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荒野求生(2 / 2)

黎淵整天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唯一出來的時光,便是晚膳後爬上山坡,看看那一群人的蠢相,或者說主要是紀子期的忙碌,才能稍微緩和一下糟透了的心情。

可今天,他看到的是什麼景象?

那幾張竹桌是什麼東西?竹凳又是什麼東西?還有那長長的,一直延伸到山後的竹管又是什麼東西?

身邊的阿二明顯地感覺自己主子的心情,不像昨日看過後那麼明顯地好轉。

那陰沉沉的臉,明晃晃地告訴他,他主子的心情更糟了。

主子心情不好,最容易倒黴的便是身邊的侍從了。

雖然他的主子並不是喜歡遷怒的人,可阿二覺得自己身為侍從,就有替自己主子分憂的責任。

見主子死死盯著不遠處的那幫學生,提議道:“主子,要不小的陪您下去走走?”

黎淵並未去到紀子期這幫學生們的所在地,而是順著那竹筒傳水裝置走了兩圈。

他很快就明白了這裝置的用途,心裡不禁為這幫學生的奇思妙想讚歎。

可想到那個討厭的女人,也會因此而受益,陰沉之色又重新浮到了俊容上。

紀子期這邊收拾妥當後,大家將兩張竹桌並在一起,圍成圈開起了小會。

是關於明天的安排。

紀子期:“那位楊大人隻給咱們留下了十天的糧食,現在過了兩天了,明天開始得想辦法弄點口糧回來!

還有換洗的衣衫,咱們現在穿的這套,已經有四天了。”

這個都知道,可怎麼弄才是個問題。

一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想要什麼直接掏銀子買的各位嬌貴少爺們,哪裡知道如何獲取糧食和衣衫?

身上一個銅板子兒都沒有,怎麼弄?

紀子期也沒指望隻吃了幾天苦的這幫少爺們,現在能說出什麼有用的建議來。

“我先說說我的建議:除了我們三個女同學,再留兩個幫忙的,其餘的明天咱們分成兩批人。

一批人去找附近的村子裡,一是用咱們現在這身衣裳換兩套粗布衣衫。

咱們身上的衣衫雖有些臟,洗乾淨後拿去典當也還值不少錢,換兩套粗布衣衫肯定是可以的;

二是去拜訪一些有名獵戶。這附近都是山,有山就有動物,有動物就會有獵人,有獵人就會有村莊。

咱們可以跟著那些獵戶上山打點野雞野兔之類的,一部分自己吃,一部分跟村民換點糧食。

另一批人在附近山上尋找一些已枯掉的植物,挖一挖,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紅薯山藥之類的,也能當口糧。”

“這個…”有學生猶豫開口了,“去找村民換衣衫,以及讓獵戶帶咱們打獵,算不算是向外求助?”

另一學生答道:“我覺得這不算。之前的考試中所規定的不準向外求助,主要是指咱們的親朋戚友。

現在咱們是向陌生人求助,人家會不會同意還未可知呢!”

又有學生道:“我也覺得不算。而且以咱們現在的情況,還考慮這麼多的條條框框,那就隻有等著主動退出一條路了。

大家都不想就這麼退出是吧?”

所有人都齊齊點頭。苦歸苦,也還挺有趣的,何況若就這麼退出了,豈不叫人看低?

棋林學院幾位女同學都沒哭著喊著要退出,自己一大老爺們,連幾個女人都不如?

好吧,以目前的情形來看,雖然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還真是比不過!可咱大老爺們的麵子還是要維持住的。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明天咱們就先按剛剛說的去辦。”風吹得有點冷,屁股下的竹凳也坐著不舒服。

紀子期看著忙活了大半天,有些困意的各人,直接點名了,“唐宋,吳三多,…。明天你們這十二人,三人三人一組,

負責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去找村子,和村民溝通換衣衫以及打獵的事情。

雲五、玄三、白六…,你們七人負責到附近的山上挖紅薯山藥。

雲四、羅書,你們二人明日就留下來幫程清嘉桐準備大夥的夥食。”

紀子期讓彆的學院學生編了號,彼此之間以代號相稱,自己稱呼唐大公子幾人仍還是直呼其名。

旁的學生聽了,沒什麼反應,反而覺得本就該如此。

用完早膳,根據昨晚的分工安排,所有的學生開始分批行動了起來。

人數多,每天接的水最多隻夠用一天,留下來幫忙的雲四和羅書便拎著桶,去水源處取水倒入竹筒內,讓水順著竹筒流向住所前的木桶內。

去了不過一柱香時間,就見雲四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邊跑邊帶著哭腔和壓抑地憤怒大叫:“紀同學,咱們的竹筒傳水裝置,被人毀壞了!”

“什麼?”紀子期幾人聞言一驚,這不過一晚上的功夫,附近又沒什麼人,誰會去破壞?

難道是遠處山裡的野獸昨晚無意間經過撞壞了?

“我去看看!”

紀子期迅速站起身,與奔過來的雲四彙合,跑向竹筒毀壞處。

竹筒被毀壞了接近一半,從水源處開始,隔點距離就壞了一處,部分支架被推倒在地,竹筒被切成了好幾斷。

任何人一看,就能推測出是被利器劃開的。

紀子期立馬想起了前幾日被關在屋子裡時,攔住自己不許出去的那兩柄劍。

一定是楊成和他的侍從阿大阿二!

這附近除了他們所在的莊子,人影都沒一個,誰會這麼無聊專門跑到這來,隻為了毀壞這個傳水裝置?

除了那個閒得慌又不知何故,死活看她不順眼的楊成!

紀子期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判斷和決定。

她穩定住情緒激動的雲四和羅書,“雲四,羅書,現在你們每人先拎兩回水回去,確保中午的午膳有著落。

然後雲四開始維修傳水裝置,羅書負責砍多些竹子。我去找破壞的人算賬!”

雲四和羅書眼眶裡含著淚點點頭,聽到她最後一句,擔心道:“紀同學,這樣做會不會對咱們的考試結果不利?”

兩人也不是傻子,在第一眼看到被毀壞的傳水裝置,熱血直衝頭頂之後,細一想,也知道是破壞之人是誰了。

可人家算得上是監考官,又不能找他理論,隻能將憤怒往肚子裡吞,所以心裡才覺得更加委屈。

“不知道!”紀子期乾脆道:“但我得去問個清楚明白。今天是破壞這傳水裝置,就算咱們修好了,誰知明天會不會又被破壞?

而且既然破壞得了這傳水裝置,誰知哪天他們又會來破壞啥?

萬一是要搶咱們的糧食呢?難道也白白任他搶走,然後舉手認輸退出?”

“那怎麼行?”雲四和羅書臉脹得通紅地握緊拳頭。

“所以我要先去問個明白!”

羅書擔憂道:“子期,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雲四也在一旁點點頭,“他們這麼不講道理,你一個人去,肯定會吃虧的。咱們一起去!”

“不用!”紀子期道:“楊成身邊的阿大和阿二,明顯功夫非常高。

如果他們有心刁難,彆說咱們三人去,就算全部二十四人去,也不是那二人的對手。

何況我畢竟是學院學生,是來參加術數大賽的,想必他們也不敢對我如何!

而且其他人都出去了,隻剩下咱們幾人,得儘快解決現在的麻煩。

萬一那幾人不講理,真將我扣了起來,你們是知情人,等所有人回來後,可與其他人商議對策。

時間就定在晚膳前吧,如果那時候我沒回來,就是被他們扣住了,到時候我可指望你們去救我了!”

說到最後,紀子期為了緩解二人的緊張,開了句玩笑。

不過雲四和羅書卻當成諾言般,鄭重地點了點頭。

對著兩個書呆子開玩笑,估計跟彈琴給牛聽是一樣的效果。

紀子期告彆二人,便朝著黎淵所在的莊子走去。

她走得並不快,腦子裡不斷思索著楊成這麼做的原因。

以及如果他拒不承認是自己破壞的,或是囂張地說偏要破壞你能奈我何,她又該怎麼應對?

講理?這人能做出這種事,擺明就不是願意講理的人。行不通!

武鬥?想都彆想!

看來隻能想個法子,限定住那幾人,讓他們無法為所欲為。

黎淵聽到阿大來報,“主子,棋林學院紀子期求見!”

哈哈!這麼快就認輸了?百無聊耐的黎淵一下子來了精神,從床上一躍而起,心中煩悶一掃而空。

正想開門出去,忽又後退兩步。

哪能這麼快就讓她稱心如意,脫離苦海?怎麼的也得讓她多等等,受點煎熬再說!

當下躺回床上,雙手枕在腦後,一腿擱在另一腿上翹起,懶洋洋道:“知道了,讓她先候著!”

紀子期這一等,足足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

站在一旁的阿大始終麵無表情,阿二卻完全沒了初見麵時的鎮定,時不時偷瞄她一眼,眼裡含著莫名的神色。

當他第十次忍不住將眼光瞟向紀子期時,阿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似在說:“你學的規矩都到哪去了?”

阿二隻得悻悻收回眼光,心中卻忐忑不安,猜測這個看起來一臉平靜的小娘子,所來到底為了何事?

紀子期越等心下越安定。

在這個隻養著豬雞和種著菜田的小莊子裡,能有什麼事?

難不成那個叫楊成的大人,會親自去喂豬養雞,下田摘菜?

看他那趾高氣昴不可一世的樣子,估計是寧可餓死,也不會去做那些在他看來下賤的事吧。

明明閒得慌,還偏要裝出一副忙碌的樣子來刁難她,擺明心裡有鬼!

哼!小樣,看姐如何收拾你!

紀子期在心中不屑輕哼。

就在阿二忍不住要轉動眼珠子之時,黎淵施施然走了出來。

身上穿的還是雲錦緞製成的袍子,還是之前的款式,隻顏色略有些不同。

這已經是紀子期第五次見到他穿著同款不同色的雲錦緞袍子了。

他到底是有多愛這個款?到底還有多少件同款不同色的袍子?反反複複穿,也不會膩得慌嗎?

紀子期心裡吐槽,人卻站起身,拱起手,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見過楊大人!”

“嗯,免禮!”那聲音似從鼻腔裡哼出般高高在上。

黎淵坐到主位上,也不先開口,心裡打著是讓紀子期先開口提退出,他卻拒絕的主意。

“不知大人昨晚可曾去過學生們所在的小山坡附近?”

黎淵預想中的退出請求並未來到,被這一問有些楞到,嘴巴裡不假思索就答道:“去過。”

“不知大人可曾見過學生們昨日建成的竹筒傳水裝置?”

“見過!”黎淵回過神來,答了紀子期的問話後,心中不禁好奇她提這些是想要乾什麼。

而且,她怎麼會知道他昨晚去過?

“不知大人認為那竹筒傳水裝置如何?”

如何?奇巧,絕對的奇巧,絕不是普通心思之人能想得出來的。

讓他對這批學生的能力大大的改觀了!

黎淵心中如是想,嘴上卻滿不在乎地道:“勉強還能入眼吧!”

他心裡麵其實非常想知道想出這個奇妙點子的人是誰,但他卻不想問眼前的這個女人,好似他在求她一般!

“那大人為何要破壞掉?”

破壞掉?黎淵眉頭皺起,什麼意思?

他還未開聲詢問,旁邊的阿二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主,主子,那傳水裝置是小的昨晚陪您回來之後,折回去破壞掉的!”

什麼?黎淵差點想要站起來,一腳踹向跪在地上顫抖著的阿二。

阿二也沒想到,這個小娘子獨自一人跑來,就是為了要質問他家主子,為何要破壞那傳水裝置?

昨晚上陪主子去那溜達了一圈,發覺主子回來後,臉上神色更糟,猜想他應該是不喜歡那裝置。

於是半夜,瞞著阿大,偷偷跑回去,用劍狠狠砍了無數次。

他甚至為自己分段破壞的方法感到很得意。

心中想著就算那些人知道了是他破壞的,看在他主子麵上,誰敢過來責問?還不是隻能將這冤屈往肚裡吞。

可惜他忘記了,他現在的主子叫楊成,是奉命來監考的楊成,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皇子黎淵!

那幫學生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黎淵正想行動,聽到旁邊女子不屑輕哼道:“阿二倒真是個好奴才!”

言外之意就是,沒有主子的吩咐,做奴才的敢私自行動?

擺明認定了是黎淵指使他去的。

黎淵欲起的身形便停頓了,然後往後一靠,雙眉一挑,麵露跋扈,“是爺派人去破壞的,那又如何?”

本皇子的人做的事,雖不是本皇子授意,本皇子也願意擔了下來,你能奈我何?

阿大卻深知自家主子的性情,要真的想破壞,以他的身份和性子,當著麵直接破壞掉了就是了,誰敢說半句不是?

又何必學那鼠輩,在背後偷偷摸摸做那見不得人的事?

他眼中含著戾氣掃向阿二:淨會給主子丟臉的混賬東西,晚點跟你算賬!

眼前的女子似是早就預料到了他會如此無賴的回答,並未動怒,這點讓黎淵心裡很不痛快。

紀子期神色如常,嘴角扯起一個弧度,旋即散去,“大人如此做自有大人的深意,學生不敢置喙。

學生今日來,不是想質問大人,而是想詢問大人:以後這種破壞的行動是否還會經常有?”

這話語倒也平常,可黎淵叫覺得這話裡話外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譏諷。

這一想,心裡就越發不痛快。

原本阿二私自行動,他麵上雖想仗著身份將此事輕輕揭過,心裡還是多少有幾分愧疚。

可現在紀子期這一明問,反而令他心裡無端火起。

特彆是看著她永遠波瀾不驚的神情,心裡越發有種想破壞這種平靜的衝動。

“看爺心情!”黎淵心裡愈怒,麵上神色卻平和,語氣愈緩慢。

隻不過那從鼻腔裡哼出的,“看爺心情”的回答還是泄露了他真實的情緒。

“這樣啊!”自大就好,就怕你不夠自大!

紀子期心中其實並未認定破壞竹筒導水裝置之事,一定是黎淵授意,但,這又有什麼差彆?

若不是他麵上表露出了某種不快的情緒,他的侍從阿二又怎會為了討主子歡心而動手?

紀子期覺得,必須將這種後患杜絕掉,一勞永逸。

否則誰知哪天這位爺因為什麼事不痛快了,阿大或阿二又去他們住的地方搞點破壞來替他出氣!

“學生今日來這莊園,其實是想向大人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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