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林承雨的語氣很平靜,好像還夾雜著一絲極淡的苦澀,在殷容的腦海裡迸開煙花。
他說,她應該知道,他一直喜歡她。
一直……喜歡她。
殷容撐著化妝台,感覺大腦很是缺氧。頭暈,腿也軟,嘴唇又乾又麻,張開時微微顫抖,讓她一時說不出話,隻能撐著梳妝台麵,慢慢地坐下來。
她平複著呼吸,大腦才發現自己聲音要多綿軟有多綿軟,隻說了三個字還喘息了一聲,這麼普通的一句話竟然像喝醉了一樣,也像撒嬌,幾乎完全不像是她平日裡自己的聲音了。
那邊林承雨顯然也吃了一驚,殷容聽見他好像吸了口氣,忙清了清嗓子,嚴肅了一點,但還是無力的,甚至有幾分慵懶的沙啞:“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還說聽得到。
實際上根本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林承雨無意識地攥緊自己的手機,感覺呼吸都有些不暢。
從離開殷容家到現在,他已經想儘各種辦法說服自己,也反複警告自己——
要冷靜,要穩重,要沉住氣。
不要衝動,更不要像個妒夫,一不小心毀掉他們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關係。
可那個一驚。
他從來沒有如此直白地表露過自己的情感。
不管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他都習慣包裹一層密不透風的透明質料,叫人隱約看得出,卻一點都摸不到。
他也從來沒有如此衝動地說過這樣幾乎不過大腦的話。
確切地說,他也很少去做自己完全沒有準備的事情。
而今天的一切都很反常。
這和他預想的告白場景完全不同。那些話也完全沒經過思考。
直覺先於理智,情感順著衝動打開的那條小小口子滿溢出來,連他自己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完全控製不住。
他也不想再控製。
無數次的克製,數不清的猶豫,時不時的後悔,充斥著他的整個少年時期。
林承雨並不是個喜歡假設的人。
但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會想,假設當年他毫無顧忌地開了口,會不會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他們從前相處的那些片段,或快樂或悲傷,現在想起竟然都還曆曆在目,就像昨天剛發生的一樣。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小學,初中,高中?”林承雨回憶著他們的從前,輕而緩地笑了下,“我也不知道。”
“我其實是一個很擅長掩飾的人,但這件事我一直掩飾得不夠好。”他好似有些自嘲,但更多的仍是溫柔,低聲呢喃道,“……我以為你知道。”
不約而同地,兩人的呼吸都放得很輕。
窸窸窣窣地交纏著,像彌補過去所有空白的沉默。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林承雨終於聽見她平靜的回答。
“我不知道。”她說,“你以前從來沒有說過,所以我從來不知道。”
林承雨有些發怔。
“……原來這樣。”他突然好像有些恍然,也鬆一口氣,溫和問她,“那現在,可以算是你已經知道了嗎?”
殷容半晌才低低“嗯”了一聲。
“那麼請問,”林承雨溫聲道,帶著撥雲見日的明朗笑意,“我可以正式地追求你嗎?”
殷容頓了頓,硬邦邦道:“好像沒有人會問這種問題。”
林承雨失笑。
“隻是有些擔心,萬一你現在已經有男朋友,會不會給你造成不便?”他含著那笑意,低聲道,“不過就算有……我也沒有放棄的打算。”
殷容在此刻突然有些恍惚。
林承雨囑咐她早點休息,她也覺得自己是該休息了,於是暈頭轉向地掛掉了電話,轉頭去了衛生間放水,準備泡澡。
水嘩嘩啦啦地放了半天,沒存上一點兒,她怔怔看了半天,才後知後覺地去按排水孔。
她好像好久都沒給自己放過洗澡水了。
這麼細細一想,最近她好像什麼都沒管過,連泡澡都是乘嶼提前給她準備好——是不是太不注重男女之間的界限了?
不注重到……可以唇碰上唇的那種?
話說回來,乘嶼……
他剛剛真的和她接吻了嗎?
還有林承雨……
他剛剛真的向她告白了倒垃圾的年輕男人到底是誰?
是不是那個和她一起直播,還被她緩慢地轉,半晌才問:“什麼樣的喜歡?”
“當然是,”林承雨輕聲道,“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殷容沒有回答這一句。她頭腦混沌地在思考。
……什麼算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
剛剛那個充滿占有欲的吻嗎?
她沉默著,像是無聲的質疑,或走神的思量。林承雨莫名在這一刻感到慌張,他攥緊了手機,克製地等待她的回應。
半晌,女孩終於出了聲,聲音很輕,帶著含混的酒意。
她思緒有些混亂地道:“我不明白。”
她不明白……她怎麼會不明白?
林承雨幾乎沒有措辭,他一秒都沒有猶豫,坦誠地道:“是想和你天天見麵,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想要和你結婚,再共度一生的……那種喜歡。”
話音落下,林承雨自己也吃了嗎?
浴室水霧氤氳,熱氣蒸騰,殷容感覺酒勁上湧,頭腦不太清醒。她強撐著,迷迷蒙蒙地盤算起來。
林承雨告了白,說要追求她,那麼她和他是被追求者和追求者的關係。
那她和乘嶼呢,一句話都沒有說,卻接了吻。他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
……想不明白。
不過不重要,都不重要。想不明白就算了。
男人嘛,都是小事情。哪裡有工作來得重要?
殷容很快糊弄了自己。
她糊裡糊塗地褪去衣衫時,突然震驚地發現,那條漂亮的蕾絲內/褲竟然完全shi透了。
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雖然這也算是排卵期的正常現象,但她仍很煩躁地直接把那條內褲丟掉了。
殷容一直自詡事業型大女人,從來不近男色,且對絕大多數男人持相當刻薄的批判質疑態度,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生理反應。
這家夥,有遺漏的工作消息。
手機裡有林承雨之前發來的狗狗視頻。
他說小島學會了接球,他給她發來了視頻,想讓她看看。
小島是殷容下午給那隻薩摩耶起的新名字。她說它像是有雪白沙灘的海島。
薩摩耶很可愛,他低聲喚著它,修長漂亮的手扔出去了球,被狗狗跳著撿了回來。
他道聲“乖”,男聲在浴室裡回響,很有磁性,音調輕快,殷容播放了兩遍,然後回複了個表情包。
林承雨很快回來消息,和她說晚安。
殷容指尖頓了頓,便去檢查工作信箱,意外地發現手機裡還有一條未讀短信。
是昨天物業發來的。
[尊敬的業主您好,為保障小區電力設施的安全運行和長期穩定性,根據線路檢修安排,您的住宅區域將於明日晚22:00-22:30停電半小時,請您提前做好準備,我們對給您帶來的不便深表歉意,感謝您的理解。]
殷容瞳孔地震。她的酒完全醒了。
半個小時。
剛剛竟然停電了半個小時。
才不是什麼自欺欺人的蜻蜓點水,一不小心。
……她是真的和他無比激情地接了吻,時間長達整整半個小時。
……
殷容,和她坐下來時感受到的……它的跳動。
現在倒好,她感覺她自己也開始一跳一跳。
殷容“騰”地坐起來,端起杯子連喝幾口水,又頹然倒下了。
倒下還是那張俊臉。
他長得帥她早就知道,林承雨從小到大多少女孩子喜歡,他肯定也是一樣。
她開始胡思亂想。
不知道他談過戀愛嗎?談過幾段?她應該抽空問問他才好。
……哦,差點忘記,他還失憶了。
那說不定現在就有女朋友呢?隻是把女朋友忘了?!
不得不說,也是有這種可能性。
殷容冷著臉起身上廁還真是狐狸精一樣的男人。
不容小覷啊。
她衝洗了會兒,泡在浴缸裡,緊繃的大腦慢慢放空,終於感覺酒意褪去,人也好像冷靜下來了一點點。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怎麼就接吻了呢?
可能是當時太緊張,可能是酒意衝昏了頭腦,也可能是林承雨的告白太突然太震撼,她竟然都記不起來什麼細節了。
好像是從停電的時候莫名其妙地撞上了,來電了燈亮起時便結束了,大概這樣。
停電應該隻有一瞬間,所以他們好像也就是蜻蜓點水吻了那麼一下下?說不定就是不小心碰到了的呢?
她殷容可不是誰都能看得上的,這麼多年來,連戀愛都沒談過,怎麼可能就這麼簡單地獻出去自己的初吻?
越想好像越是這麼一回事。
她泡著澡,感覺是喝了酒的緣故,莫名感覺很疲倦,還渴得厲害,泡了一小會兒就幾乎要睡著。
為提振精神,她摸來手機,準備看一看有沒所。
踢踢踏踏地,貓貓頭拖鞋上的絨球很不滿意地亂晃。
這次從衛生間回來,倒頭便睡著了。
……
一覺沉沉睡到天明,累得她什麼夢都沒做,再睜開眼睛時,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了。
醒來還是感覺昨晚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真的停電了嗎?真的接吻了嗎?真的是半個小時嗎?
細白手臂懶懶伸出來摸到手機,殷容眯著一雙惺忪睡眼,先去找物業那條短信。
很快確認無誤。
手機被扔到一邊,她在床上呆滯地躺了半晌,才終於慢吞吞地起了床。
門被打開,先探出來半個腦袋。她偷偷摸摸地打量,想看男人正在乾什麼,卻被香氣勾引,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午餐做好了。
她在床上躺的時間太長,早餓了。
門緩緩地徹底打開,女孩嬌嬌俏俏地出來了。
廚房的,冬日也能灼灼盛放。
殷容不知道那花是什麼品種。開始她以為應該是和綠蘿水竹之類的一樣,是隨便澆點水就能活的類型,畢竟現在年輕人會養花的好少,而且它買回來的時候是小小一株綠芽,很快就茁壯成長,每天隨風招搖,看起來很是好養。
但後來乘嶼離了家,也沒有幾天,那花竟然肉眼可見的就蔫了,她這才知道這好像是什麼嬌貴的品種,需要耐心仔細澆水施肥才可以活得好。
那花枯黃得厲害,但她才懶得管呢。沒澆水,也沒扔掉,隻是有次偶爾路過看一眼,覺得糟心,直接隨便塞在角落,主打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現在他回來泡澡的時候昏昏欲睡,等躺床上了反而開始失眠。
火燒火燎地那種失眠。
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男人的麵龐。
本來是想讓這張冰山一樣的臉色因為鬼片而出現點恐懼的裂縫,沒想到他完全沒有被撼動的意思,就連黑夜降臨之時,他也不過是呼吸急促地闔上眼睛。
如果不是殷容和他挨得近,能感受到他細微地顫抖,估計還以為他隻是在閉目養神而已呢。
那麼害怕,也沒有什麼表情變化,怎麼會在吻她的時候,看起來那麼的……
殷容翻過身夾住被子。
那麼的……不知道克製自己的色相。
英挺的背上輕柔地拍。
他的身影完全籠罩了她,幾乎是環抱的姿勢,占據覆蓋了所有她的影子。
殷容咳得鼻尖和眼尾都紅了,他抬起手,修長手指將她眼尾水意抹去,指腹路過唇瓣,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下。
沈明霧眉梢微挑,淡聲問:“……你怕什麼?”
“我有什麼是那副老樣子,冷著一張刀疤臉“嗯”了聲,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隱約覺得男人好像哪裡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說不清楚是變得更真實了,還是變得更虛偽。
這狐狸精一樣的男人,實在讓他捉摸不透。
算了。衛希重新看向前方。
小姐玩得開心就好,他瞎操個什麼心。
路途遙遠,殷容看完手機又開始翻看最新的產品檢測報告。
紙質的,厚厚一遝,捧在腿上,一頁一頁地翻,看得很仔細,直到林承雨發來消息。
這時候她也有點累了,便一邊看,一邊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天來,就像高中晚上學習累了的時候一樣。
在每氣,叫趙希兒,讓殷容一眼想到趙靈兒。
長相也是清純可愛的類型。她是在可怕的?”殷容下意識地就反問,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她含羞帶惱地睨他,離得近了,恰好看到他喉結上昨夜被她指甲劃出的蜿蜒紅痕一道,和唇角被她咬傷的淺痕一枚……
她自己倒是好整以暇,什麼痕跡也沒留下。
沈明霧道:“我又沒有逼你對我負責。”
殷容反唇相譏:“我是那種負不起責的人嗎?”
沈明霧眼睛一亮。
“你當然不是了。”他在她身邊蹲下,仰頭看她,微微勾起唇角,那血紅色淺痕好似更明顯:“所以,你要對我負責嗎——姐姐?”
第 52 章 第 52 章
殷容咽了咽喉嚨。
她瞥一眼仰頭望她的男人,他一雙眸黑白分明,澄澈又乾淨,唇邊笑容純淨無害,和昨晚染上欲/色的模樣相去甚遠,讓她幾乎分不清他的“負責”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避重就輕:“……我不是一直在對你負責?”
他歪歪頭,黑眸眨了眨,有些無辜,卻不動聲色地將話題拽回原地:“我的意思是,負另外一種責。”
殷容頓了頓,語氣乾巴鼻,微張的唇,她拉開距離時不情不願蹙起的眉,緊跟著探來的舌,和最後燈亮起時,那被月色浸透了的,水潤而迷離的黑眸。
甚至還想到了他手按在她腰肢間的觸感了,還沒多長時間,那花便又支棱起來,甚至還冒出了小小花苞,他將它們擺回原位,有幾朵已經迎風開了,是漂亮柔嫩的粉色。
殷容的視線從那粉色的花慢慢轉移到男人身上。
陽光透過玻璃窗,透過那花,透過他身上的薄薄布料,映出那肩寬腰窄的漂亮線條。
鮮榨的紅薯條剛出鍋,男人隨意夾起一根吹了吹,又慢條斯理地咬下一口,垂眸品嘗。
蘸料染在唇角,他的舌尖不經意地輕輕勾了下,顏色和窗台上的花一樣,都是漂亮柔嫩的粉色。
殷容一個不慎嗆到。
碗咣當落在餐桌上,人猛地咳嗽起來。
那醒酒湯在喉嚨裡泛上無儘的清甜馨香,莫名也像是昨夜的果酒味道。
男人蹙眉快步走過來。
他微微彎下腰來,哄小孩一樣,在她巴:“哪一種?”
他小指慢慢勾上她小指,垂下眸,抿著唇不說話。
小指的溫度直指心口,殷容感覺一顆心開始砰砰亂跳。
不是沒有男人在她麵前主動釋放過魅力。
從小到大,她見過的愛搔首弄姿的男人多了去了,稍微有那麼兩三分姿色,就覺得自己帥出天際,總要在她麵前繞來繞去,吸引她的注意力。
小時候主動揪她小辮子的,被她胖揍了一頓。
長大後在她麵前吹牛X的,被她無情戳破順帶言語羞辱一番。
如今在生意場上,竟也有人“投其所好”,酒場上安排兩個小帥哥坐她身邊,說是剛畢業的男大學生,帶著一股青澀的風月味道。
殷容從來坐懷不漣,唇微張,剛準備繼續說些什麼,卻猛地被殷容捂住了唇。
“好了好了彆說了,”殷容歎道,“我知道了。”
這小子。
不捂住他的嘴,下一句估計還是“姐姐”兩個字。
咬得清晰,嗓音磁性又動聽,還有種他獨有的柔軟,要把殷容的骨頭都聽酥掉。
她已經發現,他之前並不是愛姐姐長姐姐短的類型,所以偶爾這麼一叫,讓人心瞬間就軟掉,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來。
特彆是他性格其實本身相當獨立成熟,並不是喜歡彆人來幫忙的類型。確切地說,殷容依賴他更多一點,至少在生活方麵,事事都習慣他為她考慮。
所以他開口叫出來“姐姐”兩個字,莫名其妙就帶著撩撥的意味,根本不夠真心實意。這一大早剛起床的,殷容不敢多聽。
手心裡是他柔軟的唇,溫熱的呼吸,讓她無限回憶起昨夜的那個吻,渾身酥酥麻麻地發癢。
殷容幾乎沒有思考,急急道:“我今天下午要出門去見個人,那你和我一起去。”
沈明霧動作一滯。
垂著的鴉羽遮住他有些驚訝的神色。
……和她一起出門嗎?
實在是讓人意外的驚喜。
他原本隻是想讓殷容減少一些出門的時間……不,減少一點和哥哥約會的時間而已。
他沒想到她竟然願意帶自己一起出門。
這樣真的可以嗎?她有仔細考量嗎?
他明明長著這張和哥哥一模一樣的這張臉,如果被彆人看到的話……
“就這麼說定了。”殷容見他半天還不說話,生怕又憋出什麼她接不住的大招來,連忙道,“不要再說了,吃飯吧。”
就這麼著,一錘定音,不能再討價還價了。
殷容迅速把自己的手抽走,重新轉回餐桌去。
沈明霧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慢慢勾起唇角-
殷容今天下午要去見個小博主。也是所謂“爛臉事件”的受害人之一。
這是李舒巧好不容易聯係上的。
在她的軟硬兼施下亂,並且委婉表明自己並不好這一口。
在大學畢業那一年,林雋怡還鼓搗著她一起去過男模酒吧,但她完全毫無興趣,一個年輕男孩靠過來的時候,她打量了幾眼對方的好皮膚,還主動張口問對方用的是什麼護膚品,把人家問得一愣。
還被林雋怡敬佩地誇獎了半天,還到處宣傳,自此奠定了她不近男色的勳章。
殷容此刻看一眼麵前的男人,那勳章啪嗒一聲就掉地上碎掉。
她迅速轉開了眼神。
……原來不近男色,隻是因為那男色不夠迷人,不夠漂亮。
沈明霧仍不說話,小指動了動,勾得她又轉過臉來。
隻能殷容來說。
她半天才擠出來一句,結結巴巴地:“……你想怎麼負責?”
“你每次出門都太久了,我一個人在家很孤單。”他抬起眼來,輕聲道,“我想多點時間和你一起。”
“好不好?”他又勾勾她小指,眸光漣微微透露了些口風,但李舒巧嘗試多次,對方也沒有和盤托出,態度猶猶豫豫,殷容等不及,決定自己親自去對接一下,給出十足十的誠意。
對方的地址是雲城周邊的縣城裡,高速要三個小時。
衛希開車,的時候,還是閉口不言,顯然是沒想到會鬨這麼大,有些害怕,也有些猶豫。
李舒巧說她和趙希兒約了時間,準備今天來見麵拜訪一下試試。殷容說你不用去了,我親自去。
對方雖然沒比她小幾歲,但顯然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李舒巧談這樣的事情太過於像談生意,殷容不太放心。
沈明霧無所事事,還主動和衛希打招呼:“嗨。好久不見。”
衛希還剛上大一時做攢錢PLOG出了名,後來開始拍日常VLOG,再後來轉型了美妝護膚博主,專門評測一些相對平價,適合學生黨的產品。
沒有做美妝護膚博主的時候,粉絲黏性相對較高,那時候她還經常聊聊日常,發發牢騷,很接地氣。
後來慢慢變得商業化,雖然沒簽公司,但廣告接得越來越多,推薦語也越來越浮誇,經常推薦一些買回去用著不對味的產品,又是粉底卡粉脫妝,又是口紅試色加濾鏡等等,粉絲脫圈不少。
她是這批說“爛臉”博主裡麵,發聲最少的一個。
簡單發了一條帖子在那裡,後麵就繼續發廣告,評論區也不管理。
有人說雪絨膏沒那麼離譜,說她恰爛錢,她不回複也不刪除,就那麼孤零零撂在那裡。
李舒巧打聽了一下,小姑娘圈內評價其實還是不錯的,好像這幾年缺錢缺得厲害,才廣告接個不停。
後來與她對接上,發現她態度也很客氣禮貌,多少帶有些歉疚之意。但說到重點浮現出幾個片段來。
穿著白襯衣,衝她笑著的那個少年,尤其清晰。
……林承雨從那時候就開始喜歡自己了嗎?
那她呢?
她自己,到底有沒有一瞬間,喜歡過……
車子進入山洞隧道。
光線瞬間全部暗下來。
隧道幽深狹窄又漫長,燈光並不明顯,視野漆黑一片,報告也看不到了。殷容此刻也懶於開頂燈,乾脆合上放在一旁。
山洞很長,車子行駛一會兒,轉了個彎,前方仍不見任何明亮。
……好像有點黑呢。
殷容慢吞吞轉過視線,看到身邊男人已經闔上了眸,就像昨晚停電時的模樣一樣。
她低聲問:“……怕結結巴巴地道:“是都不太像……”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變了臉色。
殷容了然地點了點頭:“你已經見過劉思殷了。她也知道我們有聯係嗎?”
趙希兒不說話,臉色慢慢地漲紅了。殷容思索著:“如果她知道我來找你——可以說我是來買通你的,倒是可以把這頂帽子扣得更實呢。這是我表姐從小就喜歡玩的伎倆。”
“沒、沒,”趙希兒急急道,“她隻是知道李舒巧找了我,但李舒巧找了很多人。她不知道你今天會來我家。”
“嗯。”殷容定定看向她。趙希兒的衣服是幾年前的款式,泛著多次水洗後乾巴巴的白色,她身形瘦小,腰背都彎著,麵色發黃,和她大學時期的視頻相差甚遠。
她是該開口拉攬趙希兒的,該情理利法地輸出一通,嚇壞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但她深吸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就跑了題:“我也想知道,為什麼見麵會約在家裡?”
“因為……家裡比較方便。而且隱蔽。”趙希兒不怕?”
“嗯,”他很快地答道,“有一點。”
他的手就放在殷容手旁。
那手修長又漂亮,殷容想了想,輕輕覆蓋上去,小聲道:“沒事的。很快就過去了。”
他的手背很涼,在她覆蓋上來的那一瞬間卻旋了過來,手心很熱,瞬間就握緊了她的手,然後輕輕將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殷容被帶過去一點點,緊接著,一個沉沉的腦袋墜在她肩膀上。
“姐姐,”他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柔軟發絲撩著她脖頸,聲音極低極輕,“再抱一下我。好不好?”
第 53 章 第 53 章
殷容發現自己很難拒絕他類似於“姐姐,xxxxx好不好”的句式。
她隱約感覺男人好像也發現了,不然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同一招數,然後她還一而再再而三地隨他心意。
反正他說得也對,都“再抱一下”了。
又不是第個年少的深夜裡,她學一段時間學到累了,起身休息時拿到手機,看看對方的回複,再接上句話茬,來來回回,不疾不徐。
直到兩人當天的學習計劃都完成,最後一起躺在床上,在枕邊互道晚安,安心睡覺。
那時候連睡覺也是件開心的、值得期待的事情。
因為一睜開眼睛,又會在學校見到對方。
殷容抱著那遝報告,難得地跑了神。不知道為什麼,在此刻突然回想起了她的學生時期。
她和林承雨認識那麼多年,一起經曆過那麼多大大小小的事情。
當時她以為長大之後會遇見更廣闊的天地,所以年少時的那些小事,那個人,根本不值一提。
但沒想到曆經的景色,遇見的人越多越繁雜,當時的那些記憶便越深刻。
時不時的,就會在腦海中還是熟悉的配方,兩人落座在後排。
殷容一上車便投入工作之中,開始細致地研究李舒巧發來的消息,了解那個博主的具體情況。
小博主網名叫村中一支霸王花,真名卻很秀一次,有什麼的。
而且……情人似的。在黑暗之中擁抱,在光線來臨的前一秒鐘放開彼此,重新歸回原位。
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裡應該是整個縣城最豪華的一個小區。
雖然和雲城比不了,但周邊配套設施也相當齊全,學校醫院公園什麼都有,小區裡景觀雅致,門樓中間甚至還有雕塑和噴泉。
殷容在崗亭通報了房號和業主姓名,對方打了電話溝通幾句,很快便禮貌放行。
“對方是女孩子,你倆就不要上去了,再嚇到人家。”殷容推開車門,道,“在這裡等我一下吧。”
衛希早習慣了,座椅一拉就躺下,但沈明霧還是下了車。
他抬腳想跟著她走,但隻走了一步,又站住,隻道:“……注意安全。”
殷容頭也不回:“放心。”
沈明霧:“有什麼事情打電話,我就在樓下。”
殷容胡亂一點頭:“知道了。”
沈明霧又問:“你去幾樓?”
殷容忍耐著:“十五樓。”
“房號多少?”
“1502。”殷容的腳步頓住了,回身一記眼刀劈在他身上,“你再囉唆一句試試看呢?”
搞什麼呢這人?
是送她去幼兒園呢?
男人低低笑出聲來。
午後陽光給他的輕淺笑容添加一層柔光濾鏡,他輕聲道:“我在這兒等你。”
有些人發自內心的笑容很少,所以偶爾真心笑起來時,會格外讓人印象深刻。
殷容怔了一下,然後他真的還挺好抱的。
殷容環上他背脊的時候,有些心猿意馬地想。
她發覺他身材實在很不錯。看起來瘦,抱起來才發現很大隻,和她擁抱過的所有的閨蜜都不一樣,是陌生的、硬朗的、男人的感覺。
腰勁窄,背肌線條流暢漂亮,隔著衣服,已經能隱約感受到他的體溫,還有肌肉的手感,好像是很有彈性又很結實的那種……
觸感也應該會很細膩吧。因為他的皮膚很好,白皙透亮,幾乎可以幫她給雪絨膏打廣告。但具體是什麼手感她也想不好,如果去除這層布料……
殷容的思緒在黑暗之中亂飄亂繞,車子又過了一個彎,前方隱約出現了些光線。
沈明霧在那光亮之中放開了手,輕聲在她耳邊低語,道:“……謝謝。”
殷容回過神來,她含糊地“唔”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然後下意識地抬眼看了下前方的後視鏡。
衛希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表情平靜,好像什麼也沒看到。
這種感覺很奇妙。殷容想。
就很像什麼不能見光的地下轉身就走。
她嗓音涼涼:“……叫你不要囉唆了。”
開玩上半躺著一個中年男人。
暖氣開得很足,對方穿件背心短褲,四仰八叉地占滿了大半個沙發,手上捏著根煙,桌上有沒收起的空酒瓶,地上有掉落又被踩踏了的煙蒂。
電視聲音開著,手機也播放著短視頻,他眼神有些渙散,餘光看到她跟著趙希兒進來,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殷容也沒有主動和他打招呼。
這是兩室兩廳四室的平層。
趙希兒的房間竟然是其中最小的一間臥室。
一個200多平方的平層,竟然好像隻有這一間小小的臥室是屬於她的天地。
而這裡的裝飾也不值什麼錢,殷容看了覺得熟悉,想了會兒想起來,和她大一布置寢室的PLOG是幾乎一樣的風格。
李舒巧已經和她談了很多,應該是連條件也談了。趙希兒模樣很安靜,垂著頭,麵色有些惶恐,等著殷容興師問罪。
但她沒有。
她隻是笑著說了句:“你和你弟弟長得不像啊。”
趙希兒訥訥地點了頭。
希兒,希兒。
殷容剛剛看到客廳那張婚紗照,才突然明白了這個名字的真實含義。
趙希兒,和趙靈兒根本不是一回事情。
……是希到那種會有狗仔跟拍的程度。”她主動去拉住趙希兒的手,發覺她的手很涼:“好啦,妹妹。彆害怕——我又沒有客廳的男人那麼可怕。”
趙希兒猛地攥緊了殷容的手,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
殷容正仔細地觀察笑。
本大小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麼一點小打小鬨,竟然也有人在這兒囉裡八嗦地,記掛在心上。
電梯上行,開門,殷容走了幾步,按響1502的門鈴。
趙希兒來給她開門,怯怯地,好像沒想到是她來:“啊,是你……姐姐,你好。”
“你好。”殷容笑得溫婉平和,“你認識我是嗎?”
“嗯嗯,殷容姐姐。我看過你的直播。”她低聲說,“來我房間說,可以嗎?”
“好呀。”
殷容進了門,立刻發現這個家裡有些不和諧之處——
裝修風格極為老土粗糙,一眼看過去幾乎不像是這個小區檔次的裝修,更不像是趙希兒這種時尚博主會住的地方。
玄關鞋櫃亂七八糟滿滿當當,擠著一輛小孩的搖搖車,越往裡走味道越嗆。是煙草混雜著酒精,久不通風的味道。
殷容不動聲色地握緊了包裡的防狼噴霧,打量了一下房子出口通道。
客廳牆壁上掛著一對年輕男女的婚紗照,而布藝沙發她,從她過時的衣服到她惶恐不安的神色,不錯漏任何一絲一毫。
兩個女孩對視了會兒,房間內很安靜,殷容輕聲地打破了,像花瓶碎裂在地上。
她握緊趙希兒的手,眼神專注,聲音溫柔又沉穩:“他真的很可怕是嗎?他是你的爸爸嗎?他打過你嗎?”
她思考著,話音越來越輕,帶著小心試探的意味:“你選擇在家裡見麵,是因為你的人身自由在一定程度上被限製了嗎?他不喜歡你總是出門,對嗎?你的財務狀況呢,也被限製了嗎?如果是的話,他這屬於違法行為,你知道嗎?”
趙希兒猛地放開她的手。
她呼吸急促:“你在胡說些什麼?”
“你到底是來乾什麼的?”她站起身來,在狹小的屋子裡繞了幾圈,語氣很衝,但聲音仍舊很輕,“你難道不是來和我談條件,讓我供出來買通稿的證據的嗎?這是我的家,我的家人,你是誰?又在這兒指指點點什麼?”
殷容也站起身來。
她今天來之前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
出多少錢,都要把證據拿到,還要讓對方死心塌地站在自己這一邊才好。除了劉思殷,還有那個背叛她投奔劉思殷的原助理張成望,加上處處給她使絆子的歐禿頭……她打算就借這一次的事情作為契機,一網打儘,清除內憂外患。
但她,趙希兒在後麵追,一句話都沒說,顯然談得並不愉快。這吸引了客廳男人的注意力,他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看殷容。
趙希兒著急地挽留:“你等一等——”
“等什麼?”殷容冷笑一聲,聲音提了幾分,在空蕩的家中回響:“說實話,這東西根本沒有那麼重要,其他人便宜得多了去了。如果你是想從我這兒敲一筆的話,現在可以死心了,那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值錢。”
“而且,”她冷冷地道,“恕我直言,你的賬號早就做爛掉了。完全跟不上現在的潮流,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你現在帶貨還能帶得起來嗎?還有廣告商願意找你嗎?”
趙希兒驚怒交加地望她,殷容彆開了視線。
她知道這些話很傷人,很刻薄,也知道那個賬號之前趙希兒做得有多麼用心,但是她沒有辦法。
殷容必須說這些話。
要讓那男人聽到,聽清楚,事情或許還會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她人仍往前走,聲音愈發大了,語氣冷漠得很:“你們這些做自媒體的,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做起來一個小賬號就以為是什麼搖錢樹了?照你這雜七雜八的接單水平,說不好哪天就會被平台封禁。”
“你……”趙希兒跟著她跟到了門口,突然大聲了一些,是真的動了氣,“你不要再說了!”
“你懂什麼?小公主,嗬,憑什麼有人生下來就是公主,就是天之驕子?有人生下來就是……”貧窮要把她淹沒了,從眼睛裡滿溢出來,又被她惡狠狠地擦去,她吼一聲,“你給我滾!”
說著,就打算關上門。
門卻被殷容用手抵住了。
“如果是我多管閒事僭越了,我先向你道歉——對不起,你不要生氣。”殷容拉了一下她的手,語速很快,聲音極輕,這次用的是客廳完全聽不到的音量,“但如果你想和你父親、你弟弟斷絕關係,讓他們再也不敢這樣對你,歡迎你隨時和我聯係。”
“我向你保證我可以做得望兒子出生的意思啊。
殷容笑:“很正常。我和我表姐長得也不像。”
趙希兒道,“萬一……萬一我們被人拍到……”
殷容被逗笑:“我覺得我們這事兒應該沒有火到——”殷容定定地望著她,慢慢關上門,“隻要你有勇氣。”-
沈明霧站在樓棟底下等。
寒風凜冽,他穿件黑色衝鋒衣,人鬆鬆靠著石柱,雙手環臂,食指一下下地叩著,眉越擰越緊。
衛希在車裡掃了他一眼,覺得厭煩,乾脆調了個頭,眼不見為淨。
這人——把小姐當傻的嗎?她多聰明啊,反應機敏,心中有數。那小包裡,什麼防狼噴霧、報警器都隨身攜帶著,小姐是會吃虧的類型嗎?
再說,他才是小姐的保鏢好不好?就算小姐有什麼事兒,也肯定先找他,輪得到這人什麼事情?
沈明霧確實很擔心殷容吃虧。
這種事情總歸容易起衝突,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言語上的,她自己可能都不覺得有什麼的事情,卻會讓他的心裡很不好受。
就比如當時那些網絡惡臭生物給她造的黃謠、P的遺照……
光是想,就讓他咬緊了牙。
如果企業老板是男性,還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嗎?
平心而論,沈明霧自己的創業之路也絕不是一帆風順,也有網絡上輿論四起,處處著火的時候。但都是就事論事得多,並沒有人會去刻意揣測一個男性老板的私生活。
怎麼男性出入酒場就是談生意,女性出入酒場就是不檢點?
沈明霧以前從沒有注意,也從沒有發覺,世界竟然對女老板抱有如此大的惡意和挑剔。
世界是這樣的沒錯,但殷容正在身體力行與這樣的世界對抗。
既然她要反抗,那他就要站在她身邊,為她磨好武器,為她擋去一些劍刃風霜。
壓下那些消息是根本克製不住的本能。
要刪除著眸喘息著,低低“嗯”了一聲。
衛希道:“沒事就正常點,不要嚇到小姐。”
……正常點。
嚇到……小姐。
衛希冷冰冰的話語在他耳畔不斷回響,意外地起到了些安撫之意。沈明霧深吸一口氣,努力慢慢坐直了身子。
聲音重新恢複平靜林承雨怎麼會這樣自顧自隨意地結束聊天呢?
他明明最會調節氣氛了,而現在兩人之間氣氛幾乎處於凝結狀態,隻能李舒巧沒話找話。
她左右看看,視線落在樓棟旁邊掛著的紅燈籠上,開始硬聊:“哎呀,這一年一年的,從上學到現在,時間過得可真快……看看,這麼快就又要過年了——哦,對了!”
李舒巧很開心找到新話題:“你上次梳理上門封號,還要一個個起訴過去。
這種渣滓,一個都不能放過。
要讓他們挨次打,下次想張開那張臭嘴前,才會知道害怕。
正想著,突然有個陌生的女聲喊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那聲音很驚喜,也很熱情:“承雨!”
沈明霧頓了頓,抬起頭望去。
李舒巧一路小跑過來,向他揮舞著手臂,笑著:“你怎麼也在這裡?”
第 54 章 第 54 章
大事件大事件!
本來冬天冷風就凍臉,再加上李舒巧一激動,跑過來還沒幾步,臉就漲得通紅。
怪不得殷容叫她不用來了,說她自己來就好,原來是有人陪她來了啊——那在樓下環臂等待的男人,不是林承雨還有誰呢?
像現場看了一場現實版的破鏡重圓大戲一樣,李舒巧簡直想驚聲尖叫。
這一對小情侶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哦,雖然不是沒想到趙希兒的家庭竟然是這個樣子。
她給出去的錢,顯然甚至不會進入趙希兒的口袋,而是會全部落入這個潰爛的無底洞之中。
她從來都對女孩子們很大方。散出去給生活艱難的小妹妹倒也沒什麼,她還可以再賺。但這一筆錢或許會讓對方的家庭對趙希兒產生更大的希冀,甚至激出更多、更可怕的渴望。
……而麵前如此瘦弱的趙希兒,還有得榨嗎?她現在顯然隻能做個傀儡,在自己的事業上沒有任何的發言權和決定權了。
現在這一步是造謠,下一步會是什麼?
殷容做不到坐視不理。
她很平靜地道:“我本來是打算來要證據的。但我現在覺得證據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如果你是這種態度,那就算了。難道打算用我的錢去供那樣的人花天酒地嗎?想都不要想。”
說完,殷容拎起來包就走,沒有一絲猶豫。
趙希兒啞口無言,她隻能跟在她身後,走過客廳,走過來時的玄關。
兩人談話都還沒有半個小時。殷容在前麵走正兒八經的小情侶,但在李舒巧心中也差不多了。
雖然兩人從來沒談上過,但當年到底有沒有暗潮湧動,彆人不知道,她可是殷容的同桌,隔著殷容還能看見坐在旁邊的林承雨,她能不知道?
在李舒
誤會終究能夠解除,遺憾也終究會被填滿。殷容這麼多年都沒有男朋友,林承雨更是潔身自好,不是在等對方是什麼呢?
哦,還有呢。
李舒巧突然想起來,她前一段時間還有次在生意場碰上林承雨,兩人聊了會兒生意,最後林承雨看起來有些猶豫,還有點不好意思,問她了不了解男方上門的話,提什麼樣的禮物比較合適。
他甚至還有一個清單,拿給李舒巧看了看,讓她幫忙把關。
當時她看得仔細,認真給出了不少建議,完了還開玩笑地問,林總是要上哪家的門呀?
林承雨笑了笑,目光追隨在不遠處的殷容身上,也開玩笑地說道,當然是上喜歡的女孩子家的門。
李舒巧當時就想問一句是不是殷容呀,話都到嘴邊了又捂了回去,怕萬一不是,那可太尷尬了。
現在想想她可真是想多了,不是殷容還能有誰呢?
但李舒巧也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會發展得如此……成功。
她目光閃閃爍爍地從“林承雨”喉結上的紅痕,看到他被咬破的唇角。
她勉強保持著麵上的沉穩,儘量平靜地和他打了招呼,笑道:“你和殷容一起過來的嗎?”
沈明霧閒閒打量她幾秒,唇角微勾,道:“對,我和殷容一起過來的。”
好像有哪裡不一樣。
李舒巧覺得有些微妙的不對勁。
是衣服的緣故嗎?
男人著一件黑色衝鋒衣,遮住了些下頜,看起來有幾分冷硬的味道。雖然唇角是上揚著的,但李舒巧還是覺得,和平時林承雨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不太一樣。
但她沒細想,隻笑著揶揄道:“最近我們這些麻煩你也知道了吧?是不是也暗中幫助了一把呀,林總?”
“是知道,也確實有自作主張地做了點小事,算不上幫什麼忙。”沈明霧挺客氣,笑意懶散,並不直達眼底,悠悠道,“但我可不是什麼林總呢。”
“對對,承雨。”李舒巧笑起來,“嗨呀,你還挺客氣。”
對方好似認可了這巧心中,這兩人根本就是一對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同年同月同日生,男俊女靚,成績優秀,家世更挑不出毛病來。
碰巧,殷容脾氣最差,到處點火;林承雨又脾氣最好,很會滅火,這不是天生一對是什麼?
但當年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後會搞成那樣。
她記得應該是殷容先說畢業打算去美國,後來又說更喜歡倫敦,林承雨好像默默地跟著從美國也一起改到了倫敦。
本以為兩人高中畢業就可以雙宿雙飛,但最後殷容哪兒也沒去,就留在雲城本地讀了大學,而林承雨獨自一人去了倫敦,兩人從那以後,幾乎形同陌路。
朋友圈沒有聯係,同學群裡相互避開……林承雨從倫敦回來了好幾次,殷容都沒出席,兩人連個照麵都沒打過。
直到林承雨決定回國。
直到他們兩人真的見了麵。
在那個甜品店,林承雨看向殷容的眼神,讓李舒巧覺得事情有了轉機——命中注定的愛人,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向彼此靠近。個稱謂,無所謂地聳聳肩,眸微垂,便沒有再接話的意思了。
李舒巧愈發覺得怪異。
很奇怪——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長相和身材,但對方那眼神和表情都實在是……很不像林承雨。
而且脆躲到她身後去。
但殷容的臉色並不好看。
她穿了件黑色呢大衣,小臉俏白,沒什麼笑容,眉心微蹙,好像正在擔心什麼事情。
李舒巧一看便知不妙,她急急問:“荷包大出血了是不是?給她多少錢?”
她現在把公司當成自己家,公司出的血,跟出在她身上沒區彆。她拽殷容:“哎,還非不讓我過來談,你就是對這些人太心軟……”
“沒有。”殷容深吸一口氣,輕聲道,“……一分都沒給。”
“……啊?”李舒巧慢慢睜大雙眼,“那怎麼回事兒,聊崩了?”
殷容也很煩躁。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會不會太偏激。剛剛那樣的一番話,把趙希兒推到了風口浪尖的位置,她不知道趙希兒會不會因為她的話挨打——如果挨打了,趙希兒就能想得明白嗎?
如果想不明白,又怎麼辦才好呢?
“不是聊崩的問題,情況有點複雜,得從長計議。”她兀自想了會兒,問李舒巧,“你知道趙希兒家裡的情況嗎?”
這麼一抬眼,才注意到她身旁的男人——他不知道站在那裡多久,被寒風吹得臉色霜白,連唇都失了血色,一雙烏眸黑漆漆地望著她,不知道為什麼有幾分可憐兮兮的味道,莫名讓她心裡一揪。
“你在這兒站著乾什麼?”殷容蹙起眉來,“回車裡等。”
這麼冷的天在外麵晃悠什麼呢?
本來就容易生病,到時候又凍發燒了,不都是麻煩事兒。
沈明霧在原地站了幾秒,旋身而去。
李舒巧鬆一口氣。
承雨今天怪怪的。
她心裡感歎了一句,心思便迅速被殷容的話吸引走了。兩個女孩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起來-
沈明霧在車裡坐了半晌,體溫遲遲沒升上來。
手冰涼,心臟冰涼,思緒也像被冰封住,一時竟然完全無法思考。
……林承雨,他的哥哥,要向殷容提親了嗎?
殷容呢?
她會同意嗎?
沈明霧深呼吸了幾次,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用理智去分析他目前的處境,分析殷容和林承雨目前的關係進展,但他居然做不到。
是不是生病的原因?
他甚至感覺一陣陣的酸楚之意不斷湧上來,從喉嚨,到鼻腔,再到眼眶,讓他眼尾飛上紅意,控製不住地想落下淚來。
如果他們隻是戀愛關係,他或許還可以像這樣,用儘一切手段留在她身邊。
但如果他們結婚了呢?
……如果他們結婚了,他對殷容來講,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心臟突然像被人揪住了把玩似的,沈明霧呼吸慢慢急促起來。他彎下腰按住心口,想要止住那彌漫開來的尖銳的疼痛。
正神思恍惚之時,前排的衛希突然出了聲。
“喂。”他聲音很冷淡,“你沒事吧?”
沈明霧闔用的那些禮物清單,後來準備得怎麼樣啦?是準備今年過年的時候上門提親嗎?”
男人身影一僵。
“提親也是有說法的,”李舒巧滔滔不絕道,“今年的話,正月初二就是個吉日……”
她越說就感覺越緊張。
對麵的男人明明沒什麼表情,不,明明還是微笑著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寒風凜冽之中,在那幽深黑眸之下,李舒巧竟然慢慢地滲出了一身冷汗。
當樓棟門突然被推開,殷容閃身出來的時候,李舒巧立刻喊了聲“容容”,連忙把話題掐斷在這裡,幾步迎了過去。
李舒巧幾乎想要擁抱她,或者乾。
他沉沉道:“管好你自己。”
衛希冷哼了一聲,車內重新恢複平靜。
不多時,殷容回了車裡。
車子啟動,她仍蹙著眉,心思還在趙希兒身上轉著,半晌才想起什麼,轉頭望向沈明霧。
他臉色仍是蒼白的,見她望過來,便也沉默地望向她。
那蒼白讓殷容心驚。她伸出手捏了下他的衣襟下擺,蹙眉,語氣很差勁:“是不是冷?你穿得也太薄了。”
“我不冷。”沈明霧道。
他敏銳地感受到了殷容在惡劣態度之下對他的關心。這讓他產生了一些不切合實際的希冀。
“……那個女孩,”沈明霧定定望著殷容,輕聲地試探道,“她知道我叫‘乘嶼’。”
乘嶼,承雨。
他現在聽到這個音節,條件反射地就會覺得心臟很痛,是被人隨意抓起蹂/躪的那種痛。自己說出來,就更是難受了。
他可不可以不要這個名字?
可不可以和林承雨麼傻這人?
這麼緊張的時刻還開玩笑。
殷容不耐煩地抬起頭來,下句話噎在喉嚨裡,她結結巴巴地:“啊……承雨。”
“嗯,你剛剛已經叫了我的名字了。”林承雨有點好笑,他走到她身邊彎下腰,想和她一起看電腦,卻被彆的吸引了注意力。
殷容出門前鬆鬆挽了個發髻,工作專注時無意識地碰到過,如今散下幾縷發絲,顯得有些淩亂,幾乎要完全散開的模樣。
林承雨看了又看,終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幫她挽起來。
他還是第一次碰到女孩子的頭發。但他記得她高中的時候,也會在上課或認真做作業前隨意挽個發髻。
他站在殷容身後回憶著她當年的模樣,靈巧的手指轉了幾下,將那個發髻打理得整齊又漂亮,完全沒有揪痛她的頭發。
全程屏住呼吸地挽好,終於舒了口氣,笑著問她,“忙暈了?”
他的手指沒有碰到她後脖頸,卻讓她動作有些僵硬。她心思飄來飄去,手上卻下意識地關掉了那些證據。
“站著乾什麼,坐呀。”她道,“今區分開來,做他自己?
……殷容會向他解釋一句嗎?
或許她會向他解釋,告訴他林承雨是誰,然後開玩笑地說他們長得很像之類的話。隻消短短的幾句插科打諢的話,從此他便是他,林承雨便是林承雨,再也不需要牽扯到一起。
沈明霧抿唇望著殷容,但殷容的心思好似隻分給了他那麼短暫一瞬,很快便繼續思考著自己的什麼事情。
她隻是淡淡“嗯”了一聲,懶懶道句“彆理她”,便又轉過臉去。
第 55 章 第 55 章
趙希兒是在過年的前一天來找的殷容。
那時候公司隻剩下殷容和沈明霧兩人。
法定節假日調休得越來越奇葩,大年三十還要上一天班,殷容作為老板看了都覺得離譜。
作為製字化轉型,還要注重可持續發展和環保方麵,需要注意的細節很多。殷容做成了一個雪絨膏,還想做成千千萬萬個雪絨膏,要從護膚品進軍化妝品,真正打響國產美妝護膚品牌。
趙希兒敲門的時候,她和沈明霧正腦袋挨著腦袋研究目前的生產布局,門聲一響,殷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兩人距離甚密。
男人就站在她身後,彎腰和她看著同一個屏幕,緊實的小臂撐著桌麵,是一種近乎於環繞的姿勢。
剛剛她過於專注所以沒有感覺,這時一轉頭,才發現男人的側顏就距離她咫尺之間,鼻骨英挺,黑眸微斂,呼吸輕緩,纖長睫毛根根分明。
明明他完全沒有觸碰到她,卻幾乎將她圈在了懷抱裡,好像動一動就會貼上他灼熱的體溫,就像那個擁抱,就像那個吻一樣。
嘗到過一次,便讓人時時難忘。
“……讓開,”殷容咽了咽喉嚨,道,“有人敲門沒聽到?”
他眉梢微挑,挺驚訝地轉過視線,低聲問:“我鎖著你了嗎?”
殷容這才注意到他隻撐在她左側這邊,另一邊完全是空著的狀態,她如果想起身離開,隨時都可以。他根本沒有束縛她的自由。
她立即準備起身,男人卻先她一步撤離,環繞著的溫暖瞬間消失,變得有些冷冷清清。
“助理在身旁,怎麼能勞您大駕?”沈明霧走向門的方向,道,“來了。”
他開門之後停頓了幾秒,轉頭和殷容道:“你們聊。我出去買點吃的。”
“哦。”殷容抬眼望。許是今天天氣冷,趙希兒全副武裝,戴了口罩,外加帽子和圍巾的遮擋,隻露出了兩隻忽閃忽閃的眼睛來。
殷容和趙希兒打招呼,“是你呀,希……希希?”
那個“兒”字被她咽回去,對方的名字就太像嘻嘻了。
兩個女孩都忍不住彎了眉眼,有點想笑。
興的時候一切正常,不高興的時候什麼難聽的話都往外撂,趙希兒不明白以前讓她覺得驕傲的高大身影怎麼會一點點變得可怕起來。
更可怕的是,弟弟長大了,長得和爸爸一樣高大,上學沒錢花,學著伸手向她要。
但他們也不是一直都很不好。趙希兒總是這樣想。
爸爸喝醉了打罵她的時候弟弟會保護她,直接和爸爸動起手來;而爸爸酒醒之後也會抱著她哭泣,道歉,說他有多麼多麼不該這樣。
從前的那些快樂不似作偽,變質了之後,和悲傷、痛苦雜糅在一起,並不是非黑即白的分明,而是像深棕色的泥淖一樣,溫暖地抱著人往下掉。
趙希兒沒有和殷容聊多久。她覺得這些事情沒有什麼講述的必要。
世界在變,人會變化,也會成長,沉溺在無望的過去之中,屬實沒什麼必要。
她隻問了殷容一個問題:“你怎麼能保證讓我脫離現在的處境?讓他們一輩子找不到我嗎?”
“不,不是的。誰能保證對方一輩子找不到你?就算我保證了,你也可能會在人群之中發現稍微有些相似的身影而心悸,或者在陌生人敲門的時候感到恐懼。”殷容仔細看過她臉上的傷痕,沉默了會兒,道,“想脫離現在的處境,隻能讓他們害怕你。”
“這沒有那麼簡單。但也是我自己正在努力做的事情。”殷容道,“如果你願意,就和我一起。”
趙希兒點了點頭。她將證據資料整理放在一個U盤裡,交給了殷容。
殷容讓她近期避避風頭,給了她一個電話,說是她熟悉的美容店老板,是個很好的姐姐,姓宋,做疤痕修複很有一手,讓趙希兒去那裡暫住,休息一段時間。
兩人的談話很快結束。
沒有推心置腹,沒有抱頭痛哭,甚至沒有什麼互相安慰的話,但趙希兒離開的時候,卻覺得心中漸漸生長出了一股力量。
因為殷容笑著對她說:“再見,村口一支霸王花。”
這是她十八歲那年胡亂起的網名。
莫名其妙地,在二十四歲的今天,開始含苞待放。
趙希兒進電梯時,一個男人從電梯裡走出來。
是剛剛說要去買東西吃的英俊男人。
大概是,她對著麵前的男人“啊——”地尖叫了一聲,往後連退了幾步,背脊撞在後麵冰涼的電梯鏡上。
鬼啊!
剛剛的男人,他他他……他又出現了!
沈明霧眉梢微挑,他眯起眼睛,望向電梯鏡中自己的臉——
除了因為外麵下起雨,短發被雨水打濕了點,其他都沒什麼問題。
哪裡嚇到人了?
趙希兒顫顫巍巍地抬起一根手指:“你你你、你剛剛不是剛上去嗎……”
沈明霧瞬間明白過來了。
“……哦,那可不是我。”他唇角微勾,眼眸晦暗,音調輕緩,“見過雙胞胎嗎?”
趙希兒臉轟地漲紅了,她尷尬地腳趾抓地,把帽子往下又拉了拉,慢吞吞地往電梯外走:“不好意思啊……我認錯了……”
“沒關係。”沈明霧道。
他慢條斯理地
“姐姐。”趙希兒走進門來,慢吞吞把口罩摘掉。
殷容倒抽一口冷氣,站起身:“這是怎麼了?”
趙希兒帶著臉上的傷,勉強扯出一個笑-
爸爸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個壞爸爸的。
趙希兒記得小小的她坐在爸爸的脖子上,揪著他的頭發哇哇亂叫,把他指揮得團團轉的時光。也記得爸爸每天定時來接她放學,所有的家長裡他最高大,舉著的那隻冰糖葫蘆也最顯眼,紅彤彤地映在她的笑眼上。
那時弟弟也很好,是軟萌萌香噴噴的小團子,趙希兒給他喂完飯,他咿咿呀呀地笑著,油乎乎又軟綿綿的嘴唇親在趙希兒的臉上。
媽媽總是強調,說希兒是我們家的小公主,要被爸爸和弟弟捧在手心。
爸爸是從媽媽去世之後才變成壞爸爸的。媽媽在病床上拉著爸爸的手,沒提弟弟一個字,隻是囑咐他好好對希兒,但他一點也沒做到。
他染上酒癮,一天不喝都不行,每天糊裡糊塗地度日,高走進電梯,又重複了一遍,不知是在安慰誰:“認錯也沒關係。”-
林承雨敲門的時候,殷容完全沒反應過來,她忙著看趙希兒剛剛提供的那些記錄。
“乘嶼,”她隻抬眼看了他一眼,便道,“快來看看,趙希兒剛送來的證據。”
“什麼證據?”林承雨問,他把傘靠在門口,走進來,“趙希兒是誰?”
“你說趙希兒是誰?”
裝什天怎麼來我公司啦?”
林承雨眼看著她關掉那界麵。兩人公司本就是合作關係,避嫌也是正常的,他向來不會辦人難堪,也不會咄咄逼人地詢問,於是便跟著轉變話題。
“聽說殷氏集團製造部提前放假了,路過又看到你的車。”林承雨笑道,“突然就想上來碰碰運氣。”
最近殷容沒事兒就出差,往各個製造基地跑。他約了幾次都約空,見到她一麵都是難事。
殷容笑了聲,道:“年底了,事情多嘛。”
一邊尷尬地聊著,一邊餘光往門外瞄。
她不知道乘嶼什麼時候回來。
如果乘嶼回來,兩人對上名字,對上長相和身材——讓林承雨知道自己找了個他的替身做助理,他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
就算他禮貌地不翹尾巴,裝作無事發生,殷容自覺自己也會尷尬地活不下去——這也太丟人了吧啊?搞得她像什麼夢女。上天作證,她隻是個慈悲行善的好心人而已。
“事業很重要,但也要注意身體。”林承雨笑,鬆鬆靠在她辦公桌旁,抬起手腕看表,“吃飯了嗎?咱倆一起吃點怎麼樣?”
“我吃過啦。”殷容連忙道,“這都幾點了,你還沒吃飯嗎?趕緊去吃點吧。”
“沒事的,我不餓。”林承雨垂著眸,修長手指在她桌邊扣著,輕敲幾下桌沿,終於抬起眼睛,開口說明來意,“容容。家父想要大年初二上門拜訪殷老夫人,不知道你覺得方便不方便?”
殷容餘光又望門她壞心眼地吮咬了他,他沒克製住地“唔”了下,喘息聲性感又勾人,讓殷容的動作都停頓。他挺喜歡她的停頓,也開始反複試驗,猜測她為什麼停頓,最後才發現她原來性,實在不喜歡放縱和沉迷的自己。
第一次是喝醉了。
這一次是他突然主動,她沒有躲過去。
罌/粟美麗,但會成癮,再繼續這樣下去,真的會有萬劫不複的可能性。
所以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這是她跟他的最後一個吻。
殷容在心裡下定決心。
她拿著那杯給自己臉頰降溫的冷飲,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感覺頭腦冷靜下來一些,問:“……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錢,房子,職位?”
沈明霧眉梢微挑,有些不可思議:“……什麼?”
“你大膽說,沒事,我不是那種小氣的女人。”她咬著吸管含含糊糊地道,又咽下去一口,突然好像有些吃驚,抬起杯子來看,“誒,你買的這是什麼,這麼好喝的?”
她看向手中透明的磨砂玻外。她隻恨不得快快請走這尊佛。
她笑著,聲音溫柔:“那有什麼不方便?我回去和奶奶說……”
敲門聲就在此刻響起。
“姐姐,”年輕男人的聲音清澈乾淨,帶著一種莫名的熟稔和親昵,還很輕快,“我買好吃的回來了。”
完蛋了。
殷容看著那扇磨砂玻璃門,心臟跳到嗓子眼裡。
第 56 章 第 56 章
門篤篤地響了兩聲,被敲出一條極細的縫隙。磨砂玻璃後出現年輕男人的身影,林承雨抬起頭望去。
殷容用儘全身力氣保持冷靜,迅速開了口。
“我這裡有客人,”她平靜地道,“你先在旁邊會客室等一下。”
男人的身影站在那裡,空氣靜止幾秒,殷容開口催促,語氣不善:“去吧。”
“……好。”男人終於因為趙希兒的眼神太過於直勾勾,不加掩飾,對方和她短暫地對視,還禮貌地點了下頭,笑容溫和得體。
她怔了半晌,才走進電梯,出神地望著那個男人的背影。
……奇怪。
甚至有點詭異。
這人出去這麼一會兒,怎麼還換了身衣服呢?
表情也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