊……”

林觀因看著麵前縮小版的錢玉詢, 他的笑詭異又扭曲,像極了之前初見時,他要殺她的樣子。

“沒什麼。”

錢玉詢垂下頭,忍住上揚的嘴角。

鄔家的所?有仆人都說鄔小姐是個囂張跋扈的人?, 為什麼看?起來這麼膽小呢?

林觀因看?著他的神?情一點點變化?, 雖然八歲的孩子還?小, 但她已?經能看?出?日?後錢玉詢那瘋狂的影子。

林觀因咬牙將手中的荷包遞到他麵前,“我撿到的, 送給你吧。”@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錢玉詢沒理?由不接過,粉色的荷包小小的一個,剛好盛滿他的掌心。

上麵繡著一團花,錢玉詢認不出?來,隻看?得出?針腳很粗,繡工很爛,果然是大小姐撿的。

錢玉詢握著那個荷包,他柔聲說:“小姐真的不考慮一下麼?我會唱曲,也會跳舞……”

林觀因有一瞬間觸動, 幾乎快要鬆口。她何嘗不想將他帶走, 但是她真的可以嗎?

她知道這個院子是鄔家用來做什麼的, 鄔莊主從各地買來好看?的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 都養在這個院子裡。

每隔一段時間, 都會挑選幾個“學業優秀”的孩子,送到各個不同的世家中去。

至於?送去做什麼,答案顯而易見。他們?隻能成為世家或者望族們?後院取樂的工具, 唱曲、跳舞……又或是供以淫樂。

時下朝廷動蕩,四處風氣混亂, 什麼禮儀製度都是空談,百姓逃命都來不及,誰還?會去在乎禮儀?

世家與世家綁定,富商與富商結交,這鄔家也算是武林大宗,既然想要立於?武林,便?少不了與世家、富商結交。

鄔家後院養著的人?,就是他們?之間聯係的紐帶。

林觀因想帶走他,但是她還?沒張嘴答應錢玉詢,腦中就響起了係統的警告音。

她說不出?話?來。

她不能乾擾他的成長路線,她在他的過去,隻能是一個旁觀者。

那日?之後,林觀因再也沒去找過錢玉詢,她害怕看?到這麼小的他在這裡受折磨,自?己卻無能為力。

林觀因隻能吩咐院中的人?,不要將他送出?去。

隻要他還?留在鄔家,應該就是安全的。

她開始思考,當初寫下錢玉詢的名字到底對還?是不對,如果她不曾了解他的過去,心中也就不會充滿鬱鬱之情。

但是喜歡一個人?,她就是想不斷深入地了解他,沒有什麼方式比係統給的補償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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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觀因將自?己關起來,躲了很久。

直到,又是一年的六月初六,她將要離開的日?子,也是她這個身體的主人?要嫁給肖申訶的日?子。

林觀因由丫鬟簇擁著,換上嫁衣,抹上濃妝。

她看?著銅鏡裡麵的人?,樣貌歪歪扭扭,看?不清到底長的什麼樣子。

她忽然很想再看?一眼錢玉詢,但她掙脫不了這個身體,隻能像木偶一樣被人?拎著走。

鄔台蘭與肖申訶成親這日?,鄔莊主將後院關閉,為了避免過多?人?的關注,鄔莊主並未給後院增添府衛。

錢玉詢爬上牆頭,遙遙看?去,前院賓客眾多?,幾乎整個鄔家山莊都被紅綢覆蓋著,一陣接著一陣的鞭炮聲在他腦中炸開。

他失策了。

他本以為可以搭上鄔小姐,就能離開這個後院,沒想到她不僅不帶走他,也不讓他被送去彆?的地方。

錢玉詢不禁思考,她是不是想困死自?己?

這一日?是鄔家最喜慶的日?子,也是錢玉詢逃走的日?子。

“喂!”牆下的女孩仰著頭喊了一聲,她挑眉,“你準備逃走嗎?”

錢玉詢朝她盈盈一笑,笑意森然,說話?的語氣卻又十分純真:“我在看?他們?放鞭炮。”

他望向前院來來往往的人?,穿戴華貴,而他繁瑣的衣物下,藏著不少之前被打出?來的舊傷。

“你要逃走的話?,就帶我一起吧!”女孩朝他伸出?手,期待著錢玉詢拉她一把。

錢玉詢垂頭,看?著自?己腰間掛著的荷包,因為有這個荷包,他在這個後院裡過得很安逸,眾人?都以為他是鄔小姐選中的人?。

他冷笑一聲,扯下荷包砸在女孩的額頭上,片刻也不停留地跳下院牆。

他才不會幫任何人?,既然自?己逃不了,那就在這裡等死吧。

林觀因的記憶斷在錢玉詢逃離鄔家的這一刻。

……

再遠的距離也有到達的一日?,林觀因和錢玉詢回到關如冰的小屋時,天?色已?經黑了。

小屋在山中點著昏黃的燭火,林觀因迫不及待地去找關如冰算賬,錢玉詢還?在係韁繩時,她已?經拎著裙子,跑進了屋裡。

關如冰坐在腳床上,倚靠著床邊,還?在等著百裡承淮醒來。

林觀因剛一推門,關如冰就睜開了眼,似乎還?有些睡眼朦朧:“你醒了,我早說過你沒事,錢玉詢他非不信。”

林觀因走上前,二話?不說,扯住她的頭發,“我真討厭你!如果不是你寫的這破劇情,我怎麼可能會來到這個鬼地方?!他的過去也就不會那麼慘!”

關如冰掙紮著將自?己的頭發從林觀因手裡解脫出?來,“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你能遇見他嗎?!”

林觀因愣了愣,鬆開了手,“不管怎麼說,你和那臭係統就是一夥的!”

“啊?”關如冰一怔,“你知道了?”

林觀因看?向她,還?沒明白關如冰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就聽?關如冰向她坦白。

“這個故事本來就是我和係統的交易,它讓我寫的故事,以承淮為主角,就能讓我重新見到他。”

林觀因瞪大了雙眼,“……?所?以,我們?都是你和百裡承淮play中的一環?”

關如冰十分罕見地臉紅了個透,“……你懂寫作嗎?既然有正義之士,那就必然有反派,不然怎麼凸顯主角的形象?”

“哈哈,”林觀因假笑兩聲,“那說到底,我還?要感謝你了?”

關如冰沉默一瞬,看?向門口正在“偷聽?”的錢玉詢,“不,我隻是給了一個基礎的設定,但現在我感覺,這個世界裡的個人?發展,已?經脫離了我最初的設定。也就是說,他們?產生了自?己的想法。”

林觀因隨著關如冰的視線往後看?去,錢玉詢倚在門邊,靜靜地等著她。

他曾被禁止踏入這個房間,隻有林觀因昏睡的時候才打破了這個規定,而林觀因現在好好地回來了,他便?也就站在門邊,一步也不踏進。

“我覺得也是,所?以你不要把我當成假想敵。”林觀因邊向錢玉詢走去,一邊向關如冰說,“我又不會喜歡百裡承淮。”

她喜歡的另有其人?。

關如冰點頭,追問道:“你可知,承淮要如何能醒?”

錢玉詢見著林觀因緩緩走向自?己的樣子,很滿足,不由得伸出?手去撫弄她的絨花。

“大概就在這兩日?。”

超i係統告訴過她,等她回來見到百裡承淮了,主線劇情就會向前發展,隻不過,她要完成的任務還?是令人?頭疼。

她不想去百裡承淮麵前刷好感度,讓他相信自?己,但如果她莫名其妙地去向他舉薦他父親的舊部,還?是一個和他家滅門慘案有所?關聯的人?。

百裡承淮可能會以為她腦子有病,要是他不相信她的話?,日?後的任務還?真的很難進行。

林觀因思考著向關如冰坦白的可能性,但又想到,既然關如冰和係統做了交易,由她創造的這個世界,難道係統給她的獎勵就是和百裡承淮在一起這麼簡單?

再者,在她沒有進入這個世界之前,百裡承淮不過是一堆冷冰冰的文字,關如冰又是如何對一堆文字動情的?

林觀因總覺得關如冰也隱瞞了她一些秘密,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完全向她坦白。

總要給自?己留一些退路。

錢玉詢應該將她們?的對話?都聽?了進去,但是他沉默著一句話?都沒有問她。

他甚至沒問,她為什麼會叫不醒。

林觀因心中有些忐忑。

他坐在桌案旁,拿著他的殺人?手劄又開始記錄什麼。

他寫得認真,直到林觀因悄聲走過去時,他放下手中的筆,將手劄合起來。

錢玉詢不想讓她見到裡麵的內容。

為了不讓自?己尷尬,林觀因指了指他腰間的荷包:“我給你繡個花吧?”@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她在夢裡可是學了好久的刺繡,也不知道現在能運用得怎麼樣?

林觀因也很好奇,她旁觀八歲時的錢玉詢時,沒見到他頸間的玉牌。

在旁觀十五歲的他時,他的身上也沒有她做的荷包。

錢玉詢沉默地將荷包取下,放在她麵前。

林觀因彎下腰,湊到他麵前:“你怎麼啦?怎麼感覺你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林觀因感覺得到,從她和關如冰談話?之後,她和錢玉詢之間的氣氛就變得詭異了起來。

他應是將她們?的話?都聽?了進去,他的耳力這麼好。但是他不說話?,也不問她。

這讓林觀因的心裡有點發慌。

“你和她,有秘密是麼?”錢玉詢終於?主動開口問她。

這讓林觀因放鬆不少,她最擔心的就是讓錢玉詢獨自?思考,以他的腦回路不知道會想出?些什麼可怕的東西來。

“也不算是秘密,就是我和她之間有個交易。”林觀因坐在他身側,拿過他的荷包開始繡花。

“隻能和她做交易麼?”

林觀因點了點頭,將繡線穿過針眼:“是呀,隻有她才能幫我。”

錢玉詢在她身後看?著她的後腦勺,還?有她在燭台下的動作,仿佛真的要給他繡什麼花樣出?來。

錢玉詢撫上她的頭頂,動作輕柔地撫摸至她的後頸,長指陷入她的披散的發絲中,接著慢慢收緊。

林觀因不適地動了動脖頸,“再往下一點,睡太久了,後頸確實有點酸疼。”

錢玉詢輕笑一聲,放開手,長指摁向她後頸上的穴位。

“舒服麼?”

林觀因繡得認真,聽?見他的問話?也點了點頭。

錢玉詢將她的長發束起來,指腹緊貼她後頸的肌膚,冰涼與溫熱在一瞬間交融。

錢玉詢似乎能感受到她細膩的肌膚在向自?己傳遞著溫熱,這樣的體溫幾乎快要將他融化?。

他不由得還?是問出?那句話?;“我也可以幫你,你怎麼不選我呢?”

046

冰涼的指腹撫過她的後頸, 掌心貼著她的頸椎,長指慢慢收緊,將她纖細的脖頸握在手中。

饒是再心大的林觀因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林觀因立馬放下手中的針線和荷包, 握住了?他的手腕, 將自己的脖子?解救出來。

“我當然知道你也可以幫我, 但你這麼厲害,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地露麵?”林觀因戳了?戳他的掌心, 問道:“還?有,你掐我做什麼?你不會想殺了?我吧?”

她的掌心被嚇出了?一絲汗,握著他的手背有些黏膩感,很?熱。她的心跳聲也比平時更激烈些,錢玉詢得到了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他搖頭,解釋:“沒有,我隻是想暖一暖手。”

林觀因看著他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應該是沒說謊騙她。

可他明明能自己用內力暖手,為什麼要用她的脖子?啊?!再說, 這樣掐著脖子?, 真的很?嚇人?!

不對, 他的身體從來都這麼冰冰涼涼的,根本不需要暖手!

林觀因疑惑地看了?他好幾眼, 猶豫地重新拿起針線。

針線活不是一日就能完成的, 尤其是對於繡工極差的林觀因來說,她用極慢的速度繡成了?一團花。

水紅色的繡線在荷包上張牙舞爪,下方還?有綠色的枝葉托著這一團花。

如果不是她說這是荷花, 錢玉詢是怎麼都認不出來的。

“我覺得我有進步一點。”林觀因有些臉紅。

在夢裡時,她是第一次繡花。現在, 是她的第一次實踐,她看著錢玉詢手中的荷包,覺得和自己夢中繡的那個?還?算相似。

看來做夢也真能學到?東西。

錢玉詢拿著荷包,沉默半晌,開口?道:“有些眼熟。”

林觀因一驚,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不會還?記得之前那個?吧?

但是在那年之後,也沒再見到?過他身上有荷包的蹤影。他八歲那年,應該不喜歡那個?鄔小姐,所以對她送的東西並?不在意。

“哈哈,大概是我繡得太醜了?,所有醜的繡花都是這個?樣子?。”

林觀因想拿過他手中的荷包,卻被錢玉詢躲開,“醜得這麼特彆的,倒是少見。”

林觀因一時不知,錢玉詢是在誇她還?是在損她。

林觀因看著他將荷包係在腰間,他從那日回到?這裡後,就換了?身黑衣,林觀因猜是他那身白的沾了?她的血,沒洗得乾淨。

錢玉詢對自己衣物?的乾淨程度十分在意。

粉色的荷包穗子?在他腰下掃蕩,隨著他走路的動?作撫過他的腰骨和長腿。

黑色的衣衫看起來與粉色荷包一點不搭,但戴在他的腰帶上,卻多了?一分不可言狀的……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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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觀因看著他拎著竹簍,不停地往裡麵塞青菜葉子?,似乎想將兔子?一口?喂成個?特大號巨兔。

“錢玉詢,”林觀因搬了?個?小木凳,坐到?他旁邊,她小聲問:“你和魏攸北……是什麼關?係啊?”

錢玉詢放下手中的竹簍,認真地看向林觀因,她睫毛微顫,臉頰泛著粉。

他似乎懂了?。

他曾聽享春樓的頭牌說過,一個?女子?動?心之後,就會格外在乎男子?身邊是否有彆的人?,擔心男子?在外拈花惹草。

原來,林觀因對他,也是有占有欲的啊。

“沒有什麼特彆的,她想嫁給我,我想殺了?她。”他語氣淡淡,見著林觀因被他的話?嚇住,輕笑?一聲又說:“但我殺人?要收錢,現在沒人?找我殺她。”

林觀因拿起一旁還?沒喂完的青菜葉子?,顫抖道:“……不會每一個?喜歡你的人?,你都會想殺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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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時,他對楚和婉的恐嚇也是這樣。

錢玉詢好像很?厭惡彆人?和他沾上一點關?係。

林觀因不由得想到?自己,他之前老是猜測自己是不是喜歡他,是不是為了?試探她?如果真要讓他知道了?,他會不會也對自己動?殺心?

或許,他現在不殺自己,隻是因為他接下了?保護她三個?月的任務。

錢玉詢對自己的任務很?認真,他保護自己、不殺自己也有這方麵的原因吧。

至於翁適說的,他喜愛她,大概率隻是他們在八卦吃瓜。

錢玉詢根本不懂什麼是喜歡,又怎麼會喜歡她?錢玉詢不過就是覺得跟她待在一起好玩而已,等到?他覺得無趣了?,她的任務也完成了?,說不定就不想再見到?她了?。

愛上顧客,多半是腦子?有病。

錢玉詢歪頭看她,眼帶笑?意:“沒錢拿,我也不會輕易殺人?。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我想殺。”他說。

林觀因狠狠瞪他一眼,將手中的青菜葉子?塞進他的唇瓣中含著,一股沒來由的怒氣:“不準想!”

……

林觀因在錢玉詢的舊事裡,就曾見過魏攸北,他們相識多年,從八歲時一起進入鄔家,到?後來錢玉詢進入希夷閣,其中都有魏攸北的身影。

在超i係統帶她進入的錢玉詢的往事裡,林觀因第三次醒來是睡在一個?狗窩旁邊。

沒錯,是真的狗窩。

她的一旁還?睡著一條瘦不拉幾的小黃狗。

破爛的寺廟中,有很?多個?草堆,上麵睡著人?也睡著狗。

寺廟中央的佛像被人?砍了?頭,佛像頸上坑坑窪窪的全?是溝壑,似乎是被人?用斧子?一下又一下砍斷的。佛像的頭落在殿中央,麵容朝上,是一張威嚴肅穆的臉。但佛像上麵滿是灰塵,堆滿了?枯草,也結上了?不少蜘蛛網。

林觀因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從華麗的織錦變成了?黑黢黢的破布。

一隻腳上有草鞋,另一隻腳光著。

林觀因心中一緊,她為什麼會進入一個?乞丐的身體?!

如果她是乞丐的話?,那錢玉詢會是什麼?

丐幫幫主嗎?

林觀因還?真沒猜錯。

穿得同樣破爛的錢玉詢被一群小乞丐簇擁著,從外麵走進來。

他看起來已經和之後的他沒什麼兩樣了?,隻不過臉上還?有些未褪去的青澀。

他神色不耐,明顯將手中的木棍又握緊了?幾分。

他隨意將懷中的饅頭撕成幾塊,丟在殿中,身邊的小乞丐一哄而上,撲在地上搶食。

錢玉詢見著小乞丐們像餓狗一樣搶食,沒搶到?的還?互相推搡、毆打?。

他終於滿意一笑?,把玩著手中的木棍。

正當林觀因皺眉看向他時,他微微一偏頭,一雙陰冷的眼瞳盯著她。

錢玉詢看了?看她,又看向那群還?在搶食的乞丐,擰了?擰眉。

他手腕轉動?,連帶著手中的木棍不停地旋轉,他一步步向林觀因靠近。

身邊的小黃狗感受到?危險的氣息,猛地驚醒,逃離了?林觀因身側。

錢玉詢傾身,用木棍挑起她的下頜,他已生得十分好看,隻不過臉上被一些血汙覆蓋,看不清他本來冷白的膚色。

待到?他走近,林觀因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濃鬱的血腥味。

“你為什麼不去搶?”他問。

林觀因側頭躲開他手中的木棍,一把握住,順勢站了?起來。

他如今生得比她這個?身體高?了?不少,林觀因不得不仰頭才能看清他的神情?。

她不是給係統說的送她到?錢玉詢當殺手的那一年麼?但現在看起來,他到?底是殺手還?是乞丐?

他那雙眼睛裡滿含著紅血絲,眼神陰鷙,林觀因是第一次見到?掠奪性如此強烈的錢玉詢。

與日後的他比起來,現在的他似乎更像是個?暴徒,手中的木棍是他的武器,兩頭都被他削得很?尖,似乎他的手輕輕一動?,木棍就能順勢插進人?的胸膛。

林觀因猛地想起茵茵的死法,被羽箭戳穿的胸口?,一個?大窟窿不停往外湧血。

“我不餓。”

林觀因顫顫巍巍地回答他,話?音剛落,腹部就傳來一聲“咕嚕——”。

林觀因尷尬地彆過頭。

錢玉詢看著她倒是生了?幾分興趣,“不餓啊?那就把你殺了?給他們吃吧。”

林觀因驀地瞪大雙眼望向他:“??”

一旁的人?聽了?,還?真走了?上來。一個?黑得看不清臉的乞丐站在錢玉詢身後,慫恿著:“爺,把她殺了?吧,我們好久沒吃肉了?。”

“?”

這怕不是什麼乞丐,是變態啊!

錢玉詢停下轉動?木棍的動?作,好整以暇地打?量著林觀因,似乎真要將她殺死給乞丐們吃。

林觀因咬了?咬牙,略有憤恨地直視著錢玉詢。

雖然她心中知道,這時的錢玉詢根本不認識她,但讓她一醒就麵對這樣的場景,林觀因渾身打?了?個?顫。

她瞥向寺廟門口?,又看了?看自己的短腿,最後視線落在錢玉詢被破布包裹的長腿上。

跑是跑不過的。

一雙霧蒙蒙的眸子?望向錢玉詢,下一秒,林觀因躲開他手中的木棍,撲進他懷裡,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

很?難想象錢玉詢的名品身材,原來當他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時,腰就這麼細,這麼……帶勁。

但現在的林觀因絲毫沒有這種旖旎的想法,她隻想活下去,超i係統沒告訴她,要是被錢玉詢殺掉之後會怎麼樣。

為了?避免這多生出來的禍端,林觀因還?是決定苟完著一年,看看錢玉詢到?底經曆了?什麼事。

林觀因感覺到?,錢玉詢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她就知道,他日後是這麼個?一親就哭的人?,現在年歲小些,說不定抱一抱就要哭了?。

卻沒想到?聽到?他說:“你想死嗎?”

頭頂傳來錢玉詢陰沉的嗓音,但他沒有掙脫她的束縛。

林觀因從他懷裡仰起頭,她認真道:“不想。”

錢玉詢不理解她的動?作,但心中升起的燥意讓他感到?煩悶。他掐著她的脖子?將她拽出懷裡,掌心的力道不斷收緊。

他眼含期待地看著林觀因在他手裡掙紮,呼吸不暢,瘦弱的手與他對抗,卻沒有一點作用。

林觀因聽到?他身邊的乞丐還?在慫恿他。

“快殺了?快殺了?!今日咱們就有肉吃了?!”

“我早就看不慣她了?,到?這之後,什麼也不乾,還?不讓人?碰她的死狗。”

“錢……錢……”林觀因費力地用手去掰開他的長指,因為窒息而落下的生理性淚水滾落至他的手背。

冰涼的手背被淚珠灼燒著,錢玉詢不知為何鬆了?手。

林觀因捂著脖子?大口?呼吸著空氣,但寺廟之中隻有一股惡臭。

“錢錢?”他問,隻聽他疑惑地說:“這個?名字很?熟悉,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林觀因默默瞪他一眼,咳嗽了?好幾聲,才慢慢緩過來。@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你叫什麼?”林觀因聲音沙啞。

錢玉詢歪頭輕笑?的樣子?似乎與日後的長相重合,“我沒有名字,不過錢這個?字,我倒是很?喜歡。”

047

林觀因用同樣的方式哄騙了從?前的錢玉詢。

“我有錢, 你不要殺我。”

錢玉詢蹲在她麵前,也不著急讓她拿出錢來,隻用木棍挑去她身上的茅草。

“你沒有錢,”錢玉詢看穿她的伎倆, 直白地?說, “但?你似乎有彆的。”

他臉上全是血汙, 手臂上也有很多擦傷,血絲掛在他的皮膚上。鬆鬆垮垮的破布包裹著他的身軀, 也不免露出他的鎖骨和胸膛。

林觀因的視線往下,他胸口上靈虛穴的那顆紅痣正好?被一條破布擋住,宛如?耀眼的紅日被烏雲遮擋。

林觀因收回視線,卻見錢玉詢笑盈盈地?盯著她,眼中的紅血絲隨著他彎起的眼尾似乎要溢出眼眶,他的眼尾也有一道擦傷。

“你在看什麼?”

林觀因指了指他的胸膛,“有顆紅痣。”

“這有什麼?”錢玉詢不解,隨手將胸前的破布扯開,那顆紅痣周圍還有著點點血跡, 不知是他還是沾上的彆人的。

“好?看。”

錢玉詢輕斥一聲, 很是不屑。他屈腿, 在她身邊坐下來:“好?看?那我挖下來送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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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觀因呆愣地?看向他,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 就?聽他繼續說:“不過我要你和我交換。”

林觀因本就?沒打算答應他, 她可沒有什麼收藏人肉的癖好?,但?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打扮。

似乎比他穿得還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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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了她的什麼啊?

“交換……什麼?”

林觀因剛問出聲,見著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忽然想起來他的喜好?,“不要!我拒絕。”

一旁的乞丐聽著林觀因還敢反抗錢玉詢, 又期待著吃肉:“爺,這人不服管教?,殺了吧?”

錢玉詢看著她,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看到害怕畏懼的神情,沒想到林觀因咳嗽幾聲,站起身來,向錢玉詢伸出手。

錢玉詢歪頭,不解地?看著她。

林觀因指了指他手中的木棍,錢玉詢期待地?將武器交到她手中。

林觀因拿著看了看,用木棍的尖端指著乞丐:“吃吃吃,把你殺了給大家吃好?不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錢玉詢者,雙倍加黑。

那乞丐似乎沒想到林觀因敢說這樣的話,也沒想到錢玉詢會將他手中的木棍遞給她。

乞丐畏畏縮縮地?向錢玉詢告狀:“爺,你看她……”

“滾。”錢玉詢用眼尾的餘光睨著他。

“聽見沒!”乞丐往後退了一步,趾高氣昂地?對?林觀因說,“爺讓你滾!這廟可不是你能待的!”

錢玉詢站起身來,壓了乞丐一頭:“我說,讓你滾。”

“啊?”

乞丐還沒反應過來,林觀因拉著錢玉詢的手走出了破廟。

破廟旁不遠處是一條小河,河水清澈透亮,六月的陽光灑在河麵上,波光粼粼,照得河水咕嚕咕嚕開始沸騰。

“我總感覺你和我很熟。”錢玉詢說,他低頭觀察著林觀因的眼神中滿是疑惑,“我們見過?”

林觀因忍住了向他解釋的欲望,“不熟。”隻是親過的關係而已?。

錢玉詢露出格外溫柔的笑容,笑得夏光都變得柔軟了幾分。但?他的笑意?不及眼底,甚至溫暖的日光都觸碰不到他的身體。

“那你膽子很大。”他低眸看向林觀因拉著他的手,回想了一下,繼續說道:“既然不知道我是誰,你是怎麼敢的呢?”

他越長大,對?身邊人的戒備心越強,這似乎對?於一個?流落江湖的少年來說,是一件好?事。

但?這對?於目前的林觀因來說,一點也不好?。

他不認識她,甚至還想殺了她。

“我仰慕你。”林觀因認真?地?望向他,“我相信,你日後一定是一個?江湖大俠,所以我想跟在你身邊。”

陽光投灑在他的麵容上,他眼睫顫了顫,投下一片陰影。錢玉詢眼尾彎了彎,“大俠?”

他垂頭看了自己一眼,向林觀因攤開手:“你見過哪個?大俠,是像我這樣的?”

“你就?是這樣的大俠,沒有人像你,但?你就?是。”

錢玉詢收斂了笑意?,微微彎腰,與她平視:“你很會說好?話啊,是有什麼想求我麼?”

林觀因想了想,搖了搖頭,認真?地?看向他身上的臟汙,“沒有什麼彆的,但?我想和你比一比,誰能更快地?從?這裡遊到對?岸。”

錢玉詢跟隨她的手指,看向布滿陽光的河,他揚了揚眉:“可以。要是你輸了,我便將你的頭擰下來。”

“……”這人還是對?人頭情有獨鐘,也不知道當時關如?冰到底是怎麼設定的,“要是你輸了,那就?讓我跟著你,做大俠的小跟班。”

錢玉詢輕笑,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她,似乎已?經對?接下來的比拚勝券在握。

林觀因沒有彆的目的,她隻是想讓錢玉詢去洗一洗身上塵埃,他像是剛從?泥地?裡滾了一圈出來,渾身都是臟汙。

如?果不是這張臉,真?是很難將現在的他和以後的他聯係在一起。

“我說開始,就?跳下去。”

林觀因脫下腳上唯一一隻草鞋,“三、二、一……開始!”

林觀因話音一落,錢玉詢仍倚靠著巨石沒有動作,他眼帶笑意?地?打量著她,甚至還向著河水那方揚了揚下頜。

似乎在對?她說,跳啊,你怎麼不跳?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錢玉詢問。

“你身上臟臟的,難道你沒發?現嗎?”林觀因指了指他的衣物,以及他那張被血汙覆蓋的臉。

錢玉詢笑得燦爛,那雙好?看的眼睛滿帶著嘲弄,卻在她的注視下跳了下去。

河水清澈,尤其是被陽光照著時,恍惚可以看見水下的鵝卵石。

他露出半截身子,將被水打濕貼著臉頰的額發?撫到後麵,清澈的河水掛在他的臉上、眼睫上,多餘的水珠從?他的臉頰滑落,像是被他拋棄的淚珠。

他笑意?盈盈地?看著她,雖沒有開口催促她,但?也依然等待著。

林觀因喜歡水,但?是她不會水,去到海邊時也隻能在沙灘邊上走一走。

可她在錢玉詢的誘惑下,鬼使神差地?踏入了這條河。

流動的河水輕撫著她的腳背,像是綢緞般輕柔,林觀因慢慢靠近他,河水慢慢沒過她的小腿、膝蓋……

林觀因腳下一滑,雙腳一軟,摔進河水的懷抱,水不停地?往她的口腔中灌去,想喊卻喊不出來,隻會有越來越多的水將她淹沒。

就?當她以為自己快要被超i係統送回去時,有力的長指拽著她,衝破了河水布下的屏障。

出於生的本能,林觀因緊緊攀附在錢玉詢身上,雙臂壓在他的肩上,仿佛一個?樹袋熊抓著自己唯一賴以生存的樹枝。

這裡的水並不深,錢玉詢能很輕鬆地?踩到底,但?林觀因不行。他隻能托著她的腰,讓她的腳踩在自己的膝蓋上。

“不會水,你還敢下來?”

林觀因狼狽極了,頭發?亂糟糟地?貼在臉頰上,臟汙黑泥全融在臉上,活脫脫像一個?剛爬出黑泥潭的女鬼。

林觀因口中不停地?往外吐水,但?喉間還是被水嗆得難受,她的聲音都變得低啞了幾分。

“你都敢,我為什麼不敢?”

錢玉詢輕笑,將托著她的手放開,林觀因的身體便隨著河水飄蕩。

“那你自己玩吧。”

錢玉詢說著就?要起身離開,林觀因使出渾身力氣才拉住了他的肩頸。

“來都來了,先洗乾淨。”

在錢玉詢還是愣神時,林觀因已?經上手將他臉上的黑汙全都洗掉,露出那張驚世的美貌。

隻不過,美中不足的是,他眼尾的傷痕,一道殷紅的擦傷,讓觀賞品多了一分瑕疵。

林觀因忘了後來是怎麼被錢玉詢拎到岸上的,她隻覺得自己在水中已?經快泡成?巨人觀了,渾身充漲,像個?氣球似的。輕柔的水卸去了她的所有力氣,讓她連走兩步爬上岸都不行。

林觀因被錢玉詢晾在巨石上,她癱在上麵,等待著太?陽的炙烤,將她渾身的水分吸乾。

她抬眸看了一眼錢玉詢,他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脫了破布做成?的上衫,露出光潔的胸膛和背部,濃密的烏發?披散在他的肩頭,仿若一個?剛出水上岸的人魚。

林觀因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都開始後悔為什麼要為了自己的一點審美感受,而去要求錢玉詢洗乾淨。

這確實把她累得不輕。

她癱在石頭上,連動一根手指都覺得費勁。

錢玉詢走到她身前,發?絲上掛著的水珠落在她麵前,綻開一朵水花。

“嘖,有這麼累麼?”他屈腿坐在她身邊。

林觀因自動忽視他那略帶嘲諷的語氣,盯著他的臉看了又看,“你的傷是怎麼來的?”

錢玉詢似乎都沒注意?到自己身上有傷,“什麼?”

林觀因指了指自己的眼尾,錢玉詢隨著她的動作撫上自己眼尾的擦傷。

他滿不在意?地?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驕傲,與他日後的語氣像極了:“當然是和人打架啊,不然你以為我每天帶回來的吃食是從?哪兒來的?”

林觀因坐起了身,濕淋淋的褲腿在岩石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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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觀因忍不住問他:“那你這些年都是這麼過的嗎?”

“這些年?”錢玉詢歪頭想了想,“也就?這一兩年而已?。”

林觀因皺了皺眉,這不對?啊,他當時從?鄔家逃出來時才剛滿九歲,如?今看起來他似乎已?經是個?十五六的少年人了。

那其中消失的幾年,去了哪裡?

“城中的街道上全是我們這樣的難民,要想吃東西就?得去搶啊。”錢玉詢見著她呆愣的樣子,更加有興趣了,“明日我便帶你見識一番,也好?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048

錢玉詢還是太高看她了, 以為她?膽子大,能去與彆的難民們?爭搶,沒想到她?到這裡後,就一直蹲在角落, 一動不?動。

林觀因看著麵前這群推搡著上前爭搶的人?, 默默移到錢玉詢身側。

這裡是城中的黑水巷, 聚集的全是以武力供人取樂的難民,打贏了就能有錢, 說不?準還會被人?看上買走?。若是贏不?了,多數隻有死路一條。

林觀因跟在錢玉詢身旁,他抱臂看著台上先衝上去的男人?,他冷笑一聲?。

“這種就是蠢人?,打太久,到後麵就廢了。”錢玉詢垂眸看她?,“害怕?”

林觀因硬著頭皮搖頭,但又看到接連不?斷的人?衝上去,“不?是一對一?”

“想什麼呢?”他揚唇, 嘴角輕蔑地揚起, “一炷香, 一群人?。”

所以這群人?都?是混亂地衝上前去互毆,等到一炷香之後, 還能站得起來的人?就是這個遊戲的贏家。

林觀因仰頭一看, 閣樓上站著不?少穿戴精致華貴的人?倚在窗邊,期待著這一場搏鬥。

他們?多是江湖中人?,當然也有世家與皇室的暗探, 從難民中尋找值得他們?培養的苗子,為之出生入死。

既然來到這裡的, 都?是願意出賣自己?的生命的人?。反正活著也吃不?飽,還不?如用性命去拚一把。

林觀因不?知道這幾年錢玉詢經曆了什麼,他之前費心費力地從鄔家逃出來,難道就是為了轉身投入另一片地獄嗎?

林觀因剛要收回視線,便見著窗邊一身黑裙的少女。

林觀因對她?記憶深刻,她?是同錢玉詢一同進入鄔家的女孩。

怎麼回事,他們?當時是一起逃了嗎?

少女懷中抱劍,意氣風發?,那?雙妖媚的雙眸睥睨眾生。許是感覺到了林觀因的注視,她?看過來,卻被林觀因身側的錢玉詢吸引了視線。

少女的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對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麼,便消失在了窗邊。

林觀因心中沒來由地覺得不?安,她?下意識地攥住了錢玉詢的衣邊。

“做什麼?”錢玉詢回頭看她?,冷冷道:“我可不?會保護你。”

林觀因深吸一口氣,現在的錢玉詢可真是讓人?很想揍他,比日?後的他還要討打!

錢玉詢推開林觀因的手,進了人?群。林觀因被人?擠進角落,她?墊腳看著錢玉詢一拳又一拳地往人?身上砸去。

他們?都?沒有武器,全?靠肉搏,比的是誰的拳頭更硬。

血水、汗漬混雜在一起,拳頭與肉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林觀因從來沒有想過錢玉詢的武功最初是這麼練出來的。

一炷香燃儘,銅鑼聲?響,還未倒下的仍然有十來人?。不?是每一次打贏都?能被人?看中選走?,錢玉詢在這裡也不?止打了一次。

錢玉詢走?到林觀因麵前,見她?縮著身子躲在角落,柔弱的臉上淚珠盈睫。

“好玩。”他說。

錢玉詢本來就沒想過林觀因這麼弱的人?能在這裡有什麼成就,他帶著她?來,隻不?過是為了報複她?昨日?騙他的事。

見她?嚇到發?抖的樣子,錢玉詢心情舒暢了不?少。

天幕之上一聲?鳴鏑聲?響,那?黑衣少女被人?簇擁著從閣樓上走?下。

有人?來選了。

黑衣少女眼?帶笑意,緩緩走?到錢玉詢和林觀因麵前,“好久不?見。”

錢玉詢回頭看她?,記憶之中並沒有這個人?的存在。準確的說是,能在他記憶中留下來的人?和事少之又少。

“我叫魏攸北,你一定還記得吧。”少女笑著和他敘舊。

錢玉詢的神情並沒有變化?,林觀因一看便能明白,他根本不?記得這人?是誰。

“我很高?興,再次見到你,”魏攸北朝錢玉詢伸出手,“願意和我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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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玉詢神情淡漠,並未因為魏攸北的話而有多麼開心,他瞥了一眼?魏攸北伸出的手,卻是拎著林觀因的脖子站了起來。

“給多少錢?”錢玉詢冷淡地問。

魏攸北似乎沒想到他是這樣的態度,但隨著又綻開笑意,“那?得等你通過考核進了希夷閣,才能與我談條件。希夷閣的名號你或許聽過,跟我走?嗎?”

林觀因側過錢玉詢的身子,看向魏攸北,少女出落得高?挑妖媚,與身姿頎長的錢玉詢站在一起很是相?配。

林觀因咬著唇,後悔著為什麼要選他。

她?根本就對他的情事不?甚在意!

對,她?一點都?不?在意。

“去嗎?”錢玉詢低眸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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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林觀因指了指自己?,“我也可以?”

這時,魏攸北才將視線落在林觀因身上,她?秀眉擰緊,質問錢玉詢:“她?是誰?”

“難民啊。”錢玉詢輕笑。

魏攸北冷下臉,回憶著過去,錢玉詢當初逃出鄔家時,不?僅沒帶著她?,甚至還將身上的荷包丟到她?臉上,將她?砸醒。

為什麼現在卻願意讓一個乞兒跟在身邊?

這讓魏攸北也感到不?尋常,她?挑眉打量著林觀因:“可以。”@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將她?留在希夷閣做個灑掃的丫鬟也不?是什麼難事,畢竟魏攸北好不?容易才與錢玉詢重逢,從前看不?起她?的少年,可算是落入她?的手中了。

還帶著個拖油瓶,真是好玩。

……

林觀因不?知道為什麼就跟著錢玉詢來了希夷閣,在此之前,超i係統並沒有阻攔她?,也就是說,她?是被允許到希夷閣的。

原來他就是因著這個機遇才進入希夷閣做的殺手麼?

林觀因看著窗外,月光如血照得麵前一片血紅。

錢玉詢被希夷閣的人?丟進了訓練場,從林觀因這個地方正好能瞧見訓練場的情況。

魏攸北走?到她?身邊,手中拿著小扇輕扇,“心疼了?”

林觀因側頭看了她?一眼?,又轉過去看著錢玉詢從血海裡爬起來。

最初他的手中空無一物,沒有任何?武器,但在殺了一個人?後,他從死人?的手中搶過了一把長劍。

他沒有任何?招式,隻是憑著本能去抵擋旁人?的進攻。

林觀因看得揪心,但她?出不?去這道門,就算出去了她?也沒有幫他。

“為什麼要這樣?”林觀因問。

魏攸北看著錢玉詢又一次站起來,眼?中不?免又多了幾分讚許之色。

“希夷閣就是這樣的啊,”魏攸北沒有覺得有什麼異常之處,反而覺得林觀因的反應離譜,“你跟著他,不?會沒見過殺人?吧?”

林觀因沒認真聽魏攸北的話,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閣樓下的錢玉詢身上。

場上還剩下兩人?,錢玉詢的腳步開始虛浮,而他身側的男人?手握鐵鉤移到他身後,鐵鉤在男人?手中晃動。

“錢玉詢!你身後!”林觀因雙手攥著窗邊的木梁,朝他喊了一聲?,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得見。

喊完之後,林觀因才回過神來,這是他的往事,那?他是能活下來的,但林觀因不?想看見他受傷,不?管什麼時候。

錢玉詢聽見了她?的聲?音,雖然不?知道她?口中喊出的這個名字是在叫誰,但他一瞬間清醒,用最後的力氣抬劍向後刺進了男人?的胸膛。

鐵器刺入皮肉的瞬間,隱藏在皮膚保護下的血管破裂,不?斷湧出。男人?手中的鐵鉤墜落到地麵上,錢玉詢抽出長劍,男人?應聲?倒地,他手中的劍身全?是鮮紅的血液。

他仰著頭,看向閣樓窗邊的林觀因,紅月照映下,他的嘴邊揚起滿意的、驕傲的笑。

他贏了,剛來的人?裡麵,沒有一個人?能打過他。

“原來他叫錢玉詢啊。”魏攸北感歎一聲?,“這是我看上的人?,你日?後不?要再跟著他,聽清楚了嗎?”

林觀因的心跳得很快,似乎快要蹦到她?的喉間,將她?的呼吸完全?抵擋住。

林觀因沒應她?的話,眼?神空洞地看向魏攸北,“你能好好待他嗎?”

魏攸北笑得燦爛:“當然,我一定會好好待他。”

但林觀因沒想到魏攸北說的好好待他,就是不?停地將錢玉詢投進訓練場。

和人?打,和猛獸打……

那?段時間沒有人?教他招式,教他武功,他隻能憑借著自己?的判斷讓自己?在鐵籠中活下來。

後來不?久,希夷閣上下都?知道了這麼個打不?死的少年。老閣主親自見了錢玉詢一麵,說要讓人?教他一些基本功夫。而這些事情都?是林觀因在魏攸北的口中聽說的。

她?成了魏攸北身邊的丫鬟,但魏攸北卻從來不?帶著她?見錢玉詢,她?隻能從魏攸北的嘴裡聽到他的消息。

但林觀因也不?會全?信魏攸北的話。

她?就是想看到自己?受折磨,林觀因才不?想讓她?如願。

直到來年春日?時,她?在希夷閣裡聽說,錢玉詢獨自一人?屠了一整個山莊。

他才到這裡半年多,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本事。

但林觀因身邊談論這件事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都?說著錢玉詢要成為新的希十二了。

就連魏攸北也這樣告訴她?。

魏攸北得意洋洋,向她?炫耀訓練錢玉詢的成果:“閣主說他是武學奇才,短短的時間裡就能練到這般境界。還有,你聽說過青州鄔家嗎?那?樣的家族,也能被他滅門,這還是他的第一單任務。”

“不?過可惜的是,我那?日?沒能與他一起,沒見到那?般場景。”

林觀因被魏攸北的話弄得很糊塗,錢玉詢殺了鄔家滿門?!

“是誰下的任務?”林觀因結結巴巴地問。

“哈哈自然是我呀!”魏攸北玩著自己?的指甲,“我乃希夷閣閣主之女,鄔老頭竟然敢將我帶走?做奴,不?殺他殺誰?”

“那?……鄔家的小姐……?”林觀因記得自己?當時作為鄔台蘭是嫁了出去的,應該不?在滅門之列吧?

“咦?看不?出來,你對鄔家還挺了解的嘛!”魏攸北坐起身,好整以暇地打量著林觀因,林觀因不?僅是作為她?的丫鬟,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她?的情緒垃圾桶。

“差些忘了,你是跟著他的,想來這些事也是他告訴你的。”魏攸北猜測道:“你還算了解他,他滅了鄔家,自然也不?會放過鄔小姐啊。”

那?日?春光漫漫,林觀因終於見到了養傷回來的錢玉詢。

他手中的那?把長劍上沒有一點修飾,劍身明晃晃地折射著明媚的天光。他穿的是一身黑衣,如同林觀因最初見到他的那?樣,長發?高?高?束起,用的不?是玉冠而是一條普通的黑色發?帶。

林觀因站在他麵前,卻不?敢叫出他的名字。

正當她?快要與他擦肩而過時,錢玉詢輕笑一聲?:“忘了我了?”

049

“我一直想知道?, 那晚,你叫的是我還是那個人。”

錢玉詢手中的長劍擋住了林觀因?的去路,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望向他, 端著銅盆的手不由得攥緊了些。

“這又不重要。”林觀因聲音悶悶的。

她?很久沒見過?他了, 從他出生時可愛的嬰兒, 現在卻長成了一個病態殺人魔,林觀因?的心裡很複雜。

但這才是他真正生活過?的樣子。

她?並不能完全否定他的過?去啊。@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不重要啊, ”錢玉詢重複著她?的話,“我知道?了。”

林觀因?握緊銅盆的邊緣,見他一臉笑意,不由得問道?:“你知道?什麼了?”

“這又不重要。”他用她?說過?的話來回?複她?。

林觀因?覺得心裡難受得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她?主?觀地不願意接受他的過?去,不願意看到他承受這樣的過?去,但她?的想法又沒人可以理解。

就連錢玉詢都不可以,因?為他似乎對這樣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不滿。

現在的他也才十五六七,不知道?她?穿書時遇見的他那時候的年?紀多大了, 也就不知道?他還會在希夷閣待幾年?。

“你喜歡這裡麼?”林觀因?看著他握著劍柄的手, 小心翼翼地問。

這雙手乾淨好看, 抱過?她?、扶過?她?的肩,但同時又沾染了很多的鮮血。

錢玉詢雙眸微眯, 打量著她?的神情, 唇瓣輕啟:“喜歡是什麼?不喜歡又是什麼?”

林觀因?怔愣地望著他,似乎想說些關?心他的話,又覺得情難表達。

她?很難受, 她?是個膽小的人,遇到什麼困難並不像錢玉詢那樣大膽, 能迎難而上。

林觀因?如今隻想著逃避,她?害怕看到他經曆的苦難,她?以為她?可以和他一起承擔這樣沉重的過?去,但她?還是把自己?想得過?於勇敢了。

所以她?選擇讓自己?當一個蝸牛,緊緊地縮進殼裡,以此來麵對她?不想麵對的事。

但她?似乎忘記了,真正親臨過?這些事的,是錢玉詢。

從鄔家變態教養下逃出來的是他,在難民中摸爬滾打好幾年?、吃不飽穿不暖、當乞丐的也是他,現在從血獄裡爬出來的殺手也是他。

喜歡一個人,就要喜歡全部的他。

林觀因?這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在她?從前看不見的地方,正是有了這些經曆,錢玉詢才會成為錢玉詢。

才會是讓她?更喜歡的錢玉詢。

林觀因?沒想到這一日的相見,竟然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乾淨的、整潔的他。

最後一次再?相見,是林觀因?聽聞希夷閣的閣主?要為魏攸北和錢玉詢訂親。

那日魏攸北認真地裝扮一番,心情愉悅地也準許林觀因?前去觀看。

她?想著這本就是最後兩日了,就當是給這一次被超i係統帶來這裡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來參加的人不多,都是希夷閣內部的成員,也就是說都是一群殺手和情報販子。

各人手執不同的武器,長鞭、鐵環、刀劍、弓……

林觀因?路過?執弓的那人時,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殺死茵茵的凶手,便?是用一把弓箭穿破了她?的胸膛。

可惜那人一身?黑衣,頭上竟也帶著黑色的鬥笠,隻露出下半張臉,林觀因?也根本認不出這是誰。

她?跟在魏攸北身?後,走上高台,一旁坐著的是希夷閣的老閣主?,長得與?魏攸北有幾分相似。

眾人都在等著錢玉詢的到來,直到同樣穿著一身?黑衣的他從殿外緩緩走近。

他神色平淡,似乎今日的事與?他無關?,長劍沒有劍鞘,鋥亮的劍身?晃過?周圍人的眼眸。

“十二,老夫今日召你回?來是想讓你與?攸北訂親,你說可好?”老閣主?略顯滄桑的聲音在殿中響起,極具壓迫感。

錢玉詢抬眸看了高台之?上的人一眼,林觀因?看著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接著他緩緩道?:“不好。”

眾人一怔,林觀因?明顯聽見了她?身?前的魏攸北拳頭緊握的聲音。

林觀因?終於知道?,關?如冰之?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魏攸北好像對錢玉詢有極其強烈的征服欲,她?明知錢玉詢此人不服管教,卻還是要讓他向自己?低頭。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魏攸北聲音柔媚,雖是氣急,還是保持著她?的姿態,“願,還是不願?”

“不願。”錢玉詢毫不猶豫地回?應魏攸北的話。

他將手中的劍柄又握緊了幾分,以此態度來回?應老閣主?。

“不願就……”老閣主?假笑兩聲,剛想著開口揭過?。

魏攸北打斷老閣主?的話,厲聲道?:“不願就去死。來人!將他拖去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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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北……”老閣主?站起身?,想要阻攔。

魏攸北撲進老閣主?的懷裡,“爹,你說過?的,我想要什麼都可以!既然他不願意,就讓他去死吧。”

老閣主?沉默地看向錢玉詢,撫著魏攸北的腦袋:“……關?他三日,若是沒死,攸北就消氣好嗎?”

“好!”魏攸北眼神陰鷙地看向錢玉詢,似乎要將他碎屍萬段。

她?容許他第一次拋下她?獨自離開鄔家,卻不允許他第二次、第三次在她?的地盤上忤逆她?!

錢玉詢眼神幽深地看著向他靠近的殺手,這都是希部的人,雖然平日裡都是出生入死的同伴,但他們同樣也是聽令於老閣主?和魏攸北的人。

沒有人會站出來幫他。

“我能反抗麼?”錢玉詢抬劍,將要出招時,他看向老閣主?。

這是他的師父,是教會他一星半點?兒武功的人。

“不可!”老閣主?聲音威嚴地回?絕他的請求。

“那好吧。”

錢玉詢收回?手,劍尖直指著地,沒了要反抗的心思。

林觀因?的腳似乎被凍在了那處,動不了分毫,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群惡鬼向錢玉詢撲去。

魏攸北卻又注意到了她?,想起她?曾經和錢玉詢的牽扯,“把她?一起關?進去。”

“攸北,這不是你的丫鬟嗎?為何?要……”老閣主?不理解她?的做法,卻沒有阻攔魏攸北。

因?為他年?輕時的失誤,有了魏攸北這個女兒。也是因?為他的失察,讓歹人將魏攸北拐出了希夷閣,落進了鄔家那片臟汙之?地。

自從將魏攸北找回?後,老閣主?可謂時對她?有求必應,不過?是一個下屬和一個丫鬟,根本比不上魏攸北的開心重要。

……

獨屬於希夷閣的地牢不同於旁的地方,裡麵腐爛的肉堆數不勝數,空氣封閉沒有流通,有的隻是內部的流動。

林觀因?被丟到這裡後,不敢睜開眼打量地牢的情形,恐懼將她?渾身?包裹著,口鼻之?間全是糜爛的屍臭氣。

“你後悔麼?”

林觀因?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落,如果她?是人魚變的,現在的眼淚已經可以讓她?成為億萬富翁。

又是一輪新的刑罰,錢玉詢被人綁在鐵鏈上打得遍體鱗傷,好一番折磨後,才被人拖著丟回?來。

沒有人對林觀因?動刑,因?為都知道?她?是魏攸北身?邊的丫鬟,不知內情的人,以為魏攸北隻是對她?遷怒,才將身?邊的丫鬟也關?了進來。

錢玉詢的身?體完全被血覆蓋,他身?上穿著的黑衣吸附著他流出的新鮮血液,黑衣也變得斑駁。

林觀因?伸出的雙手卻顫抖著不敢觸碰他,她?害怕碰到他的傷處,害怕讓他傷得更重。

“你答應她?就好了嘛!為什麼不答應她??這樣的罪罰……”

林觀因?哽咽得說不出來話,她?瘋狂地擦拭著臉上滑落的淚珠,不敢靠近他。

淚珠是鹹的,不能滴到他的傷口上,林觀因?一直這麼告訴自己?。

錢玉詢睜開眼眸,那雙眼睛依舊清澈透亮,他的嘴角露出久違的笑意。

“這算什麼?反正……又死不了。”

他內心清楚地知道?,老閣主?是不會讓他這麼輕易地就死去的,他是他手中最鋒利的刀,而這把刀偶爾需要被打磨才能趁手。

正好,魏攸北的要求給了老閣主?一個最好的打磨借口。

林觀因?沒能繼續待在他身?邊,就被一人給帶走了。

她?還以為,他們不會對一個丫鬟動刑。

這是錢玉詢剛才待過?的地方,綁著她?身?軀的鐵鏈上還殘留著他的血的溫度。

拉她?上刑架的人將她?腰間的鐵鏈又緊了幾分,似乎要將她?的胃從腹腔中擠壓出來。

“輕……一點?。”林觀因?不由得痛呼出聲。

可他們在希夷閣行刑的人哪裡管這些?他們巴不得將人打死了才好。

但這人是上麵囑咐過?的,也就是走個形式罷了。

林觀因?不敢睜眼,就像是小時候那樣,打針時不敢看醫生拿針的手一樣,似乎隻要看不見,身?上的疼痛就會少幾分。

“聽說小娘子要和咱們小閣主?搶男人啊?”行刑的人語言輕佻,手中的長鞭與?空氣碰撞的聲音闖進林觀因?耳裡。

她?顫抖地搖頭。

她?沒有搶,錢玉詢不屬於任何?人,他是獨立的、隻屬於他自己?的人。

“嘶,這麼嬌滴滴的娘子惹了小閣主?,可真是倒大黴了。”

他話音剛落,手中的長鞭毫不留情地揮向林觀因?的身?體。

長鞭與?她?胸前的肌膚接觸,衣服沒有炸開,但林觀因?卻覺得自己?的胸腔、腹部中的內臟開始絞疼。

僅僅是一鞭,已經讓她?冷汗淋漓,似乎連痛呼出聲都做不到。從眼角滑落的淚水,墜落到她?的身?上,透過?她?的衣料,滲透進她?的血肉裡。

又是一鞭。

林觀因?痛得想將自己?蜷縮起來,她?忽然想到,之?前錢玉詢為了脫離希夷閣而受的刑罰。

她?當時還以為他說的那句“抽爛了”是在逗趣,但此時此刻她?才清楚地知道?,身?體的皮肉被抽爛是一種什麼感覺。

又是一鞭。

林觀因?的呼吸已經不暢,她?張著嘴,像叫喊出聲,發出的卻隻是微弱的氣音。

“求求你,彆打我……”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真情實感體會到這個世界的可怕。

他們沒有一個人會將生命看得重要,所有的人在他們眼裡隻是會移動的一團肉而已。

她?好想錢玉詢,好想好想他。

不知道?是第幾鞭,她?的神識已經開始抽離她?的身?體。

行刑的人終於將她?從刑架上放下來:“算了算了,不打了,要真打死了,免得小閣主?又來找我麻煩。”

做做樣子也就得了……

林觀因?昏昏沉沉地又被他拖回?牢房,血跡蜿蜒了一路。@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她?躺在茅草上,出氣多進氣少,眼皮也睜得艱難。她?不知道?自己?身?後依靠著的是什麼,或許是旁的早就死掉的白骨,又或許是還沒爛透的腐肉。

她?覺得身?上有無數的蠅蟲在往她?的傷口裡爬動。

“你要死了麼?”錢玉詢拍了拍她?的側臉,讓她?清醒了一分。

“應該吧,我太疼了。”林觀因?結結巴巴說出來這句話,嘴角又溢出一口汙血。

“那我替你報仇好不好?”錢玉詢鬼使神差地戳了戳她?的嘴角,就像日後的他習慣性的動作。

“為什麼要……”

“不知道?,但你死了,我應該要替你報仇。”

050

【宿主體驗完畢, 消除宿主存在痕跡,即將送回。】

林觀因神思恍惚中,聽到了超i係統傳來的的機械音。

她終於要回去了?。

還?好這隻是一場夢而已,一場由她親身體驗過的噩夢。

她心裡還?是既無奈又?生氣, 以至於她在翁適醫館醒來時?嘔出一口?汙血。

但?讓林觀因擔心的不是魏攸北, 而是超i係統告知她的話。

消除她的存在痕跡?

難道是說這一切是真的嗎?可林觀因明明知道這隻是一場格外真實, 但?仍舊虛假的往事。

……

錢玉詢覺得林觀因自從醒來後,就特?彆喜歡跟著他, 就連他去洗青菜喂兔子,她都要跟著一道。

他覺得,如同翁適所言,這是她更?喜歡他的表現。

喜歡到寸步不離,像是時?時?刻刻監視著他,他一旦有不軌之心,她就要用刀劍殺了?他。

錢玉詢喜歡這樣的她。

但?他也略微有些苦惱,並不是厭煩她跟著自己,而且在想, 如果她說著要與成親的話, 該怎麼辦?

他不能拒絕顧客的要求, 尤其是林觀因的要求,因為他自己還?挺樂意的。

但?他之前的存款都拿去養那個破小孩了?, 如今身上的銀子似乎不太能讓他們過上富裕的生活, 成親不能沒?有銀錢。

要不,他還?是抽空再去接幾單任務多攢一點錢。

翁適告訴過他,像林觀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就是要無限滿足她的願望的, 不然就會被彆人搶走。

錢玉詢壓根沒?思考過林觀因會被彆人搶走的可能性,她十?分喜歡他的, 不是麼?

雖然她不說,但?錢玉詢總能感覺出來,她離不開他。

這約莫就是女孩子害羞,不應該戳穿她。

林觀因坐在火爐前烤著雙手,看著錢玉詢用雪化?成的清水在清洗菜葉,長指捏著白綠黃的大白菜菜葉,浸入木盆裡。

這一些,他做得很熟練。

“錢玉詢,”她托腮,仰頭叫他的名字,“我知道了?你的生辰,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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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到希夷閣的時?候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那年他滅了?鄔家滿門,也許就是那時?偷偷養了?一個鄔家的小孩。

林觀因不知道他偷偷養的是誰,鄔家的人,她大多都隻見過一兩麵,畢竟鄔大小姐囂張跋扈的名聲?在外,就算是親戚也不太和她親近。

“生辰是什麼?”錢玉詢將菜葉子放到一旁,將手中的水珠擦乾。

“就是你出生的日子啊。”林觀因說。

從她離開他的第一年後,沒?有任何一個人給他過生辰,當然一歲時?候的記憶也不會留存在他的腦海中,所以錢玉詢根本不會知道這是什麼日子。

林觀因看了?看窗外紛飛的雪,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距離她給自己預留的時?間,也隻有不到兩個月,想來是等不到他六月份的生日了?。

錢玉詢屈腿坐到她身邊,也伸出手來,用同樣的姿勢烤火,雖然他根本不覺得自己很冷。

“什麼時?候?”他稍微裝得有點好奇,其實也並不在意。

“六月初六。”

“我記住了?。”他唇角上揚,得寸進尺,“所以我會有新的生辰禮,是麼?”

“我儘量。”林觀因隻得先這麼說,因為她也拿不準日後會怎樣發展。

安靜寧和冬日氛圍被關如冰一聲?驚呼打破,林觀因拔腿就跑到她的房間裡,錢玉詢慢條斯理?地跟在她身後。

百裡承淮終於睜開了?眼,關如冰癡癡地望著他,聲?音顫抖:“承淮哥……”

百裡承淮隻是瞥了?關如冰一眼,眼中似乎隱藏著掙紮和不舍,但?說出口?的語氣卻?冷硬:“你怎麼在這裡?是你救了?我?”

林觀因還?沒?想好要如何獲得百裡承淮的信任,他就突然醒了?。

他本就和關如冰是青梅竹馬,但?林觀因卻?沒?想到,他對關如冰的態度竟然這麼冷漠。@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冷漠中又?帶著一份克製和懊悔。

百裡承淮突然將視線落在門邊的林觀因身上,他不知道哪來的判斷力:“是這位姑娘救了?我。”

“不、不,”林觀因搖了?搖頭,指了?指關如冰:“是她救的你。”

她可沒?有冒領彆人功勞的想法,本來就是一個炮灰,給自己加戲就不太好了?。

雖然說要攻略百裡承淮,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跟隨原劇情那樣走,她領下救他的功勞。

林觀因回頭看了?錢玉詢一眼,他麵無表情地盯著百裡承淮。

關如冰或許是被百裡承淮的突然醒來,驚住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與百裡承淮敘舊還?是問他的傷情。

百裡承淮從榻上站起來,無視關如冰的攙扶,徑直走到林觀因麵前:“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某無以為報。”

“都說了?不是我救的你!”林觀因為自己辯解。

不會是因為改變了?一部?分劇情,但?是還?沒?改變百裡承淮的記憶吧?

林觀因向關如冰無奈攤手。

錢玉詢卻?在她身後冷哼一聲?,感歎道:“看來他是腦子有病啊。”

林觀因回頭攥著錢玉詢的手腕,踮腳貼近他,低聲?說:“好像確實!要不我們先溜?”

林觀因不知道是不是劇情的偏差,還?是百裡承淮故意為之。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不想牽扯進百裡承淮和關如冰的愛恨糾葛之中,她隻想完成她的炮灰任務而已!

“承淮哥,你真的不願意再見我嗎?”關如冰神情受傷,她手中端著的藥碗還?散發著一股苦澀的味道。

她走近百裡承淮,那藥碗就向門邊靠近了?幾分。

林觀因往後一躲,她最討厭的藥味!

“不願。”百裡承淮斬釘截鐵地回答她,“百裡家已經?覆滅,你作為關家小姐,不應該再和一個邊關士卒有任何關聯。”

“那我如果不是關家小姐呢?”關如冰將瓷碗擱下,在百裡承淮麵前拿出她的希夷閣令牌,“我早就不是關家的人,現在我是夷十?二。”

林觀因拉了?拉錢玉詢的袖子,小聲?道:“走吧走吧,我們乾嘛要在這裡當電燈泡?”

錢玉詢雖然不知她的話是什麼意思,但?也點了?點頭,牽著她回到了?自己院子。

“錢玉詢,你說,要怎樣才能得到一個人的信任呢?”林觀因糾結道。

她要怎麼給百裡承淮舉薦魚讓真,讓他去搶奪遼州的軍權。

“信任?”錢玉詢倒了?杯熱茶,放進林觀因手裡暖著,“把你不信任的人殺了?就行,剩下的……”

林觀因默默瞪了?他一眼,他卻?突然笑出聲?,笑得花枝亂顫,眼睫都彎了?起來,似乎是故意這麼說著逗她玩的。

“你想我怎麼做?”他直截了?當地問。

林觀因的思緒也沒?有理?清,一方麵她不想摻和進百裡承淮和關如冰的愛恨之中,另一方麵如果要走這個炮灰路線的話,又?不可避免地和他接觸。

唯一的辦法就是她先將目的告訴關如冰,至少要讓關如冰幫她,但?關如冰又?是希夷閣的人,她身後又?有著魏攸北。

這還?真是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我有個辦法……”

林觀因小聲?和錢玉詢商量了?一番,錢玉詢手握長劍出了?門。

關如冰不知和百裡承淮談了?什麼,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門口?看雪花飄落,眼眶還?紅紅的。

林觀因搬了?個小木凳坐到她旁邊,裹緊了?身上的小披風。

關如冰看她一眼,以及她身上的新披風:“錢玉詢買的?”

“你怎麼知道?”林觀因驚訝,將雙手縮進披風裡。

關如冰無語,“你又?沒?錢,不是他買的還?能是誰買的。”

“你這話聽著有點傷人,”林觀因咕噥道,“罵人不能罵窮知道麼?”

關如冰沉默著,將下頜擱在膝蓋上,幾乎要將自己蜷成一團,一個極儘保護自己的姿勢。

林觀因看著她的樣子,清了?清嗓,問道:“你要不要和我合作一下?”

關如冰直起身,“我們不是一直在合作嗎?”

林觀因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是真的合作,不是之前那樣。”

關如冰沉默一瞬,接著說道:“你能幫我讓承淮哥重新醒過來,我是很感激你,但?是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全?告訴你。”

林觀因猜測關如冰是和係統做了?什麼交易,才如此痛苦,不能說的大概就是係統的事情了?。

“那你先聽我說,”林觀因抱著手臂,縮在披風裡,“我的唯一目的就是回家,但?是我有兩個任務必須得完成才能回去。”

“關於承淮的?”

“是,”林觀因毫不猶豫地點頭,“但?我絕對不會和他產生任何感情糾葛,你應該能懂。”

關如冰看著靜寂的院子,笑道:“你將錢玉詢支走了?,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林觀因注視著關如冰的神情,咬牙道:“你不會乾這種損人的事吧?再說了?,我這是魂魄來的,你就算殺了?這個身體,又?殺不了?我。”

聞言,關如冰忽然靠近她的身邊,用極低的聲?音告訴她:“誰告訴你隻是魂魄?你是不是從來沒?見過你自己長什麼樣子?”

驀然間,一股寒意從林觀因背後蔓延,寒意爬上她的肌膚,她呆愣地轉頭看關如冰。

關如冰和自己見過的編劇長得一模一樣,有可能是身穿。

但?她不是穿成的茵茵嗎?

超i係統明明在穿來的第一時?刻就給她說過,她穿成的是《將軍的心尖寵》中炮灰茵茵的身份。

但?她的確沒?有在鏡中見過這個身體的真實麵容,她每一次照鏡子時?,裡麵的麵容都扭曲得讓人看不清。

就連在錢玉詢的回憶之中,她作為鄔台蘭出嫁時?的梳妝,也是這般模糊。

這難道不是因為這古代的銅鏡質量不好嗎?

和她是身穿、魂穿又?有什麼關係?!

“你怎麼……”

林觀因的話還?沒?問出口?,便被關如冰用手指擋住:“噓,它們雖然不會時?時?監視,但?一旦觸發……還?有把你心跳放平一點,彆太緊張……”

她的話沒?說完,林觀因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觀因深吸幾口?氣,雙手抱臂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林觀因問。

“我去見過,不然怎麼做的交易?”關如冰扭頭看她,狐疑道:“你還?真不怕我啊?”

林觀因說的都是實話:“剛開始不怕,現在有一點了?。”

關如冰從懷裡拿出一塊小方銅鏡放到兩人麵前:“你能看到我,我能看到你。”

“但?是我們都看不到自己。”

林觀因下意識看向她手中的銅鏡,那銅鏡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竟然真如關如冰所言。

她拿過關如冰手中的小銅鏡時?,麵對著自己的臉,其中便是模糊不清,麵容扭曲。

但?當她斜照著關如冰的麵容時?,銅鏡之中卻?能很完整清晰地呈現。

林觀因手抖了?一下,差點沒?拿穩。

關如冰將銅鏡收回懷裡,“現在信了?吧。”

“這……真的不是什麼仙俠故事嗎?”林觀因萬分懷疑。

她怎麼覺得這一切似乎隻有在荒誕詭譎的仙俠世界中才會出現,這還?是個正常的古代世界嗎?

“你彆想多了?,這就是我創作的一個普通古代言情故事而已。”關如冰聳了?聳肩。

這、還?普通?!什麼言情故事,這明明是個鬼故事!

林觀因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與裹挾著身體的寒意對抗。

“那我在這裡死?了?,就是永遠地死?了??”林觀因不解。

但?她最後一個任務就是替百裡承淮去死?啊!

這樣一來,不管她的任務有沒?有完成,她不都是隻有死?路一條嗎?!

關如冰打量了?她一眼:“這就要看你和他們的交易是什麼了?。”

什麼交易?

交易是要雙方都同意的,才能叫做交易!

她林觀因從來就沒?同意過穿書這一件事,她根本就是被超i係統綁來的!

林觀因能說她和超i係統之間,根本不存在交易的情況麼?

在這樣嚴寒的天,她的後背已然被汗浸濕。

“我求你幫我,”林觀因拉著關如冰的袖口?,小聲?道:“我真的想回家。”

關如冰垂頭看著她拉著自己的手,顫抖得不停,她決定和林觀因坦白:“不是我幫你,是我們互幫互助。我需要百裡承淮毫無顧忌地愛我,你需要做什麼?”

“我……”林觀因望向關如冰認真的眼神,決定賭一把,“我要跟著你的劇情進行,讓魚讓真輔助百裡承淮奪取遼州的兵權。”

“最後……”

後麵的話她說不出來,被係統乾擾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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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允許她們交換信息,卻?不讓她說出最後一個任務,是為了?什麼?

關如冰朝她眨了?眨眼,岔開話題:“你要放棄錢玉詢了?嗎?回家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為什麼突然提到他?”林觀因聲?音沉悶。

她還?在想著係統為什麼要屏蔽她最後說出的話,根本沒?有感覺到冰冷徹骨的寒意向她襲來。

“因為他就在你身後啊。”關如冰朝她身後招了?招手。

錢玉詢將馬的韁繩係好,也不管昏迷著趴在馬上的魚讓真,他拿著劍走到林觀因身後。

正好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要回家了?麼?回哪兒?一個人,還?是帶他一起?

他們的三月之約還?沒?有到期,應該是會帶著他一起的吧。

錢玉詢莫名有些期待,他還?不知道家是什麼樣子,林觀因的家又?是什麼樣子。

但?她要是帶他回家了?,是不是就說明,她快要想嫁給他了??

錢玉詢有些煩惱,他還?沒?接到單子賺錢,看來這得快點提上日程了?。

他蹲在她麵前,冰涼的手向上攤開,放在她的膝頭。

林觀因下意識握上去,“好冰。”

他故意沒?有用內力,他想讓林觀因替他暖一暖。

“你要回家了??什麼時?候?”錢玉詢問。

林觀因轉頭看向院外還?趴在馬背上的魚讓真,她垂眸躲開他的眼神:“幫他們把事情辦完……就準備回去了?。”

“這樣啊,”他輕歎一聲?,語氣興奮,嘴角的笑意都有些壓製不住,“那我幫你,讓這件事快點辦完好不好?”

林觀因握著他的手突然緊了?一下,“……也不用這麼著急。”

“可我有些著急了?。”

錢玉詢從懷裡取出一個小金鎖,金鎖上刻著的是“觀音”兩個字,是林觀因見他第一麵時?,“獻”給他的。

他一直沒?有賣出去,誰知道在他那裡一放就放了?這麼久,最後還?是得還?給她。

錢玉詢滿意地點頭:“還?是你戴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