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1 / 2)

直到兩人回到家中,莫因雪的唇始終都是緊抿著的。

他看著鹿予安渾然未覺的背影,心緒複雜。

他甚至一路上都刻意的沒有和予安說話,哪怕他極力想要忘記,但是他也無法忘記腦中那句時刻不停重複的“小情侶”,也無法忘記予安手指觸碰他肌膚時引起的陣陣顫栗。

鹿予安也有所察覺,他並沒有聽到保安的話,他隻覺得是莫因雪今天太累了。

而他自己到現在都還沉浸在看到《雪行寒山圖》的喜悅之中。

洗完澡過後,他將濕淋淋的衣服換下來,鹿予安的精神還是很興奮,他胡亂的用毛巾擦了擦還在滴水的頭發,隻幾下就沒有耐心的將毛巾圍在脖子上。他絲毫沒有睡意,比起睡覺,他更想要將他感悟的東西畫下來。

鹿予安推開房門,客廳的燈已經熄滅,隻在牆角留下小小的夜燈,莫因雪的房門已經關上,他似乎已經在休息。

不想打擾莫因雪的休息,鹿予安捏手捏腳的穿過客廳,打開書房的燈,從旁邊的畫缸上隨意抽出一張熟宣,用青花瓷鎮紙壓好,拿起一隻羊毫,就準備將今天感悟畫下來。

他渾然未覺畫著畫,一抬頭,就看見莫因雪站在門口,不知看了多久。

鹿予安知道時間已經接近淩晨1點,頓時有些心虛,他放下手中的毛筆說:“你怎麼來了?”莫因雪總是認為在他這個年紀,比起不分日夜的練習畫畫,保障足夠的睡眠才更重要。他偶有幾次畫到深夜,都會被莫因雪請回去好好睡覺。

莫因雪隻是靠在門框上看著予安,少年盤腿坐在椅子上,脊背繃得筆直,夏季單薄的衣服將少年脊骨的凹凸線條勾勒的非常明顯,光潔白皙的皮膚在明黃的燈光中像是鍍上一層淡淡的光芒。

隻是他的目光落在予安洗過的頭發上,少年烏黑的頭發還是濕潤的,甚至還有水珠滑到少年的衣服上,而他卻渾然未覺。

這樣第二天一定會不舒服。

予安的身體是很嬌氣的,而他自己卻總是大大咧咧的從不在意,莫因雪顧不上心裡那些複雜的思緒,眉心微微皺起。

然而他的沉默不語,卻讓鹿予安誤會了,他連忙緊張站起來說:“我馬上就睡覺了。今天是例外,今天我腦子裡有很多東西,不畫出來的話睡不著覺。”

他認真的解釋。

莫因雪歎口氣,他走向鹿予安,伸左手將少年重新按回椅子上,另一手拿起乾燥的毛巾,將毛巾抖開說:“多大的人,怎麼頭發也不擦乾?”

“乾的差不多了!”鹿予安連忙反駁,他側頭看著壓在他肩膀上的手,莫因雪的手掌幾乎可以將他的肩膀包裹住,手指修長,指節分明,他不知為何心跳微微加速。

然而莫因雪卻挑起他的一縷濕發,水珠順著他的手指留下來:“這就是已經擦乾了?”

鹿予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像是被人抓了個正著,他向來對這種事都不在意。

莫因雪卻拿起毛巾,乾燥的毛巾擦過少年柔軟的黑發,他修長的手在少年的黑發中穿梭。

他看著予安,少年身上披著的靜安中學的紅黑外套卻分外明顯。他的目光落在那件外套上,手上的動作卻不由的一頓。

鹿予安疑惑的抬起頭:“怎麼了?”他不明莫因雪怎麼會突然停下來。

他的臉映在莫因雪的眼裡,年僅17歲的少年的任何情緒在莫因雪眼中都像是幾乎沒有任何掩飾,他就像是一張純白的紙。這張紙以後也許會染上其他的色彩,但是絕對不應該是他。

莫因雪將眼底深沉掩去,他慢慢的擦乾予安的頭發說:“沒什麼。下次要記得擦乾頭發。”

予安是他的弟弟。

他在心裡一遍遍重複的告訴自己。

他一直都是將予安當做弟弟一樣照顧,又怎麼會有其他的什麼?

所以,那些莫名的情愫一定是因為他們兩個靠的太近,才會造成的錯覺。

*

哪怕已經清清楚楚的告訴自己,莫因雪還是整整一夜都沒有合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什麼都沒有察覺的鹿予安起床,發現莫因雪久久都沒有從自己房間出來才發覺事情有些不對。今天雖然是周六,但是莫因雪一貫是早早起床的。

他輕輕敲了敲莫因雪的門,裡麵沒有人應答。

鹿予安遲疑的將手放在門冰涼的金屬把手上,莫因雪的房間他從來沒有進去過,他知道莫因雪界限感很強。

突然裡麵傳來撲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鹿予安也顧不上許多,快步上前推開房門,房間裡麵窗簾還是拉著的,遮光性及好的窗簾將大部分的陽光隔絕,裡麵一片漆黑,房間裡彌漫著淡淡樺木的香氣,並不明顯,但是卻莫名讓人感覺到舒適。

房間裡唯一的光源就是莫因雪床頭的落地燈,而此刻落地燈翻到在大理石地麵上,明黃的燈光下,莫因雪穿著純黑的絲綢睡衣,他抿緊嘴唇,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的冷汗,臉上近乎是沒有血色的慘白,整個人靠在床上,一動不動。

鹿予安連忙快步過去問:“你怎麼了?”

莫因雪是不是生病了?

莫因雪似乎已經已經有些模糊,低聲說了幾極其輕的:“止疼藥。”

鹿予安看見落地燈附近大理石地麵上有打落的藥瓶,藥瓶是棕色的,上麵貼著白色的標簽,字跡潦草,他看不懂名字,隻模模糊糊的看得懂每次兩粒的劑量,他沒有多想將藥瓶拿起遞給莫因雪。

隻不過哐當一聲——棕色的藥瓶又再次從莫因雪的右手掌心掉落。

藥瓶掉落地麵的聲音在昏暗的房間格外明顯。

鹿予安瞪大眼睛,看著莫因雪的右手,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莫因雪右手一直在顫動著痙攣,而他左手死死的攥著床頭櫃的一角,力氣大的甚至連手掌的青筋都爆出來。

他整個人像是在忍耐著某種劇烈的疼痛,因為掙紮,他右手手臂露了出來,這是鹿予安第一次看到莫因雪的手臂,莫因雪的手臂上橫亙著一道猙獰的傷疤,幾乎將他的右手一分為二。

他看著那道傷疤,立刻就明白了,莫因雪的右手受過傷。

鹿予安的右手也曾經受過嚴重的傷,他知道對於一些嚴重的累及神經的外傷,很容易造成一輩子難以治愈的劇烈疼痛。

現在莫因雪顯然是處在疼痛當中。

鹿予安沒有去問莫因雪為什麼,他就像剛剛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一樣,撿起藥瓶,幾乎是立刻跨坐到床邊,一隻手扶住莫因雪,讓莫因雪靠在他的身上,他另一隻手,撫摸過莫因雪的額頭,擦去他額頭的冷汗。

他將兩粒止疼藥倒在手心,另一手拿過水杯將水喂到莫因雪的嘴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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