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喜這件事,黎鴞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前十八年熬過了養父的家暴,現在已經長大成人,鐘家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沒有什麼好怕的。
在鐘家的這個晚上,黎鴞睡得很好,第二天早晨起床時,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鐘家的四口人,卻和黎鴞恰恰相反,各個眼睛都是黑眼圈,神色疲憊,像是被追殺了一晚上似的。
呃……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是被追殺逃亡了一晚上。在夢裡,他們跑得筋疲力儘,睡著了反而像是沒睡著一樣。
而且,鐘家四口人還隱約地發現,似乎自己每次做這種噩夢時,都是黎鴞被鐘爸爸強迫回家的當天晚上,就好像他們和黎鴞犯衝似的。
黎鴞默默地收起自己的三枚舊銅錢,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瀟灑地離開了鐘家。
他昨天晚上沒有直接回學校,是因為當時太晚了,鐘家又在彆墅區,回學校需要花錢打車。
他現在蠻窮的,每花一分錢都很肉痛。黎鴞坐在公交車上,看著自己的餘額,默默歎氣。
學期初的獎學金已經花得差不多了,擺攤算命賺的錢給小奶狗謝崽支付了半個月的寵物醫院住院費,也所剩無幾。他的生活費已經很拮據了。
沒辦法開源,隻能節流縮衣緊食了。
而且,如果謝成贏半個月後還沒辦法回魂,那麼小謝崽從寵物醫院出院後怎麼安置,也是一個難題。
學校寢室裡是不允許養寵物的,他又不能越俎代庖,替謝成贏幫小謝崽找領養。到時候不管是繼續在寵物醫院托管,還是另外想辦法安置,都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此刻,昨天晚上鐘媽媽提到的一個億現金零花錢,在黎鴞的腦海裡一閃而過,充滿了誘惑。
一個億啊,那可是一個億啊!
怎麼可能不心動呢?!
哎,有錢真好!世界上有錢人那麼多,怎麼就不能帶他一個呢?
黎鴞靠在公交車的椅背上,垂頭喪氣,隻能默默地安慰自己,等這個期末熬完,他就可以利用暑假去接單算卦看風水賺生活費了。
因為今天離開鐘家的時間比較早,黎鴞坐車到學校時,也才上午九點。
今天是周六,黎鴞他們沒課,往常這個時間室友楊大鵬和安放應該還沒有起床。於是黎鴞特意去了食堂,給寢室兩隻嗷嗷待哺的兒子買了早餐。
為了不厚此薄彼,黎鴞給昨天晚上的留守兒童謝成贏也特意帶了一份——雖然謝成贏一個生魂,根本碰不到早餐。
當他拎著早餐,打開寢室門時,就發現,平日會在周末睡懶覺的楊大鵬和安放,竟然都已經從床上下來了。
他們兩個人正抱在一起裹著被子,瑟瑟發抖的擠在一把椅子上,四條腿也都高高舉起,遠離寢室地麵。
看著眼前的這一幅詭異的場麵,黎鴞左思右想也沒有想明白,這兩個有一米八高的大小夥子,是怎麼把他們自己團吧團吧,像是兩朵棉花團子似的,一起擠在一把小小的椅子裡麵的?
楊大鵬和安放先是聽到走廊傳來推門聲,嚇得瑟瑟發抖,在椅子上抱得更緊了,腳也舉得更高了,仿佛地麵上有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隨後,他們兩個人終於看清推門進來的是黎鴞,瞬間就像是見到了親爹了似的,熱淚盈眶,爭先恐後的扯下被子,直接就往黎鴞身上撲,一邊撲一邊激動地大喊:
“爸爸救命啊!”
“爸爸你終於回來了啊!咱們寢室鬨鬼了啊!”
黎鴞:“……”
他接住鼻子一把眼淚一把的兩個大兒子,整個人都被這兩大坨的脆皮男大學生壓矮了一大截。
這兩個脆皮男大學生卻什麼也顧不上,不管不顧,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拚命地往黎鴞身上掛,恨不得雙腳離地占領高地。
寢室桌子上,一隻紮著粉蝴蝶結的美羊羊玩偶急得不行,瘋狂地動來動去,好像是想隔空把那兩大坨東西從黎鴞身上扒拉下來。
即使這隻美羊羊玩偶此刻沒什麼表情,黎鴞卻能腦補出謝成贏氣鼓鼓咬牙切齒的神情。
那神情一定是很好玩的。
黎鴞越過兩個室友的腦袋,看向桌子上的美羊羊,眼神懷疑。
謝成贏接收到黎鴞的懷疑視線,瞬間就比剛才跳得更高了,氣鼓鼓地在桌子上彈跳,渾身的毛毛都炸開了,就連羊角上綁著的那隻粉色蝴蝶結,都因為謝成贏過於激動,直接被炸開的毛頂得掉了下來。
黎鴞:“……”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毛絨玩偶娃娃的毛,也能像貓狗身上的毛一樣炸開的。
“到底怎麼回事?”黎鴞試圖卸下掛在他身上的兩個室友。
然而,這哥倆顯然是嚇壞了,閉著眼睛哀嚎,說什麼都不肯從黎鴞身上下來。
楊大鵬哆哆嗦嗦地說:“鬨鬨鬨……鬨鬼了,昨天半夜,我和安放都看到了,我們寢室,有東西動來動去。”
“就是就是!”安放也跟著附和,聲音都在發飄。
昨天半夜?有東西動來動去?
黎鴞的視線再一次落到了桌子上的美羊羊身上。
美羊羊版謝成贏:“!!!”
他比剛才更激動了,毛茸茸的胳膊和腿更大幅度的動了起來,甚至還非常絲滑地向前“走”出了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