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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卿 夏陽冬雪 54861 字 1個月前

“方柳想要跟著甄小姐與二小姐一同去!”

今日甄諾剛從洗墨軒理麵走出?來就撞上了?方柳,看這模樣就是在自己的院門前等了許久。這方柳一入蘇家就直接被安排進了?府衛裡麵,平日裡麵都是在前院活動, 一般都見不?著?,甄諾差一點就沒有了印象。

“是夫人?沒有將你編入出去的甲士裡麵嗎?”

方柳低著?頭,抱拳說道:“是,故而方柳才來向甄小?姐自薦。”夫人?選得都是府衛裡麵有經驗的, 像自己這種半當途加入府衛的根本就沒有機會。但自己這條命就是甄小?姐救回來的, 自然是不?希望在蘇家裡麵做一個白吃飯領月錢的米蟲。

方柳的武功自己是知道的,也算是一把好手?。甄諾點了?點頭,應允了?這件事?情, 溫聲吩咐道:“那你就一同去吧,與家令說是我的意思就成。”

“多?謝甄小?姐。”

臨行?之前甄諾去了?一趟微安院, 將自己參加考評的策論交給了?蘇朝。大批人?員浩浩蕩蕩的,蘇朝與盧青筠準備了?上百的甲士隨身保護,生怕甄諾與蘇佩會出?什麼差錯。

蘇佩臉上的麵紗已經揭去,之前吃酸豆角起?的疹子早就已經消失不?見,白白淨淨的臉就好像是美玉一樣沒有一點瑕疵,就是為了?讓人?看清自己的麵容。甄諾先行?一步上了?馬車,一隻手?撩開馬車的簾子, 一隻手?伸向蘇佩, 熟練地伸手?拉了?一把蘇佩。

“任免書可帶好了??”

“嗯。”

“印鑒可帶好了??”

“嗯。”

“四季衣服都帶好了??”

“嗯。”

“”

將蘇佩繁瑣的問題一一回答後, 甄諾撲哧笑?了?出?來。

蘇佩佯怒,輕輕錘了?一下甄諾的肩膀, “笑?什麼!”嫌我囉嗦了?!

甄諾兀自從馬車上麵簡易的小?抽屜裡麵取出?了?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果乾,一袋子完整的生薑,一一擺在了?蘇佩的麵前。“都是一些酸的果乾,路上顛簸,到時候可以止吐。”

蘇佩戳了?戳這一堆生薑,“這也是止吐的?”

甄諾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微笑?著?,“頗有成效。”

***

甄諾無法?處置,劉攀心裡麵本就有氣,正愁沒地方撒火,竟然還趕上了?劉銘二十歲入朝的事?。

“殿下有什麼好氣惱的?”荀正誼麵色沉靜一如往常,似乎今日朝堂之上奏請劉銘入朝的事?情隻是一件小?事?罷了?。

劉攀整張臉鐵青,明眼人?都能看出?正在氣頭之上。“他入朝也就罷了?,但是父皇為他擇了?一個什麼官位!是去廷尉手?下做事?,也就是蘇朝手?底下做事?,本宮如何能不?氣惱!”

氣惱又有何用,陛下都已經在朝堂上麵直接宣布了?,難不?成還能收回不?成。荀正誼搖了?搖頭,雖然也覺得煩躁,但總是要穩住這沉不?住氣的太子,“太子殿下,我們若是換個路子想想,陛下調齊王殿下去蘇朝手?底下做事?也算是一件好事?。”

“換什麼路子想?”劉攀的語氣說不?上好,還是有些衝衝的。

“甄諾與齊王殿下交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光從這甄諾上回呈遞的策論之中就不?難看出?她對殿下頗有微詞,如此?也會帶動蘇朝的想法?。就算是齊王殿下不?去那處,蘇朝這個做廷尉的難道不?會偏向齊王殿下嗎?若是陛下將齊王殿下調到治粟內史的手?底下,雖然是殿下您的地盤,齊王殿下討不?到好,但畢竟齊王也不?是什麼庸才,若是發現了?我們不?妥的地方,上報陛下。殿下您就處於劣勢了?”

聽了?荀正誼的這一番解釋,劉攀臉上的表情才慢慢轉怒為喜,說得也十分有道理。反正蘇朝自己是拉攏不?來了?,還不?若就直接放棄。

荀正誼笑?得意味深長,悠悠地說道:“下臣記得宗正寺幾年前有好幾莊涉及宗親的大案子,但因為牽扯的宗親甚多?,有沒有什麼太過直接的證據,就一直被擱置了?下來。下臣會讓許大人?將這件事?情移交到廷尉司,到時候有的是這兩人?去忙。”

“嗯”劉攀點了?點頭。“待會本宮還要去中宮看望母後,就先走了?。”

看著?劉攀帶著?各路宮人?離開的背影,荀正誼慢慢收起?了?自己的笑?容,這蘇朝可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笏板直接被蘇朝夾在了?自己的腰帶上麵,蘇朝背靠在車廂之中,閉著?雙眼假寐靜靜思考著?前幾日蘇佩對自己說過的話。這種奇談怪論,天方夜譚的事?情自己是一項不?相信的,況且荀正誼與自己一樣,都是清流一派的人?物,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他與太子交好的傳言。但此?遭甄兄的事?情被翻了?出?來,確實是出?自自己將策論一事?告知荀正誼之後。若是陛下的話,傳言也不?應當在這個當口出?現吧

手?肘靠在了?車廂之上,蘇朝有些頭疼,單手?揉捏起?了?自己的太陽穴。還沒有緩解兩分,馬車就緩緩停了?下來,按這個時辰算起?來,也不?應該是到了?地方。

“大人?,前頭是荀丞相的車駕。”下人?傳稟的聲音傳來。

蘇朝無奈地睜開了?眼睛,微微撩開馬車的簾子,入目就看見了?寫著?“荀”字的荀正誼車駕。剛剛還在思考荀正誼的黨派,現在就在路上遇見了?荀正誼,真是好巧不?巧。蘇佩的話語之中染上了?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煩躁,對著?趕車的侍從冷聲道:“避讓荀丞相的車駕,這還需要本官教你嗎?”

還沒等侍從答應下來,荀正誼的侍從反而是小?跑就過來了?,朝著?蘇朝拱手?說道:“蘇大人?,我家大人?請蘇大人?過府一敘。”

這打的是什麼算盤?

蘇朝不?免多?看了?一眼那車駕,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抖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接受了?這邀約。

“監軍主簿也算是一個文職了?,所在的地方也自有兵士的保護,既來之則安之,蘇大人?就不?要太擔心了?。”荀正誼微微眯起?了?眼睛,在蘇朝的眼中卻看出?了?算計的感覺,心中不?免更加懷疑憂慮。

荀正誼親手?倒了?一杯茶水送到了?蘇朝的麵前,這般示好的舉動配上這樣的話本應該叫蘇朝放低自己的戒備心,但現在算計的卻是自己的孩子,蘇朝自然是不?可能沒有防備的。雙手?接過茶水後就應荀正誼的心思主動說起?了?今日朝堂上麵的事?情。

荀正誼視線牢牢地鎖在自己的茶杯之上,一改剛剛虛與委蛇的態度,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蘇大人?是覺得太子殿下好還是齊王殿下好啊?”說罷這話,荀正誼抬起?了?頭,眼角竟然還噙著?笑?。

蘇朝本想要拿起?茶杯,此?刻七分滿的茶水卻一下子灑落了?下來,茶杯在矮桌上麵打轉了?兩圈才慢慢停住,一半的茶水都灑在了?蘇朝的下擺之處,看起?來好不?狼狽。蘇朝應勢急急起?身,“可真是笨手?笨腳,損了?儀態了?。”

本就是一小?灘茶漬,卻成了?蘇朝的脫身之物。蘇朝與荀正誼又客套了?兩句,不?失體麵地告辭,隻是剛剛荀正誼直白的問題仍是沒有得到答複,而荀正誼送過來的茶水也以打翻為結局。

“去查,去查十三年前甄淼甄大人?與荀正誼之間的一切,事?無巨細,都要。”

第67章 送官

甄諾是?出過一次遠門的人?, 馬車長途顛簸的感覺雖然不好受,但好歹沒?有到蘇佩現在的程度,暈車加上水土不服, 才剛剛走了六天就發了一回高燒,整日就是?吐酸水。

背上是?甄諾輕輕撫弄的觸感,說不上有效, 但至少能好受一點。蘇佩單手撐在樹乾上麵,整張臉都因為最近幾天?的行路而變得蒼白,尤其是?這雙唇,慘白慘白的, 上頭還有毛糙的起皮, 一點都不像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甄諾眉頭緊鎖著,視線牢牢鎖在蘇佩的身上,擔憂之情可見一斑, 偏偏就沒?有辦法,那些平時?有效的法子在蘇佩的身上一點作用都沒有。折葉趕忙遞上了準備好的巾帕。蘇佩咽了咽口水, 無力地接過巾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胃裡麵還是翻山倒海的,一點都不好受。饒是?如此,蘇佩還是?強撐著擠出了一個好受一點的笑容,“我沒?事了,舒服多了,啟程吧。”這回連一個整年都沒?有在家?過完就啟程了,就是?為了去外公那裡繞上一圈, 但就算是?離上任時?間還早, 也經不起自己這般造。

甄諾握著蘇佩的手?, 這手?冰冰涼,一點溫度都沒有。甄諾壓根就不相信蘇佩口中的“舒服多了”。

“還有兩裡地就進城了, 我們今日就在城裡麵好好休息,找個大夫過來好好看?看?。”甄諾輕聲細語,慢慢將自己的五指叩進了蘇佩的指縫之間,寬大的衣袖垂下來正好擋住了這交握的手?。

“不”蘇佩還想要拒絕,卻看?見了甄諾明顯下彎的嘴角,這是?不高興了

看?蘇佩徹底乖了下來,甄諾才有一點放心,又忍不住重複了一遍,“好好休息,定不會耽誤的。”

監軍主?簿是?個極小的官位,朝廷上麵自然是?不會撥下很多人?的,故而在此次的隊伍裡麵隻有二十個人?是?朝廷指派,其他的人?則全是?蘇家?的人?。儘管有對腳程緩慢的抱怨聲,但極小,一發出就會被快速壓下去,畢竟現在身子不適的是?二小姐。

短短的二裡地,因為原地修整耽誤了半天?,太陽都要下山了,甄諾一行人?才在當地較大的兩個客棧入住。所幸這兩個客棧離得挺近,就隻隔了兩條街,明早出發的時?候也不會耽誤太多的時?間。

客房裡麵整潔乾淨,沒?有什麼?異味。甄諾將貼身行李放到了櫃子裡麵,便來看?蘇佩。蘇佩嘴角平平,甄諾一眼就瞧見了,“不是?你的錯。”

蘇佩壓根就沒?有聽進去,整個人?還是?懨懨的,原先?討喜的梨渦也因為主?人?低落的情緒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荀正誼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沒?有人?知道,況且現在還有太子,隻要沒?有到平陽侯府,這路上都是?危機重重的。偏偏自己還耽誤了時?間。

甄諾半蹲在蘇佩的麵前,輕輕捏了捏蘇佩的臉,這才喚回了蘇佩渙散的心思。安慰道:“明日我們早些啟程就找補回來了。”甄諾還是?一貫溫柔的姿態,慢慢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蘇佩的頭發上麵,溫柔地摸了摸。

蘇佩將自己的低落情緒收了起來,“那我們明日要早些”至少不能讓阿諾又煩著行程,還要抽出時?間來照顧自己的情緒

樓下一陣響動,直接穿過緊閉的房門落進了蘇佩與?甄諾的耳中。

“這是?怎麼?了?”蘇佩自覺地拉上了甄諾的衣袖,若是?甄諾出去,自己就立刻跟上。同吃同住,同進同退,要一直貫徹到底。

甄諾斂眉,“一塊兒出去看?看?吧。”

剛出了房門,甄諾就看?見了三撥人?的叫罵,準確的來說不是?三撥人?,是?兩撥人?和一個看?似書生的人?,其中一撥人?還是?自己的人?。

“我們就是?要教訓李泉昇罷了,你們動什麼?手?!”

“我告訴你們,我們的主?家?可是?林大財主?,那可是?知縣大人?的嶽父大人?。小心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

“我家?大人?與?小姐在此間下榻,我勸你們要是?動手?的話?就去外麵動手?,否則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說話?的人?是?方?柳。

靜靜地聽了聽,也沒?有聽出所以?然來,這是?蘇佩的第一感覺。這林家?人?全程就是?在警告,倒像是?這矛盾的製造者,叫李泉昇的書生反倒是?躲在一邊,唯唯諾諾的,一副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

眼看?就又要打起來,甄諾凝眉,大喝了一聲:“住手?”

這惡人?頭子齊德順著聲音就看?見了二樓上麵站著的兩個小娘子,自然是?被驚豔了一下的。轉念一想就想到了剛剛這舉劍人?說的大人?和小姐。這麼?大的響動,小姐都出來了,但是?這口中的大人?卻還是?沒?有出來,敢情是?在自己的麵前胡說八道呢,剛剛那一點怵怵的害怕擔憂一點都沒?有了,連音量都拔高了不少,一下子就有了底氣。

甄諾周身的氣壓都很低,顯然是?最近煩雜的事情都堆在了一塊,但就是?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人?衝上來找麻煩。蘇佩握緊了甄諾的手?,代替甄諾開口問道:“方?侍衛是?什麼?事情?”

方?柳手?中還拿著劍,根本就沒?有收劍入鞘的打算。這群人?一看?就是?這裡的地頭蛇,若是?衝撞了大人?和小姐就不好了。“這群人?是?來找這個書生的。屬下已經警告了這件事情應該出去解決,但他們不識趣,還是?在客棧裡麵打了起來。屬下這才出手?。”

方?柳的這派說辭沒?有一點的問題,甄諾也是?知道方?柳的性子的,肯定不會是?先?挑事的人?。

“我告訴你們,這個人?偷盜了我們林家?的財物,我們現在就是?要帶他去府衙裡麵認罪受罰。我勸你們這兩個小娘子還是?不要管。”齊德油膩的臉上透出遮掩不住的猥瑣氣息,叫蘇佩看?了就欲嘔,尤其是?那雙眼睛裡麵色/欲包天?,簡直是?敗類。

“我沒?有!沒?有沒?有偷盜!”一直沒?有說話?的李泉昇說話?了。因為著急,辯解的聲音都變得有些磕磕巴巴的。

聽這聲音,看?這做派,蘇佩還是?寧願相信這個素未謀麵的書生沒?有說假話?,畢竟這群挑事的人?實在是?太惡心人?了。

“掌櫃呢?”蘇佩叫了一聲,沒?有什麼?動靜,自然是?躲了起來。

甄諾可沒?有蘇佩這麼?溫和,對待不相乾的外人?,還是?攪擾了蘇佩休息的外人?沒?有半點好臉色。直接厲聲喝道,“掌櫃呢!”

櫃台那裡發出了一陣響動,已經掉在凳子邊緣處的瓷碗跌跌撞撞地轉了個半圈,“啪唧”一下摔在了地上。幾道視線都投向了櫃台處,一個膀大腰圓卻膽小如鼠地人?瑟瑟地將自己的臉露了出來,正是?打尖時?的掌櫃。

蘇佩也被剛剛甄諾的厲聲大喝嚇住了,震驚地瞳孔都放大了一些。輕輕扯了扯甄諾的手?,替甄諾發問道:“既然掌櫃在這裡,定然是?看?見事情的所有經過了。”蘇佩微笑這麵向掌櫃,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和善一點,畢竟這掌櫃已經被嚇成了這幅慫樣了,要是?再嚇一嚇,估計更加說不出來了。“你說說吧”

甄諾默默壓下了自己的火,握緊了蘇佩的手?,將蘇佩不留痕跡地往自己的身邊拉了拉,護犢子護到了極致。

這掌櫃一看?就是?個怕事的,哆哆嗦嗦地,像是?蝸牛在挪動一樣,挪了許久,才將自己的半個身子挪到了眾人?的麵前。剛想要開口將剛剛的情形說一遍,一個字剛從?喉腔之中蹦出來就被齊德的一聲威嚇給嚇得噤了聲。

這齊德是?富戶林家?的人?,林家?可是?一方?霸主?,又和縣令有關係,掌櫃自己也是?本地人?,被齊德用主?家?一嚇,自然是?不敢回答甄諾與?蘇佩的問題了。

齊德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態,就來身後的幾個泥腿子都是?一副狐假虎威的姿態,看?著就讓人?討厭。

“送官吧。”蘇佩微微仰頭,是?對甄諾說的。

長箐與?折葉一直跟在身邊自然也是?聽見了,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讓方?柳抓人?,送官等公堂上麵說明白吧。

送官?可不就是?送到了心坎上了嗎。齊德一點都不害怕,臉上的笑容更加肆意了,看?向甄諾與?蘇佩的眼神也更加放肆了。偏偏下一刻自己的脖子上麵就被抵上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是?方?柳抵上來的劍鞘。

“拿劍鞘抵著人?的脖子,嗬我看?你是?不敢拿劍吧。”齊德嗤笑了一聲,顯然是?看?不起方?柳。

方?柳抿著雙唇,並不打算和齊德這樣的狗腿子白費口水。

客棧門口自然是?有一群看?熱鬨的民眾,但是?誰都沒?敢往客棧的門前湊,畢竟是?林家?的事情,誰都不願意惹上麻煩。還沒?等出門,一對人?馬就浩浩蕩蕩趕了過來,都是?剛剛安排到另外一家?客棧入住的甲士。齊德的笑容僵住了,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看?向甄諾與?蘇佩的眼神都變得有些不太對了。

若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小娘子出門,到底是?不需要帶這麼?多人?馬,而且每個人?的手?上都帶著刀劍,未免有些

齊德的心思九曲十八彎,正在心虛的時?候又來了一陣腳步聲,是?府衙裡麵的人?。齊德的臉色瞬間轉變了過來,就連胸脯都挺了起來,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衙役看?上去也是?一副流裡流氣的感覺,總覺得不像是?一個正派的人?物,這是?蘇佩的第一感覺。甄諾微微上前半步,側身將蘇佩的半個身體擋住,隔絕了這些無關的人?打量蘇佩的眼神。

“你們是?何人??”捕頭的手?直接握在了自己的劍柄上,看?著頤指氣使?的架勢與?這地頭蛇沒?有兩樣,一點都不像朝廷的官員了。“還不快點把你們的劍收起來,難不成還要襲擊公差不成?”

甄諾的眼中罕見地流出了一抹嫌惡,正好落在了蘇佩的眼中。

沒?有甄諾與?蘇佩的命令,方?柳自然是?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一點收劍的打算。麵對著這三兩公差冷聲道:“我們是?從?京都來的,這是?我們大人?和小姐。”

齊德看?向了自己的救兵,此刻大聲嚷嚷了起來,叫嚷的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臟話?。甄諾已經鬆了手?,雙手?都擋在了蘇佩的耳朵前,眸子愈發冷了下來。

“都是?小姐,哪來的大人??”捕頭四處張望了一下,就沒?有發現看?起來像主?人?家?的人?。

甄諾凝眉,從?腰間拿出了自己放官印的錦囊,高舉著,正色道:“京都來的,官職是?監軍主?簿,姓甄。”

第68章 宋顧

監軍主簿的身份並不足以震懾這些人, 但蘇國公府卻可以?。這裡離京都也不?過是兩百多裡地的路程,自?然是聽過蘇國公府的名頭的。甄諾與蘇佩直接被請到了內堂之?中,就?剩下齊德與他帶著的那群小混混和李泉昇跪在大?堂之?中。

陳項明心裡麵不?知將外麵的那群小崽子罵了多少遍, 麵對甄諾與蘇佩的時候卻隻能腆著一張臉,掛上虛偽的笑?容,連連表示道:“蘇二小姐, 甄大?人,這件事情定是一個誤會”

蘇佩悄悄地瞥了甄諾一眼,看甄諾不?說話,那自?己也不?說話。

陳項明沒有得到回應, 臉上掛著的笑?容有些尷尬。一邊慢慢踱著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 一邊還將外麵的那些人罵了一遍,但話語之?間的矛頭都是指向那李泉昇。

甄諾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臉淡然不?見怒火地看向陳項明, 語氣平平地問道:“李泉昇到底是犯了什?麼事情?”

“侵占侵占土地。”陳項明急急地說道,下一刻就?收到了身邊主簿的一個?“錯了”的眼神, 連忙又轉了一個?話腔,糊弄道:“還偷盜,對,最大?的罪就?是偷盜了。”

蘇佩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一向聽說的都是富戶侵占窮人家的土地,還真是沒有想到還能有窮人家主動侵占富戶家裡麵的土地,難不?成是不?要命了不?成?甄諾心知肚明這話裡麵的真實性, 將自?己的手覆在了蘇佩的手背上麵, 按捺住了蘇佩打算為這李泉昇正義發言的念頭, 笑?著說道:“這件事情無?論怎麼說都被本官與小妹撞見了,也牽扯了進去, 不?知道本官與本官的小妹能不?能一塊聽聽陳大?人對這案子的審理,也好讓本官好好學一學。”

“呃”陳項明此刻有些為難了,這個?請求合理的很,自?己也沒有理由?不?答應啊。但這甄諾,一看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啊陳項明拋了一個?眼神給自?己的主簿,可卻沒有收到什?麼眼神答複,頓了頓,隻能為難地答應了下來。

從內堂走到大?堂要穿過一條長?長?的長?廊,陳項明與主簿劉騫並肩走在前頭帶路。蘇佩輕輕扯了一下甄諾,小聲地提醒道:“我?覺得這主簿比知縣更像是做主的人。”

甄諾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這主簿與知縣之?間是有些地方太過奇怪了,除了大?堂上麵的那兩派人,這衙門裡麵也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甄諾領著蘇佩,當著這齊德的麵直接坐在了公堂上麵。齊德看見甄諾亮出官印的時候就?已經十分震驚了,看見知縣大?人直接將甄諾與另一個?小娘子領到內堂裡麵去了,姿態還十分親和,這份震驚就?慢慢變成了惶恐了,現在,隻能跪在地上抖若篩糠,生怕甄諾注意到自?己。自?己這是惹到京官了嗎

應陛下要求的,讀書人應當六藝皆佳才是人才。這李泉昇是個?讀書人,但偏偏是一個?隻知道讀書的讀書人,射,禦一竅不?通,長?得就?是文文弱弱的姿態。甄諾亮出官印的時候,李泉昇就?認出來了,將名字與臉對了個?正著。

陳項明坐在了大?堂之?中,惡狠狠地注視著底下跪著的李泉昇,厲聲道:“李泉昇,你私盜林家財物,又驚擾了遠行的甄大?人,你可知罪啊”

甄諾是柳夫子手底下的學生,定然是不?會和貪官同流合汙。有了甄諾的加持,李泉昇倒是沒有那麼害怕了,抬起頭看向陳項明,將這些控罪都否認了過去。

***

顧長?君說去河邊的時候,宋榕一手正理著手頭上麵的藥方,一手抓著已經斬成幾節並曬乾的藥材,完全都沒有功夫搭理顧長?君。且按照宋榕本身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應允顧長?君的。可偏偏現在,宋榕雙手環抱在胸,冷眼看著拿著一塊大?石頭砸冰的顧長?君,眼底是不?易叫人發現的柔軟。

蠻力比巧勁兒來得快多了,顧長?君重重地將石頭砸在了冰麵上麵,冰麵瞬間裂開了一道口子,僅僅過了一會兒,就?有一塊大?冰沉了下去,那大?口子正好能讓顧長?君潛下去。

顧長?君回身,慵懶地拍了拍自?己的手,那傲慢的姿態分明是在和宋榕炫耀自?己輕易砸出了一個?大?洞。

孩子氣

宋榕撇了撇嘴,沒有說什?麼煞風景的風涼話。

顧長?君自?顧自?地解開了自?己的腰帶,又脫下了自?己的外衣,就?留了兩件貼身的衣物,方便下水。宋榕的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直接開口阻止了顧長?君接下來的動作。

“擔心我?啊?”顧長?君還是嬉皮笑?臉。

宋榕一下子抿緊了唇,彆過了腦袋,真是不?想與顧長?君說話。

顧長?君挑眉,知道宋榕一點沒生氣,笑?著說道:“我?閉氣很好的,不?若你幫我?算算時間?”

宋榕冷眼掃在顧長?君的身上,用自?己習慣說的狠話反向說著暖言,“冬天下水著了涼我?絕對讓你苦死。”

顧長?君揚了揚笑?容,絲毫沒有被這言論威脅到的意思,朗聲道:“乖,小榕榕幫我?記著哦!”

“噗通”一聲,顧長?君直接入了水。

宋榕一下子咬住了牙關,雙手鬆開垂在了身側,上前好幾步走在了冰洞的附近,隔著冰塊搜尋著顧長?君的身影。大?冬天的還要這樣作,一點都沒有分寸!

一開始還可以?鎮定地看著冰麵,半柱香之?後宋榕的臉色就?一下子變得鐵青,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顧長?君,顧長?君!你給我?上來!”宋榕一下子跪在了冰麵上,雙手將冰麵上遮擋視線的雜質用力抹開,將自?己貼在了冰麵上觀察著底下的情況。冰麵之?下的水沒有一點波瀾,宋榕瞧不?出來一點漣漪,更加判斷不?出顧長?君究竟遊到了什?麼地方。

“顧長?君!顧長?君!”

順著這時間的流逝,宋榕的心瞬間劇烈地跳動了起來,一下子就?將之?前要與顧長?君分清楚的心思全部都扯出了腦子,隻剩下了擔心,害怕。宋榕跪在冰麵上,不?停地用手敲打著冰麵,隻希望這樣的聲響能將顧長?君指引過來。

“顧長?君!”

又過了半柱香,宋榕的心都懸在了嗓子眼,拳頭敲擊冰麵的頻率加快了不?少。宋榕雙唇喃喃,“不?能死,不?能出事”

宋榕一下子睜大?了眼睛,耳邊是回應的敲擊聲,冰麵之?下是顧長?君模糊的臉,而剛剛的敲擊聲正是顧長?君發出的。宋榕一下子燃起了希望,用聲響引著顧長?君朝著冰洞的方向而去,但偏偏顧長?君還在原先的冰麵下不?停地敲擊,好像是尋不?著道一樣。宋榕心一橫,直直地跳進了冰窟窿裡麵。

宋榕是顧長?君托上來的,嗆了幾口水,但人沒有什?麼問題。

顧長?君的表情還有一些呆滯,剛剛自?己不?過是想要逗逗宋榕,就?是想要逗一逗,但宋榕跳下來了

“我?就?是想要逗逗你”顧長?君不?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愧疚之?情一下子就?流露出來了。

宋榕怎麼就?一下子跳下來了

宋榕咳了兩下,濕漉漉的頭發搭在了自?己的雙頰上麵,衣服更是全部濕透還往外滴著水,狼狽的很。將自?己的臉彆了過去,沒有指責,沒有抱怨,一句話都沒有說。

顧長?君沒哪一回這麼愧疚過,連忙撿起了河邊自?己脫下來的乾衣服,攏了攏直接披在了宋榕的身上。垂下眼眸怯怯地說道:“我?能閉氣一炷香,你沒有必要擔心我?的”

揚長?的眉毛朝著眉心處擠了擠,顧長?君啞著喃喃了兩下。驀自?將宋榕冰涼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之?中,輕輕地摩擦起來,傳遞著自?己的熱量,顫著聲音道:“宋榕,你和我?說說話。”

“我?真不?是故意的”

宋榕抬起了頭,對上了顧長?君帶著歉意的雙目,眼眸一下子沉了下來,“顧長?君,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

“我?就?是”就?是想要撈一條魚上來逗逗你罷了,就?想逗逗你

看見宋榕越發沉下來的氣勢,顧長?君自?覺地放低了自?己的聲音,不?敢在宋榕的麵前再為自?己辯解什?麼了。

顧長?君的臉倒映在了宋榕的瞳孔中,宋榕咬上了自?己的牙關,努了努嘴,像是下定了決心,厲聲道:“顧長?君,從今天起,我?都不?想要見你了。請你,離我?遠一點,我?不?想要包容你的無?理取鬨,我?不?想要像個?傻子一樣,我?不?想要”

開頭兩句顧長?君都聽了進去,但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禿鷲一塊一塊地咬著自?己身上的肉,比以?往受過的傷都疼。血氣上湧,心底的渴望衝破了桎梏。顧長?君將手按在了宋榕的後腦上,逼著宋榕往自?己的方向靠近,偏頭吻了上去,擋住了這咄咄的嘴巴。

宋榕瞳孔微縮,一下子怔住了,忘了反抗。

冰涼的濕衣服搭在了身上,這種感覺並不?好。但是抱著宋榕,擁抱帶來的幸福感使顧長?君一下子沉淪了下來,就?好像是掉入了深淵一樣,隻要是宋榕,一塊墜入深淵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顧長?君慢慢闔上眼,宋榕身上的味道,就?像是一陣陣輕柔的風,山澗甘甜的清泉,讓自?己不?自?覺地想要靠近,想要占有。嘴唇柔軟的觸感,顧長?君的心狠狠地顫抖了一下,心臟劇烈地跳動著,隻希望這個?吻持續的時間能夠更長?一點。

靠得很近,宋榕能感到顧長?君噴灑出來的炙熱呼吸。隻要自?己抬手就?能摟上顧長?君,隻要一個?小小的動作,就?可以?觸碰上小小的念頭在心裡麵生根發芽,就?好像是藤蔓一樣纏上了宋榕的身子,一點一點地侵蝕宋榕的理智。宋榕第一回徹底失去了理智,將自?己的手搭在了顧長?君的腰上,算作回應。

這是默認

顧長?君大?起了膽子,輕輕咬了咬宋榕的下唇,試探性地舔了一下宋榕的雙唇。第一次吻,全憑本能。隻要宋榕在自?己的麵前,無?論她背後的身份是什?麼,本能都會將自?己的理智侵蝕殆儘。

慢慢放開了自?己的手,顧長?君注視著宋榕的眼眸,神色鄭重異常。

“我?喜歡你。”

任憑你是什?麼身份,我?栽在你的手上,我?顧長?君都認了。

第69章 查案

宋榕沒讓顧長君送, 一路上更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到了地方就直接分道揚鑣。看著宋榕裹著自己的衣服離開的背影,顧長君漆黑的眸子漸漸黯淡了下去, 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層灰塵。手慢慢的揚起放在了自己的雙唇上,剛剛奇妙的觸感還在腦海之?中記憶尤新,揮之不去。嘴角微微上揚, 顧長君不自?覺地笑了笑。

“少閣主。”

宋平算是手底下人裡麵的一把手,能力?出眾,心思縝密。在秘閣之?中自?小就是與他一塊訓練,都是受製於老閣主一人, 唯一差的就是身份。宋榕幾日前寫下的密信便是喚這人前來代替自己監視顧家父女?。

若是幾日?前, 任務還是刻在自己骨血裡麵的東西,自?己尚可以將自?己摘出來,將顧家交給另外的人監視。偏偏白日?裡麵亂了情, 動了心,摘不出來了

“嗯。”宋榕冷冷地應了一聲。

宋平的樣貌被這漆黑的夜籠罩著, 叫人看不真切,雙手抱拳,正?色道:“宋平已經在軍中謀得了一個?職位,會接手少閣主手上的任務,請少閣主放心。”

宋榕不改其色,兀自?從袖中拿出了自?己匆忙之?間?寫下的密信遞了過來,冷聲道:“這邊我尚且能應付, 你將這份密信帶回去就好。”

“”宋平的姿態還是一如剛才?那般, 卻並?沒有想要接下密信的打算, 顯然是要違背宋榕的意思。“屬下這回來是老閣主的意思。”並?不是衝著宋榕這個?少閣主的意思。

宋榕瞬間?冷了下來,聲音沉沉的, 警告道:“事急從權,這裡,是我的地方。”

宋平微微抬頭,鷹隼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宋榕,帶上了一點戒備。少閣主從未忤逆過老閣主的意思,但最近不隻是密信上麵多有偏頗,現在就連老閣主的旨令都不想聽?了

宋平微微抽動了一下嘴角,像是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一樣,絲毫不顧念與宋榕之?前的交情,回答道:“屬下,聽?命老閣主。”

上下牙關咬合在了一塊,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塊,指甲一點一點地嵌進?了肉裡麵。宋榕不再多說,老閣主怕是已經被自?己近期的作?為磨得沒有耐性了,若是自?己再執意拒絕下去,怕是連自?己都會被撤走

“凡事,請示我!”宋榕最後一遍警告道。

顧長君回到營帳的時候就看見了早已在等候在裡麵的周權,這焦急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差錯。

顧長君低著頭,自?顧自?地將濕衣服的衣角握在了自?己的手心,用力?將衣角裡麵的水擠出來,否則過一會兒這衣服都要被凍硬了。顧長君溫聲問道:“周叔,出了什麼事情?”

滴滴答答的水滴在了地上,周權將顧長君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前關切地問道:“小主子,您去哪裡了?”

“要不我還是出去等小主子換身衣服吧”

耳垂上麵還留著可見的紅色,顧長君擺了擺手,拒絕了周權的好意,顧左右而言他,“出了什麼事情?”

周權也不糾結這樣的小事,連忙將剛剛得到的消息傳遞給了顧長君,“陶青下令,要在軍中選一個?小將作?為先鋒將領率領一支小隊於七日?之?後橫渡閔西江突襲敵營,小主子您也是在小將擇選的名單之?內。”

顧長君嗤笑了一聲,態度瞬間?轉了過來,不再是對待宋榕時才?有的溫情。嘲笑道:“徐逸明難道做不了主嗎?凡事都要陶青一個?監軍置喙?”

周權沒有說話,明日?公布這件事情的時候,想必軍中將士也會頗有微詞,但監軍畢竟是監軍

顧長君直接穿著濕衣服坐在了凳子上麵,冷冷地說道:“陶青是想將我摘出來吧。”

“顧平山是怎麼想的?答應?”

“”周權無?奈地撇了撇嘴,小主子直呼將軍的名字,關係真是愈發勢同水火了。但這回就是將軍讓自?己來找小主子說的,周權隻能點了點頭。這件事情不僅是監軍的意思,更是將軍的意思。

也不管小主子願不願意聽?,周權隻能細致地交代完了將軍囑咐了事情,這才?行禮轉身離開。還沒有等出營帳,身後的顧長君開口了,語調有些悶悶的。

“我記得周叔也有一個?兒子,周叔會讓自?己的兒子凡事衝在最前麵嗎?”

周權一滯,有些為難,“將軍考慮的點是不同的”

***

有甄諾在,齊德說話的聲音婉轉了許多,沒有了大叫大嚷的氣勢。聽?了半個?時辰,甄諾與蘇佩也聽?出了一個?大概,李泉昇家裡麵也是有田地的,隻不過這田地已經被賣給了這林家,至於這偷盜的財物就是台子上麵的二十兩白銀,所有的矛頭都在李泉昇的身上,隻是那個?一直標榜為受害者?的林大富戶一直都沒有出現。

蘇佩擰著眉頭,這齊德和這知縣,還有那個?看不懂心思的主簿,看起來就是一派的人。蘇佩用餘光瞥了一眼一臉正?色的甄諾,看起來沒有任何的打算,似乎是不願意為這李泉昇做主。自?己都能看出來,阿諾怎麼會看不出來?

總算是熬到了審結的時候,全程這甄諾都沒有說話,想來是真的就看看,不打算置喙。陳項明的心定了定,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主場,指著這李泉昇厲聲道:“證據確鑿,李泉昇,你還有什麼狡辯之?詞!”話音剛落,下座的主簿就已經寫完了一份供認狀,直接攤平擺在了李泉昇的麵前。

李泉昇看著這份供詞,上麵寫著的都是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李泉昇再也忍受不了這強權,一下子就暴怒了,從地上站了起來,指著堂上的陳項明。“我李泉昇做的事情對的起天地良心,我絕不會行偷盜之?事!”一個?旋轉,李泉昇又指向了甄諾,“我原以為柳夫子的學生?至少應該是一個?明白人,原來也是賊黨,不分是非”

“來人,製住!”蘇佩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吩咐的聲音比堂上每一個?人都快。

還沒有罵完,李泉昇就被衙役給一下子製服住,壓著李泉昇跪在了地上。

甄諾兀自?站了起來,從地上將那份被踩了一腳的供認狀撿了起來,雙目幽深地將上麵的文?字飛速地看了一遍。甄諾一甩袖,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是蘇佩從沒有見過的模樣。甄諾揚起了這供認狀,橫眉冷對這堂上的人,厲聲道:“下官敢問陳大人,有哪一條律法說這供認狀能強迫簽下,有哪一份供認狀上能寫犯人一直不承認的事情!”

“人證是林富戶的仆從,按律不能用,物證是在李泉昇的祖宅廳堂之?中搜出,試問哪一個?賊人能這般大膽地擺放偷盜過來的贓物。人證物證不俱全,就私自?判罪,我朝的律法是陳大人定的不成!”

等了這麼久,甄諾就是在等這份供認狀。

“這件事情我會如實地奏稟到廷尉司,希望陳大人能在本官走前,對這件事情有一個?妥善的處理。”

陳項明一片茫然,好像是不知道這個?律法一樣,不住地瞥向旁邊的主簿尋求幫助。朱碧也沒有料到這甄諾竟然是一個?刺頭,立刻鎮定了下來給陳項明一個?冷靜的眼神。齊德與李泉昇都被收押了下去,就等著明日?找來了這不願意現身的林大富戶再重新開審。甄諾甩袖,拉上了蘇佩離開了這個?鬨哄哄的公堂。

蘇佩挑眉,雙手都攀上了甄諾的手臂,“我還以為阿諾你不打算管呢。”

“看到了不公平的事情自?然是要管的。”甄諾輕聲笑了笑,一改大堂上麵的嚴肅,開起玩笑來,“況且我若是管了,我的阿乖就會給我一個?笑,說不定還會給我獎勵,這是個?好賺的買賣呢。”

蘇佩嗔了一聲,從前怎麼沒覺得阿諾還有這開玩笑的一麵。輕輕拍了拍甄諾的手臂,蘇佩的半邊臉都湊了上去,低聲說道:“剛剛你的那副做派真的是將我都給瞞過去了,以後可不行。”

甄諾沉思了一番,舉起了自?己的右手,“若是我是刻意偽裝出來的做派,我就動動小拇指,這樣的話,就你一個?人知道。”甄諾當著蘇佩的麵輕輕勾了勾自?己的小拇指,算作?是兩人之?間?的暗號。

蘇佩甚是滿意,也抬起了自?己的手勾了勾小拇指。“那到時候要怎麼做?是不是要到牢房裡麵去好好問問這李泉昇?”

“嗯。”甄諾點了點頭,這做法自?然是最快的,最直接的。隻不過自?己已經在明麵上表達了自?己的立場,若是去牢房,難免有些不方便。特彆是那個?朱碧,還有那個?陳項明,還不知道會在暗地裡麵使什麼絆子。

“我去問。”蘇佩自?告奮勇。

兩頭出發,甄諾遣方柳去市井和李家村走一遭,蘇佩則是帶著折葉一塊到了牢房問問李泉昇。牢房裡麵陰冷潮濕,空氣之?中還彌漫著一種發黴的味道,不甚好聞。鐵質的鎖鏈在衙役的手上發出沉重的聲響,長長的鑰匙插進?了孔洞裡麵,“咯吱”一聲,牢房門的鎖鏈就解了開來。

和衙役道了一聲謝,蘇佩便揮手讓這人退了下去。李泉昇靠在冰冷的牆麵上,聽?到響動之?後抬了抬眼,就看見了蘇佩這個?不知名的人。李泉昇立刻睜開了眼睛,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朝著蘇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大堂上麵還罵了一遍甄大人,現在看見蘇佩,李泉昇還有些不好意思。

蘇佩嘴角平平,壓低著自?己的聲音,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與林家,究竟是有什麼糾葛在?”

“你是甄大人的什麼人?”李泉昇不答,倒是反問了一句。

“我是蘇家二小姐,我父親也是柳夫子的學生?。”

李泉昇放下了一點戒備心,細細地將與林家的銀錢糾葛說了一遍。李泉昇在李家村裡麵也不算是窮苦人家,家裡麵有田地也有祖屋,一家人經營的也很是不錯,但偏偏去年的時候,李父與李母相繼過世。李泉昇隻顧讀書,不知曉種地經營之?道,李家有的那些祖屋都被變賣了,年前更是將李家剩下的七八畝良田都變賣給了這林大富戶,以換取去京都讀書的銀錢。但偏偏府衙作?證的契約被人造了假,良田被賤賣,找上門去鬨也沒有辦法。

蘇佩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這李泉昇說一半留一半,追問道:“那偷盜財物又是為什麼?”

“可能是我去林家找過幾回林家主,林家主才?來誣陷於我的。”李泉昇如是說道。

這話中的真假,蘇佩分辨不清,總覺得這李泉昇有些事情欺瞞著。

“契約都已經簽下來了,而且府衙也和林家交好,那個?林家主難道需要誣陷你一個?讀書人不成?”蘇佩佯怒,冷冷地觀察著李泉昇臉上的微小表情,“你若是一直欺瞞下去,對你,沒有一點好處的。”

第70章 獎勵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使劍。”朱友嶼靠在木頭柱子上麵?, 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顧長君使長槍的動?作行雲流水,壓根就沒有因為朱友嶼的一句話而有絲毫的觸動?,仿佛是一點沒聽進去一樣。

朱友嶼大大咧咧地岔開了腿, 順著木頭柱子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指著顧長君嚷嚷道:“嘿,我好?好?地同你說話哩!”

顧長君還是不停。嘿, 這小?滑頭,不說話了!

又耍了半柱香的時間,一記橫掃掀起了地上的塵土,直接把坐在地上休息的朱友嶼嗆了個正著, 眼睛都被這塵土給迷糊住了, 雙手止不住地往眼睛裡麵?摳。顧長君這才?慢慢收住了勢,將長槍收在身側,大搖大擺地走向?罵罵咧咧的朱友嶼。

“你這個小?兔崽子, 真是好?心沒好?報,糟心玩意!”

“老子出來打仗的時候你還在娘胎裡麵?沒出來呢!”

“”

“怎麼著, 你還要打老子不成?”

顧長君一臉嫌棄,默默用衣袖掃了掃地麵?,靠著同一根柱子坐在了朱友嶼的身側。雙手慵懶地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麵?,無聊地張開自?己的雙掌,靈活地動?了動?手指,吹了吹指甲裡麵?的塵土。“我就喜歡用長槍,不喜歡耍劍這樣的花架子。”

“霜落沒有傳給你?”朱友嶼不在意地提了一嘴, 後知後覺才?想起了這事不能說。

顧長君神色沒有什麼變化, 但態度一下子冷了下來。“給了, 就是我沒用。”

朱友嶼不再多話,指點了兩句剛剛顧長君做得不對的地方, 便拍拍屁股離開了這地方。背過身離開的時候還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真是老了就多話了,得改得改!

帥帳之中,陶青的位置往正中央移了移,加上有陶青這個跋扈的人坐在這個位子上麵?,頗有一些喧賓奪主。徐逸明坐在主座上麵?,表情也十分的難堪。顧平山則是坐在下座,臉色沒有徐逸明這麼難看但也板了起來。兩個將帥之才?,一屋子的將領,竟然是都聽著這陶青指揮了。

“顧長君的職務已經被顧將軍撤了下去,怎麼能參加這次的選拔!”說話的是一直待顧長君極好?的安碌全。

早就看出來這監軍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有想到這麼糟心!

“職務是可以恢複的,況且我聽說顧長君還和校尉比過武,也沒有落於下風,武功造詣想來也是不錯的。”陶青譏笑?了一聲,冷冷地看向?安碌全,實際上卻是在譏諷顧平山,“難不成就因為顧長君姓顧,所以就不能上戰場?”

?

徐逸明自?然也是不想的,且不說現?在還是冬日,雙方都沒有開戰。若是我軍先行發動?攻擊,就算是勝了,也會?激起匈奴的劇烈反抗,現?在糧草尚且還沒有運到,如何能打無準備之仗。

徐逸明正打算開口?為顧長君轉圜兩句,沒想到顧平山卻是說話了,“隻要是在軍營裡麵?,就隻有將士。”

“此次選拔不隻是要從將領裡麵?選拔,也要從將士裡麵?選拔。”

隨口?一提的事情卻加重了顧長君心頭上麵?的那根刺,就好?像是指甲縫上麵?的倒刺,總是會?時不時地出現?,膈應在麵?前。也沒有心情繼續練下去了,顧長君早早地就從校場上麵?回了自?己的營帳,從床底下翻出了一個長條形的大箱子,裡麵?放著的就是霜落。

策劃儲文山之事的時候擦過一回,如今箱子上麵?已經因為久不擦拭蒙上了一層白白的灰塵。劍身出鞘,顧長君一手拿著乾淨的白布,冰冷的劍身倒映出顧長君的眉眼,白布慢慢從劍柄處擦拭到劍尖,給這劍身更添上一層冷光。

***

有方柳查到的事情,加上甄諾蘇佩在其中轉圜,林瓊也不打算再追究李泉昇偷盜的事情了。但是契約已經這樣簽署了,也沒有了辦法,李泉昇隻能自?認倒黴。這件案子被高高舉起,又被輕輕放下。甄諾心裡麵?覺得奇怪,偏偏這奇怪的地方說不出來。

蘇佩一抬手,將自?己的手指輕輕撫上了甄諾的雙眉,“不要蹙眉。”

“蹙眉就不好?看了。”

甄諾抿了抿唇,努力地將自?己眉間的溝壑慢慢舒展了開來,剛想要將鋪在桌上的文書,證據整理?到一邊去,蘇佩就隨意地拿起了其中一冊。看了一會?兒便疑惑地問道:“阿諾還讓人去查知縣和主簿了?”

“嗯。”總覺得這兩個人有些不妥當,連帶著那個林瓊也是古古怪怪的,一樁案子了結得沒頭沒尾的。

蘇佩雙手拿著卷軸的兩端,極其自?然地繞過了長桌,直接坐在了甄諾的腿上,完全不顧甄諾默默睜大的眼睛還有那門前兩雙默默睜大眼睛。

腿上有了蘇佩施加的重量,甄諾一下子屏起了氣?,脖子瞬間紅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握著太師椅的扶手,手背上麵?的青筋都顯了出來,隻能無措地朝門口?使著眼色。

長箐此刻倒是聰明了起來,連忙拽著呆愣住的折葉,一聲都不吭,直接離開,離開之際還貼心地為兩人關上了房門。

蘇佩的注意力都在這文書上麵?呢,自?然是沒有注意,也沒有料到自?己隨便的大動?作竟然是能讓甄諾這般羞窘。“我覺得這陳項明和這個朱碧的才?學好?像是掉了個”

甄諾:“”

“知縣會?聽主簿的話,但沒有這麼聽,主簿倒是像知縣了”蘇佩還在自?顧自?地說著。

“要不要不先起來”甄諾的聲音細若蚊鳴,就像是從牙縫裡麵?擠出來的一樣。

蘇佩都沒有聽清楚,微微偏頭才?看見了脖子紅得滴血,耳根子也紅得透明的甄諾,握著扶手的手巴不得要嵌進木頭裡一樣。反應過來了坐姿,蘇佩以竹簡擋麵?,清脆地笑?了起來。

阿諾現?在的樣子與?那日在府中踉蹌摔在自?己身上真像,一樣可愛的緊。

雖然摸不到自?己的臉,甄諾也知道自?己的臉正在以飛快的速度燙起來,隻是膚色白,臉紅不明顯。甄諾將自?己的後背整個靠在了椅背上麵?,微微拉開了一點與?蘇佩之間的距離,磕磕巴巴的,“彆彆笑?了快些起來”

蘇佩直接將竹簡甩到了桌上,也不管會?不會?打到桌上麵?的硯台,一個小?小?的跨腿就直接將自?己一整個掛在了甄諾的身上,雙手動?作也極快,行雲流水一般直接攬上了甄諾的脖頸。

甄諾的眼睛瞬間睜大,身上所有的血氣?從下而上,直接衝到了自?己的腦子裡麵?,雙唇上麵?是柔軟的觸感?,帶上了一點果?子的甜味。細長的脖頸上微不可見的喉結上下挪動?的一個來回,仿佛是在叫囂著欲望一樣。

在甄諾沉淪之前,蘇佩徑直離開了甄諾的雙唇,看著眼中有些迷離入神的甄諾,使壞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這事你管了,這算我給你的獎勵。”

幾天前的事情了,沒有想到自?己隨口?說的一句話這個小?家夥竟然是記住了,還在今天真的給自?己獎勵了

“其實我就是隨口?一說,不是一定要討賞”甄諾緊張得說話都有些嘴瓢了。

“阿諾非要我說出來,這般不矜持嗎?”蘇佩的眼睛亮晶晶的,裡麵?仿佛是有萬千星光一樣,熠熠生輝,叫甄諾挪不開自?己的視線。潔白的牙齒因為燦爛的笑?容露了出來,蘇佩不見丁點羞窘,大方坦然,“獎勵是幌子,我就是想要親你。”

雙手離開了扶手,甄諾攀上了蘇佩的腰身,盈盈一握就將蘇佩往自?己的懷裡麵?推了推。微微偏頭,甄諾一個上迎,輕輕咬住了蘇佩帶著甜味的下唇。本就年輕,這吻就好?像是一點火星子,引燃了一整堆稻草,火勢瞬間蔓延,一發不可收拾。俗世的欲望勝過了所有理?智,甄諾輕咬了兩下之後便覺得有些不太滿足,強勢地擠進了蘇佩的唇齒之間,既想要嘗儘阿乖身上的甘甜,更想要在阿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

蘇佩身子緊繃,圈著甄諾脖頸的手更加緊了兩分,圓潤的指甲輕輕地摳在了甄諾的衣裳上,訴說著此刻的興奮。蘇佩更加主動?迎合著甄諾的動?作,不知疲憊。

稻草被徹底燒成了灰燼。

甄諾一邊輕撫著蘇佩的後背,感?受著懷裡人局促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一邊眷戀不舍地放過了蘇佩微微腫了一點,又留著一點晶瑩的水漬的雙唇。甄諾猛咽了一口?口?水,聲音帶上了一點沙啞,“等從邊關回京,我們就成親。”

蘇佩坐在甄諾的腿根上,雙手反撐在甄諾的膝蓋上麵?,仰頭喘著氣?,顯然是剛剛連換氣?都不會?,光憋著了。

“阿諾剛剛說什麼?”蘇佩問了一句。

看這神色,剛剛自?己如此深情鄭重地說的話,這個小?丫頭是一點都沒有聽進去。甄諾也不惱,仰頭笑?了笑?,脖子上麵?的紅已經消去了不少。重新低下了頭,甄諾平視著蘇佩,耐心地重複了一遍,“等我從邊關回京,我們就成親。”

蘇佩心揚了揚,手指慢慢挪到了甄諾的手上,默默地插進了甄諾的指縫之中,臉也直接趴在了甄諾的肩膀上麵?,整個人都貼了上去。兩顆炙熱的心慢慢統一了頻率,砰,砰,砰敲打著兩人的心。

耳邊有著一股子熱氣?,是阿乖在自?己的耳邊作怪。

“其實第一遍的時候我就聽清楚了”

就是想要再聽上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