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玉關隻有五千兵,還是個窮縣,一個拿筆的知縣半途扛起刀,根本不足為懼。
狄捷原定用三萬兵圍住玉關,兩天就能拿下此城。不料被杜鉉的投石機守了一天,又被城牆堵了一天,終於撞破牆了,這會又被神機炮給炸了大半天。
這麼大動靜,消息肯定送出去了。再托個一日,援軍必到,他要在這之前把玉關徹底拿下。
戰事的梗阻把狄捷氣得跺腳,他指著軍師罵:“你不是說西境的神機炮都是假把式嗎!”
軍師被罵得滿頭大汗,堆笑說:“從前的薑西軍連炮都能借給北原,這西境就是個空殼子!”
狄捷一腳把踢在他臉上,吐著口水罵:“那你給本王說說,姓杜的這炮從哪來的,天上掉下來的?”
軍師鼻子被踢塌了,鼻血直流,卻不敢用手去擦,任那血水如注滴了滿地,嚎嗚著說:“聽說西境的總督是個有本事的,他能弄來神機炮不奇怪。”
狄捷腳踩在軍師胸口:“哪裡不奇怪?!大靖的工部根本造不出能用的大炮,他這炮從哪來的!我要你何用,這麼大的家夥,你安在大靖的眼睛都沒瞧見!”
軍師被踩得吐出血水,他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悶咳著直翻白眼,為著活命,他腦筋飛轉,用力地撐起身說:“小的瞧著上頭隻有三架大炮,火藥是金貴的東西,想必數量有限。這已經投了半日,必定撐不了太久,隻要再耗上片刻,待他們火藥儘了,就是我們破城之時。”
“你最好這次說對了。”狄捷聽此才滿意地點頭,轉頭一聲令下,新的衝鋒發起了。他陰惻惻地笑起來,“區區一個知縣,能難倒本王三萬兵?本王今天要把杜鉉的腦袋帶回去,砸在那幫沒用的人臉上,玉關以後就是本王的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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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鉉在炮火的掩護下,把陣線又往前推了五十步。漠狄的兵看到他,就像看到金子,兩眼放光。
狼頭彎刀都全往杜鉉身上招呼,九名錦衣衛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這一場打得艱難,大家身上都帶了傷,甲胄被劃破,目光卻仍然堅毅。
杜鉉自己身手也不錯,他揮刀捅穿了一個漠狄人的胸膛,後背上的來刀被錦衣衛小旗撥開了,偷襲的漠狄人被小旗踩在腳下,割掉了腦袋。
繡春刀的淩利在戰場上格外顯眼,一行九人圍著陣形,所到之處,猶如一把利刃。
而杜鉉就是衝在最前麵的尖刀。
主帥的身先士卒給了士兵無限勇氣,戰士們士氣高漲,雖然體格不如漠狄人高大,卻揮出了連綿不斷的刀光。
兩軍短兵相接,用血肉拉扯陣地。陣線推到葫蘆口中部,便到達了杜鉉設定的最安全的陣線。
守住這條線,前鋒的交戰麵就到達最小,且後麵的工部還可以繼續清理戰場、深理壕溝,城門也來得及修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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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炮突然停了,雷響的炸聲陡然消失,戰場陷入短暫的沉寂。
兩軍都有片刻的怔愣,守衛軍堅信火藥充足,不明就裡的互相張望,以為這是新的用兵之計,紛紛把目光投向杜鉉。
漠狄人更快的反應過來,他們的鼓點驟然變得急促,被炮火壓製的騎兵從後方衝出來,馬蹄雷動,震顫著人的耳膜。
杜鉉沒有作出任何停攻和回撤的命令,而是提刀躍起。
士兵們信任杜鉉,看杜鉉沒有撤退,士兵們自然而然地以為,炮火的停歇,隻是一次詭變,是為了引出漠狄的騎兵,隻要對方騎兵到了炮火攻擊的範圍,城牆上的神機炮便會再次發威。
戰場上的兵,跟著主帥豪氣萬丈地往前衝,他們士氣出奇的高漲。
沒有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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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鉉一身的血,他抱了必死之心,在迎風時流下淚來。他帶不回自己的兵,大家的血肉將成為延遲城破的時間最後的盾牌。
芒種一定會把消息帶到,總督和小王爺必有一個會讀懂情報,他隻希望援兵能來的快一些,他的兵要活下去。
杜鉉側身避過了又一記利刃,轉腕斬下了對方的手,在血濺的當口,瞥見了天空中出現的海冬青。
電光火石間,杜鉉的眉鬆開。
援兵來了。
杜鉉用幾乎沒做停頓,他轉頭便對錦衣衛喊:“帶兵撤回城中,佯裝敗潰。”
錦衣衛小旗儘管沒聽懂為何徒然換了策略,但依著服從的天性,還是分出了幾位兄弟,領著士兵往回撤。
士兵們雲裡霧裡的跟著往城裡跑,卻看到杜鉉翻身上了戰馬,領著騎兵布出了保護他們撤退的陣形。
巨大的不安在士兵們心中彌漫,李猛在城樓上看得真切,大喊:“大人,回城!”
漠狄的騎兵太快,必須擋著。否則這些兵衝進城中,即便是援軍到來,城裡的百姓也扛不住一輪血洗。
杜鉉提刀大喊:“援兵已到,兄弟們,可願隨我堵住城門!”
留下來的兵將都是杜鉉最鐵的兄弟,他們立刻聽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他們隻在最初倉促地交換了視線,然後在看到杜鉉縱馬殺入了漠狄騎兵的包圍時,露出猙獰的狂笑:“是到兄弟們揚名立萬的時候了!跟著杜大人衝啊!”
退進城的步兵有人衝上城樓,看到空蕩蕩的火藥箱立即明白了什麼,他們提著刀要衝出城門,被長官含著淚攔住了。
李猛在躍身要跳下去時,被唯一一個留在城裡的錦衣衛拉住。
錦衣衛說:“杜大人的意思,是要你留在城門組織反攻,援軍已在布陣,待那邊發起進攻,兩頭合力,把漠狄吃掉。現在為時尚早,衝出去就是送命。”
李猛掀開錦衣衛的手,怒喊道:“那大人呢!”
錦衣衛垂下了頭,眼中含淚說:“現在漠狄被燒了尾巴,必定想要一口咬死玉關。大人要堵住城門,為城裡保存住兵力,玉關才有希望。”
李猛雙膝砸在地下,掩麵慟哭:“我沒用啊!我竟然在大人出城的時候,什麼都沒看出來!應該我去的啊!”
城門裡的土袋堆起來了。
城門外的三百騎兵一字排開,他們拖著陣線,被一寸寸往城牆逼,杜鉉帶著大家退到城外壕溝橋上,這裡可以把交鋒麵縮到最小,減少傷亡。
終於等來大靖出兵的鼓點時,三名錦衣衛拉著杜鉉往回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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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捷發覺了被合圍,他雙眼充血,桀桀狠唾道:“我最恨這些彎彎繞的讀書人,如果我今天殺不出去,杜鉉也彆想活下來。”
狄捷眼裡是魚死網破的狠戾,他一聲令下,前鋒全照著杜鉉圍去。
杜鉉自知退不回去了,推了一把錦衣衛說:“彆管我,帶弟兄們走。”
錦衣衛小旗不動如山,揮刀又擋了敵方一擊說:“杜大人在,我等便在。杜大人亡,我等回去,也無顏麵見總督。”
杜鉉慘笑一聲:“杜某連累各位了。”
漠狄密集的刀鋒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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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先鋒五千騎兵繞道到了漠狄後方,摸清了漠狄三萬兵力分布,□□手沒耽擱時間,在收到消息後,直接在漠狄的正後方駕起了弩。
眼下雙方兵力還是懸殊,宋北溟聽著斥侯來報的消息,不能再等炮車和剩下的步兵了。
他在剛起西風的玉關城外一揚手,□□手整齊出箭,在第一輪箭雨過後,宋北溟勒緊了馬繩,率先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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