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是冷冰冰的銳利,淡淡望她一眼,好似就看透她口罩和圍巾掩飾下的傷痕。
現在看起來如此溫和有禮,卻又好似完全漠不關心。
大年三十外麵那麼熱鬨,公司卻這麼冷清,一個人都沒有。趙希兒在電梯裡神神在在地,想到好多民俗詭事,莫名感到有些緊張。
電梯到一樓的時候就更驚悚了。
門打開的時候趙希兒嚇了一大跳道,“忙完了叫我就好。”
說完,腳步聲響起。殷容屏住呼吸,定定地盯著磨砂玻璃背後的人影。
他走了兩步,卻又突然停住了。
頓了幾秒,回過身來。也把殷容的心臟扭了一道。
他笑著問:“姐姐餓不餓,要不要邊吃邊聊?我怕飯菜涼掉。”
“……是啊,”林承雨突然接了話,他道,“進來邊吃邊聊吧。”
“不用!”殷容飛快地答道,順帶白了一眼林承雨,她道,“我們談點事情,很快的。你等我一下。”
男人“嗯”了聲,這次離開得乾淨利落,身影很快便消失了。
殷容一顆心慢慢落回原位,她視線從那磨砂玻璃門轉圜回來,剛鬆下的一口氣突然又提了起來。
她不太熟悉林承雨這樣的表情。
“容容,”他笑著問,眼底卻沒什麼笑意,臉色有些蒼白,“我是客人的話,這是哪位?”
殷容道:“是我的助理。”
哦,林承雨知道了。是被她拉過手的那個男人。
或許,還是晚上在她家的那一個?
“助理,”林承雨那雙黑眸定定地望著她,語氣像碎裂的冰,“叫你姐姐?”
殷容頓了頓:“這有什麼稀奇?”
林承雨輕笑一聲。
男人和男人之間有著獨特的心電感應。對方顯然很想進這扇門,他也比誰都更想要見他一麵。
但殷容不同意。
她在保護誰?是他,還是那個小助理?
林承雨突然發現保持禮貌也是一件難事。他闔了闔眼睛,才克製地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這問題無法回答。殷容頓了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女孩好看的細眉蹙了起來,明顯帶著些不耐煩的意味:“管好你自己。”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管好你自己。
“……真是好熟悉的兩句話。”林承雨輕聲道,“你還記得嗎?”
在他以為要和她一起去倫敦的那一天,卻怎麼也聯係不上她。一直到了登機時間,她都沒有出現,於是他最終也沒有登上那趟航班,而是從機場出來,打了輛車,冒雨來到她家樓下。
家裡沒人。
他筆直地站在門口等她回家,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他怕去買把傘的功夫都會錯過她。那雨淋在他發絲上,衣襟上,涼而潤,讓他焦躁的心一點點安定下來。
她說過,她喜歡小雨的。
……她說過的。
等啊等,等到天幕完全黑下,等到小雨瓢潑變大。終於她出現。
司機的車燈亮到刺眼,晃了少年的眼睛。在那強光之下,他突然覺得自己淋得像隻流浪狗一樣,狼狽,難堪,有些不想讓殷容看到這樣的自己,抬起手遮了遮臉,又放下。
女孩舉著一把黑傘,從車後座款款而下。
瓢潑大雨之中,她微微仰起傘麵,抬雙貓眼睨他,問他在這裡做什麼。
她從頭到腳都精致貴氣,沒有淋到一滴雨,語氣也冰冷,沒什麼溫度。
林承雨溫和地問她,問她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沒有來機場。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她冷冷道,然後用那種近乎於漠然的表情,從上到下將他打量一遍,語氣像淬了冰碴,尖銳地道,管好你自己。
那模樣太過於陌生,雨將他淋透了,寒意從全身升起,讓林承雨慢慢地後退一步。
許是這兩句話在瓢潑大雨中太過於晴天霹靂,後來的其他事情他都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那時候老林總在國外出差不在,他獨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好像渾渾噩噩地反複高燒了一星期,最後獨自去了倫敦。
這是讓他很難忘的兩句話。
但時過境遷,如今的殷容隻微微歪頭望他,道:“不記得。”
她的眼眸很漂亮,瞳仁顏色淺淡又清亮,看人時總帶著幾分天真的殘忍。
林承雨笑了笑,手指點了點他親自挽好的發髻,輕聲道:“不記得也好。都過去了。”
他和她,有的是未來。
“既然得到了你的首肯,那我就不客氣了,”他將話題轉圜回來,笑道,“初二見,容容。替我向奶奶問好。”
林承雨離開時,路過了會客室。
會客室的門掩著,但他毫不在意似的,腳步完全沒有停頓,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過去。
門在他身後被打雨知道了。是被她拉過手的那個男人。
或許,還是晚上在她家的那一個?
“助理,”林承雨那雙黑眸定定地望著她,語氣像碎裂的冰,“叫你姐姐?”
殷容頓了頓:“這有什麼稀奇?”
林承雨輕笑一聲。
男人和男人之間有著獨特的心電感應。對方顯然很想進這扇門,他也比誰都更想要見他一麵。
但殷容不同意。
她在保護誰?是他,還是那個小助理?
林承雨突然發現保持禮貌也是一件難事。他闔了闔眼睛,才克製地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這問題無法回答。殷容頓了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女孩好看的細眉蹙了起來,明顯帶著些不耐煩的意味:“管好你自己。”
開了。林承雨聽到男人的腳步聲,筆直地朝殷容的辦公室走去,但他沒有回頭,像是一點也不關心。
……助理?
他心中冷嗤一聲。
擺不上台麵的東西-
“聊完了?”沈。
沒想到爸爸殷如海緊接著就通知她,取消出國計劃,讓她留在雲城念書,是完全不容置喙的、命令的語氣。
她記得她從笑著到發怔,從據理力爭到推翻了碗盤,她任性驕縱,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那場家庭聚餐混亂不堪,直到奶奶心臟絞痛地昏過去,被送到醫院裡。
那個假期殷容非常地忙碌,她奔波在醫院和家裡,聽著爸爸媽媽的爭吵,不知道應該怎麼回複林承雨發來的消息。
他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了啊。
為什麼還要從機場跑回來,冒著雨站在她家門口呢?
他們明明隻是普通的同學……或朋友關係而已。
她語氣冰冷地與他劃清界限,他不敢置信地後退一步,雙眼瞬間紅透,臉頰上都是水滴滾落的淩亂痕跡,發絲也濕漉漉地耷著……
一點都不像那個溫和微笑著的翩翩貴公子,一點都不像林承雨。
他那個時候就喜歡她了嗎?那她呢?
她如果真的和他去了倫敦,他們是不是就……
“在想什麼?”男人清泠泠的話語打斷了她的思緒,“怎麼不吃?”
殷容抬起眼睛,思緒混亂地望向那雙黑眸。
沈明霧平靜地與她對視,配合地微彎起唇角,供她遐想。
半晌,殷容緩慢地抬起手,將他額上濕潤的發絲撥開,又拿張棉柔巾幫他擦,動作很輕緩,聲音也溫柔,問他:“淋了雨……會冷嗎?”
“不冷。”沈明霧道。
隻是覺像看不清路,隻能一邊走,一邊抬手擦眼睛。
直到少年的身影全部消失,都沒有回過頭來,再看殷容一眼。
所以殷容也要生他的氣。
……她是不是太任性?
男人安靜地垂著眸坐在自己身邊,他濕漉漉的發絲被她撥開,露出一張漂亮乾淨的臉龐。口中說著不冷,但殷容指尖觸到他光潔的額,明顯地感受到了冰涼的溫度。
淋了雨,能不冷嗎?
她看著林承雨獨自孤零零地站在雨裡,為什麼卻連給一把傘這樣的小事都忘記?
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低下頭,一個吻輕柔地落在沈明霧的額上。
一觸即分,像微風卷起的羽毛,像蝴蝶撲簌的翅膀。
沈明霧渾身一震,抬起眼來。
殷容也怔住了。
男人眼尾緋紅,黑眸幽深,在此刻竟泛起粼粼水意,殷容甚至好像看到自己的波光倒影。
“你吻的人……”沈明霧的聲音極輕,像怕打碎什麼東西,“是我嗎?”
他好像笑了一聲,又好像是哭了,喉音破碎,聲音越來越低,身子也離她越來越近:“……是我吧?”
殷容突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兩個人竟然坐得那麼近。
腿幾乎碰著腿,胳膊幾乎挨著胳膊,當他發問時,她幾乎能夠感受到他清冽又灼熱的吐息。
男人的視線與她交纏,點燃在她耳側,傾灑在她鼻尖,輾轉在她唇瓣。
他突然抬起那隻修長漂亮的手。手指無比靈巧,輕鬆地將林承雨剛為她梳理整齊的發髻散下,然後扣住她的後腦,俯身壓過來。
殷容聽見雨滴落下的聲音,溫熱地碎在她臉頰上。
唇舌被入侵,他臉明霧拎著幾個紙袋,放在桌上,“吃飯吧。”
殷容“哦”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管好你自己。
這兩句話在她心中盤旋多年,許是記憶太過於深刻,才會到如今都念念不忘,張口便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
她記得她當時的想法變來變去,先說美國,又改到倫敦,也記得林承雨默默地跟她從美國改到倫敦,甚至記得林承雨開玩笑地和她講,說倫敦好像總是小雨連綿的天氣。
機票是提前很久就訂好的。
林承雨百般追問,殷容不勝其煩地發過去了訂單照片,他很快就截圖過來,和她定了同一班的飛機。
之後在一次很日常的家庭聚餐當中,姑姑殷如珊說,劉思殷要去瑞士讀書,奶奶不太高興,說怎麼一個兩個的都要出去,家裡要留個孩子才好。
殷容還以為隻是開玩笑。
或者就算留一個人,也會留表姐在家裡頰上的苦澀濕意將她染透了,那發麻的奇妙感覺迅速湧上頭頂,散向四肢百骸,殷容難以抑製地閉上眼睛。
他不是林承雨。
第 57 章 第 57 章
是他發尾的水珠嗎?
被他皮膚浸得熾熱,滾落在唇舌之間,讓他的吻都帶著些苦澀之意。
殷容氣息混亂,又感覺男人的氣息比她還要更加混亂。
他用鼻尖蹭她的鼻尖,用睫毛糾纏她的睫毛,在那水淋淋霧蒙蒙的濕意之中,他咬住了她的唇瓣,卻最終沒使力,改換成了舌尖,一寸寸地輕輕舔舐過去。
……怎麼了呢?
殷容混亂地想。
他好像很委屈,也很傷心。
她細白的手得很疼。
心臟像被人絞著一樣。每跳動一下,便疼痛痙攣一次。
明明他已經占據了她全部的視線,明明她溫暖的指尖觸碰的是自己的臉頰,但他卻無比清晰地明白——
她看著的,想著的,全都不是自己。
殷容幫他輕拭著沾了水意的發絲,想著在瓢潑大雨裡的林承雨。
也想起回家蒙在被窩裡哭了一場的自己。
你傷心了嗎,小雨?
我也好傷心。
那麼大的雨,把你淋得渾身濕透,我安然無恙地回到房間裡,卻莫名也像被淋得渾身濕透。
我站在雨幕裡是喜歡他的喘息。
她還喜歡他舔舐她的唇瓣,喜歡他追逐勾纏她的舌根……哦,她還喜歡被啄吻脖頸,也喜歡他用牙齒輕輕碾咬她的耳垂。
沈明霧混亂地想,這總該和哥哥不一樣吧?
在這一刻,她喜歡的是他才對吧?
……這是一個很會順杆爬的男人。
殷容覺得自己早該發現的。
她真是被他蒙騙,才會覺得他委屈傷心。稍微溫柔了一些,他便很快不滿足於唇舌,灼熱的吻在她肌膚寸寸流連著,明顯就是占有,就是索取,就是渴望,卻還要那麼仔細溫柔地摸索她的喜好,很有耐心,也有心機,讓她整個人都融化在他的吻裡。
殷容才不服輸。
她仰頭回吻他,但他攻勢太猛烈,不留一絲空隙,讓人完全找不到弱點。
他就沒有弱點嗎?
男人細細密密地吻過她脖頸,每一下都像是點火,連成一片,將她灼燒的渾身滾燙,一陣陣兒地打抖。
殷容仰著頭,大腦缺氧地想,上次她是怎麼讓他停下來的來著……?
她才不想軟綿綿地落入他懷抱,她還想讓他變得軟綿綿呢。
勾著脖頸的手落下來,碰到了什麼東西。
一點也不軟綿綿。
她憑借最後的力氣一拽,動作像是拉手刹,為這場激吻喊了停。
這很有效果,兩人同時睜開了眼睛。
“……姐姐,”沈明霧仰起頭,好像歎了一口氣,“你這是什麼意思呢?”
殷容喘息著舔了舔唇,頭昏腦脹地揉了揉陣陣發燙的耳垂和脖頸,看到他脖頸攀沿著的隱隱青筋,像是需要很大力氣正在克製的模樣。
她往旁邊騰挪了幾個位置。
然後順手拿了杯桌上的冷飲,貼上臉頰降溫,嗤道:“……這是在教育你,不要像狗一樣到處咬。你是在占地盤嗎?”
沈明霧極其自然地跟著她騰挪過來,垂下腦袋,連聲招呼也不打,自顧自地重新埋入她懷抱,額抵在她肩膀,眼眸微闔,聲音也低:“要是能占住就好了。”
人看起來無精打采,有個地方卻是精神奕奕,一點兒不見消退的模樣。
殷容平複著呼吸,她想了又想,終於道:“我們這樣……好像不太好。”
這算是個怎麼回事兒呢?
她一向看不起大部分男人,說他們一有錢就管不住下半身,那她呢?她這是乾什麼呢?
在她的辦公室和一個英俊的男人莫名其妙地接吻,然後氣喘籲籲地擁抱,說著曖昧的、不清不楚的話……
上次還能拿酒糊弄過去,這次兩人都無比清醒,光天化日之下,連失足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男人很過身,就這樣走掉的話,那說明你就是個小氣鬼,你有多麼生我的氣,我也一樣會有多麼生你的氣。
殷容看著他單薄的背影,看著他踉踉蹌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掉了。雨水好大,他好指剛剛抵在他鎖骨,此刻緩慢攀上他臉頰,揉弄他的眼尾,將水意輕柔撫去,指腹輕柔地摩挲著,是安撫的意味。
男人聰明又敏銳,感受到她那一瞬間寥寥無幾的心軟,立刻變得更加委屈。
他又貼近她一些,吸吮她的唇瓣,纏繞她的舌,一手摟緊她腰身,一手扣著她後腦,修長手指埋入她柔軟發絲,將剛剛那根係著發髻的皮筋扔得很遠。
殷容沒有反抗。她勾上他脖頸,撚著他短發,感覺那發絲手感很好,是濕漉漉的柔軟,還帶著點涼意,被她撫摸著,濕意漸漸被蒸發掉,他的呼吸悄悄地跟著變得沉重起來。
好像是璃杯。
茶飲是很淡的青綠色,漸變著的,波浪般層層暈染開來,上麵落著淺淺的粉色奶蓋,草莓味的,絲絲縷縷飄落其中,被青綠色襯得更漂亮。
她嗜甜,又不喜歡太膩。
這杯冷飲口感馥鬱,清冽甘甜,回味無窮,草莓果味很濃,完全按照她的喜好一比一定製。
貼紙是很中國風很雅致的樣式,名字是四個字,殷容跟著一字字地輕聲念:“……明霧容春?”
她新奇道:“好好聽的名字,也做得好漂亮。之前沒見過這一家呢。”
沈明霧眸色深了些:“好喝嗎?”
“好喝。”殷容翻來覆去地看,“新店?他家還有什麼其他口味?”
“新店。好像目前隻有這一種吧,招牌。”沈明霧輕描淡寫地道,緊接著探過身來,“真的好喝嗎?我也嘗嘗。”
……要怎麼嘗嘗?
還不待她細想,熟悉的荷爾蒙氣息撲麵而來,殷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想起自己的決心,立即又睜開,道:“不行——”
男人低下頭,含上她剛剛咬變形的吸管,吮吸了一口。那冷飲被她端在胸前,他垂著眼睫含著的模樣很虔誠,很……很說不上來。
他含含糊糊地問:“什麼不行?”
殷容惱羞成怒,將那冷飲杯往他手裡一塞:“我讓你嘗了嗎?你喝了我還怎麼喝?”
他抬眸望她,黑眸好似有幾分不解和受傷。
殷容話音落下,自己也感覺怪怪的。
剛剛還接了漫長綿密的吻,現在轉眼就嫌棄和人家間接接吻了,頗有種提上褲子不認人的感覺。
但對方好像很快又安慰好了自己。他將她手中那杯接過來,順手從桌子上拿出一杯新的,還是明霧容春。
然後幫她插好吸管,又抽張紙巾,將冷飲杯上的水珠仔細擦乾淨,遞給她,溫聲道:“你喝這杯就好。”
……這家夥。
明明買了兩杯,非要過來蹭她這一杯喝。
殷容接過來,又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真上頭啊,這飲料。
比草莓牛奶還要好喝呢。
口感豐富,完全滿足她的味蕾,簡直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你剛剛問我,”沈明霧突然道,“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嗯,”殷容饜足地放下杯子,雙手交疊,精致的下巴微抬,有幾分倨傲的味道,“彆客氣,你儘管提。”
“那……等你有空的時候,”他抿了抿唇,道,“可不可以抽一天時間,陪我去趟禾城?”
“禾城?”殷容一怔,“為什麼?”
“我好像是在那裡長大的。”沈明霧輕聲道,“我好像想起來了一些模糊的事情,想你陪我一起去確定。”
不是去確定,而是去見證。
他不想再等了。他現在很自私地想要她認識自己,認識沈明霧。
他並不是和林承雨長得一模一樣的一個替身,而是真實存在的、完全獨立的另一個男人。
另一個……
同樣愛慕著她的男人。
前一段時間殷容出差,他也抽出空,去把他長大的小院重新打理了一遍。
那小院從整潔茂盛到荒蕪寥落,又被他一點一滴地仔細恢複原貌,變成當年他成長生活過的地方。
他想拉著她的手,走過他走過的街道,帶她去看他那破舊卻熱鬨的學校,再去那座承載著他溫暖記憶的家,給她講他的外公外婆是如何撫養他長大,
還有……
他想要在那裡對她做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紹。
殷容,你好。
我的名字叫沈明霧。
好巧,是明霧容春的明霧。
再加一句……很高興認識你?
……大概這樣。他還沒有完全想好。
她願意嗎?
她會不會也很高興認識敏感地抬起臉來望她。
“這又是什麼意思?”他直起身子,和她稍稍拉開一點距離,危險地眯起眼睛來,“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
……
要你。
那是這個意思的要你嗎?
殷容張了張口,沒說出話,隻感覺他和她的氣息又開始交纏了。
他英俊的眉眼過於清晰,黑白分明的眸,因為情/動而緋紅著的眼尾,原來淺淡的唇被咬得紅透,殷容不敢多看,隻能困難地彆過臉去。
怎麼會這樣?
明明才剛剛結束,為什麼才對視一瞬間,就差點又重新點燃了?
食髓知味…窗戶那邊,看到她的車回來。
“你回來得可真準時。”沈明霧笑道,“聽見電視裡的倒數了嗎?”
明亮溫暖的氣息拂麵而來,殷容闔上眼睛,慢慢地舒一口氣。
餃子好像煮好了,很香。男人的家居服很薄,衣領開到鎖骨處,扣子鬆鬆係著,整個人被雪映得清透漂亮。
他笑著和她對視。
她感覺有點餓了。
電視機播放著跨年夜的?劉思殷,你真的有那麼想出國嗎?你小時候連離開雲城去旅遊都很不開心。彆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你比誰都喜歡在國內呆著。你出去這幾年,也飽受折磨吧?”
“但不管怎麼說,你都送了我一份難忘的畢業禮物。我不是愛欠彆人禮物的人,所以也今天我也回贈你一個。你喜歡嗎?”
“現在這樣就很好。你澄清,我升職。如果你不再惹到我頭上,以後我們可以做和平的陌生人。如果還有下一次,我發誓我一定不會心慈手軟,不信你大可一試…那種感覺實在太讓人著迷。
殷容深覺得實在不應該再這樣繼續下去。
她向來理,看著你走掉,有一瞬間想開口,說你不要生氣。但沒說出口。我想,如果你轉過身的話,我會大發慈悲地告訴你,我們就和好,以後還是可以,長發散落在肩旁,覺得很不舒爽。
“我的頭繩呢?”她道,“幫我找找,是不是在沙發上?”
“剛被弄臟了,我扔掉了。”沈明霧閒閒道,他找出來個新的,站在她身後,重新替她挽上。
第 58 章 第 58 章
雲書公館。
巨幕電視播放著春晚做背景音,劉思殷接了個工作電話就蹙著眉進了茶室,到現在沒出來,殷如珊和殷如海姐弟倆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楊斐不在,她。
早點回去,還能趕上再吃一頓年夜飯。
今晚是殷容第三次看表。
“這大年三十的,”奶奶淡聲道,“還醉心於工作呢?”
“哪有?”殷容互發消息。但如果你不轉自己?
“你在禾城長大的?”殷容立即來了興趣,“那明天我們就去。我們家過年就大年三十晚上吃個飯,其他時間都沒什麼事情。正好大年初一,去慰問下工廠值班的工人也好。”
他頜首,道:“好。”
兩人隨便聊了幾句,吃了些東西,殷容重新坐回了電腦前。證據早就全部梳理好,關係也疏通完畢,萬事俱備,隻差趙希兒的這股東風。她向來雷厲風行,也不喜歡夜長夢多,打算就趕在今天,打包好一份新年禮物,送給劉思殷。
她工作時習慣鬆鬆挽著發,此刻看向屏幕笑道,“我是看時間有點晚了,想你該回房休息睡覺了。”
“我不困。”奶奶道。人卻躺的更沉了些。
兩人繼續看煙花。
傭人在外麵放,點亮一丁點兒星火,窸窸窣窣地燃燒,然後轟地一下飛上漆黑天空,盛開成夢幻畫卷,絢爛星辰,最後似流星雨一般傾瀉而下。
奶奶在那星火之中輕聲念了她的名字。
“容容。女人太強勢,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她頓了頓,說,“我……”
極輕的音調被煙花綻放的聲音吞沒。
前一句殷容早就聽得耳膜生繭,所以後一句她也沒有追問的心情,隻是笑道:“知道啦。”
奶奶沉默會兒,道:“承雨和他父親初二來家裡,你怎麼想?”
“就好好招待他們唄。”她不甚在意地道,“那還能……”
茶室的門被人“砰”地一聲撞開,聲音比被隔音玻璃過濾後的煙花聲音還大。
所有人的視線同時聚焦在劉思殷身上。
她頭發散亂,像是剛剛接電話的時候煩躁抓開的,快步走向落地窗,咬著牙:“……殷容!”
殷容淡定看她,一雙淺褐色貓眼裡盛滿了無辜,慢吞吞地學她的語氣:“……劉思殷?”
“有意思嗎?”劉思殷道,她呼吸起伏著,滿眼的不敢置信,“這麼一點小事兒還要鬨上法庭?”
“說什麼呢?”殷如海第一個站起了身,他擰著眉,表情嚴肅,“什麼鬨上法庭?”
“哎呀,這都還沒大年三十是要回自己家過節的。
整個家裡吵吵嚷嚷,又冷冷清清。
落地窗旁被傭人放了個軟椅,奶奶安靜地半躺在裡麵,沾了粉脂的臉色極白,殷容站在她身旁,一起看煙花在夜空中綻放。
殷容對這種一瞬即逝的美麗沒有太大感覺。
初看覺得驚豔,看久了便覺得乏味。
回奶奶家過年還不如回去和乘嶼一起包餃子呢。她跑神地想。
他說了會教她的,隻要她稍微認真一點,保準比他包的還好。而且他包的餃子比雲書公館的餃子還要好吃呢,這邊什麼菜味道都淡,不合殷容的胃口,吃了和沒吃一樣立案呢,姐姐消息可真是靈通。”殷容沒有分給殷如海一個眼神,她隻是看著劉思殷,輕歎一聲,好像很無奈似的,“你這眼線也真是的,一點情商沒有,也不考慮著怎麼讓你過個好年?”
“過年?”劉思殷咬著牙笑,“你費儘心力,精心整理這麼多東西流出給媒體,送進了法院,還在乎我過不過這個年?”
殷如珊急了,她站在殷如海身後,問:“什麼媒體,什麼法院?你精心整理了什麼東西?”
“哪有那麼誇張啊?”殷容被她逗笑了,她笑意甜美,表情更是柔軟動人,“根本沒有那麼精心啦。你的馬腳那麼多,這都是順手的事情而已。”
“順手,”劉思殷突然笑了聲,她雙目猩紅,問,“……順手送我去坐牢嗎?”
殷容輕巧點頭:“對啊。你法盲嗎?做的時候不知道自己違法亂紀呀?”
全場靜默下來。
幾秒後,殷如珊尖叫起來:“你是不是瘋了——你要送你的姐姐去坐牢?”
“對呀,姑姑。”殷容挺有耐心地重複,笑道,“我剛剛不是剛回答過一遍嗎?”
她起訴的是損害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罪,追究的是劉思殷一乾人等的刑事責任。
劉思殷了集團好。”
這便是承認了。
她看了那些邏輯清晰、條理分明的證據,也根本無法不承認。
奶奶沉默良久,問:“殷容,你怎麼考慮?”
“時代在變化,”殷容淡淡道,“支柱產業也會換的。”
“我的意思是,”奶奶問,“你考慮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殷容平靜地望向她:“我已經處理好了,奶奶。”
奶奶好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人也蒼老過幾分。
時鐘滴滴答答地走過半晌,她終於開口道:“撤訴的話呢,有什麼條件?”
“什麼條件?她就是不想讓我好過——”劉思殷突然爆發道,聲音提高了幾分,話語像尖銳的脆冰,“就是要搶我的位置,就是要趕我下台,從我上任第一天她就這麼打算了!因為她知道這個位置本來就是留給她的,是不是,殷容?”
殷容皺了皺眉:“不是。”
她不欲和劉思殷多說,而是轉向了奶奶,語調很平靜:“澄清是必須的,這件事情需要有結果。除此之外,我的要求隻有一個——”
“殷氏集團有個副總今年退休,我要坐他的位置。”
“你才多大年紀,想當副總?”劉思殷表情驚疑,她道,“副總裡有一個女的嗎?你瘋了吧?根本不可能——”
奶奶打斷她。
她直接道:“可以。”
“那就這樣吧。”奶奶道,她抬手揮了揮,金扳指上的翠玉很亮眼,在那隻布滿皺紋的手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彆再吵吵嚷嚷的了,讓人心煩。都走吧。”
……
一場鬨劇落下帷幕,奶奶被姑姑和傭人一起扶回房間休息,殷容拎上包,抬手看表,時間確實還早。
放下手,劉思殷擋了她的道兒。
“你開心了嗎?”她笑容有些扭曲,“看到我這樣,你開心了是嗎?”
殷容微微眯起眼睛:“……我真的很好奇啊,劉思殷。”
“你哪樣了?”她歪歪頭,平靜地望過去,道,“先不說你根本沒有被撤職,就算是你真的被撤了職,又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感到高興呢?我隻會為了我自己的升職而感到高興。”
“而且,我根本就沒打算起訴你,”殷容突然笑了下,聲音又輕又柔,“起訴周期那麼長,你覺得我是那麼有耐心的人嗎?”
“哦,也沒打算給媒體哦。隻給了和你熟悉的那一家而已。畢竟這種事情爆出去對我也沒什麼好處,大過年的給人家看我們姐妹的熱鬨,誰還有心思來關注這爛臉的真相啊?”
劉思殷睜大雙眼,殷容從她身旁經過,拍了拍她肩膀,兩人離得很近,幾乎像是擁抱。
殷容低聲道:“你還記不剛剛得到消息,谘詢過律師,把情況和盤托出,對方說這東西一告一個準,兩年以下有期徒刑。
她問殷容:“……你認真的嗎?”
“當然了。”她皺了皺鼻子,好像也挺疑惑,“你以為我們還在上學呢,說幾句壞話,吵一架,最多再互相扯扯頭發,也就掀篇了?你可是真刀實槍地對集團造成了經濟損失哎。”
殷如珊聽不下去,她看出了殷容不是在說笑,轉頭便喊奶奶:“媽——”
“喊什麼?”奶奶終於出了聲音。
她仍懶懶地躺在那軟椅裡,看外麵的煙火,半晌才說:“是真的嗎?思殷。”
劉思殷張了張口,一時說不出話來,殷如珊立即接話:“什麼真的假的?媽,咱們都是一家……”
“我在問她,我問你了嗎?”奶奶聲音很輕,但很不耐煩,一句話就讓殷如珊閉了嘴。
但這句話說得急了些,她咳了幾聲,又道,“說話,思殷……人要敢做敢當。”
劉思殷提了一口氣:“奶奶。這段時間您應該也知道,進口國際大牌護膚品銷量一路下滑,什麼營銷措施和優惠手段都用處不大……畢竟市場就這麼點兒,而殷容做的這些產品太過於平價,對集團的支柱產業是巨大的打擊。”
“奶奶,”她道,“我是為記得,高中畢業的時候,你說想送我一個禮物?”
“……我當時在想,你會送我什麼,一條新裙子,一根項鏈,一塊手表?一個發夾也好。不管送什麼,我想我都有可能心軟和你和好。但你送我的是什麼恩,你凡事要容忍——你這孩子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容忍?”殷如海拿住大家長的架勢,痛心疾首道,“我給你起這個名字為了什麼?”
殷容是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
第一次還是高中那年,劉思殷說要出國的那場家宴。
殷如海這麼多年來人沒有長進,話術竟然也沒有進步,翻來覆去還是那老樣子,說她的名字不僅是笑容的容,還是容忍的容。
容忍?
真是搞笑。
她憑什麼要容忍?
殷容當時就把桌碗全部都推了翻,以身試法,展現了她的容忍之術。
殷如海這人,怎麼記吃不記打的呢?
竟然還敢再提。
她平靜地開口。
“第一,對你有恩,並不是對‘我們’有恩。你搞搞清楚。你自己想怎麼報恩無所謂,給她下跪磕頭都和我沒關係。”
許是話說的太過於難聽,殷,車燈探照著前進的方向,雪天路滑,殷容緩慢地開著車,終於回到家。
她舉著把傘,慢慢走上台階的時候,門已經被從裡麵打開了。
是他站在。”
“再見了,表姐。”
她和她擦身而過,門在身後被掩上,徹底割斷了那些讓人有過期待的親情。在這場爭奪戰裡,殷容覺得自己贏得痛快,但也沒開心到哪裡去。
外麵飄起了雪花,殷如海追了出來。
“殷容,給我站住!”
殷容緩吸一口氣,站定了,她轉過頭:“乾什麼?”
她知道他不可能是給她送傘。
家裡的煙花已經收起來了,遠處的卻還在一朵朵的盛放。她一雙眸裡有沉沉夜色,也有絢爛的天空。
“我早就告訴過你,姑姑一家對我們有倒數。
幾個主持人正在一起快樂地喊著數字:“十、九、八……”
不能再和他接吻了。
她已經下過了決心。
“七、六、五……”
今天她沒有喝酒。喝醉了不是理由。
他也沒有主動吻她。她沒躲過也不是理由。
“四、三、二……”
是不是說話太多了今天?
為什麼感覺如此美的笑容繼續道,“你手上還有錢花嗎?你背著奶奶全投資了房地產,現在應該虧完了吧?你想讓奶奶知道,給她個大驚喜嗎?還有,你在公司上過幾天班你自己心裡清楚,如果我想開了你,你猜猜你還能不能留的下來呢?”
殷如海表情巨變,他住,流不出,每上湧一陣兒,牙齒上便更下力氣一分。
她慢慢磨著那漂亮清棱的鎖骨,一處咬夠了又換一處,冷到沒有知覺的指尖肆意掠奪他的熱度,清透的美甲深陷入他的背脊,腰間,捏,掐,抓劃下一道道深深血痕。
門半掩著,沒人顧得上關。
簌簌雪花卷入房間,瞬間被溫暖融化,卻又不服氣地一次次湧入,和屋內溫暖淡香纏繞在一起,在玄關之處形成小小漩渦。
他們在漩渦中心緊緊相依。
沈明霧仰頭,看到煙花在深色夜空之中灼灼盛開。
在這個美妙在這個美妙浪漫的跨年夜裡,繽紛煙火點燃夜空,明亮溫馨的家裡,菜全部備齊,包好的餃子等著下鍋,電視機裡歌舞升平,萬象更新。
而他在想,是誰讓她哭渴?
水份不往喉嚨裡走,倒是爭先恐後地想從眼睛裡流出來,真是有毛病。
“一……”
傘掉落在地上。
她踮起腳尖,冰涼的手勾上他溫熱的脖頸。
“新年快樂!”
天空盛放起煙花,殷容粗暴地扯開他的衣襟。
第 59 章 第 59 章
沈明霧竟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他任她唇舌任性地擷取,任她隨意撕扯開他本就單薄的外衣。
她的動作溫柔又暴力如海的表情容心中對男性的刻板印象實在相去甚遠。
還在這兒問自己是不是喝醉了,又問自己知不知道他是誰?
簡直像找理由不做一樣。是不是男人啊?
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好像到了什麼,麵色慢慢變得古怪起來:“啊……你、你是不是不行啊?”
沈明霧:“什麼?”
殷容咽了咽喉嚨,慢慢退開半步。
……她隻聽說過有男的不行,還從來沒在現實生活之中見過。
確切地陣陣霧氣,沈明霧攬住她的腰身,小臂一收,兩具身子重新貼緊了,變得毫無縫隙。
“好。”沈明霧聲音低啞,“現在我要打開這扇窗了。”
……
純白色的呢子大衣被扔在地上,浸慢慢地變得不可置信。殷容微微挑眉,毫不留情地繼續說下去:“哦,你可不要再給我講那些她當年放棄上學的機會讓給你之類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讓給你,也沒見你學出來什麼名堂。倒是進出口板塊,當時奶奶是要給我的對吧?你眼巴巴地拿去送給劉思殷——用我的人生去報恩,一次兩次沒完沒了的,不覺得惡心嗎?”
“第二,彆說我馬上就要提副總了,就算不提副總,我現在也大你一級呢。爸爸。”叫出這兩個字,讓殷容覺得有些好笑,她唇角微微勾起,帶著那甜了?
男人抬起手,輕緩地擁抱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撫過她柔順的長發,拍過她的後背,動作極儘溫柔。
電視裡播放過了一個又一個節目,她好像終於累了,濕意全部散去,力道也漸漸鬆了下來。剛剛有的地方被咬出了血,她定定看了看,又輕輕張口舔舐過去。
是她想象中的……細膩的觸感。
殷容神思混亂地想。
甚至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可口,更加甜美,更加讓人安心。
沈明霧在這時輕聲開口:“……出什麼事了?”
一句很簡單的話語,不知道怎麼又戳中了她。
剛剛散去的氣力立即重新凝聚起來,殷容動作頓住,舌切換牙齒,在傷口上狠咬一口,然後直接抬起膝蓋抵住他。
男人沒有閃躲,隻是蹙了蹙眉,麵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卻又不再出聲了。
“……都成這樣了,”她感受著膝蓋處的觸感,抬起那雙水意粼粼的貓眼望他,眉梢微挑,“你忍什麼呢?”
她實在很不滿意他哄小孩的態度——她能出什麼事呢?誰敢惹她呢?她才剛剛給他們上了一課,相信他們也會搞清楚自己的斤兩。
但她更不滿意他如此平靜的語氣。
平日裡動不動就被點燃的男人,怎麼今天如此反常?
她一點都沒有看到之前那種性感的、被欲望填滿的表情。明明下麵都快要爆炸,她真不明白他在那裡矜持克製個什麼勁兒。
沈明霧深吸一口氣,解釋道:“我沒有那個心情。”
殷容差點笑出聲,她吃驚地重複:“……你沒有那個心情?”
膝蓋放下來,手指慢慢繞上去,她的聲音像沾了毒藥的蜜糖,帶著極甜美又危險的笑意:“……‘它’倒是好像很有那個心情呢。”
手指輕輕打著圓圈,大家長的氣勢瞬間卸掉,麵對如此陌生的女兒,開始變得有些磕磕巴巴:“容、容容……”
“你不要叫我容容。”殷容將圍巾裹厚了一些,淡聲道,“殷經理。你應該喊我殷總才對。”
……
雪越下越大。
雨刮器一次次地撥開那雪白迷霧冰涼細膩的手莽撞地探進來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涼,還是因為彆的什麼,讓他打了個哆嗦,渾身都發顫。
許是因為男人毫無反抗之意,殷容也一點也不收著力氣。
她扯開他的衣服,纖細小臂抵在他胸膛,將他推在身後的牆上。男人順著她的心意,光裸的背脊和肩膀狠狠地撞上冰冷的牆壁,發出砰地一聲,但他完全沒發出任何聲響。
他很安靜,包容又溫柔地任她發泄。
與其說是接吻,不如說是齧咬。
女孩尖尖貝齒從他的唇,咬到他脖頸,最後咬住他的鎖骨。
她闔著眼睛,濕潤的熱意被鎖她垂著笑眼看,不知道在問誰:“不要他說話了。你來說,好不好?”
說著,指尖按住,隨意撥動了下,然後手腕瞬間就被男人扣住了。
她咯咯笑起來,很開心又看到那雙黑白分明的眸裡被欲/色占滿的樣子。
克製不住的痛苦和歡愉,讓他本就好看的臉變得更加動人了。
這樣才對嘛。
殷容甩開他的手碎的表情已經全然消失了,重新恢複了高高在上,紋絲不動的驕傲和挑剔。
她向來不是會沉溺在負麵情緒之中的人。
或許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像狂風卷過柔韌的枝條,吹過,搖擺過,落下葉子過,也就過去了。
……她好像並不需要他的安慰。
或者說,她需要的並不是他的安慰?
“看看看,看什麼看?”殷容眯起一雙眼睛來,語氣惡劣,“你在這兒磨磨嘰嘰什麼呢?”
男人抿了唇不說話,他彆過臉去,露出通紅的耳根。
上麵還有殷容留下的牙印。
殷容突然覺得腮幫子酸得很。她不知道剛剛自己咬了他多少口,但看他這樣,又忍不住想咬一口了。
她才不想忍耐,她現在最煩的就是“容忍”兩個字。她上前一步又貼近他,細細碾磨他耳垂,在他耳邊嗬氣如蘭:“……不想讓我要了你嗎?”
沈明霧呼吸一滯。
……她要了他是什麼意思呢?
是證明他是她的。
然後,永遠不會丟下他……的意思嗎?
他閉上眼睛,睫毛飛快地顫動,半晌才聽見自己的聲音,飄飄忽忽地在雲端,帶著不切實際的希冀。
“你……你是不是喝醉了?”他喉結艱難地滾動著,問,“殷容,你知道我是誰嗎?”?
殷容眨眨眼睛。
這是什麼奇葩問題?
他以為她殷大小姐是那種喝醉了就會隨便找些不乾不淨、不知根底的男人,然後便宜他們嗎?
“我一口酒都沒喝。”她飛快地回答,語氣很不耐煩,“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她蹙眉打量著沈明霧微斂眸的模樣,總感覺他好像有些欲說還休的味道。
還沒看出來什麼門道呢,半掩著的門被敲了敲。殷容探出半個身子接了外賣,道:“謝謝哦。這麼大的雪。”
她回身,直接扯開那紙,徑自掏出手機,下起外賣單來——
人生得意須儘歡。今天實在值得慶祝一下。做人都那麼難了,有一點上頭的事情不容易,乾嘛忍來又忍去,純屬苛責自己。
唔。要挑銷量最好裡麵的最貴的,尺寸最大的,一盒差不多了吧?
“殷容,”沈明霧闔上眼睛,過了幾秒才睜開,輕聲問她,“你還好嗎?”
殷容從手機裡抬起眼來,兩人對視,她發現欲/色一閃而過之後,那雙黑眸竟然還是平靜如水的。
“……我當然很好了。”她慢慢蹙起一雙細眉,惱道,“你如果不掃我的興,就更好了。”
沈明霧胸口起伏著。被她指尖包裹著的那一會兒,他唇內的軟肉都被咬出血來,混合著她的味道慢慢咽下去,幸好有被門外冷風陣陣吹拂著,才勉強喚回神智來。
他冷靜地打量麵前的女孩兒。
才發泄這麼一會兒,她剛剛那種破袋。
小小的盒子上斜著滿印了三個字。
[超大號][超大號][超大號]
殷容唇角抽了抽,也看到男人的麵色也從平靜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說不上來是什麼表情,好像有些莫名其妙地悲傷,但總歸不是她想象中的驚喜、狂喜、期待之類的。
……他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
和殷染上水漬,她被他托抱起,視角突然變得很高,她忍不住抓住他的頭發,兩條腿下意識地纏繞在他勁窄腰間。
他抱著她,穩步向房間裡走,又仰頭吻她,唇落在她脖頸上,流連著向下,瞬間讓殷容的呼吸亂了陣腳。
他的房間殷容很久沒進來過了。
布置得乾淨利落,一切都是陌生的,除了那盞她送給他的木魚小夜燈。
她被輕柔地放在深灰色的長絨床單上,男人傾身而上,清冽的氣息瞬間包裹了她。
夜色昏暗,他手指在她臉頰旁停頓,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片刻後,男人突然長臂一伸,用指節敲開了那夜燈。
砰地一聲,房間被點亮,殷容也睜開眼來。
“殷容,你確定嗎?你是和我……是我。”沈明霧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他隻能問她,“你知道嗎?你確定你不會後悔嗎?”
燈光打在他英俊的側影上。
英挺鼻梁和顫顫睫毛打下一小片陰影,他薄唇輕抿,黑眸有些悲傷地望她,裡麵是化不開的濃霧。
“做得差就會後悔。再囉囉嗦嗦也會。”殷容眯起眼睛睨他,語氣很差,“我是瞎了嗎?看不到你嗎?”
他不再說話了。
這麼來回來去地問,殷容心裡多少起了點質疑。
她挑剔地打量他的表現——
是,他是長得好,身材也好。
但是不行的話,那可是絕對不行的。
男人感受到她試探的目光。他有些無奈地輕笑了聲,張唇咬住那拉鏈,窸窸窣窣地向下,再向下,沒有觸碰到她,但呼吸卻隔著薄薄蕾絲衣料,噴灑在她肌膚,泛起了一陣酥癢。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唇緊接著覆蓋上來。
他的唇舌都極儘溫柔,和與她接吻時一樣,是熱的,融的,軟的。
像對待什麼珍寶,是纏纏綿綿、小心翼翼的吻,卻瞬間衝上頭頂,讓她整個身子都麻掉。
腳趾軟綿綿地勾踩,她手指拽上他的頭發,不小心喊了他的名字:“乘……”
唇被他的手捂上了。
“噓,”男人拆開包裝,眸色深不見底,和唇一起,在燈光下泛著粼粼水意,他聲音很啞,很低,“不要喊錯名字。”
……什麼意思?
殷容已經思考不了了。
她從來沒有這種感受,空洞的情緒被填滿,像層層塗料即將被潑灑在空白畫布上,讓人期待,讓人渴望……卻在空中被突兀地按下了暫停鍵。
她聽到他輕聲問:“……疼嗎?”
殷容被他捂著唇,說不出話,隻能搖了搖頭。
一點都不。
他又問:“你真的確定嗎?”
殷容抬起手,毫不猶豫地給他了一個軟綿綿的巴掌,將他臉打得側了過去。
男人失笑。
笑容卻不像是真的開心。
他側著臉笑著,手背抬起擦了一把臉,輕聲道:“殷容,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什麼?
他的聲音,從衣櫃裡取下來件衛衣套上,又彎下腰穿褲子,穿好才轉過頭來,餘光不動聲色地瞥她一眼,沒想到正好和她的灼灼視線對視上,動作都頓了一頓。
“太天真了。”殷容點評,“背對著人,不是讓人看得更肆無忌憚嗎?”
“……”沈明霧道,“我走了。”
殷容拉長音:“拜拜——早點回來哦——”
他走過來,彎下腰,手指撥開她的發絲,吻了她額頭:“很快回來。”
說完人乾淨利落地該也努力賺了點小錢,從來不愛花她的錢,還動不動就愛給家裡、給她買些什麼東西。
而且出手相當大方,有時候殷容看了都想開口,說你自己留著花吧,我用不著,轉念一想又怕打擊到他自尊心,人家剛剛找個工作不容易,於是勉強咽了回去。
這麼細細一想,她好像很久都沒有給家裡添置過什麼了,連她的頭繩好像都是他買的呢。
總之也是那種會努力工作養家糊口的男人吧。不過這個殷容也不在乎,反正她有的是錢,事業也蒸蒸日上,根本用不著花他的錢。
甚至……她包養他也可以。……
為什麼聽起來好像哭了?
來不及想……
救命。殷容仰起頭來。
小夜燈壞了一樣,被什麼東西一下下地有節奏地敲,燈光忽明忽暗,將大腦映得一片空白,她被他剝奪了出聲的權利,隻能張口狠狠咬住他的手指,難耐地閉上眼睛。
卻被他輕輕拍了拍臉頰。
兩人四目相接,鼻尖抵著鼻尖,呼吸纏繞著呼吸,同時在對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動情模樣。
“睜開眼睛。”他低聲道,“要看清楚我哦,姐姐。”
煙花在室內爆炸,殷容弓起了身子。
第 60 章 第 60 章
眼皮好沉哦。
身體也好沉……
是因為她這些年背了什麼重擔嗎?……有那麼誇張嗎?搞不清楚……
幾乎不能呼吸了,簡直像是被什麼人壓著一樣……
被什麼人……壓著一樣?
殷容勉強睜開眼睛來。
映入眼說,行的,不行的,她都沒見過。
這麼一想,她經驗太不足了,好像也沒有什麼判斷標準。
他是很大沒錯。
但難道大的就一定行嗎?
……應該不一定吧?
她有點惋惜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男人赤著上半身站在她麵前,黑眸平靜如水地望她。白皙的肌膚上已經布滿了咬痕和抓痕,那身材真是極好的,他是薄肌的類型,沒有鼓鼓囊囊的壓迫感,肌肉線條流暢漂亮,兩邊顏色都是誘人的粉。
實在漂亮。
這樣漂亮的男人竟然不行……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殷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重重地歎一口氣,沈明霧眉心跳了挑。
她不太擅長安慰人,隻能拍拍他肩膀——這次動作倒是很小心了,一點沒有剛剛的暴力。
他安靜地望著她,明顯地感受到了她對他的興趣大減。
是那種很徹底,很無情的消退。這讓他感覺呼吸開始困難起來。
殷容摸了摸鼻子,聲音含含糊糊地,“那個什麼,你彆氣餒,服務女性的方式有很多種,也不一定非要這樣,多學學彆的也好……而且你還年輕,也不一定就治不了……”
“……是嗎?”男人平靜道。
“當然是啊。”殷容悄摸摸地往後退,“而且俗話說得好,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總會為你打開一扇窗……”
一直敞開著的門,被他長腿一勾,砰地被關上了。
讓人冷靜的寒風停下了。
室內暖意蒸騰,氤氳著簾的是陌生的又熟悉的天花板,不是她熟悉的淺粉色花朵圖案。低下頭,柔軟的羽被斜斜地蓋著,茸茸的男人腦袋枕在她雪白的胸膛。
他睡
她想了想,道:“我要上衛生間。”
“……哦。”男人這才不情不願地抬起身子來,慢吞吞地鬆了手。
殷容卻在這時候突然使了力氣,她支起自己,一個翻身將他推倒,人跨坐在了他身上,重新又慢悠悠地扣住了他的五指。
位置瞬間顛倒。
她柔順滑亮的長發散落在他臉旁,晨曦的陽光將她瞳仁映成淺淡透亮的茶色,她慢條斯理地打量著他,眼睛輕輕眨了幾眨,沈明霧感覺自己的心臟跟著漏掉幾拍。
耳根開始灼熱,他開始犯起傻來:“你……你不去衛生間了?”
“不去哦。”殷容懶懶道,“我渴得要死。”
她好整以暇地欣賞著男人的模樣。他剛睡醒,黑眸怔怔望她,眼睛一眨不眨,呼吸很輕,耳根通紅,逐漸蔓延到臉頰,是誘人的粉色。
殷容突然想起他昨夜的話。
他說殷容……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場景很混亂,她和她的呼吸都粗沉,他的聲音也很輕,但一字一句,她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殷容這麼一想,也覺得他確實是很喜歡她。
愛吃的,不愛吃的,喜歡的,不喜歡的,她甚至不需要開口,他就能心領神會,還會想各種辦法讓她開心,讓她滿意。
是真的很耐心也很認真地用腦子在思考,從來都不會敷衍了事,也從來都不會對她生氣。
她向來挑剔,心情陰晴不定,不開心時句句戳人心窩子裡去。有不少男孩追過她,也有更多的男孩被她的壞脾氣嚇退,甚至還有些唧唧歪歪的,在背後說她大小姐脾氣。
他平時也很忙,除了當她的助理,殷容不知道他在外麵搞什麼副業。
反正會抱著她那台粉色筆記本唰唰翻過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據,時不時會打電話溝通,偶爾也會戴著耳機開視頻會議——殷容從他身後路過,發現他自己的攝像頭倒是從來不開,好像隻是為了看看其他人的情況一樣。
而且他聽得多,說得少,但說了沒幾句好像事情就能擺得平,隻是語氣那叫一個冷冰冰。
和對她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有次他好像在開視頻會,殷容沒注意到,和他說晚上想吃海鮮粥,說完抬眼才發現他戴著耳機。
他也沒摘下來,隻是語氣很溫柔地跟她道了聲“好,我一會兒去做”,還問她有沒有什麼其他想吃的。
殷容自己工作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也不喜歡打擾彆人工作,隻道“一會兒再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開會。
他點點頭,心思得安靜,長睫闔著,薄唇微張,呼吸均勻深沉,溫熱地噴灑在粉紅一點上。
殷容艱難地眨了眨有些乾澀的眼睛。
大概是她蘇醒了的原因,也可能是因為眼神實在太好,她感覺自己幾乎看到了他的呼吸是怎麼溫柔地,怎麼有如實質一般地,觸碰了她。
也眼睜睜地看著那裡……
像她的心跳一樣,砰砰,砰砰,變得更加翹,更加圓潤,也更加粉嫩了一些。
……救命。
她想動一動,卻完全沒有動成功。兩隻手都被男人十指相扣著,一隻被按在枕頭上,一隻被按在床的另一側。
勉強地晃了晃身體。
她張口,是軟綿綿地沙啞:“乘嶼。”
男人睫麼項目之類的吧?對方也是脾氣真的好,竟然能忍受他這樣的態度,什麼呀,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殷容想,難不成這小子也有點真本事?
有沒有本事不知道,殷容反正能很明顯地感受到,他並不是天生溫柔又耐心,甚至實際上來講,他的脾氣並沒有比她好到哪裡去。
他隻是對她一個人這樣而已。
他應留下一個吻,緊接著被他擁抱進了懷裡。
那懷抱很緊很緊,幾乎讓她不能呼吸。
“這是你第二次吻我的額頭。”他埋在她秀發裡,聲音悶悶的,停頓了會兒,才終於問她,“你感覺有什麼不一樣嗎?”
殷容不明白:“那能有什麼不一樣?”
男人沉默了會兒,道:“你剛剛說渴了,想喝什麼?”
“想喝明霧容春。”殷容懶懶地道,“不過今天大年初一,肯定不開門。”
“開門的,我去買。”沈明霧手指纏著她頭發玩兒,問,“還想吃點兒什麼?餃子好不好?昨晚包的。”
“好呀。”殷容還真挺想念他包的餃子,她打了個哈欠,又突然想起來什麼,問,“哎,幾點了?我們今天是不是還要去禾城來著?”
“嗯……”沈明霧問,“你要不要休息休息?”
“我不用啊。”殷容反問道,“你要不要休息休息?”
她慢條斯理地咬著音:“……畢竟你昨晚還哭了一會兒呢,多消耗體力。”
……
沈明霧臉色幾變,起了身,道:“我先去買了。你再睡會兒吧。”
殷容咯咯笑起來,她很大度地揮揮手,道:“好,回來再說吧。”
她卷了被子,陷入柔軟又乾燥的被窩裡,看著男人站起身來穿衣服,跟看電影的感覺差不多。
不知道他是害羞還是正好碰巧,總之他穿衣服的全程都背對著她,但殷容還是看了個開心。
脊背寬闊流暢,到了腰的位置收窄,臀挺翹,大腿肌肉虯勁,小腿跟腱又長,肌肉線條優美,連腳踝的骨骼都清棱漂亮。
他稍抬手臂
殷容看著身下的男人,唇角微微勾起。她音調脆甜,帶著有點壞的笑意:“你臉紅什麼呀?”
沈明霧雙手被她扣著,低頭是旖旎的無法直視的風光,抬頭是她戲謔的、不懷好意的眼神。
他往左偏偏頭,女孩也跟著偏過來,再往右偏,女孩饒有興致地又跟過來。她長發剪得很有層次,稍短的那一縷發梢恰好從他唇旁經過,再經過,被他乾脆抿到唇裡去。
然後往下輕輕拉了一拉。
殷容會意地低下頭,笑著在他額上走了,殷容一個人在床上躺著,突然覺得兩人的對話和動作都好像什麼新婚夫婦。
她緊了緊那柔軟的被子,上麵有他清冽乾淨的味道,讓她想到他昨夜悲傷地望她,問她確定嗎,真的不會後悔嗎。
為什麼要後悔?
她也很開心啊。
渾身舒暢呢。
美中不足的是結束之後他又起了勢,她也來了心思,剛想逗他卻被他製住了,讓她好好休息,乖乖睡覺。
也行吧,休息得確實很好。
她在乾燥的被窩裡舒服地打了個滾。
雪從昨夜下到了今早,太陽卻冒出來頭角,是少見的太陽雪。
窗外雪花紛紛揚揚,陽光曬在地板上,她感覺每個毛孔都舒爽,身體好像微微有些酸疼,但在可以忍受的範疇內。
一切都安靜愜意,第一個笑起來。
“好啦好啦,原來是阿雲的同學。”她拉了他的手,“太晚了,路不好走,今晚就在阿姨家過年吧。”
電視機裡春晚放了一半,一家三口正在家包餃子。
林楚葉洗了手規規矩矩地坐在小板凳上,負責把叔叔擀好的皮遞到阿姨和沈停雲的手裡,他隻會這麼一個不動腦子的活兒,借著這活兒和沈停雲的手碰了一次又一次。
沈停雲說他們家向來是過了十二點才一起吃餃子,有一個餃子裡有蜜棗,看看誰能吃得到。去年是她吃到,前年是爸爸吃到,媽媽連續兩年都沒吃到,今年正攥著勁兒呢。
她媽媽問他要不要給家人打個電話,林楚葉說不用,家人常年在國外,對國內的年沒什麼概念,他家今天也沒有人。沈停雲多看了他一眼,林楚葉梗著脖子看了回去。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四個人一起乾了杯。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阿姨笑下午他們可以去趟禾城,看看他長大的地方。殷容欣賞著窗外雪景想,真是新年新氣象。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摸到床頭櫃的手機,看到是奶奶的來電。
“喂,”她接起來,心情很好,聲音也甜甜的,“奶奶。新年好呀。”
“承雨和你在一起嗎?”奶奶的語氣很嚴肅。
“啊?”她反應了會兒才知曉是哪個承雨,道,“沒啊。明天不是才初二嗎?”
“他爸爸今早出車禍了。特大事故,送雲城第一人民醫院了。”奶奶蹙起眉來,“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