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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射箭

“兒臣拜見陛下。”

昨個晚上周生生都沒有好好睡覺,求著晏溪教了自己一夜的入宮禮節,生怕今天自己一個人麵聖連禮節都做不全。

晏衿這回倒是沒有讓周生生好等,聽到周生生跪拜行禮的聲音,晏衿就放下了手中的書簡,轉而看向周生生,說了一句平身。

周生生乖乖地站在大殿之上,如今這諾大的大殿之上隻有自己與陛下兩人,平白讓周生生覺得這殿陰森森的。

“駙馬都督近日做事很出格啊。”晏衿先一步開口道。

周生生低著頭,不敢直視龍顏,謙恭有禮地問道:“兒臣不知父皇所指的是何事?”

“為了收複一個小小的周家,駙馬竟然是將這件事情鬨到了京兆尹那裡去,還鬨出了一條人命,還不算是出格嗎?”晏衿背躺在龍椅上,對上周生生這個木訥不懂變通的。晏衿自覺隻要說上幾句重話再說上幾句軟話,就足以教這周秉芳對自己言聽計從。

一年未曾單獨麵聖,周生生早就已經甩脫了當時見了陛下就會惶恐不安的性子。昨天晚上的時候就已經就著最近發生的事情,和阿寶討論過了這回召見,自然也演練過了被問到周家一事後當有的反應。

周生生拱手,不慌不忙地回道:“回稟陛下,收複周家是在私底下進行的,並沒有捅到京兆尹處。所謂的人命官司,不過是周家內部奴仆有了矛盾,私底下為之,原本隻是傷了。但那人妻子卻是存了訛人的心思,這才鬨上了京兆尹處。”

巧言令色,倒是有兩分像溪兒了,想必是溪兒教的。

晏衿甩了甩袖子,發出一小陣破風聲,凝視著站得筆挺的周秉芳,過了許久,才說道:“朕給你的文書都看過了沒有?”

“已然看過了。”

“溪兒看過了嗎?”晏衿又問。

若是溪兒看過,自己再問周秉芳見解,那便是全無意義的事情。

“內侍公公吩咐過了,臣並未給公主一觀。”

晏矜點了點頭,心裡麵對周秉芳的不順眼舒緩了一些,問道:“看出來朕是何打算了嗎?”

昨日的那些文書條款頗多,但中心推行的思想就是自己當日與阿寶所上的刺史製度。

不論觀文殿有沒有失竊,也隻是一定程度上推遲了這刺史改革的時間罷了,現下陛下就是要從自己做起,開始慢慢推行如此的官員考評與監察製度了。

周生生心底將晏矜的打算想到了八成,卻是不願意說出來,故意藏拙道:“兒臣愚鈍,不知父皇如何打算。”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晏矜語氣漸冷。若隻是一個膿包,溪兒怎會如此相護。

沒等周生生再次回話,隻見晏矜擺了擺手,並不想再聽他的見解。低沉地問道:“你可想知道這回為什麼朕欽點你做了榜眼?”

“想。”周生生乾脆地回答道。

“你的第二份試卷實在是平平無奇,毫無一絲特色。但你作廢的第一份卷子確實是讓朕眼前一亮,若不是知道你不會參與這回的舞弊,朕真懷疑你。”晏矜瞟了一眼給錢安,錢安隨即拿著那兩份試卷擺在了周生生的麵前。

“暫且不論你這第二份卷子,朕想聽聽你第一份卷子是如何想的。”晏衿眼神老辣,審視著麵前的周秉芳,問道:“事同而功異這題,你說朕的權利過大,可有想過就衝著你這樣的妄言,朕可以直接拿了你的腦袋!”

周生生不慌不忙地跪在地上,拱手坦言道:“陛下想聽的是真話,不是那些阿諛奉承的馬屁。”

跟在阿寶身邊一年有餘,周生生對於這名義上麵的父皇的懼怕之情已經少了許多,不至於像一開始那般顫顫巍巍,謹言慎行。

“你倒是和一開始見朕的時候不一樣了,敢大言不慚了。”晏衿雖然說話不客氣,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兒臣隻是覺得人總是要成長的,肩膀上總是要擔起責任的。”周生生如實回答道。

若是真想要保護阿寶,那首當其衝地便是自己要強大起來。周家就算是大齊境內最大的皇商,那也不過是商賈之家,在皇權官威麵前,周家不過如一弱小的螞蟻,輕輕就能被捏死。

晏衿不免高看一眼周秉芳,慢慢說道:“你寫得很不錯,朕是真心誇你。”

話鋒突然一轉,晏衿又問:“刺史之事,朕打算開始做起來了。你去做這第一人,乾不乾?”

“乾!”周生生回答得乾脆利落,沒有一點遲疑。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若是自己不乾的話估計等著自己的就是責罰了,還不如現在就果斷一些,讓陛下給自己的印象分提一提。

“去贛州,贛州刺史,官拜五品,可便宜行事,不設任期。”

晏衿挑眉,額頭上的皺紋透著滄桑。提醒周秉芳道:“朕打算派你去這樣做,不免會影響到朝中權臣的利益,朕不會讓溪兒跟著你一同去犯險,到時候就你一個人,什麼時候辦完什麼時候才能回京。”

“諾。”

***

剛走到武場,周生生打眼一看,就看見了站在桌前屏氣凝神瞄靶的林柏川。

想到剛剛接的敕令,想了想,還是興致缺缺,不若早些回府。沒想到剛打算隨著領路公公走向出宮的路,林柏川就瞧見了自己,直接將自己叫住。

林柏川走路帶風,一下子就到了周生生眼前,好聲好氣地說道:“公公,您去忙吧,到時候我帶駙馬都督出宮去。”

內侍臉上浮現出為難之色,但麵前的畢竟是林家公子,好像駙馬爺也並沒有想要拒絕的意思,便也就不敢多說什麼,道了一聲諾之後就直接告退了下去。

“會射箭嗎?”林柏川舉著弓箭玩笑般地問道。

“不會。”

“那一塊,我教你。”林柏川兩隻手指捏著周生生的衣服,直接將周生生拉到了場中。

周生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弓箭,真是的半天上不了一個靶,不玩了……不玩了……

相比於周生生回回將箭射得脫靶,林柏川卻是全不相同,簡直是優秀得讓人嫉妒。不僅是次次中靶,還箭箭紅心。

明明說是要教自己,沒想到就給自己挑了一把弓,放了幾支羽箭在桌上,就任憑自己發揮了。

周生生歪著腦袋,走到了林柏川身側,拍了拍林柏川的肩膀,問道:“林柏川,我怎麼看你每次射箭還要轉轉你的扳指,撥撥你的弓弦。”

林柏川一邊唇角上挑,弓上之箭已然離弦,幾息之間,將先前正中紅心的箭從箭尾處整個劈開,穩穩當當地定格在靶心,將少年人的誌得意滿展現得淋漓儘致。

林柏川正兒八經地說著聽起來極為不靠譜的道理:“表妹夫,老人不都說是緣分天定,那不就是要靠運氣,這轉轉扳指,撥撥弓弦,能為自己長不少運氣呢。”

林柏川將自己的戒指取下,放在周生生的麵前,大方地說道:“就當是你冠禮加上蟾宮折桂的賀禮,送你了。”

“阿寶說林兄狀元之位不過是探囊取物之間,沒有想到這回林兄失策了。卻也無事,大戲我們照樣能看。”周生生將戒指收在錢袋子中,就打算好好地收著,並不打算戴在手上。

戒指這東西,在這裡可以被當作一個隨意的東西相贈,但周生生心中,意義卻是不同。隻能是阿寶贈予自己的才可以戴。

周生生重新拿起弓箭,擺了一個似模似樣的動作,箭矢飛出,沒中自己的靶,反而是中了林柏川的。

“哈哈哈……周兄,你可真是手拿把攥地射的一手好箭。”林柏川捧腹大笑。

周生生臉皮薄得好像是麵紙一樣,瞬間就紅了個徹底,心中暗氣,擺手說道:“罷了,罷了,無甚好玩。

林柏川麵帶笑意地看著一身紅衣,整個人都與一年前不同的周秉芳。儘管周秉芳比自己年長一歲,但林柏川此刻的眼神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幼弟一樣,頗有些我家幼弟初長成,能獨當一麵的感慨。

林柏川微微地低頭溫聲道:“之後你想必就要被陛下派出去,親自推行你當時寫的那份策論了。”

“去贛州。”周生生直接答道。想必按照陛下雷厲風行的性格,怕是三天之內這件事情就會被公之於眾,而自己也要啟程去贛州了。

林柏川臉上笑意不減,鳳尾眼角卻是下垂。贛州……這麼快……

不知前路幾何,亦不知是福是禍。

“我教周兄射箭吧。”林柏川溫聲道。

還沒等周生生將自己的弓箭重新拿上手,一道熟悉清冷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不必勞煩表兄,本宮教駙馬即可。”

晏溪走到周生生的身側,狀似無意地隔開周生生與林柏川之間的距離,語氣和善地對林柏川說道:“表兄的箭術太過淩厲,若是教導駙馬的話未免太過大材小用,本宮親自教導,最好不過。”

今日秉芳奉詔入宮,晏溪雖然明麵上不說什麼,但心裡麵不免擔憂,生怕父皇成心雞蛋裡麵挑骨頭,為難於她。

想到康兒下月的生日,尋了這個由頭進宮而來。好不容易擺脫了中宮那裡的虛情假意,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是早早就跑了出來,還在練武場和林柏川湊在了一起。

林柏川雙手攤開,將場子留給這兩人,一個人坐回到廊下。平白做惡人,擋在兩人中間,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自己可不願意乾。

第62章 碎玉

“人都說這個美玉擲在地上的聲音和那些璞玉是不同的,更加清脆悅耳,能讓人聽起來愉悅異常。今朝本殿就準備了這半箱子美玉,本殿陪著你一塊聽聽這響。”

趙芝蘭此刻斜斜地靠在晏康的身上,整個人的身子好像是沒有骨頭一樣。即使殿下今日對自己的態度甚佳,卻也隻敢將自己一小半的力量壓上,生怕會讓晏康不喜。

“殿下,這是否未免太過奢華?”趙芝蘭怯生生地問道。加上其溫婉可人的女子長相憑空生出一種柔弱不能自已的感覺,一時之間,讓晏康對其的玩味更甚。

晏康不作聲,揮了揮手,拿著箱子的侍人便知趣地將箱子捧到晏康的麵前,微微舉過頭頂,恭恭敬敬也不敢直視。

晏康用食指慢慢挑起一塊玉佩,放在手中把玩起來。氣息懶散,悠悠地道:“芝蘭覺得這玉好看嗎?”

“自然好看,殿下的東西怎麼會有次品。”趙芝蘭由衷誇獎道。聲音柔柔的,聲聲像細雨落在晏康的心中,隻覺得在被輕輕撫弄。

“你說,它要是碎了,該多好聽……”

晏康微微一笑,直接將手中玉佩擲出。猛烈的一下,直接讓玉佩“砰刺”一聲在青石地板上摔裂開。趙芝蘭瑟縮了一下,更加縮進晏康的懷中。如此舉動,不免讓晏康的情緒更加激進,一下子又連摔了不少。院門緊閉,整個院子裡麵一時之間隻有美玉不停碎裂的聲音。

“睜開眼,有什麼好怕的?”晏康嘴角掛笑,趙芝蘭像小貓一樣受驚的表情讓自己看得心上滿足,就想看他像隻小貓一樣繼續在自己身邊鑽來鑽去,受驚好似更加可愛。

“來,自己試試……”晏康挑眉,取出一塊玉佩直接放在了趙芝蘭的手中。

趙芝蘭看著手中的玉佩,再看向前方地麵上一片的碎玉,眼中透著一股子難言的委屈,柔柔地問道:“可是這樣搞,外頭的人不會知道,不會暗地裡麵遑論殿下嗎?”

晏康眼中露出一抹狠厲,不像是少年人的神色。挑起趙芝蘭削瘦的下巴,甩了甩袖子,將手臂搭在了趙芝蘭的身上,眼神幽深觸不到底。

“在這院子中,關上了門,我就是這霸王。”

趙芝蘭神色微變,驚得一下子不敢做聲。

“怎麼了,這就不敢了?”一下子從挑,直接變成掐住。趙芝蘭被掐得生疼。

趙芝蘭一下子將手中的玉佩扔了出去,隨著玉佩碎裂聲的響起,還有一陣內侍公公的叫聲隨之響起。原是碎裂的玉佩彈開,好巧不巧就直接劃破了這內侍公公的眼角。晏康鬆開了掐住趙芝蘭下巴的手,轉而大笑了起來。

晏康眼神冰冷,直接從寬椅上翻身起來,不理會趙誌蘭,任由他沒有支撐點地一下子趴在了寬椅上。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晏康居高臨下地看著麵前不停跪拜之人,眼神如寒冰一般,一腳踢在了肩膀上,冷厲地道:“不過是眼角罷了,又不是瞎了。”

順者昌,逆者亡,自當如此。

***

“兩腳張開,腰板挺直。”晏溪倒是沒有平常時候的避諱,直接將手貼在周生生的腰上,順著腰拍了拍周生生的背。

哪裡學來的,年紀輕輕就駝背……

周生生一下子瑟縮了一下,往前麵移了移,隨後隨著晏溪的話,抖了抖肩,挺直了腰板。

晏溪雙手放在周生生的雙肩上,用力往後麵掰了掰,言道:“胸打開些。”瑟瑟縮縮的樣子怎麼能有氣勢射出一個好箭。

“將弓好生拿好,不要像一開始那樣不穩,如何能上靶?”晏溪輕輕拍了拍周生生的小臂,還用腳輕輕踢了踢周生生的小腿,下盤也不穩,一拍就抖,怎麼能上靶。

“能溫柔些不,阿寶?”周生生偏過頭,朝著晏溪眨巴眨巴眼。言語委屈巴巴的,眉頭也皺得好像是能夾住蒼蠅一樣。

晏溪臉一僵,沒想到周生生竟然是會這麼說。當真是有那麼凶?不溫柔?

鼻腔之中用極低的聲音冷哼了一聲,麵上卻慢慢溫柔了自己的神色,語氣多了一點縱容,道:“臉放正,看前方。”

晏溪站在周生生身後,手把著周生生的手,身高不夠那就微微墊腳,在周生生耳邊慢條斯理地說道:“右手食指,無名指,中指一齊用力拉弓,弓要拉滿。”

晏溪聲音柔柔的,心裡麵全無雜念,就是想著要教會周生生。周生生則不然,整個人都被晏溪溫熱的氣吹得癢癢的,心思早就從射箭上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雜念良多。

“認真些!”晏溪輕聲嗬斥。

“好!”周生生眼睛彎彎,潔白整齊的牙因為笑容大開展露出來,對晏溪如此親近的教導十分受用。

“拉弓,手眼合一。眼、箭、靶三樣合一。”晏溪輕拍周生生手臂,“射。”

箭矢破風射出,雖未正中靶心,卻已經上靶,比之之前好了許多。周生生看著此番,笑顏越發開懷。轉過身對著廊下的林柏川舉弓炫耀道:“林兄,你看看你教得是個什麼玩意,我家阿寶教得多好!”

林柏川似笑非笑,雙手交叉隨意放置,從位子上起身,遠遠地喊道:“我先走了,改日不要忘了請我看大戲!”隨後拱手看著晏溪作揖告退。

“還可以繼續嗎?”周生生挑眉看著晏溪,若是手把著手教,我覺得可以一直射到日頭低垂,夜幕降臨,月朗星稀,明日也成。

晏溪麵不改色,問道:“喜歡?”

周生生一個勁地點頭,喜歡喜歡……繼續繼續……

“那繼續。”晏溪重新覆在周生生的手上,毫不厭煩地重複一遍又一遍的拉弓射箭。

***

上了馬車,周生生與晏溪坐在並排。外頭一陣輕輕的鞭聲響起,車軲轆慢慢轉動,馬車慢慢駛出宮牆。

待馬車駛遠,晏溪不再是鎮定自若的模樣,眼中已經有了隱隱的憂色,看向周生生問道:“父皇可有和你說些什麼?”

“沒說什麼,就是刺史的那件事情要提上章程了。父皇讓我去贛州,首先推行一下之前所寫的匿名投票製度。”周生生將溫熱的手掌覆在晏溪微涼的手背上,話語悠悠,雖說著凶險的事情,卻讓人感覺是一件小事一般。

贛州,自古以來就是富庶之地。富庶歸富庶,卻也是官官相護,官商勾結,醃臢之事數不勝數。

“那本宮陪你一塊去。”

“不必。”周生生直接拒絕。

就好像是陛下說的那樣,此行凶險,阿寶自當好好留在京城之中,沒有必要同自己一塊去。

“沒事。”周生生輕輕拍了拍晏溪的手背。

給了她一記眼刀,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半點也不知道危險。

看晏溪心情不佳,情緒都直接浮現在臉上了,周生生轉移話題道:“對了,阿寶今日是為了康兒的生辰進宮的嗎?”

晏溪悶聲不響,顯然是還為周生生剛剛一點都不緊張,絲毫不知道準備的樣子生氣。

“周家在城北有一個莊子,我聽周雲說裡麵那些菜園子,湖啊,房子都有,特彆是那個莊子地契啊什麼的都十分齊全,很適合一年裡麵挑一兩個月去感受一下田園生活。不若就送給康兒,作為我這個姐夫送給他的十六歲生辰賀禮。”阿寶不說話,那自己就多說一些,否則還不知道哪天才能回來,才能安排好這些事情。

晏溪冷哼一聲,道:“你倒是舍得的很。”

城北的地價雖然比不上城西,近些年也翻了不知多少倍的價格,且周家建莊子的地方自然是城西的好地方。貫會用這些錢財一類的東西轉移自己的視線,錢財之類,又不是自己在意的。

周生生不氣,悠悠似是感慨一般地說道:“那是康兒啊。”

“你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妻弟,我送什麼都是舍得的,都不貴重,都值得。”周生生坦然地說道,眼神清澈明亮,做不得假。

愛屋及烏這種事情,沒有半分合理的緣由,皆是出自真心罷了。

“我今日進宮不過是拿康兒生辰的事情做一個幌子,就是想去看看你怎麼樣了,是不是被父皇一嚇,說話就磕磕巴巴,不知所雲了。”晏溪眼睫微顫,難得在周生生麵前將自己隱藏起來的目的講出來,卻還不忘在話末損上周生生兩句。

周生生笑了笑,輕輕捏了捏晏溪的手,眼瞼低垂下來,安慰道:“彆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一直聽人說什麼伴君如伴虎,我自小生活的地方從來就沒有這些明確的階級之分,我是真害怕,真害怕說錯一句話我的小命就沒了。但現在卻慢慢好了,想著那人是我的嶽丈,我若是在他麵前表現得越懼怕,越不堪一用,想必父皇必定是極不喜歡的,怕是也會連帶著對你不好。還不如索性不去想這麼多規矩,大大方方說話就是了。”

贛州一行,與其說是陛下安排,更不如說是自己求來的。既然入仕,總是要做官的,既然做官,還不如一把賭個大的,到時候便能保護自己,也能為阿寶提供一些助力。

晏溪不語,默默將腦袋靠在了周生生的肩膀上。肩膀上有了重量,周生生嘴角微微勾起,神色溫柔地好像是可以膩出水來一般,慢慢將手指穿插在晏溪的掌心,十指緊扣才覺安心。

第63章 任職

“林柏川你給本王看這些是想要做甚?”

晏霖穿著一身用金線繡著仙鶴的錦服,長發如墨一般被束在一個淡藍色的玉冠之中。眼眸微微抬起,看向林柏川的眼中充滿深究。

桌上這些林柏川送來的文書上記載了晏康大大小小的過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件件事情都是大事,都是重罪。

林柏川此刻謙卑內斂,拱手行禮道:“小人隻是給王爺看些證據,王爺不應一味隱忍……”

“看……看什麼清楚?就看這些供詞嗎?”晏霖反問。

晏康荒淫的事情自上回林柏川在自己麵前隱晦地提過一回,晏霖雖然明麵上沒有多說什麼,背地裡麵卻是著人去查了一通。卻並沒有查出什麼實際的罪證,遠沒有林柏川查出來的多。

對於這樣的結果,晏霖也不知道麵前林柏川說的是真是假。若是真假參半,騙自己擅自行動,不單是要讓整個端王府扛上莫大的風險,與端王府盤根錯節的官員,氏族……

“本王怎麼能知道你這些是真是假,你難道要本王賭上整個王府嗎!”晏霖言辭激烈,分明是對麵前的林柏川又起了猜忌之心。

林柏川並不慌亂,此等大事,自然是不能靠自己一個人的片麵之詞。

“端王不必著急,自當好好考慮,您也當好好探查一番。”林柏川低著腦袋,謙卑地回道。

晏霖不語,慢慢將文書合了起來,放在了桌子正中央,分明是待會還打算再仔細看看。“林公子可是京城之中的魁首熱門,但是出乎本王意料,林公子竟然是隻拿了一個探花郎。”

林柏川不覺丟臉,狀元什麼的都是虛名罷了,能做實事才是真的。直接坦白地問道:“小人隻想知道端王爺想要臣去哪裡任職。”

“當真就這麼相信本王?就算是本王將你放到那種犄角旮旯的地方,你也不後悔?”晏霖反問。

林家可不會讓嫡子去什麼不好的地方任職當官,大不了就是當個滿打滿算三年,考評績效調任回京。

“小人想去與贛州相近的地方,其他的……小人都聽王爺的。”林柏川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

周秉芳去贛州做刺史,贛州與南沙臨近,若是真讓他看見了那些切切實實的證據,想必那個時候他也會對晏康重新審視,重新決定。若是能轉投端王賬下,自然是最好的。

士農工商,商雖最是卑賤,但像周家這樣富可敵國的,就連陛下也不敢輕易妄動。若是真有了周秉芳這個周家現任家主的支持,抗衡晏康的嫡係一派,勝算自然是會大上很多。

贛州一向是韓家的地盤,強龍不壓地頭蛇。若是自己在相近的地方任官,也能了解周秉芳的動向,幫著一塊防範韓家那些老謀深算的人。

晏霖內心為林柏川的這份決絕微微動容,卻不在其麵前表現出來,問道:“為何是贛州?”

“贛州是明安駙馬即將要去的任職的地方。”林柏川不隱瞞,抬頭與晏霖直接對視,漆黑的眸子裡麵射出的亮光皆是少年的得意內斂。

“林公子對明安長公主的駙馬很感興趣啊,還是說林公子對這位新任周家家主很感興趣,有所圖謀?”晏霖不緊不慢地開口。手肘撐在腿上,坐在上位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林柏川,目光之中充滿揶揄。

相比與晏霖對周秉芳的不在意,林柏川卻是鄭重的很。

沉默了一會兒後,林柏川鄭重地說道:“周秉芳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王爺應當正視他,禮遇他,重用他。”林柏川目光沉靜,眼底儘頭全是一片荒涼蕭瑟。

晏霖微窒,沒有想到林柏川竟然是會這麼認真,眼中的揶揄倏地不見。“贛州附近,隨便你選,林家若是不許你如此,本王也會在暗地裡麵助你去那裡任職。”

林柏川此人,自己雖不能全信,但他能查到的東西確實是比起自己還要多上許多。如今自己隻能謹言慎行,一步踏錯,就會墜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

“臣周秉芳接敕令。”周生生雙手高舉,從內侍公公的手中接過這明黃色的敕令,這才站起來。

敕令內容與當日給的草稿一般無二,如今隻不過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知道,公正一番。

晏溪一個眼神示意,民生從袖中取出早早就準備好的滿滿一袋子金棵子,半推半就地送給了這內侍公公。公公喜笑顏開,看著駙馬爺的眼神更加諂媚和善,說了不少恭喜的吉祥話,這才告辭離去。

周生生左手拿著敕令,右手慢慢握緊晏溪的手。低眉調笑晏溪道:“看,當官了!”

晏溪甩了甩手,卻沒有甩脫周生生。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一點都不知道擔心。撇嘴道:“駙馬都督是三品官銜。”

駙馬都督都是三品了,而你現在做的也不過是一個五品新設的刺史官職,不知道的人怎麼會理會你,有什麼好高興炫耀的……

周生生可不管,直接牽著晏溪的手跑開,晏溪一個踉蹌向前,順著周生生的拉扯跑開。翠柳民生連帶著一堆侍從慌忙跟上,隻聽得周生生吩咐道:“莫跟來!”

晏溪哪有在人前做過這樣逾矩奔跑的模樣,還一直跑到了侍人看不見的地方周生生這才停了下來,慢慢放緩了腳步。

晏溪眸中不解,嗬斥道:“做什麼!沒有半點分寸。”

“湖心亭在哪裡來著?我找不著方向了。”周生生環顧四周,也沒有確定到底應該往哪個方向而去。周圍那些灑掃侍女看見主子前來,還是這種跑過來的,沒有帶人,行禮未免有些突兀,紛紛背過了身子,不敢去看。

晏溪心上疑惑,麵上還是生氣的神色,不知道周生生想做什麼,但還是指了指湖心亭的準確方向。

周生生放緩了腳步,反正現在也沒有那一大批子人跟著了,索性慢慢與晏溪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上。低垂著腦袋,周生生看著地麵悠悠地說道:“我不是沒心肝,沒一點心思的人,阿寶不必總是為我擔心。我們就一塊走走,這走路我們從來沒有過呢……”

“不過是走路罷了,有什麼好走的?用得不許他們跟著?”晏溪撇嘴,但難得沒人跟著,確實不錯。

“不喜歡,想兩個人……”周生生悶悶地說道,情緒不似一開始那般高昂。

陛下雷厲風行,原以為至少會有個三五天空檔可以準備,再派一些人提前去贛州探查一番。沒有想要明日一早就要啟程,沒有給半點準備的機會。

贛州一行,短則三個月,若是不順利,就不知道究竟要多久了……

如今隻有三年,隻能儘快,不能在贛州停留過久。

湖心亭的頂已經隱隱進入周生生的眼簾之中。湖心亭一向是公主心中苦悶時才會來的地方,故而這邊隻會在晚上,儘量挑沒人的時候才會打掃,白日的時候靜悄悄的,沒一個人敢逗留在此,平白惹主人家晦氣。

“我能進去嗎?”周生生挑眉看著九曲橋連接的湖心亭。聽民生,翠柳說,湖心亭隻有阿寶一人可以去,阿寶也不喜彆人接近,今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

晏溪神色晦暗不明,沒有回應,便是默許。

湖心亭遠看不大,走進才覺得空空蕩蕩的。諾大的地方隻有一個石桌,兩個石凳,石桌上擺著的就是阿寶當日所彈的長琴。

晏溪坐在了靠琴較近的石凳上,周生生自然坐在了另一個上。

“為什麼有兩個石凳?”周生生疑惑。這裡平日隻有阿寶一人可以來,為何偏偏要準備兩個石凳,這不是多此一舉。

晏溪不答,眼神遠眺著不遠處盛開的蓮花與湖中紅色的錦鯉。

周生生隨意而言,並不在意晏溪會不會回答,反而是看起來這亭子中的一切,擺設位置……

看周生生環顧四周,完全沒有要分一點視線給自己的模樣,晏溪不免冷眼道:“你看出什麼花來了沒有?”

周生生撇嘴,點評道:“湖中心,夏天那就全是蚊蟲,非得被咬死不可,到時候冬天不免有些凍得慌,四麵八方全是透風的……”

聽周秉芳喋喋不休,全是這湖心亭的不好,晏溪默默咬緊了自己的後槽牙。眼角掛上了生氣的笑容,“周秉芳!看來是本宮最近對你太縱容了,讓你都敢批評起本宮的長公主府了。”

周生生不害怕,臉上堆滿了笑容,用著不正經的樣子說著正兒八經溫情的話,“其實就一句話,以後彆來這邊,我擔心。”

晏溪轉過臉,不說話,也不生氣了。

周生生將手覆在晏溪的手上,悠悠地問道:“贛州之行,阿寶有什麼要叮囑我的嗎?”

“本宮同你一起去。”

叮囑有什麼用,意外之事時常有,誰能保證……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也一塊跟著,能時常提點著她,也能看看贛州那些貓膩。

“不行!”周生生再次拒絕。

且不說陛下已經和自己說過了,阿寶作為長公主一定是不能以身涉險,要留在京中。自己也不能允許阿寶和自己一塊去。周家的生意大多分布在皇城周邊的富庶之地,船運則是遠去番邦,贛州雖然富庶,卻不是周家的主場,生意脈絡不多,本來就沒有什麼便利之處,不能讓阿寶與自己一塊承擔風險。

“你莫不是覺得本宮還會拖累你不成?”晏溪明為質問,實際上卻是激將。

“自然不是,但是不行。”周生生不上當,此刻精明得很。

“阿寶留在京中好處多多。一來是你一向疼愛康兒,康兒十六歲生辰你怎麼能不在,你還要代我將生辰賀禮送給他呢。二來是阿寶總得在外麵給我留點麵子吧,哪家官員是拖家帶口地去辦事的?三來是周家剛剛交到我的手上,現在麻煩事都還沒有全部處理妥當,阿寶要幫幫我,幫幫我周家。四呢……”

還沒等周生生說完,晏溪就一下子冷麵打斷。說這麼多理由有什麼用,不過就是不想讓自己跟著罷了。

“周秉芳,你是覺得你能哄得了本宮?”

僅憑三言兩語,就算是說上天,也哄騙不了!

周生生兀自從位子上起身,繞到晏溪身後,雙手放在晏溪的雙肩上,輕輕揉捏按摩起來,溫聲道:“你乖一點。”

晏溪偏頭,看著身後的周生生,眼神幽深帶著打量,猜測道:“是父皇吩咐的?”

周生生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但尤覺不夠,語氣溫柔道:“就算是父皇不說,我也不會帶你一同去。”

即使刺史製度相比於之前自己所寫的已經足夠溫和,但也不免會影響到當地官員士紳之間盤根錯節的關係,利益鏈一旦被破壞,除非自己進入他們的利益鏈中,否則……

周生生聲音難得正經厚重了起來,說著自己的打算,“我想重開周家海上生意。”

晏溪一下子轉過身,滿臉驚愕。當時周蕙夫人賭上周家身家,也不過是開辟了一條去南疆的線路,這條線路賠上了多少金銀,至今這條線路也並沒有給周家帶來明確的收益,全靠周家每年出上千萬兩去填補這個巨大的窟窿,現在周秉芳竟然也要賭。

“無論要花多少錢,就算是將整個周家都賭上,我也要重開航運,不僅是番邦之地,齊國境內亦是如此。阿寶要留在京中幫我照看周家。”

劉南笙守舊,對於這種新興事物嗤之以鼻,但這種沒有被開發的地方才一定要占領先機。

“為何?”晏溪沒有直接出言諷刺周生生的想法,反而是想認認真真聽聽周生生為何一定要如此做。

“會成的。”

現如今,自己也真的無法確實以後會發生的事情,也無法保證一定會成功,隻能是破釜沉舟。

會成,何其縹緲……

晏溪眼瞼低垂,言道:“本宮自當幫你。”

***

翌日一大早,周生生就將昨日送來的官服穿在了身上。官服略大,穿在周生生的身上略顯其身材單薄,整個人也有些弱不禁風的文人模樣。

“阿寶覺得這身衣服怎麼樣?”周生生隻覺得渾身不自在,果然從來沒有當過官的人,穿上官服也沒有人家的那氣勢。

晏溪不語,上前一步默默將周生生的袖口整理平整,隨後從桌上取來烏紗帽。周生生見狀也微微低頭,烏紗帽慢慢戴到了周生生的腦袋上,看起來倒沒有一開始的那樣不倫不類了,有了一點當官的樣子。

周生生眉目含春,笑容如春日之光可以暖冬日寒冰。調侃自己道:“我覺得當官還是得大腹便便才行,才有官威。”

“那時候本宮可不會要你!”晏溪直接回答。還真是想不出來周生生若是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會是個什麼樣子。

周生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是多少有些肉感的,“看來我不能胡吃海喝,否則我回來,阿寶就不要我了,哈哈哈……”

“司劍會跟在你身邊保護你,民生你也得帶著,他懂你平日裡麵喜歡吃些什麼,多吃些,不拘著……”晏溪難得有這樣話多的時候,喋喋不休地將所有需要囑咐的事情說出來,周生生時不時點頭示意,聽得耐心。

“自然……自然……”周生生一一都應了。

“平平安安,早些歸家。”晏溪最後說道。

周生生一愣,隨即重重地點頭答應。

第64章 贛州

“皇姐!”晏康朝著晏溪大幅度揮了揮手,看見皇姐的視線朝著自己投來,隨後直接小跑了過來。

晏溪微微一笑,端著一副長姐的樣子。身後翠柳手上還端著兩個錦盒,一份是秉芳說的地契,一份則是自己準備的。輕輕點了點晏康的鼻頭,嗬斥道:“平日裡麵還是要穩重一些的,都十六歲了,都已經定親的人了,還這麼跑跑跳跳的。沒樣子!”

雖然是這麼說,話語之中卻全是縱容。

晏康聽聞晏溪此言,癟了癟嘴,更儘情地在長姐身邊撒歡。

半月之前陛下才剛剛定下來的親事,一個禦史大夫的女兒。還不知道長相性子,但是一想到那金禦史在朝中強硬不知變通的樣子,想來他的女兒也是個生硬的悶葫蘆。這門親事,自己是萬分的不滿意。但成親什麼的不過是為了身份罷了,左右妃子什麼的也管不了自己。

“好了,都十六歲了,穩重一些。”晏溪含笑輕輕拍了拍晏康的肩膀,幫著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將其撫平。

“你皇姐夫送了你一套宅子,在城北,本宮前兩日去那裡給你看過,都不錯。離跑馬地不遠,所以本宮就送了你一匹好馬,你到時候有空的時候就可以去那裡住一住,約點靠譜的人玩一玩,跑跑馬。”晏溪笑著說道。

“姐夫對姐姐倒是大方……”晏康還是不怎麼高興的模樣,落後半個身子跟在晏溪的身後,對這個窩囊,家裡麵還是從商不從政的姐夫,晏康打心底裡麵看不上,上回還見過,瑟瑟縮縮的……這樣姐夫配不上自己的姐姐。

“是對你好。”

晏溪笑容收了收,明顯是對康兒這樣的不尊重有些不悅,暫且顧念著今日畢竟是康兒的生辰,忍下了接下來口中的嗬斥之言。

晏溪施施然地坐在了主座下一位,今日是康兒的生辰。皇子生辰陛下一向是不會駕臨的,故而主座歸晏康,下座第一位就是晏溪。

寬大的一張桌子上擺滿了時興的瓜果和廚房備下的精致小菜,邊角之處還放著一個白瓷酒瓶。晏溪側睨了一眼身側空著的位子,眼眸中的光亮晦暗不清。

秉芳去了贛州任職,現在已經半月有餘,想必現在已經到了贛州,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出門前自己特意囑咐了司劍,一日一封書信,不得有斷。

這位子原先康兒想著人都已經外出做官的,便想著直接撤下去,卻被晏溪傳話拒絕了,故而今日一張長桌前兩個位子,自己占了一個,旁邊一個空空如也,沒有半點溫度。

與此同時,遠在贛州的周生生打了一個噴嚏,冬天不容易著涼,反而是這種盛夏時刻最容易著涼。半個月的車程因為周生生水土不服的緣故被拖長了幾天,所幸日趕夜趕,終於在陛下規定的日子裡麵到達了贛州。如今被這灰塵一刺激,噴嚏一個接著一個,都停不下來。

周生生看著這刺史宅子,不禁黑臉。這……未免也空置了太久了吧,這麼多的蜘蛛網和灰塵。

這接待周生生的主簿也是個人精,最會的就是察言觀色,自然是看到了這位空降大人臉上的為難尷尬,也看見了跟在空降大人身後這一大批子人的黑臉,尤其是這拿劍,一臉黑色勁服的人,氣勢淩人,眼神殺人。

衛藺局促地搓了搓手,臉上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地告罪道:“大人,這刺史府邸是根據其他大人留下的府邸改的。自那位大人升遷之後,這府邸就被空置了下來,不免有些灰塵垃圾,小人明日就讓人來收拾一下吧。”

周生生雖不高興,卻也不好意思多加苛責,畢竟這主簿衛藺的姿態已經擺得極低,比起那些地頭蛇,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已經好了許多。

“你先回去吧,給我再找幾個好的明日來給我打掃一番。”周生生輕聲囑咐道。

“好好好……”得了這話,衛藺趕忙就走了,生怕這位空降大人再給自己安排事情做。

司劍還是一臉冰塊相,站在原地,半分也不願意動彈,似乎是生怕那牆角的蛛網會掉到自己的寶劍上一樣。

周生生看了一眼,額……帶的人不多,讓司劍收拾好像也不妥當。

正這個為難的當口,在宅子裡麵巡視了一圈的民生蹬蹬蹬跑了進來,進來的第一句話便抱怨似得說道:“駙馬爺,這麼亂銥譁的房子這可怎麼住人?”

“以後叫大人吧。”

駙馬這種稱呼在贛州,不好……

“諾。”民生低頭受教。是自己的錯,司劍大人都已經轉口叫大人了,自己卻一直拗不下來。

民生眼中還是有些為難,下人尚且可以將就著一些,但瞧著這日落西山的時辰,怎麼著也收拾不出一間體麵的廂房給駙馬爺休息。

周生生隻顧著命人來贛州先為自己刺探一番情報,卻沒有想到這群人竟然是會拿那種地方來讓自己住,一時之間也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還沒有等周生生回話,就聽見冷冰塊司劍說了句無事。還沒等周生生開問,門口就傳來了響動,是周家的人。

站在頗為體麵豪華的周府門前,周生生這才鬆了一口氣,今晚可算是有地方睡了。

周家在贛州沒有生意,但不代表不能為了家主的任職,直接拓展到贛州來,先從買幢宅子開始。

買宅子這件事情自己不知道,司劍反而是知道,想必幕後安排吩咐的就是阿寶。周生生心上不自覺浮現出一股暖意。

即使是不來,也依舊照顧自己照顧得很好。

聽這的周府管家說,這幢宅子裡麵的人都是從京城送來的,全是由周雲親自挑選之後,又馬不停蹄地送來贛州的,就是怕贛州選人選出岔子。這管家就是在周家做了許久的,特意派過來主事,十分聽自己的話。

屋子裡麵燈火長亮,周生生半躺在太師椅上,看著桌上的官印和一疊文書,眼神逐漸空洞,心也飄到了千裡之外的京城。

想了想,腦中晏溪的身影成型,周生生唇角微不可微地揚起了一個弧度。

失神了半晌之後,周生生一下子歎了一口氣,收回了自己失神的目光,重新看向桌上這兩樣東西。重新將文書拿起來看了看,這是出行前一晚熬夜寫出來的。

明日,先去拜會贛州府尹,接下來就得張貼告示,將這匿名投票的規則傳下去,接下來就得下鄉。

周生生展開一張潔白的宣紙,墨條隨著一圈一圈地打磨,微乎其微地變短,將白水染成了純正的黑色墨汁。

筆尖蘸墨,周生生咬了咬筆尖,沉思了一下,旋即將這告示內容寫了出來。

語句不多,但切題,說得很清楚明白。待墨跡乾透了之後,周生生這才將他折疊了起來,隨後用鎮紙壓住,防止被邪風吹跑。

收拾個屋子能拖這麼久,若是寫告示什麼的事情都交給他們,估計等自己沒命的時候,自己還沒能離開贛州。

想到上回係統提示的三年……周生生眼瞼下垂,眼中晦暗不明,極深的瞳色也蒙上了一層陰翳。

天剛蒙蒙亮,周生生便自覺起了一個大早,自己穿好了衣服,連發冠都自己帶好了。頭發稍微有點鬆散,發冠也微微有點歪,但還算可以,至少是不顯淩亂。

周生生看著銅鏡中倒映的微微有些變形的自己,突然就笑了一聲。本來出門的時間就和上趕子一樣,阿寶還特意叫來了翠柳,特意教自己束發,分明就是打算讓翠柳在最快的時間裡麵教會自己束發這個技能。

關鍵是讓翠柳教的是阿寶,在旁邊眼神越來越冰冷的還是阿寶……

想到鏡中翠柳為難得好像走在刀尖的表情,周生生不免發笑。

“駙馬爺,您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民生手上還端著一個銅盆,邊上搭著一條白色的毛巾,臉上掛著驚訝又疑惑的表情。

想著駙馬爺昨日晚上吩咐的要去見府尹,民生已經特意早起了許多,還想著到時候估計要敲許久的門才可以將駙馬叫醒,沒想到駙馬爺已經穿戴整齊,站在了院子裡麵,旁邊還站著司劍大人。

民生暗叫不好,連忙加快了腳上的步伐。

周生生接過毛巾,直接浸在水裡麵,隨意在臉上抹了一把,就直接將擰乾的毛巾放回了原位。吩咐道:“你今日不必和我一塊去見府尹了。”

聽聞此言,民生臉上的表情僵了僵,駙馬爺這是嫌我不機靈了!

雖然說我確實是沒有司劍起得早,還沒司劍辦事妥帖……

“你給我去刺史府,監工。”周生生笑了,緊接著又打趣道,“我總不能讓你領著月錢,就在府裡麵偷懶吧。”

路上因為自己水土不服的緣故還耽誤了幾天,自己來贛州任職的消息再怎麼樣都比自己人到的要快吧,卻沒想到刺史的府邸還是完全沒有收拾過的模樣。估計要是沒人看著,這主簿一天時間也收拾不出來什麼。

儘管被打趣,駙馬爺給自己吩咐了事情,有事乾,民生心裡麵也高興,一掃剛剛的陰霾,興衝衝地應了一聲諾。

周生生走過司劍身側,沉聲道:“走吧。”

***

府尹姓陶,祖上都是一些教書匠,也算是書香門第了,到他這輩突然就發了跡,看查到的資料上麵寫的,這發跡應該是因為家裡麵有個姐姐嫁給了韓啟超,有了願意砸錢的四大皇商之一韓家,官運自然亨通。

但即使關係近,韓啟超也並不打算對這個沒有多少才能的小舅子太好,故而隻在贛州做了一個府尹。贛州油水大,便也就沒有多吵吵,年年考評不算太好也絕不能算差,就一直連任下去了。能這麼順遂,想必做官也是有些門道的。

“周大人好啊,昨日有事,都不能相迎周大人,還望周大人海涵啊。”陶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周生生迎了進去。

周生生擺擺手,按照官位品級來算,自己還排在陶林的下麵呢。現下對自己這麼客氣,也不過是因為自己的駙馬身份。兩人客套了一番,這才進去。

“聽說刺史府還沒有收拾乾淨,弄得周大人住到了自己的府上,實在是我的失責。”陶林不住地搖搖頭,一臉笑意朝著周生生告罪,這笑容中卻看不到什麼真實的情感,全是虛設的客套。

“無事無事,不過是小事罷了。”周生生笑著回應,慢慢將話題引到這回前來的目的上。

“我這回來是奉陛下的旨意,要做的就是推行新的官員考評製度,到時候不免要陶大人帶我熟悉一下贛州的下設官員,各個地方。具體推行的時候還是要陶大人的幫忙呢。”

周生生一臉笑意,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即使周生生態度好,但陶林聽到這官員考評四個字的時候,嘴角的假笑還是僵了僵,畢竟這可是切身影響自己利益的東西。儘管隻有一瞬之間,周生生也直接捕捉到了。

“自然……自然……”陶林點頭應下,心裡麵卻是不知道打著什麼鬼主意。

“那就多謝陶大人鼎力相助了。”周生生摸了摸手腕下麵的手鏈,飲了一口茶水,旋即又說道:“宜早不宜遲,我昨晚就已經將這告示寫出來了,還希望陶大人幫我以官府的名義散布下去呢……”

周生生揮了揮手,司劍就拿出了一早的時候周生生交給自己的文書。

看著上麵蒼勁的筆鋒,陶林的笑容徹底僵了。說到這份上,就是張貼告示罷了,自己也沒有理由阻止。

這駙馬爺做大人,的確是不好擺平。

“那就麻煩陶大人了。”

“自然……自然……”

***

告示已經發下去三天了,想必城裡麵大部分人都已經知道了,如今就是要去看看鄉下地方。

周生生站在臨時搭起來的台子上麵,沒有穿官服,隻是穿了一件平常的常服。民見官總是會怕的,故而才穿了一身普通的。

還沒等說兩句,周生生隻感覺腦子一蒙,身子瞬間晃了晃,額頭上一陣濕濕的感覺。手慢慢往頭上摸了摸,指尖一片紅色。

“大人!”

司劍開口大聲道。

司劍一個箭步衝了上來,寶劍出鞘,劍尖直逼這手上拿著扁擔,毆打周生生的村夫咽喉。

長公主有吩咐,駙馬不能有半點損傷。

如今……受傷了……

第65章 過分

晏霖眼中的怒火遏製不住,右手緊緊將茶杯捏在手中,骨節發白,麵色鐵青,像是生生要將這茶杯捏碎。

之前林柏川的說的事情自己尚可以不相信,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會傳出這樣的事情來,還被自己給查到了,不是空穴來風的消息。

一介皇子竟然是關起門來寵幸一個侍人,實在是分寸全無,沒有半點皇家的體麵!

“堂堂一個皇子之身,竟有斷袖分桃之癖,過分至極!”晏霖怒斥。

林柏川克製著自己的呼吸,睫毛微顫。殺人官司放到端王的麵前,沒見這位有什麼動容,反而是猜忌更甚。但現在……不過是一個玩弄侍從的過錯,反而是覺得好像是天塌下來一樣嚴重。重表不重裡。

林柏川聲音不見起伏,公事化地問道:“下官不日就會去撫州任職,王爺還有什麼需要下官代勞的嗎?”

晏霖抬眸,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情,自己也不太想要讓林柏川去離京城太遠的地方了,無法及時幫襯自己。

“當真決定要去?”晏霖問道。

“早就準備好的,朝廷也已經下了批文。”看晏霖好像是不大情願的模樣,林柏川冷著眸子,低著頭,不讓晏霖看見自己的神色表情,緊接著說道:“下官可以為端王爺試試招攬周秉芳。”

晏霖眉頭一蹙,薄唇閉合。林柏川覺得周秉芳是個可以招攬的人才,但這身份擺在這裡,周秉芳是駙馬,與晏康那頭的關係太過親近,就算是招攬來了,也不好把控,是個風險。

“周秉芳不是那種不分是非黑白的人,若是他知道了晏康背地裡麵的這些下作手段,想必也是會幫王爺的,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即使周秉芳上回明確地在自己麵前表示過,但衝著周秉芳那軟綿綿中帶著一點剛強的性子,若是真的見著了這些醃臢事情,怕是會比自己的反應還要大。

晏霖扯動了一下唇角,又問:“他是晏溪的夫婿,在晏溪的手裡能討到好?”

對這個妹妹,晏霖雖見得不多,但持保留意見,不是個吃素的人。就好像是一頭蟄伏的獅子一樣,一旦睜開了眼睛,一旦揮起了自己的利爪,不傷筋動骨不會鬆口。

周秉芳,若是真的成了自己的人,估計不出三天,就得被這妹妹發現,到時候自己還能討到什麼好果子,平白暴露了自己的圖謀。

“長公主若是一把鎖,那便隻有周秉芳這把鎖才能打開。”林柏川做了一個開鎖的動作。

晏霖不吭聲,眼神中多了一絲林柏川看不透的深意。

“周家富可敵國,王爺應該知道,若是真的要做,周家有多重要。”林柏川異常平靜地看向晏霖。

錢,是現在晏霖最缺的東西。

這東西恰好周家最多。

晏霖瞳孔驟然縮了一下,穩下自己言語之中的炙熱,道:“去試試吧。”

林柏川聳了聳肩,由著下人的帶領,從小門出了端王府,彎彎繞繞到了一條幽深不見人影的後巷之中。前後都無人,隔著一道牆卻可以直接聽見西街之上的叫賣聲,林柏川倏地一拳打在了牆壁上,大口喘著粗氣。

若不是陛下子嗣單薄,小皇子尚不足五歲,朝堂之上唯有晏康與晏霖兩派。晏康荒淫乖張,又何必要退而求次,選那剛愎自用的端王,又何至於如此……

發泄了半盞茶的時辰,林柏川抬起眼睫,望著這幽深不見底的巷子,邁步走了出去。

***

林柏川內心的掙紮,周生生不知道。此刻也隻能看著麵前這個老郎中摸著自己發白的山羊須,給自己囑咐著一些要注意的點。

“忌酒,飲食也不要太過油膩了,吃得清淡一些……”

“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民生雙手揪在一塊,一臉焦急地問道。

駙馬爺回來的時候,頭發上麵的血汙都還沒有處理乾淨,就連額頭上麵的傷口也隻是草草用布包起來止血,這若是感染了可怎麼好。

“多養養,吃點補氣的……”這小子太煩,但畢竟看病的是當官的,老郎中也不能任著自己的性子來,隻能又說了兩句,打發打發人。

“行行行……”民生將這些話都記下。

正欲再開口多問兩句,就被頭疼的周生生打斷。不過是被打破了頭罷了,也沒有流很多血,又不是瓷娃娃了,一碰就碎,一碎就好不了了。

“民生,送郎中下去,賞些銀子。”周生生吩咐道,支走了多嘴的民生。

剛剛那混亂還真是嚇到自己了,實在是沒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是會被人拿著扁擔一下子照腦袋上麵敲,更是沒想到一向皮糙肉厚的自己,被敲了一下腦袋就破了,還流血了。上回頭破還是新婚,直接讓自己借著周生這個人的身子還魂了。

周生生輕輕隔著新換的紗布摸了摸自己的傷口,不疼,沒什麼感覺,比起上回手斷的那回好多了。被打的那一下還是怪疼的,但阿寶不再身邊,也沒必要叫疼,平白讓一群人在自己麵前表現愧疚得不行的神色,周生生屬實是覺得自己受不起。

民生還在送郎中出門,司劍就直接過來了,冰山臉有了一點動容,想必是因為自己在他眼底下受傷的緣故,讓他有些不安忐忑。

“意外,沒事的,是我沒有及時躲開。”周生生先發製人。

司劍噎住了。

“那人關進牢裡麵去了?”周生生問。

“是。”

毆打朝廷命官,還是皇親國戚,不進牢裡麵就奇怪了。

“陶林有沒有對他做什麼?”周生生又問。

“沒。”準確來說,是還沒有,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

“他為什麼要打我,你去問過了嗎?”周生生繼續問。

“沒有。”

司劍回答的簡單明了,卻沒有什麼實際的信息,周生生不免扶額為難。阿寶的近身,離開了一個時辰,怎麼就什麼東西都沒有查到……

“那人叫薑大,家裡麵的老大,做的是泥瓦匠的活計。四個月前在陶大人府上麵乾活,但乾完之後陶大人沒有給錢,說是手藝不行,直接打發了他。那時候冬天還沒過,屋裡麵沒錢就沒米吃飯,餓死了一個小兒子。非常討厭做官的。去官府鬨過很多回了,被打了很多回,就偃旗息鼓了,就是人變得偏激了一些……”司劍聲音冰冷,將打聽到的都說了出來。

一個時辰,查到不少。周生生在心中由衷讚歎,怪不得阿寶一直帶在身邊。

“可我那時候有沒有穿官服……”周生生反問,不是不喜歡當官的,自己穿的一身常服啊。

“更討厭當官的狗腿子。”

穿得錦衣華服,可不就看起來像狗腿子,周生生癟嘴……

周生生癟嘴,極度渴望在阿寶近衛的麵前提升一下自己的威嚴,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把那個人從牢裡麵帶出來,帶到這。”

和陶林有仇,總不能一直放在陶林的眼皮子底下。

“諾。”司劍辦事雷厲風行,得了命立馬就出去了。

不多時,司劍就拽著薑大的衣領,將人給提溜了過來,毫不客氣地直接扔在了地上。

周生生翹著腿坐在主座上,桌上擺著一杯參茶,麵前跪在地上,身子抖來抖去的就是這回動手的薑大。

薑大自己也沒有想到,一棍子竟然打到了一個有權有勢的,還把自己一下子乾到牢裡麵去了,現在又被提溜了過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薑大認慫。

民生此刻已經站在了周生生的身側,臉上的氣憤比起這滿堂人加起來的都厲害,義憤填膺地說道:“這可是駙馬爺,千金之軀。”

聽聞此言,薑大的腿抖得更加厲害了,整個人麵無血色。

周生生麵色平靜,看不出是喜是怒。看著薑大受儘了內心惶恐的折磨,也算了出了這一棍的氣,出聲道:“沒事,你站起來回話吧。”

“……”薑大不敢,眼睛隻敢看著地上,一個勁地叩頭認錯。

“起來!”周生生沉聲,嚴肅了幾分。

司劍提了一把,薑大這才站了起來,腿抖似篩糠,站也站不穩。

“你和陶林有什麼過節嗎?”周生生不慍不喜,淡淡地望著薑大。

“……沒有。”薑大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又很快地被自己的懦弱掩蓋了下去。

遲疑了……

“照實說,本官不怕陶大人。”周生生蹙眉。

周生生又重複說了兩遍,薑大這才開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起了自己的遭遇,說的時候還是斟酌著自己的用詞,小心地觀察著這位周大人的神色,生怕自己一句話說錯,又把自己送進了虎口之中。

“你這麼說,單憑你的一麵之詞,本官自然也不能全信。”

薑大的心沉了沉,心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果然,官官相護,被自己打了,難不成還能幫著自己鬥彆人。

呸……

“不信就不信,當官就是這樣的。”薑大撇嘴,小聲地嘟囔。

周生生沒有聽見,但是民生卻聽見了,重複了一遍出來。

薑大一下子就跪下了,但是卻沒有一開始那樣怕得發抖,顯然是周生生的態度又讓他鑽進了牛角尖之中。

“民生,你先下去。”周生生吩咐了一句。

民生實在是太護著自己了,動不動就比自己還生氣,不適合留在這裡。

民生一步三回頭,還是走了,不敢頂嘴。

周生生深吸了一口氣,離開位子,走到薑大麵前三步的位置,站定,居高臨下地問道:“改日我帶著你,讓你和陶林大人當麵對質,到時候要是你說的不假,本官給你做主,你敢不敢?”

薑大愣了,短時間內臉上變換了好幾個顏色,先是沒有想到周生生竟然是會這麼說,但又想到後頭若是出事,還不得要怪罪在在自己的身上。

“我會保住你!”周生生保證道。

自己的身份,將薑大留在自己的身邊,保住他是沒什麼問題的。

薑大雙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等了許久才蹦出來一句。

“我就是個平頭小百姓,書都沒有讀過,鬥不過你們這些當官的,尤其還是當大官的。”

當官的自己見得不多,那個沒有給自己工錢的陶大人更是一眼都沒有見到過,全程都是一些穿著上好衣服的人和自己周旋。與其說是周旋,更像是打發。

自己上告官府,見到了縣令,將狀告的人說出來之後。什麼都沒有得到,就得到了一頓板子。去了鄉長那裡,更是白得了批頭蓋臉的一頓數落,每一個人都沒有真實解決自己的困境。如今這位新來的大人……

“剛剛你也聽見了,我不單單是個官,還是三品駙馬都督,是皇親國戚,不至於出爾反爾。”周生生聲音沉穩,再次保證道。

如果這薑大還是不相信自己,那自己也沒有什麼辦法了,隻能罰上一通,讓陶林不敢找他麻煩,放回去。

“真的能還我個公道?”

“你說的是真的,有證據,就能!”

“好,我薑大聽大人的。”

在薑大的眸子裡麵周生生看到了堅定,微微頷首,隨後慢慢說出自己的目的。

薑大是這裡的本地人,薑家村裡麵土生土長的人,可以成為自己的人,對自己在鄉鎮之中實行投票考評製度有好處。薑家村是個試點,隻要薑家村可以好,接下來便都可以按部就班地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