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何必執著(1 / 2)

燕熙錯身避開了梅筠的手,回頭一望,見宋北溟還停在禦座下首,竟然也沒走。

隻是不知宋月瀟和方循為何先行離開了,留下宋北溟一個人行動不便,正望著燕熙。

燕熙帶著某種會心的笑意過去。

走到半途,他餘光瞥見了從奉天殿裡麵出來,正杵在柱子後麵的裴青時。

燕熙與他這位師兄對視一眼,熟視無睹地轉回視線,裴青時霎時白了臉色,垂眸不敢看他。

燕熙輕嘖:這真是——人都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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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停在宋北溟身前,居高臨下地瞧了會。

享受了片刻宋北溟隻能仰頭看他的吃鱉模樣,才輕笑著矮身與宋北溟平視。

他像是這才瞧見宋北溟手上的繃帶,用蔥白修長的手指撫過洇了血表麵,頗為愛憐地問:“受傷了,很疼麼?”

“疼啊。”宋北溟從未聽過燕熙如此假的腔調,耳朵不由抖了抖,配合地用一種無賴的腔調說,“宣總督快哄哄本王,哄好了,就不疼了。”

“原來今兒不理我,是等本督哄呢。”燕熙恍然大悟般,湊近了說,“那本督哄你,你彆鬨了好不好?”

宋北溟捉住了燕熙一直流連在他浸血繃帶上的手,知道燕熙是饞他的枯,偏不讓燕熙碰,說:“宣總督會哄人麼?”

“會啊。”燕熙想要抽回手,睨著他,“哄人用得著幾句話?能比寫文章難麼?”

“差點忘記宣總督是狀元,文采出眾。”宋北溟格外喜歡燕熙這種勝券在握挑眼看人的囂張模樣,他抓著燕熙的手不放,“宣大人隻是不屑哄人罷了。像本王這樣的草包,能得你這樣的封疆大吏來哄麼?”

“又來了,是不是?”燕熙不與宋北溟較量手勁了,卸了勁,任他捉著玩,湊近了吹了吹宋北溟的手腕說,“本督給你吹一吹就不疼了,好不好?”

宋北溟受用地道:“不疼了。”

燕熙挑眉說:“哄好了?”

“好了。”宋北溟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哪能叫枕邊人一直為難。最後心疼的不還是我?一起回吧?”

“好啊。”燕熙繞到宋北溟輪椅背後,推著人往前走。

兩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像是這才注意到同處一殿的地方還有人,他們敷衍地瞧了梅筠和裴青時一眼,就算是打完招呼了。

梅筠臉色鐵青。

裴青時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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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梅筠身邊時,燕熙與宋北溟非常默契地對視一眼,燕熙溫柔地問:“長姐先走了?”

長姐?

宋北溟被燕熙如此自然的語氣嗆得差點咳出來,也喘息片刻,摸清了燕熙的意思,好笑地順話說:“長姐臨時有事,先行一步。她說今日在府裡給你設宴慶功,散值了你早些回府。”

“那真是——”燕熙像是受寵若驚般,“太感謝長姐了。”

宋北溟寵著說:“謝什麼?早晚是一家人。”

他們這就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走過去,踏出殿門。

燕熙的臉色正要恢複正常,便聽到梅筠追出來了。

燕熙冷了臉。

因著存了點讀者的心思,不想讓曾《穿成虐文裡病美人太子》,牢記網址:m.1.經追了大半本的白月光太難看,燕熙原本是想給梅筠留點體麵的。

梅筠停在燕熙身後幾步遠,燕熙長吸一口氣,把宋北溟的輪椅踩了刹車,回身道:“淩寒。”

梅筠許久沒聽燕熙這樣叫他,隻兩個字,他便被喊得霎時僵住了。

燕熙沒給梅筠開口的機會,徑直說:“莫再執著了。”

梅筠本就發白的臉色,霎時變青了。

“你有淩雲之誌,素來自持,苦行不止。你我雖多年未見,但在我心中,你仍如雪梅,自有傲骨,淩寒不屈。”燕熙說的很慢,“小王爺說的很對,我身份之事五年來從未對你說過,以你之聰敏,應當不難猜知我執意要與你斷絕,並非一時興起。”

梅筠臉色愈發難看,芝蘭玉樹的氣質快速的萎靡下去:“我當年並非是厭棄你,我隻是——”

“於我而言,你如何想的並不重要。”燕熙一點都不想聽所謂的解釋,他歎氣道,“重要的是,你的種種所言所為讓我覺得難受了。我早已離開原地,淩寒,你也莫要困守不前了。”

都是體麵人,說成這樣,意思都到了。再往直白了說,便要難聽了。

梅筠聽出了燕熙決絕的意思,也明白燕熙在努力克製著維護起碼的體麵。

梅筠在定在原地,眸光垂下,他發覺沒了那層關係,自己的目光若是落在燕熙身上,都是對燕熙的褻瀆。

他克製地收了聲,沒有再進一步。

燕熙最後說:“你不是頑固不化之人,咱們年少相識,就此說清了,彼此留些見麵的餘地吧。”

梅筠臉色難看地變幻著,他站得筆直,脊梁挺拔。

燕熙仿佛給他畫了一個框,隻願意與框裡的他稍有交流,梅筠何其通透,知道自己若變成燕熙不想看的樣子,隻會徒惹厭煩。

於是梅筠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他就那麼看著燕熙推著宋北溟離去,站在空曠的大殿中許久。

角落裡的裴青時目睹了全場,悄聲從後殿退了出去。

他苦笑幾聲,有梅筠的前車之鑒,他已然知道自己以後要如何與唯一的師弟相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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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總算耳根清淨地出了奉天殿。

全程宋北溟也沒吱聲。

“夢澤。”下了台階,燕熙問,“你在想什麼?”

宋北溟興致不太高地說:“我在想,你們讀書人就是厲害,分手也分得文縐縐的。”

宋北溟從燕熙對梅筠的冷心冷情中,品出些兔死狐悲的悵然來。

燕熙少時極其癡迷梅筠之事,相當轟列,人儘皆知,宋北溟自然也知道。

可那樣青梅竹馬又癡.纏愛慕的戀人,燕熙說丟就丟。

宋北溟轉而想到昨夜裡一遍遍念著要回家的微雨,在情.潮最高處也沒喊過他的名字。

燕熙何其敏銳,聽出了宋北溟的言外之意。

昨夜裡燕熙並非全無意識,他聽到宋北溟一直在喚他。他在血腥的惡夢裡,被宋北溟溫柔地拉出來,他要依偎在宋北溟的懷裡才不至於被“榮”燒得過熱,他們一整夜相.擁而眠,像最親密的愛人那樣肌膚.相.親。

相處至此,若要片葉不沾身地離開,變得不那麼容易。燕熙想要心如頑石,可到底良心不安,斟酌了半晌,才輕聲道:“夢澤,我並非良偶,你若存了長久的意思,隻怕我無法奉陪到底。”

“說那些做什麼?”宋北溟聽得一愣,他沉默了須臾,嘖了聲說,“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咱們半斤八兩,各取所需罷了。”

這話擱以前,燕熙就要信了。

可昨夜宋北溟喂他喝血,在攀至高處時也細致體貼地照顧著他。那樣已然不是單純的各取所需了。

燕熙張口,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宋北溟沒叫他為難,兀自說:“微雨,你方才哄我,是真哄還是假哄?”

燕熙原本想老實說是假哄。

倘若不是為著做戲給梅筠看,他今日甚至都不會等宋北溟。

他與宋北溟的每一次,其實都是存了最後一次的心思。

綁著兩人關係的那根線,看似扯在他手中,實則他從未握緊過自己這端的線頭。

否則,他就不必在那些想要去找宋北溟的夜裡,獨自忍耐著“榮”的折磨。隻要睡到宋北溟的懷中,他就可以沒有燥.熱,沒有煎熬,整夜都不會有夢,也會暫時地忘記回家。

明明隻要他勾勾手指,宋北溟就會來抱他,可燕熙還是極力地忍耐了許多個夜晚。

人總歸是貪婪的,食髓知味之後的忍耐變得比從未有過還要痛苦。

宋北溟不來找他,他就不去找宋北溟。

他以為,少去招惹些宋北溟就可以少一些愧疚感。可是,當他今晨看到負氣不理他的宋北溟時,他發覺事情的反麵,仍然是愧疚。

他不招惹宋北溟,好像也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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