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杜雷與盧小婉(下)(2 / 2)

盧小婉心裡有些可惜,因為她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而且這裡離她原來村子比較近,雖然她嫁過來之後一次也沒回去過。

想到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大伯父一家,回京前,盧小婉提出了要回娘家一趟的請求。

寧氏知道盧小婉嫁過來時,禮數一點都不周全,恐怕村裡的人對她非議不斷,對小婉的娘家人也不好。

便準備了豐厚的大禮,讓杜雷帶著盧小婉一起回去。

成婚後的杜雷開始的時候,對於自己的胡子有時還偷懶不想打理。

但慢慢他發現,當他麵上有胡子時,他媳婦兒總不讓她親小嘴兒,就算讓親了,也是很勉強。

後來杜雷就天天很勤快地將麵上刮得乾乾淨淨。

因而當杜雷頂著一張光滑年輕的臉以及魁梧的身形,帶著盧小婉去到村子裡時,所有人都呆住了。

不是說小婉是被土匪搶去做妾了嗎?這麼久沒有消息,村裡人還以為小婉已經被折磨死了。

不少當初逼著小婉嫁過去的村民,想到這一點,心裡多少是有點愧疚的。

如今當盧小婉紅光滿麵水靈靈,穿著綢緞衣裳,比先前不知好看了多少倍出現在村民們麵前時,全村人都震驚了。

盧小婉帶著杜雷,挨家挨戶去送禮,有好事的偷偷看了看送過來的禮物和紅包,乖乖,起碼值一兩銀子!

要知這村子裡好多戶人家,一年也掙不下一兩銀。

結果小婉的相公,一出手就是一兩銀,還是家家戶戶!

後來再一介紹,原來人家根本不是土匪,而是黎國軍中的一名前途無量的營長,而且人家老爹還是將軍!

唉喲,這下鬨了個大烏龍!

不少村民紛紛給二人道歉,杜雷不明所以,盧小婉卻微笑著一一受下了。

她心裡從未怪過這些人,否則也不會每家每戶親自來送禮。

隻是她知道這些村民純樸,若不收下他們的歉意,隻怕他們會一輩子心裡不安。

最歡喜的莫過於盧小婉大伯父一家了。

杜雷陪著大伯父和大堂兄在外聊天,大伯母則拉了盧小婉在屋子裡說些私密話。

“小婉,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大伯母都糊塗了!”

盧小婉便將去年雪夜救了杜雷之事告訴了大伯母。

隻不過她沒好意思說,她當時把他當成了野獸這事。

大伯母聽完後有幾分埋怨,“你這孩子,你既然與杜雷一早就認識,當初他派人來求娶時,大伯母還因為嫌他歲數大不讓你嫁,你也不跟大伯母明說!

要是大伯母知道他是個年輕老實的小夥子,定會開開心心送你出閣!也不會自從你出嫁後,一直提心吊膽了。”

“大伯母,是小婉的不是。”不是她想欺瞞,而是她也沒想過杜雷是這個樣子。

盧小婉想起當初新婚夜時以為對方抬錯了人,稀裡糊塗地就跟對方圓了房,這麼丟臉的事情,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索性就讓大伯母誤會好了。

好在大伯母見她現在過得幸福,也不糾結當初的問題,看著她微紅的小臉,問起了女人家的話題,“他對你好吧?”

盧小婉不知道大伯母問的是哪種好,但現在確實過得挺順心的,麵上一熱,點了點頭。

侄女的神態已經說明了一切,大伯母完全放下心來,重新話起了家常。

——

回到京城後的盧小婉,隻在家中過了幾日時間,就十分鬱悶了。

沒回來之前,在邊境處,日子過得挺自由,白天杜雷不在時,她就陪寧氏說說話,或同其他與她一樣的將士夫人一起做活、聊天。

她性子好,嘴又甜,又有禮貌,那些將士的夫人都十分喜歡她,將她當成親妹子般看待。

如今回到京城,寧氏同樣沒有限製她的行動,可四處都是華麗的宅子,出去得有人跟著,而且關鍵是,這京城裡,她一個人也不認識。

寧氏歲數大了,耐得住,盧小婉向來在鄉村過得自由慣了,卻很不習慣。

寧氏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為了媳婦,便帶著她出門,與一些不大相熟的貴婦人交際應酬。

寧氏雖是寡婦再嫁,但她相公好歹是個將軍,再加上寧氏潑辣,歲數與輩份又擺在那,一些年長的貴婦人心裡雖不齒,麵上倒也裝得和和氣氣。

但對盧小婉便不同了。寧氏在她身邊的時候,還好些,一旦兩人分開了,那些年輕些定力不夠的貴婦人,就開始對盧小婉冷嘲熱諷了。

盧小婉習慣了鄉下直來直往的性子,嫁給杜雷,與寧氏和杜雷打交道,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來不拐彎抹角。

因而對那些貴婦人的指桑罵槐,根本聽不出深意。

當那些貴婦人分彆時,送她一些簡單的小禮物時,盧小婉心裡還很高興,覺得這些人真是好相處,跟村裡人一樣友愛。

她並不知道,那些貴婦人送給她的禮物,是平時用來打賞丫環下人的。

那些人用這樣的行為,隱晦地嘲諷她鄉下丫頭出身,沒見過什麼世麵,上不了台麵。

而盧小婉的毫不知情,更是讓那些貴婦人笑得更加開懷,每次碰麵都要講出來樂上一樂。

隻是這種事情,當事人毫不知情,外人再樂總覺得少了點樂趣。

於是在某次聚會上,某位夫人當場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盧小婉是單純,但並不是傻。當她知道她們送給她的東西,原來是打發下人的,便知道她們是在故意羞辱她。

原來她以為很好人的這群貴婦人,根本就一直把她猴耍,而且還一直在暗地裡嘲笑她。

盧小婉麵色發白,眼珠在眼眶裡打轉,她死死咬住唇,不讓眼淚掉下來,不想讓這幫人繼續看她笑話,站起來轉過身準備離去。

就在轉過身時,發現她的相公杜雷,正麵色鐵青地站在她身後。

看來她讓他丟臉了!盧小婉看著杜雷,身形搖搖欲墜,正想開口道歉,卻見杜雷已大踏步朝她走了過來。

離得近了,她能看到杜雷麵上凶狠,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樣,拳頭也握得緊緊的。

難道他要揍她嗎?盧小婉被嚇到,一陣心驚肉跳。

轉念一想,是她的錯,是她丟了臉,揍就揍吧!盧小婉閉上眼,任命地等著杜雷的拳頭。

然而想像中的拳頭並沒有落在她身上,反而聽到了那群貴婦人的尖叫驚呼聲。

盧小婉睜開眼,隻見杜雷已衝到那群人中間,對著那群貴婦人一人一個耳光,毫不手軟地了扇下去!

她驚愕地張大嘴,一時反應不過來。

直到有個貴婦人大叫:“杜營長,你好大的膽子,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然後啪地一聲,停頓的空隙,那巴掌越發響亮。

盧小婉緩過神來,連忙上去拉住杜雷,“阿雷哥,快住手!”

杜雷怕大力掙脫之下會傷了盧小婉,便停下了手,離開前,惡狠狠地道:“我的媳婦兒!”

然後用力揮了揮拳頭,意思是說:我的媳婦兒你們要是再敢欺負,小心老子揍你!

盧小婉顧不得那群貴婦人哭爹喊娘的聲音,慌忙拉著杜雷跑回了杜府。

而伺候那群貴婦人的丫環小廝,這才反應過來,上前去扶起自家的主子,因為反應緩慢,未能護住自家主子,惹來一陣怒罵。

離府的二人,剛開始是盧小婉拉著杜雷跑,後來是杜雷看她累了,轉而拉著盧小婉跑。

等回到杜府後,盧小婉心裡才感覺到了後怕。

那些貴婦人的相公官職都比杜雷高,彆說合起來,哪怕其中一個往上告一狀,杜雷的前程就沒了。

盧小婉心裡十分愧疚,“阿雷哥……”

她也不知道是想多謝他,還是想跟他道歉,總之心情複雜得隻喊了一聲後,就無法言語了。

對麵的男子在她喊了一聲後,就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帶著痛苦的聲音道:“小婉,小婉,委屈。”

盧小婉剛剛積蓄的眼淚,嘩嘩地掉了下來,“阿雷哥,你剛剛這樣做,會害你自己沒了前程的。”

“小婉,委屈。”杜雷將她摟得更緊,頭埋在她脖頸間,隻喃喃說著這幾個字。

他寧可不要前程,也不想自己的媳婦受委屈!

盧小婉從他簡單幾個字裡,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前因為被逼嫁給他的不滿,在這一刹那,突然間消失不見了,隻剩下滿心滿眼的酸澀和甜蜜。

這個男人,把她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她也要將他放在心上第一位來回報他!

盧小婉踮起腳尖,第一次主動地親吻他。

她的熱情和主動點燃了杜雷身上的火,兩夫婦顧不得大白天的,就在屋子裡無所顧忌地纏綿了起來。

那群被杜雷扇了耳光的貴婦人,在自家夫君麵前,添油加醋地將杜雷的惡形說了一遍,痛哭流淚地要求自家夫君,一定要替自個兒報仇!

僅管那些官員們,一向對自家夫人的種種習性看不慣,猜測肯定是自家夫人在言語上得罪了人,才惹來此禍事。

可是自家夫人被打,等於自己麵上被人扇了一耳光,是麵子的問題。

因此,就算知道了是自家夫人不對,為了麵子,還是齊齊將杜雷告了上去。

朝廷後來派人一調查,知曉是那群貴婦人羞辱盧小婉在先,杜雷不過是替自家媳婦出氣。

雖說男人打女人,且還是朝中官員的夫人們,是不對,可人家打的有理由啊!

辦案的人,深知這種事情處理起來兩頭不討好,便以杜雷是軍中人為由,將他交由了兵部去處理。

兵部中人大部分是軍中出身,最恨那些嘴碎的婆娘,知曉此事後,心中暗暗對杜雷豎起了大拇指。

不過麵上不得不罰,扣了半年俸祿,打了一百軍棍也就過去了。

此事過後,杜雷的名字讓兵部不少人記住了,這對他的前程來說,反而得到了不少助力。

而京中另一些貴婦人聽聞此事後,雖不齒杜雷動手打女人的行徑,心中卻暗自羨慕盧小婉嫁了個好相公。

若是自家相公能如此維護自己,那真真是此生無憾了。

一個半月後,盧小婉被診出懷了身孕。

她暗中算算日子,估計就是杜雷打人後兩人白天纏綿的那一次懷上的。

懷了孕之後的盧小婉,便專心在家中養胎了。

寧氏怕悶壞她,便在府中開了處園子,兩婆媳種上些時令的青菜瓜果,日日裡討論種菜的心得。

看著那些青菜瓜果,由種子到發芽到長成,再摘下來,端上自家飯桌,倒也彆有一番趣味。

後來杜老爹和杜雷,不甘心被自家媳婦冷落,也加入了菜園子的行列。

一家四口,再加上肚子裡的那個,過得其樂融融。

杜老爹依然是不言不語,隻眼睛裡含著笑,而杜雷的話,則慢慢地多了些。

八個月後,盧小婉要生產了,原本大夫和產婆都說她身子骨好,胎位正,運動又足,估計生產會很順利。

結果進去產房兩個時辰了,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孩子還沒有出來。

寧氏在外麵急得團團轉,因為她自己本身是小產,為了怕意頭不好,便沒進去陪著盧小婉。

如今對裡麵情形一無所知,心裡暗恨自己的迂腐。

盧小婉孤身一人在裡麵,這麼久了,不知道心裡有多害怕,要是有個熟悉的人在身邊,定會安心不少。

一旁的杜雷更是心急如焚,後來實在受不住這份煎熬,正要起身往裡麵衝,被寧氏大聲喝止了,“阿雷,你媳婦在裡麵生孩子,彆進去添亂!”

然後朝杜老爹使個眼色,讓他抓住杜雷,彆讓他心急之下衝了進去。

正在這時,產房門打開了,幾人心中一喜,卻見產婆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口,“生得時辰太久,少夫人和小公子怕會都有危險,請大人們選一個,關鍵時刻保少夫人還是保小公子?”

寧氏此時卻有些猶豫了,不能生育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痛,特彆是當她嫁給杜老爹,感受到這個男人對她滿心的寵愛時,不能為杜家生兒育女,更是她成了她今生最遺憾的事。

若她是盧小婉,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保全孩子,但她不知道此時的盧小婉,是不是同她一樣的想法!

寧氏遲疑間,杜雷已斬釘截鐵地開了口,帶著顫抖和堅定,“保少夫人!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少夫人!”

半個時辰後,產房內傳來了小孩子響亮的哭聲,外麵的三人卻聽得心頭一顫,麵沉如水,孩子平安出世了,莫非……

杜老爹一楞神之下,杜雷從他手中掙開了,飛一般地衝進了產房。

空氣裡全是血腥的味道,令人暈眩和作嘔。

產房裡產婆正在幫剛出生的孩子清洗,盧小婉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麵色慘白,一動不動,額上全是汗,被汗水打濕的頭發,一縷一縷地貼在她小巧的臉龐上。

產婆還沒來得出聲喝止,杜雷已撲到床邊,摟著盧小婉,淒厲地哭了起來:“小婉!小婉!”

那哭聲撕心裂肺,高亢悲切,聽得外麵的寧氏眼眶發紅,眼睛跟著刷刷流了下來,杜老爹的雙眸也暗了下來。

產婆手中剛出生的嬰兒被那哭聲驚得放聲啼哭,驚醒了呆滯中的產婆,她慌忙將嬰兒包住,放在準備好的籃子裡,走到床邊,一把揪住杜雷的耳朵,中氣十足吼道:

“你媳婦還沒死呢!你嚎什麼嚎?她隻是生孩子累得沒力氣睡過去了,你非要將她吵醒嗎?產房之地,你一個大男人,就這樣跑進來,算什麼?

還有衣衫也不換,臟兮兮的,你想害死你媳婦和兒子是不是?”

哭聲瞬間停頓。

在停止的一瞬間,杜雷聽到懷中盧小婉虛弱的聲音,“阿雷哥,我沒事,孩子還好吧?”

“好,好!”產婆立馬換上另一副語調,滿臉笑意,溫柔道:“少夫人,恭喜你,是個非常俊俏的小公子,手手腳腳都齊全,哭聲也足,小手小腳十分有力!

老身接生這麼多年,可從沒見過這麼俊俏的小公子!少夫人真是好福氣!”

然後立馬對杜雷凶巴巴道:“楞著乾啥?還不出去?去換身衣衫,晚點過來,讓你媳婦好好休息一會!”

杜雷乖乖起身,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離開了產房。

產婆幫盧小婉攢好被子,笑道:“少夫人,老身看你這相公啊,是真心疼你!剛剛你快昏迷前,老身問是保少夫人還保小公子,你相公毫不猶豫地說保少夫人,並讓老身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你!”

盧小婉微笑道:“我聽到了,也許就是因為他這句話,我突然又有了力氣,心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為杜家留下後!”

產婆繼續道:“還有剛剛,他衝進來以為你出了事,抱著你就大聲痛哭,老身當時就想啊,若是你出了事,隻怕他也會跟著你一起去了。”

盧小婉頭微轉,看著杜雷剛剛出去的方向,嘴角含著笑,用輕得隻有自己聽得到聲音溫柔道:“我知道,在他心目中,我是最重要的,因為我是他的媳婦兒!”

(完)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