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妖異地笑問:“怕嗎?”
趙崇用力地點頭。
燕熙冷笑說:“怕就對了。”
趙崇顫聲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燕熙彎眸,眼中似有無底深淵,他盯著趙崇,格外溫和地說:“不如你先畫押,你畫押完,我就告訴你。”
趙崇嚇得心膽俱裂,而燕熙那雙映著光的眼睛是那般柔和,聲音又是那般甜美,他六神無主,四肢顫抖,幾乎不能呼吸。
他急切地需要一些美好東西的慰藉,像著了魔般,他竟是拿起了筆,在那狀子上簽了名,又哆嗦著手按上了紅指印。
燕熙立即收了笑。
他抽過狀子,緩身站起,抬腳踢了那張小幾,朱砂灑在趙崇臉上。
趙崇看起來又肮臟、又醜陋、又惡心。
燕熙起身,嫌棄地捏著那張沾了趙崇淚涕的狀子,走出牢房。他信步走過陰暗的長廊,把狀子壓在司獄的桌子上。
陳五和李六搓著手湊來問好。
燕熙客氣地說:“趙崇說他不走了,托我把這狀子遞給二位,請二位呈上去。”
說完他清清爽爽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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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五和李六熱情地送走燕熙,回到案前,隨意地拿起那張狀子,一看之下,兩人驚掉下巴,瞠目結舌地對望許久。
陳五說:“這些個官員,遇著吵架的事,往往都是一邊上奏,一邊自動跑咱都察院獄司報到,為的就是把動靜弄得大點,好叫滿朝看他們的決心。就算吵架輸了,肯冒著坐牢危險也站出來說話的,也能搏個堅持正義流芳百世的好名聲。可這趙大人,怎麼還真自招認罪了?”
李六也疑惑:“是啊,趙大人這幾日要我們好酒好菜伺候著,顯然不像是真要尋死的。”
二人長久地對視著。
陳五幽幽地說:“這趙崇最是會來事的,我們吃了他多少苦頭!宣大人好本事啊,說要替我們分憂,竟能事情辦成這樣,不僅把趙大人解決了,還送了我們功勞!”
李六一拍腿說:“這可是個能升官的大功啊!宣大人真是個會體恤下邊人的好官。這回咱們受了宣大人這麼大恩惠,咱們往後可得幫襯著點宣大人。”
陳五用力點頭道:“這可不!必得跟緊了他,按宣大人這能耐,往後必是能成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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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日頭正好。
燕熙走出都察院監,拿手擋了一下日光。
他眯著眼,待眼睛適應了光亮之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燕熙對著虛空說:“刀刀大大,元敬的仇,我替你報了。願你在書之靈,得以安息。”
燕熙有些掛念原著作者,刀刀這五年也不知穿到哪裡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照元敬這種慘死法,隻怕刀刀每一次穿書都好過不了。
燕熙有點替原著作者難過。
當時彼此都抱著僥幸心理,隻道再見不是難事。未料這本書的係統當真對原著作者那麼殘忍。
竟是,燕熙與作者的每一次相遇都是死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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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緩緩地走在四月的暖陽下,又快要十五,他身上漸漸熾燒得有些難受。
他控製得很好,麵色如常,隻有掩在袖中的手指稍稍用力收緊了。
就在他走出都察院監院子,要拐道時,迎麵來了一群人。
一群青衣品級的官員圍著一名緋衣的高品級官員。
燕熙走在道旁的樹萌下,他心情不太好,既沒心情對上司裝出好臉來,也不想與同事寒暄,是以他並不打算上前湊趣,側身裝作往另一個方向走。
不想那緋衣官員正好轉身找什麼,一眼便瞧見了燕熙。
燕熙尚未挪開目光,與對方正撞了個四目相對。
裴青時!
這是裴鴻的兒子,原著中燕楨兒最得力的擁躉,下死力害原主倒台的幫凶。
燕熙眸光微斂,心中冷冷地說:師兄,彆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