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暗殺(2 / 2)

好像是從門外傳來的。

紀子期走進門邊,伸手拉了拉門,發現拉不動。

卡住了?

她又拉了拉,還是紋絲不動。

紀子期嗅著那越來越重的味道,看著緊閉的房門,心裡突生出不詳的預感。

就在一瞬間,門外火光衝天。

一股火熱帶著致命的氣息向她撲麵而來。

紀子期迅速往後退,大聲喊道:“快來人,著火啦!”

火油的味道在空氣中迅速漫延開,濃煙順著風吹進了房間裡,很快的,紀子期已經感覺有些呼吸困難了。

她邊咳邊四處尋找可以滅火的東西。

可這裡是賬本間,滅火的東西沒有,助燃的東西一大堆。

房門在劈裡啪啦的燃燒聲中倒下,火苗迅速竄了進來。

透過火光,紀子期看到不遠處站著的一群目瞪口呆之人,被這突來的大火驚住,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取水!救火!”紀子期用儘全身的力氣,朝外拚命大吼。

濃煙趁機嗆進了她的喉嚨裡,紀子期一陣拚命咳嗽,咳得她眼淚直流,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被咳出來了,止不住彎下了腰。

然後她聽到有人驚呼:“紀小姐在裡麵!快,快去打水!”

那幫傻眼的官員,終於你推我攘、手忙腳亂地行動起來了。

火勢太大,很快整個賬本間一排排的放著賬本的架子迅速燃起來了,隻剩下紀子期所在的最裡麵的書桌所在的一小塊地。

屋裡的溫度瞬間升溫,紀子期全身都快濕透了,她將茶水倒在衣袖上,捂住口鼻,大口大口呼吸。

狂舞的火焰在她麵前張牙舞爪,竄上了屋頂,像地獄之火,又像尖叫著的惡魔,帶著死亡的氣息,眼看就要撲到她身上,將她毀滅。

這是紀子期第一次眼睜睜的如此近距離地感受到死亡。

高溫很快燃儘了氧氣,紀子期的眼已開始花了起來,意識渙散。

迷蒙中,杜峰的身影闖入腦海,他低沉的如大提琴般悅耳的聲音,在她耳邊盤旋,“期期,期期!”

對不起,杜峰!

明明身體裡水份已經被高溫蒸發殆儘,一想到就此與杜峰永彆的紀子期,眼眶裡還是蓄滿了淚。

在她感覺雙眼已無法睜開的瞬間,有個身影衝了進來。

“紀小姐,紀小姐!”

是杜樂!

她有救了!

紀子期不知從哪生出來的一股力氣,猛地睜開眼。

杜樂將一件被水浸過的外衫從她頭頂披下,然後一把橫抱起她,“紀小姐,對不住了!”

就在杜樂抱著紀子期衝出房門的那一刹那,屋頂的橫梁掉了下來。

賬本間成了火海,吞噬了裡麵一切的陰暗。

在杜樂懷中的紀子期略一轉頭,便看到了這最後的一幕。

若是晚那麼一點點,哪怕隻是幾秒鐘,自己,就要與杜峰天人永隔了吧!

紀子期心中一陣後怕,忍不住全身簌簌發抖。

杜樂並未在戶部停留,而是直接將她抱上了馬車。

“紀小姐,你坐穩,我送你去醫館!”

杜樂隻丟下一句話,然後匆匆跳上車轅,大力一甩馬鞭,大聲吆喝道:“駕!”

馬蹄揚開,馬車疾馳而去。

正在宮中的林大人聞訊大驚失色,立馬告假往戶部趕回來,一同出宮門的還有大皇子黎淵。

隻不過,林大人隻能坐上馬車,而黎淵是策馬狂奔。

杜樂駕著馬車急匆匆地行了大半裡路,突然從馬車旁逆向經過的一個行人,猛地拔出了刀向他衝過來。

緊接著有人推著一輛車擋在了前麵,杜峰用力勒住僵繩,馬兒一聲長鳴,馬車停下了。

然後,有約二十左右假扮成平民的殺手,紛紛從挑著的柴火堆,立著的貨架等地方抽出刀劍等各式武器,朝著杜樂身後的馬車衝過去。

殺氣四起!

紀子期並不懂,可急停的馬車,以及外麵突然傳來的尖叫哭喊聲和急切奔跑的聲音,讓她意識到出事了。

在那些殺手衝向馬車的瞬間,亦有四個灰衣人,不知從哪裡冒出,加入了戰鬥。

這四人是杜府暗衛,這一加入,杜樂的壓力頓時少了不少。

但,也僅僅隻是暫時。

一人對四人對杜樂等人來說沒什麼問題,但,若要分身顧及毫無功夫的紀子期,就顯得很吃力了。

一個不及,那把刀就砍向了馬車。

馬車裡的紀子期早已將車簾掀了起來。

雖然這樣會直接暴露在那些殺手眼中,但她更不想睜眼瞎般,被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刀劍砍到身上。

反正那些人早已知道她在馬車上。

眼看有把刀砍過來,紀子期狼狽一矮身,整個人趴在了馬車上。

杜樂的劍及時趕到,格住了那人正欲砍出的第二刀。

紀子期嚇得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等危險暫時解除,她緩緩坐直身子。

突然不知哪裡刺過來一把劍,紀子期躲避不及,整個人就地一滾,落下了馬車。

“好痛!”紀子期不敢叫出聲,隻能咬緊牙關默默承受。

那把劍陰魂不散地朝著她刺來,帶著一股熟悉的又純又魅的香味。

是秦娘!

紀子期來不及多想,狼狽往邊上一滾,險險躲過那一劍,然而那劍毒蛇信子般地又纏了過來。

紀子期先前吸入了不少濃煙,早已全身無力,加上剛剛拚儘全力地避開幾次刀劍,身體裡最後的一絲力氣也被消耗儘了。

眼看著秦娘的箭就要當胸刺入,突然傳來一聲肝膽欲裂的嘶吼聲,“師妹!小心!”

紀子期楞了楞,對麵執劍正欲刺入她胸口的秦娘也楞了楞。

在那千均一發的時刻,一個身影撲了過來。

紀子期隻聽得到撲哧一聲劍刺入身體的聲音,以及身上男子痛楚的悶哼聲。

緊隨著黎淵而來的阿大,又驚又怒,拔出隨身佩劍,運足十成的力,朝秦娘一劍劈下。

其速度之快,秦娘刺入黎淵體內的劍根本來不及拔出,便被阿大硬生生砍下了整條手臂。

“啊!”人群早已散去的街道,隻聽得到秦娘淒厲的尖叫聲。

像把錐子一樣,刺入那些躲在巷子或門背後人的耳膜中。

黎淵的鮮血迅速染紅了兩人的衣衫,他雙眼緊閉,麵色慘白如紙,氣若遊絲。

“楊師兄!你沒事吧?你醒醒!”紀子期顫抖著將雙手捂在他胸前的傷口處,試圖讓不斷冒出的鮮血能不再流出。

有了阿大的加入後,場上的局麵迅速扭轉。

但他主子受了傷,他隻迅速解決了兩人後,便從紀子期手中接過黎淵,跳上馬朝皇宮疾馳而去。

阿大甚至來不及看紀子期一眼,不管是憤怒還是怨恨都好,他都來不及。

他的心中此刻隻有一件事:他的主子受傷了,他必須儘快將他送進宮,找太醫醫治!

光天白日,大街上發生了刺殺案,京城府尹的人收到消息後,立馬趕過來了。

場上的殺手被迅速製住,卻在被綁上的一瞬,紛紛口吐黑血,垂下了頭。

看來是一幫死士!

死了又如何?隻要人還在,總能交差,也總有跡可尋!

杜樂看向一邊因失去手臂而痛得幾近昏迷的秦娘,殘忍地下令:“卸了她的下巴,止血,留活口!”

一人應聲而去,秦娘原本嬌媚入骨的容顏,因易容失去了顏色,如今又因痛苦掙紮而現出了幾分猙獰之色。

那人毫不手軟地執行了杜樂的命令,眾人隻來得及聽到一聲悶哼聲,手臂上的痛,以及下巴處的痛,讓秦娘已痛得昏過去了。

衙門的人迅速清理了現場,有些膽子大些的街坊,已從緊閉的店門後探出了頭。

見全部人都走了,開始躥出來,迅速聚攏一起,津津有味地談論起剛剛看到的一切。

眉飛色舞間,剛才的驚慌失措早已消失殆儘,好似親自參加過打鬥一般,興奮地講了起來。

上了馬車的紀子期,眼前仍是黎淵白如紙的臉,和身上詭異妖豔的鮮紅,一陣暈眩之後,忍不住大口吐了起來。

隻是已有大半日未用膳,胃裡早就什麼都不剩下了,隻嘔出了少量酸水。

前麵聽得動靜的杜樂擔憂道:“紀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吐完之後的紀子期無力趴在長凳上,“杜樂,先去紀府吧!然後幫我去買套女裝。”

“紀小姐,還是先去醫館吧!”

“不用了,”紀子期堅持,“我沒受傷,隻是被煙嗆了一下,先去紀府。”

杜樂隻得依言送她先到了紀府。

廚房的阿天迅速提來了溫水,大熱天的,泡在桶中的紀子期仍感覺周身是驅散不去的寒意。

那白和紅不斷在她眼前閃過,即使她閉著眼,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刺目淒慘的顏色,和縈繞在鼻尖的血腥味。

衣服很快送來了。

紀子期並沒有泡太長的時間,衣服一送到,她立馬從桶裡出來,擦乾身子,換上了乾淨的衣衫,然後爬上床,鑽進了被窩裡。

被子早就換過無數次,紀子期還記得上次她來這臥室的時候,床單的顏色是深藍色的。

這一次換成了清爽的水藍色,但這仍不妨礙紀子期從中尋找杜峰的味道。

兩人曾一起躺在過這張床上,他的氣味一定還在!

這樣的想法讓她心中安定了不少,似乎真的聞到了杜峰身上熟悉又好聞的氣息。

精神幾近崩潰的紀子期情緒慢慢平複了下來,倦意襲來,沉沉進入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夢到了杜峰沒有,紀子期是在一片血紅與慘白中驚出了滿身的汗,然後醒來了。

屋外已有些黑了。

原來她睡了這麼久。

剛從噩夢中醒來的紀子期,猶有瞬間的失神,轉眼從那場大火起之後所發生的一切,慢慢回到了她的腦海裡。

明明差點在大火中死去,她的眼裡卻隻剩下了那片血紅與慘白的沉痛記憶。

屋裡有些昏暗,紀子期摸索著下了床。

外麵傳來杜樂的聲音,“紀小姐,起了嗎?”

看來杜樂一直守在門外。

“我起了。”紀子期起身打開門,“杜樂,我餓了,有吃的嗎?”

“紀小姐稍等!”杜樂說完匆匆離去。

不一會,端上了一碗溫熱的粥。

溫度正好,不冷不熱,饑腸轆轆的紀子期三兩下便喝進了肚中。

杜樂適時地又遞上了一碗。

連喝三碗的紀子期,才終於感受到胃中有了一絲飽意。

杜樂見她恢複了一絲神氣,便道:“紀小姐,杜安和杜喜在書房裡等著,你是要現在回蔣府,還是見他們一麵再走?”

“我爹娘那知道消息了嗎?”紀子期問道。

杜樂道:“蔣府、林府、術師協會,我均派人送去了紀小姐平安無事隻是受到了驚嚇的消息。”

“好,”紀子期點點頭,“那去書房吧。”

書房裡的杜安和杜喜儘管早聽杜樂說過紀子期身體無恙的消息,還是有幾分焦躁不安。

畢竟有時候心理的傷害比身體的傷害更嚴重,偏又最容易讓人忽略。

直到紀子期走進書房,杜安和杜喜見她麵上隻略有些蒼白,而神情如往常一樣淡定自若,才略略放心了些。

杜安和杜喜齊齊拱手謝罪:“紀小姐,請恕我二人安排不當,保護不周,讓紀小姐險些受傷!”

紀子期擺擺手,“不是你們的錯!若不是杜樂,和那四名暗衛,我早就葬身火海或死在殺手的劍下了。”

“紀小姐,本來你剛剛受到驚嚇,不應該告訴你的。”杜喜道:“但這件事事關重大,時間緊迫,我不得不說了!”

“什麼事?”

“戶部的賬本間已付之一旦,紀小姐記下來的問題點所製成的新賬本,

也因在火海中被您身上的汗水濕透,後來又被血浸住,裡麵的內容九成以上已經模糊不清了。

我手中倒有一些紀小姐先前送過來的賬本疑問處,但量太小,想必根本不齊全。”

杜喜道:“不知道紀小姐可有留多一份底稿?或還記得那上麵的內容?”

“什麼?”坐在椅子上的紀子期猛地挺直脊背,“九成已經模糊不清?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白費了?”

“如果紀小姐沒有底稿,或不記得上麵的內容的話,”杜安沉痛道,“是這樣的。”

杜喜道:“各地府衙雖有細賬留底,但分散黎國各地,路途遙遠,這一來一回之間,可以發生很多事。”

紀子期心中悔恨不已。

她在摘抄的時候,確實有一份一份的底稿,後來重新製了一張表,將所有數字填上去後,就將底稿給扔掉了。

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怎麼可能找得到?

而且那麼多數字,怎麼可能記得?她又不是小風,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她隻是術數心算能力較高而已……

對了,小風!

紀子期眼裡露出狂喜,對著幾人激動道:“我沒有留手稿,我也不記得那上麵的大部分內容,但有人可以!”

杜安幾人又驚又喜,“誰!”

“我弟弟小風!”紀子期心臟狂跳不已,“小風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前幾天這證據資料整理完畢時,小風來過我房間,我曾拿那上麵的數字逗過他!”

“真的嗎?”杜喜白胖的臉上充滿驚奇。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世上確實有很多人擁有常人難以想像的超常能力!

但,這一向隻是聽說,從未見過。

而且坊間所傳,一向過於誇大事實,小風的能力他曾有耳聞,隻是他有些擔心被誇大其實了。

“嗯。”紀子期自信地點點頭,“小風真的有這個本事,他的能力比坊間傳聞的更厲害!

隻是我太爺和爹娘怕惹來事端,一向禁止他在外表現出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