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溟領三萬蒼龍軍一路疾馳。
時間緊急,他將騎兵和步兵分開,五千騎馬先行飛奔而出。
都越帶□□手輕裝上陣,奮步疾奔。
方循擅長組織,帶著炮手和輕甲步兵緊著推炮車走快。
北風驚風一馬當先,宋北溟沿途隻取最近的道,路過城郭時,貼著外城飛馳過去。
這陣仗不免會驚著百姓。
蒼龍軍軍容整齊,依仗威嚴,戰馬膘駿,將士強壯,百姓們見之無不驚歎。
尤其是那軍旗,紅底青龍,八爪飛龍騰雲駕霧,威風無限,尊貴無匹,路人紛紛相問。
有一麵白清秀的青年,眼珠子靈動,他消息靈通,眉飛色舞地給人說:“這是蒼龍軍!蒼龍知道怎麼意思嗎!東邊的青龍,這是隻有東宮太子才能用的番號!”
旁人聽了,群起興奮。有人激動問:“這是東宮守衛軍?”
那人挑眉道:“可不是嗎!蒼龍軍是直屬太子殿下的,由新任總督持太子尚方寶劍代管。這蒼龍軍可了不得,由三萬踏雪軍和三萬漢家軍重編而成,還有一些招募的新兵。聽說蒼龍軍不用種地,隻負責打戰,軍餉一年有這個數。”
他擠眉弄眼地伸出三根手指。
旁人眼睛都直了:“三十兩白銀!”
那人說:“可不是嘛!好著呢,比踏雪軍還高呢,當幾年兵,就能回家蓋房子討媳婦了。”
好些人蠢蠢欲動:“說的我都想去應征了。”
那人挑眉道:“去啊!嶽西軍營天天都在招募,北原的小王爺和漢老將軍親自坐鎮。對了,或者往西三衛去也成,聽說那裡兩萬兵也會編入蒼龍軍。”
旁人說:“咱們西境要全換上蒼龍軍了。有麵子啊,龍氣旺啊。”
那人道:“聽說太子殿下已來西境,哪朝哪代有過太子親守國門的?咱西境要換天了,好日子指日可待。”
百姓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開了。
那個白麵青子看蒼龍軍疾行過去了,長舒一口氣。
他知道消息帶到了,便悄無聲息地退走,到巷子角落裡取出擺攤算命的東西,背起一個“算命測字”的布幌子,換上了神神叨叨又高深莫測的神情,隱入了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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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萬蒼龍軍越過嶽西郡,加快了速度。
肖順所在的營隊也在此次任務中,刀刀從燕熙的主帳出來,擦乾了眼淚,就提了刀跟著兄弟們趕路了。
她這次活了一個多月,仗著肖順年輕身體底子好,已經恢複得差不多,跟著隊伍急行軍竟也不落下風,她在滿是熱汗的隊伍中感到熱血。
忽然就不擔心燕熙會不理解他了。
燕熙經曆過更多這種以命相搏的時刻,會懂她對同袍的情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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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感到時間異常緊迫,命□□兵和做前鋒的步兵棄了軍需包,輕裝的兵全跑了起來。
離玉關隻有半個時辰路程時,宋北溟看到天上盤旋著幾隻海冬青。
這是鴿部的消息,當海冬青出現在這裡,說明在它視力範圍之內,有屍場。
那個不肯透露姓名的人報來的消息再一次驗證正確。他想起來信上畫著的稻芒的標誌,輕輕念著“芒種”兩個字,陷入片刻的沉思。
北風驚雪馬不停蹄,宋北溟拿出了一枚特製的硬木口哨,吹出幾聲悠長的音,海冬青在他頭頂上盤旋幾圈,便朝著北邊飛去。
海冬青在引路,前方即將到達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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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正午,漠狄還在攻城。
漠狄的三萬兵馬圍城,分批吃飯,一刻不停,目的就是讓城裡的五千守衛軍疲於應戰。
在三門神機大炮的掩護下,玉關的守衛軍利用城門外葫蘆口的地勢,組織了兩次出城反擊,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攻退了漠狄兩次衝鋒,將交鋒地按在了城門三百步外。
杜鉉扶著滾燙的城牆。這城牆已經塌了幾處,城門也被撞鬆了,若由著漠狄打擊,很快城門就會破。
在城牆裡休息的戰士吃飽了飯,興致勃勃地探頭觀戰,言語間都是對十車火藥的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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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鉉心知火藥就要沒了。
錦衣衛小旗跟在杜鉉身後,火藥是他管的,他知道剩下的隻夠堅持半次衝鋒。
他見杜鉉麵不改色,便不動聲色地指揮錦衣衛的兄弟們搬那裝著石頭的火藥箱。
杜鉉看疊好的最後一堆火藥,轉身對小旗小聲說:“你們錦衣衛的本事高,想逃出去不難,此時走還來得及,回去找總督大人複命罷。”
小旗麵色一凜道:“我們此行,除探察玉關情況外,護衛杜大人也是要務。”
“替我謝總督大人顧念。”杜鉉行了一個文官的禮,說,“聽聞你們錦衣衛出任務,無論如何都要有一人回去複命,你若回去,替我給總督大人帶句話。”
“我是這一行十人的長官,還得護著底下的兄弟們,不能自己先走了。”小旗麵色不見緊張,淡然地說,“不過大人要帶什麼話,隻管說來,活著的兄弟會帶回去的。”
杜鉉沒有思索,像是這話早在喉間轉了千百遍,他憧憬地看著靖都的方向,那裡有他作為學子夢中最高的殿堂,那裡也是大靖改頭換麵重拾希望的起點,他不後悔沒有去靖都考進士,玉關就是他的歸宿。
他在短暫的沉默中,把自己的一生都掠過了,坦然地說:“和總督大人說,我杜鉉走馬為國雄,平生豪氣得酬。願學文公以身許國,祝山河無恙,海晏河清。”
“在下必定把話帶到。”小旗鄭重點頭,拔出了刀,“大人去哪裡,錦衣衛就護到哪裡,隻願這些話,大人能親自給總督大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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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李猛領著隊伍,滿麵紅光地衝了回來,被砸破的大門在他身後合上,他亢奮地說:“爽,太他娘的爽了!這神機炮真是好東西,指哪打哪,有它在,咱們兄弟衝出去殺人就像割腦袋!想不立功都難!”
身旁的戰士們紛紛應和:“炮口一架,咱們玉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莫說守到援兵來,便是守到地老天荒也不在話下啊。”
李猛滿麵春風地擦著熱汗,幾步跨上階梯,停在杜鉉跟前,大著嗓門道:“大人!我李猛就沒打過這麼儘興的仗!一開始我還怕這炮又是不中用的花架子,誰知道這麼好用!好家夥,總督大人真乃神人啊,這寶貝都有!”
杜鉉欣慰地笑,他對後頭的將士們揮手致意,提起自己的刀時,看見李猛去摸酒的手,側身把李猛的酒收了說:“下一戰該我領戰了,你在城牆上得盯仔細了,酒等慶功之時喝,莫要誤事。”
李猛咧咧嘴,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說:“大人說的是,我就在這盯著,等大人回來,咱們今兒數數能收多少人頭。”
杜鉉挨個拍著列隊的士兵,跨下階梯,在最末一層轉頭笑說:“好,等本官回來,咱們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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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聽到了隱約的大炮聲,他分辨著炮擊的方向,掉轉了馬頭。五千騎兵在馬蹄上包了軟布,跟著繞往山南,在兩把尖刀形的部陣裡明白了主帥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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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狄的主帥名叫狄捷,是狄嘯的王叔。狄嘯的同輩兄弟所剩無幾,這狄捷是漠狄現任大王狄搏的胞弟,手底下養著三萬兵,在王廷說得上話。
此次狄捷是聽了軍師的建議,來拿玉關。
想著先占著地,回頭狄嘯大軍南下,他占著這個位置,就能卡住大靖的西路。
這仗原本不急著現在打,但看著西境的招兵買馬,又看狄嘯手上抓著王廷重兵,他若是現在不把兵調出來,回頭被狄嘯收編了,他便撈不上自個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