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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萬事俱備

謝老爺子樂道:“巧了, 那天鐘家也有一份請柬,地點也是柯家酒店。你想個辦法,讓成贏過去看看。”

魁梧男人:“?”

謝老爺子道:“機會給他, 能不能遇見他的長命鎖,就看他自己了。”

魁梧男人卻犯了難:“可是咱們成贏少爺那個脾氣,他絕對不可能去參加鐘一越的生日宴會。”

謝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你怎麼那麼笨?誰讓他去參加生日宴會了, 我隻是讓他去柯家酒店!”

魁梧男人苦思冥想, 總算領悟了謝老爺子的意圖,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寵物醫院的電話號碼:“您好, 請問您這裡可以預約小狗疫苗嗎?……對,小狗名字叫謝崽。……好, 就這樣, 可以,那就約定當天下午注射疫苗。”

一套行雲流水操作結束後,魁梧男人利落地結束通話, 畢恭畢敬地對謝老爺子說:“我已經幫成贏少爺預約了當天的寵物醫院行程,安排謝崽注射疫苗。您請放心,當天我一定會準時把成贏少爺送到柯家酒店,絕對不會讓成贏少爺錯過他的長命鎖。”

謝老爺子露出了滿意的笑。

·

謝家豪宅後花園。

“阿嚏!”謝成贏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莫名地感覺自己被算計了。

他在走神,手裡的小球沒有及時扔出去,小謝崽搖著尾巴跑出了一段距離, 傻乎乎地在草坪上找了一圈, 卻什麼也沒找到, 呆愣地站在原地,圓溜溜的眼睛裡全是茫然。

謝成贏回過神, 喊它:“謝崽。”

小謝崽聽到爸爸叫它的名字,立即又興奮起來,搖著尾巴歡快地跑回到謝成贏身邊,把找不到小球這件事完全忘在腦後了。

謝成贏在床上昏迷了三年,近期在做腿部複健,腿部行動有些遲緩。他慢慢地蹲在謝崽麵前,伸出空著的那隻手,命令道:“左手。”

小謝崽歪了歪頭,沒反應。

謝成贏耐著性子,又開口命令:“右手。”

小謝崽發現了謝成贏手裡的小球,開始歡快地搖尾巴伸舌頭。

謝成贏不抱希望地嘗試:“……坐。”

小謝崽完全無視謝成贏的命令,興奮地朝著謝成贏握著小球的那隻手,一下一下撲過去,討要爸爸手裡的小球。

謝成贏沉默了幾秒,抬手把小球扔向了遠處,小謝崽一見,立即就搖著尾巴,飛快地跑開去追小球,活蹦亂跳的。

謝成贏默默總結:傻狗。

——

最後一科期末考試結束,楊大鵬幾乎是跪趴在桌子上扯著嗓子哀嚎:“高數的最後一道大題!我就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能算出結果了!可是打鈴收卷了,我來不及寫答案!”

安放抱著筆袋,也站在一旁垂頭喪氣,自嘲地說:“人家不都是情場失意、考場得意嗎?這定律怎麼在我身上,就不好用了?”

黎鴞倒是被安放的麵相吸引了,皺眉問他:“你最近又去找阮思思了?你的麵相又開始倒黴了。”

阮思思身邊的守護精怪,那隻又肥又胖又壯、還會騙吃騙喝的碧眼玄貓,又開始影響安放的運勢。

安放歎氣解釋:“我知道我和思思……已經不可能了。我也沒想和她怎麼樣。就是最近期末複習,在自習室遇上了,我請她喝了一杯咖啡,她回了我一杯奶茶。”

黎鴞提醒他:“玄貓精怪會改變運勢,這是它被動技能,你以後還是儘量少招惹它。何況那家夥還是一隻貓,貓都小心眼。”

“對對對!貓咪都特彆小心眼,我嚇唬過它們一次,它們就都記恨我,死追著我不放,可嚇死我了,幸好我跑得快!”菌菌站在黎鴞的肩膀上,探出菌絲當做小手扶著黎鴞的衣領,忍不住插話。

聽這語氣,這小家夥現在還在心有餘悸。

楊大鵬和安放看不見菌菌的存在,否則此刻絕對不會如此淡定。

黎鴞趁著兩位室友不注意,用手指點了點菌菌的小蘑菇帽子,壓低聲音提醒它:“彆插嘴,快去修煉!”

“爸爸你好嚴厲哦。”菌菌公主聲音委屈巴巴的。

黎鴞被氣笑了:“是誰天天嚷著不想再當醜蘑菇,要修成漂亮的人形?”

菌菌此刻的擬態,還是那朵醜醜的小蘑菇——蘑菇腿上探出兩條菌絲當做小胳膊,偶爾想跑想跳時,它就在蘑菇腿下麵再探出兩根菌絲,當做兩隻小jiojio。

倒是很方便,想要什麼,菌絲都能變出來!

期末考試結束,大學生的暑假就來了。黎鴞和往年一樣,假期不回家,他早就已經向學校遞交了假期的住校申請。

室友楊大鵬和安放都要回家,他們已經開始整理行李了。同住一個寢室這麼久,黎鴞的兩位室友很有分寸,從來沒有追問過黎鴞為什麼不回家。

晚上,黎鴞他們寢室三兄弟找了個飯店熱鬨地吃了一頓,因為楊大鵬和安放都是明天的高鐵車票,也沒有像上次一樣熬通宵,早早就回了寢室。

回到寢室時,黎鴞就看到,被他獨自留在寢室的小蘑菇菌菌,可能是覺得無聊,又開始蹂.躪黎鴞背包上的小柯基鑰匙扣。菌絲一巴掌一巴掌地拍在小柯基的腦袋,拍的啪啪作響,它玩得哈哈大笑,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留守兒童”。

黎鴞被聲音吸引,好奇端詳了半天,也沒看出這個遊戲的樂趣在哪裡。

菌菌公主卻興高采烈撲到他掌心裡,仰著小蘑菇頭解釋:“我揍不到那個渾身冒著金光的男人,揍一揍柯基小狗也能解解氣。”

黎鴞:“……你高興就好。”

過了這麼久,這小家夥還在記仇。

等楊大鵬和安放都走了,寢室裡就剩黎鴞自己,瞬間就清淨了不少。整棟寢室樓裡留下來的學生不算多,幾乎一整天都遇不到什麼人。

黎鴞也開始翻出兼職app,準備柯青寧表哥的事情解決後,找個臨時的暑期工乾著。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期末成績,下學期的獎學金應該是已經穩了。再加上柯青寧給介紹的大單子,下學期的學費生活費不用愁。

但誰會嫌錢多呢?能多掙一分錢是一分錢。

很快,就到了黎鴞和柯青寧約定的日期。

這天是鐘一越的生日,也是黎鴞真正的生日。

早晨,黎鴞走進食堂時,站在打飯窗口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去買了一碗清湯麵,額外加了兩枚煮雞蛋。

一枚他自己吃,一枚喂給了菌菌。

這算是他生日當天的長壽麵了。

菌菌是隻小精怪,和魂魄不一樣,它還沒有學會辟穀,肚子會餓,還是需要吃東西的。不過,幸好它平時能夠自食其力填飽肚子,不需要黎鴞這個爸爸的投喂,替黎鴞省了不少事。

柯青寧對黎鴞的態度,那是相當熱情,服務更是極其周到,不僅車接車送,還是加長版價值不菲的豪車。

黎鴞不想惹來圍觀,蒙住臉催促柯青寧快點開車。

柯青寧見到黎鴞,仿佛見到了親人似的,立即開始倒豆子似的訴苦:“黎哥啊,當年多虧了你,要不是你看出來我被替了命格,我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黎哥你救了我啊,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後來我就被我姐扔到了國外,一直沒能回來,咱哥倆也沒能再好好聚聚……”

跟話嘮在一起的好處,就是不用自己費心找話題,黎鴞看在即將飄來的無數軟萌票子,對柯青寧這個“金主”容忍度非常之高,一路上都保持著完美的職業假笑。

·

柯家酒店是全球頂級的豪華連鎖酒店,即使在京市這樣的大都市裡,也是占有舉足輕重地位的。聚餐、宴會、商務洽談等如果可以到柯家酒店內舉辦,就是身份的象征,就代表著距離真正的豪門圈不遠了。

鐘一越做夢也沒有想到,他二十歲的生日宴會,他的媽媽會斥重金為他在柯家酒店舉辦。

而且,他還得到了一個更加令人驚喜和瘋狂的消息——他的聯姻對象,謝家的謝成贏,今天會親自來參加他的生日宴會,替他慶生。

得知這個消息的那一瞬間,鐘一越仿佛像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似的,完全顧不上去探究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那可是謝家啊!

那可是謝家唯一指定的繼承人謝成贏啊!

如果說,擁有全球頂級豪華連鎖酒店的柯家是豪門,那麼謝家便是豪門中的豪門,就連柯家到了謝家麵前,都要點頭哈腰的。

當初,謝成贏昏迷不醒,謝家找到鐘家衝喜,並且承諾了幾個千億級彆的合作和一億現金的零花錢。

當時鐘一越是不願意的,他才不想嫁給一個植物人,被他的那些朋友們嘲笑。

而且,他當時很有把握,即使黎鴞替他嫁過去衝喜,他的爸爸媽媽也會想辦法把那一億現金從黎鴞手裡弄回來,送給他花。反正他絕不可能犧牲自己去守活寡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謝成贏醒了,身體恢複了正常!

他如果能和謝成贏成婚,就是嫁入豪門,彆人都高攀不起!

就連他費儘心機才能來一次的柯家酒店,日後也要對他卑躬屈膝,拚命討好。

鐘一越坐在休息室裡,身上穿著定製的精美禮服,心中美滋滋的,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媽媽正愁眉苦臉。

鐘媽媽望著今天打扮的格外精致的小兒子,握住小兒子的手,唉聲歎氣道:“越越,媽媽以前答應過你,你二十歲的生日時一定會給你大辦。媽媽答應的事,媽媽做到了。”

“謝謝媽媽,我就知道,媽媽對我最好了。”鐘一越一臉開心。

鐘媽媽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鐘家名下的企業被查封了,她的丈夫和大兒子,因為涉及多項企業違法的罪名,現在還被拘留著,鐘家名下的資產也都被凍結了。今天給鐘一越辦生日宴的錢,是掏空了她所剩不多的嫁妝。

她緊緊抓著鐘一越的手,盯著小兒子的臉,不放心地叮囑:“越越,如果謝成贏今天真的來了,你不管用什麼手段,一定要抓住他的心和他結婚。鐘家能不能擺脫現在的困境,就靠你了!”

鐘一越沒吭聲,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耐煩的神情。恰好鐘媽媽低下頭,什麼都沒看見。

她還在繼續念叨:“就算謝家在這件事上,不想蹚渾水,不肯幫鐘家一把,也沒關係。隻要你嫁到謝家,拿到謝家一個億的現金零花錢,替你爸爸和大哥補上虧空和賠償金,你爸爸你大哥就能少做幾年牢。”

聽到“一億現金”,鐘一越臉上的表情已經很難維持了,趁著鐘媽媽不注意時狠狠地翻了個白眼。

哼,他要是嫁進謝家,彆人都高攀不起他,鐘家的死活關他什麼事?

鐘媽媽見自己說了半天,小兒子鐘一越也沒有吭聲,甚至連一句安慰她的話都沒說,忍不住感歎:“越越,你要是更懂點事就好了,媽媽也就不用這麼發愁了。”

小兒子是她一點一點寵大的,什麼脾氣秉性她這個當媽媽的最了解不過,即使這樣,她也一點都不怪他。

隻是……鐘媽媽想起了黎鴞——那個她十月懷胎卻一天都沒有撫養過的親兒子。

如果此刻,是黎鴞麵臨鐘家這樣的情況,他會怎麼做呢?

想到黎鴞在她麵前,一貫平靜淡定的神情,鐘媽媽心中莫名篤定:那個孩子和鐘一越不一樣,他一定會替她這個媽媽頂起家裡的頂梁柱,不讓她這麼費神操勞。

她想,等日後鐘一越嫁進了謝家,她可以求一求鐘一越,讓他也偶爾也接濟一下黎鴞。

畢竟,不管怎麼說,黎鴞也算是鐘一越名義上的弟弟——雖然兩個孩子的出生時間,隻差了十分鐘。

32重逢

柯青寧的表哥叫林躍楓, 大約二十五六歲,是一個富三代,看起來溫潤爾雅, 很好相處。

他待黎鴞很熱情,提前預定了一桌子豐盛菜肴,甚至還很有分寸地詢問黎鴞要不要喝酒。在得知黎鴞不喝酒後, 他就非常細心地給黎鴞和柯青寧都點了在當代大學生中廣受好評的奶茶飲品。

黎鴞對擺在自己麵前造型精致的奶茶, 並沒有多大興趣,但跟在他身邊的小朋友菌菌,一眼就愛上了這杯花裡胡哨裝扮的奶茶。

它仗著彆人看不見, 伸出四條菌絲,手腳並用地爬到了餐桌上, 坐在奶茶玻璃杯的邊緣, 抱著吸管就開始吸溜。

它喝了滿滿一大口,高興地仰著小腦袋,發出了舒服的咕嚕咕嚕聲音, 菌絲變成的小jiojio,搭在奶茶杯口舒服地翹著。

它還一邊喝一邊和和黎鴞一個勁地說:“爸爸爸爸,我喜歡這個叔叔,這個叔叔是大好人!不僅請我們喝好喝的,還請我們吃好吃的!比那個渾身冒著金光的男人強多了,他就從來沒請過爸爸吃東西。”

黎鴞:“……”

他覺得,在這件事上, 謝成贏簡直是莫名躺槍。他當時是一個生魂, 什麼也碰不到, 什麼也吃不著,真不能怪他。

而且黎鴞還發現, 小蘑菇菌菌對謝成贏的怨念非常深,過了這麼久還一直念念不忘。也不知道當時的謝成贏究竟做了什麼,讓菌菌記恨成這樣。

小家夥喝了幾口奶茶,捂著鼓鼓的小肚子,又把目標瞄向了餐桌上的大餐。

這時候,餐桌上的幾個人已經禮貌寒暄過,開始動筷子了。小蘑菇菌菌對著螃蟹、龍蝦、頂級海參鮑魚開始流口水,在得到黎鴞的眼神同意後,立即就兩眼冒光,奔著自己瞄準的目標開始大快朵頤,吃得滿嘴流油。

它吃東西很方便,根本不用挪動位置,隻需要坐在奶茶玻璃杯的杯口,對著自己看中的盤子,探出長長的菌絲一點一點的蠶食了食物。它蠶食食物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就把食物消滅掉,並不會留下可疑的殘渣。

菌菌吃得香噴噴的,還不忘和自己的爸爸碎碎念:“爸爸爸爸,人類的食物真好吃啊真好吃。這個叔叔也好好哦,菌菌好喜歡他啊!爸爸爸爸,我們跟著這個叔叔回家吧!”

黎鴞:“……”

如果不是此刻餐桌上的場合不合適,黎鴞真想立即給這隻涉世未深的小精怪進行一番思想教育。

這麼一點小甜頭就能被騙走,太不了解人間險惡了!

在那一瞬,黎鴞下意識反省,是不是他這個“老父親”平日裡不夠儘職儘責,才讓小家夥這麼容易就被騙走?

柯青寧的表哥林躍楓,行事進退有度,用餐期間隻是和黎鴞閒話家常,聊了聊大學校園生活,直到黎鴞放下筷子,他才和黎鴞說起了這次見麵的正事。

“我之前靠家裡,一直在混日子。但是年紀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這麼混下去,於是就準備自己乾點實業。前一陣子,我和幾個朋友商量,我們就在外地包了個山頭,準備搞旅遊度假山莊。也不搞什麼高端大氣的,就搞貼近當地特色的那種,主打一個接地氣。合同簽了,一切都準備好了,沒想到開工改造時,出現了怪事。”

林躍楓已經被折磨的焦頭爛額了,講到這裡時,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黎鴞和吃飽喝足晃著小jiojio的菌菌,一起抬頭,都好奇望向他,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這事吧,就是很怪!改造旅遊度假山莊,就要挖地基、蓋房子、裝遊樂設施,對那個山頭進行動工改造。但怪事就是這時發生的,工人們前一天動工挖的坑,可是第二天早上又恢複到原樣,地麵完好無損,就像沒被動過一樣!”

“剛開始工頭來和我們反應這情況時,我們還以為是工人們偷懶沒乾活,胡亂找的借口。但是第二天,我合夥的朋友親自去監工,眼睜睜地看著工人們打了地基,第二天那塊地又恢複了原樣,那地麵像是根本沒被挖過似的!”

“後來,有人給出主意,說是不是這個位置不行。於是,大家一商量,又換了個和那個位置相距很遠的地方,搭建了個遊樂設施。第二天一去看,搭建遊樂設施的地方又恢複原樣了,遊樂設施那些設備也不知怎麼的,被拆的七零八落胡亂地扔在了山腳下。被扔的那個位置,還不屬於我們承包的山頭。”

黎鴞問:“你們有沒有晚上蹲點,看看是不是有人惡作劇?”

林躍楓愁眉苦臉:“怎麼可能沒去看過呢?不僅我們的人去看了,就連把地承包給我們的村長,也帶了村裡幾個年輕人和我們一起蹲守。那一天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第二天一切還是都恢複原樣了。而且我們也琢磨過,這不像是人為的,不管是挖坑還是拆設施,工程量那麼巨大,人不可能一晚上就恢複。哎,現在就隻能停工了,錢投進去了,卻沒什麼進展。”

“被挖過的坑,會被自動填平?多出的房屋設施,會被拆了扔出範圍之外?”黎鴞細品其中的關鍵點,視線不由地落在了還在吭哧吭哧啃排骨的菌菌身上。

柯青寧被自家表哥這一頓邪乎描述,弄得脊背發涼汗毛直立,然後他眼睛一眨,就看到擺在他麵前的紅燒排骨少了一塊。

柯青寧:“?”

他,剛剛是眼花,看錯了吧?

然後,柯青寧又眨了一下眼睛,他麵前的紅燒排骨,最後一塊也沒了,光盤了。

可是剛才,明明盤子裡還有一塊的!

柯青寧瞬間冷汗直流,猛地站起來撞到了身後的椅子,發出了吱嘎一聲。

沉浸在愁悶情緒的林躍楓被表弟的動靜驚醒,奇怪抬頭。

黎鴞心虛地把闖禍的菌菌從奶茶杯上“抱”回到手心裡,悄悄藏起來,心裡想:這娃好像有點傻,盤子裡就剩兩塊排骨了,它竟然也敢當著柯青寧的麵吃光,也不怕被發現。

·

不過,柯青寧這個小插曲沒停留多久,因為柯家大姐來給黎鴞敬酒了。

她應該是剛從某個會議趕回來,風塵仆仆的,以茶代酒,敬了黎鴞一杯,並且親手給黎鴞包了一個大紅包,邀請黎鴞給柯家酒店看看風水。

黎鴞謝過柯大姐的紅包,象征性地開始給柯家酒店看風水。

這家豪華酒店,存在的年頭幾乎快比黎鴞的年齡都大了,早些年就請過各路大師們看過風水,根本不會存在任何問題。黎鴞心知肚明,這是柯家大姐對他表示感謝的借口而已,感謝他當年救了柯青寧的命。

他心照不宣地領了柯家大姐的心意。

柯青寧在前方給黎鴞帶路,一眾人到了某一層的宴會廳,黎鴞聽到來往賓客的議論,才意識到這裡正在舉辦鐘一越的生日宴。

“聽說今天晚上,鐘一越的那個聯姻對象要來?是真的嗎?”

“我也聽說了!是鐘家自己散播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應該是真的,聽說鐘夫人為了給自己小兒子排麵,讓他將來結婚時風光,為了湊錢,把自己僅剩下的鐲子、包包、奢牌都賣了!肯下這麼大血本,看來聯姻的事是板上釘釘了。”

“本來我是不想來的!彆說是鐘家一個小兒子的二十歲生日宴而已,就連他爸過大壽,我不來也沒人敢挑我錯處。可是,聽說那位要來,還要和鐘家聯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得不來。”

“鐘家現在這情況是自作自受,本來都已經死的透透的了,沒想到他們竟然能高攀上那位!我倒不是想從中撈什麼好處,我就是怕將來鐘家小少爺吹枕頭風,我們跟著倒黴。”

……

黎鴞站在走廊上,耳邊傳來賓客的議論聲,目光掃過宴會廳的豪華大門,沒有多做停留。

鐘家怎麼樣,已經和他徹底沒有關係了。

然而,冤家路窄。

黎鴞給柯家酒店看完風水後,柯青寧主動請纓,要送黎鴞回學校。柯家大姐和表哥林躍楓都沒有爭,和黎鴞分開後都去忙自己的事了。

和柯青寧在一起,黎鴞就不用那麼拘謹,在離開之前,他先去了一趟衛生間。

就在衛生間,出來洗手時,黎鴞和今天晚上的壽星鐘一越撞上了。

鐘一越身上穿著的是特意定製的精美禮服,禮服很好看,但是可惜他本人長得很平庸寡淡,和衣服並不相配,浪費了禮服的美。

看見黎鴞出現在自己眼前,鐘一越心下一驚,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裡?!”

黎鴞沒理他,走到了洗手台前,低頭洗手。

“黎鴞,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來乾什麼?你是不是來搞事的?”鐘一越越看黎鴞越覺得他可疑。

柯家酒店是什麼地方?

那是非富即貴才能來的地方。

黎鴞一個窮大學生,就連來柯家酒店當服務員端盤子都不夠格,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黎鴞抬了一下眼皮,眼神像看白癡一樣看他,然後轉身走出了衛生間。

鐘媽媽正在衛生間門口的走廊等鐘一越,正好和黎鴞撞見,於是這對血緣上的親母子視線對上了。

兩個人都在沉默,沒有人說話。

這時,鐘一越不依不饒,從衛生間追出來,看見鐘媽媽在現場,他也絲毫不顧忌,惡狠狠地瞪著黎鴞:“黎鴞,我告訴你,不是你的東西,你不要覬覦!”

說完,他不自覺地開始得意,美滋滋地開口:“黎鴞,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上次你不肯去衝喜的結婚對象,已經醒了,恢複健康了。而且啊,人家不僅是豪門家世,身材樣貌也都是極品中的極品,是你高攀不起的!日後我會和他結婚,我會嫁入豪門,再也用不到你去衝喜了!我不想看見你,你最好哪來的回哪去,永遠在我麵前消失!”

黎鴞視線從鐘一越得意的臉上掃過,落到了對麵鐘媽媽的身上,沒有說話。

鐘媽媽大約也覺得鐘一越說的話有些過分,上前幾步,下意識用身體擋在了鐘一越身前,然後看向黎鴞,聲音溫柔地開口:“那個,鴞鴞啊,越越說的對。對方的身體已經好了,以後就不用你去衝喜了,媽媽也不會逼你了,就讓越越嫁過去,我們都皆大歡喜。”

她一開口,黎鴞的表情就越來越冷。

鐘媽媽被黎鴞的表情看得很不自在,焦躁不安地搓著手,想了想又說:“啊,對了,今天是越越的生日,是個大喜日子!既然你來了,就過來參加宴會吧。沒關係,你不用因為空手來不好意思,多你一個也不算多,何況你怎麼也算是越越的弟弟,我們也不會計較的。我給越越買的是三層大蛋糕,足夠賓客們分的。”

黎鴞冷漠地看向鐘媽媽。

其實,他原本是不想搭理這對母子倆的。不為彆的,他就是覺得和一臉黴運的人計較,浪費時間。

但是,這對母子,真的是……

忽然,黎鴞露出了一個算得上溫和的笑,態度親切地喊了一聲:“媽媽。”

鐘夫人一驚,滿臉都是意外的表情。

她……她以為經曆過上次下藥的事,黎鴞已經不願意再叫她媽媽了,沒想到,是她錯怪了這孩子。

是啊,這個世上,哪有孩子會計較親生母親的錯處?何況,她也不算是錯,她當時隻是不想犧牲越越而已,她並沒有做錯。

黎鴞看向她,聲音格外溫柔:“親愛的媽媽,您是不是忘了?今天,其實是我的生日,明天才是鐘一越的生日。我們兩個被抱錯了!而且,我比鐘一越大十分鐘,我才是哥哥。”

鐘夫人臉上露出了震驚,但是很快就回過神,像是怕秘密被發現似的,壓低聲音嗬斥他:“鴞鴞,你在說什麼話?”

黎鴞對鐘夫人充耳不聞,繼續說:“人家昏迷不醒是植物人時,你們舍不得鐘一越嫁過去,硬逼著我去衝喜。現在對方恢複健康了,你們就歡天喜地地要把鐘一越送去結婚。做人,不能這麼無恥吧?”

“鴞鴞!你……”鐘媽媽又氣又急,卻又沒辦法反駁,因為這就是她心中所想的。

黎鴞收斂起所有的笑容,目光森冷,語氣也變得像侵染過冰霜似的:“鐘一越的生辰八字都是彆人的,冒名頂替嫁進豪門,你們就不怕被人發現嗎?你們的把柄在我手裡,你們覺得我會保密嗎?嗯?”

說完,他也不等這對母子的反應,轉身就走。

鐘媽媽和鐘一越母子二人,被戳破美夢,瞬間如墜冰窟,渾身出了一層冷汗。

柯青寧在電梯口等黎鴞,遠遠地看到他被鐘家那對母子纏住,有些不悅,正要上前,就見黎鴞已經走了過來。

而他身後,鐘一越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抬腳追上黎鴞,不顧周圍旁人,大喊大叫著:“黎鴞,你彆想威脅我!我的命就是比你的命好,我一定會嫁進豪門的,我會讓你永遠都高攀不起的!”

黎鴞沒搭理他,目光專注,看向麵前的電梯門,等待電梯到來。

很快,電梯上的數字顯示到了他們的樓層,“叮”的一聲,電梯門向兩側緩緩打開。

黎鴞原本看向電梯門的目光沒來得及收回來,和電梯門裡的一個男人,正巧四目相對。

那個男人身形很高,容貌英俊,懷裡還抱著一隻白色的小狗崽。

黎鴞的眼睛不自覺地睜圓,震驚地看向眼前的人。

連在他們之間的姻緣線,因為距離過近,漸漸亮起了溫潤的光澤。

而黎鴞也因為太過震驚,沒注意到在這個男人出現的那一刻,四周都倒吸了一口氣,瞬間安靜,都露出了畢恭畢敬奉承討好的神情。

因為,他是謝家的謝成贏,他們想高攀卻難以高攀的人。

33乾得漂亮

黎鴞看到電梯裡站著的謝成贏, 呼吸一頓,眼睛不自覺地瞪圓了。但他很快就回過神,斂去心頭的震驚, 視線避開亮起的姻緣線,假裝什麼都沒看見,非常自然地如平常一樣, 禮貌往旁邊一讓, 給即將出電梯的人讓路。

反正謝成贏是生魂回魂,沒有離魂時的記憶,不可能認識他。他們兩個人此刻最正常的相處狀態, 就應該是陌生人的相處狀態。

黎鴞很有分寸地拿捏著自己的態度,問心無愧, 一臉坦然。

他並沒有注意到, 在謝成贏出現之後,電梯口四周一片寂靜,幾乎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繃緊神經,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鐘一越的身上,紛紛投去了意外和羨慕的眼神。

傳言中要和鐘家聯姻的那位,竟然真的像鐘一越炫耀的那樣,親自來參加他的生日宴了!

賓客們在震驚和意外中恍惚地想,如此看來, 謝家是相當重視和鐘家的聯姻了!隨即, 一部分人已經開始竊喜, 他們來參加這場生日宴是賭對了!能攀不攀得上謝家先不提,這至少代表他們沒有怠慢謝家未來的夫人, 和謝家結了個善緣!

不僅在場的所有賓客意外,就連鐘一越本人也很意外。

他望著電梯裡身形高大、容貌英俊的謝成贏,一時呆住,直接看癡了。

在聽說謝成贏醒了之後,他央求著鐘媽媽花大價錢買來了一張謝成贏幾年之前被偷拍的照片。

那張照片雖然被拍的角度很怪異,隻有一個側麵,也很模糊,但絲毫掩飾不住謝成贏的帥氣。如今親眼見到謝成贏本人,鐘一越發現,那張照片拍的是什麼鬼東西,竟然連謝成贏真實容貌的一百分之一都沒有拍出來!

這麼帥氣又受眾人仰望的男人,就是他的結婚對象,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激動了半天,嘴巴張合了好幾次,幸福的幾乎要冒泡泡,太過雀躍的心情令他組織了好半天語言,卻沒能發出一個音節。

電梯前眾人心思各異,而在現實中,卻不過隻是幾秒鐘的停頓而已。

謝成贏依舊四平八穩地站在電梯廂裡,身形筆直,懷裡抱著寵物狗,姿態閒適,似乎完全沒有要走出電梯的意圖。

門口眾人:“?”

鐘一越就在這裡,謝家的那位怎麼不下電梯打招呼?

不僅如此,眾人還看見,好幾秒都沒有動作的謝成贏,終於抬起了頭,視線落向了電梯廂外。

那個方向,是鐘一越所在的方向。

隻是,那個方向的前方,還站著一個在等電梯的陌生男孩。

那個男孩穿著普通的休閒服,身後背著一個黑色的大書包,書包後麵的拉鏈上,還掛著一隻做工劣質的柯基小狗鑰匙扣,上麵的塑料毛邊清晰可見。

哦,這個陌生男孩,好像就是剛才鐘一越追上來要吵架的那位。

眾人見這個陌生男孩擋在了謝成贏和鐘一越中間,都替他捏了一把汗,暗道他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沒看見電梯裡那位已經朝鐘一越的方向看過來了嗎?他怎麼還擋在中間礙事?

對於突然寂靜的這幾秒,黎鴞也遲鈍地覺察到周圍氣氛不對,他正想轉頭向後看,就聽到電梯廂裡的謝成贏問:“你不進來嗎?”

黎鴞:“……哦。”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謝成贏沒準備下電梯,他正在等外麵的人進電梯。

被這麼一提醒,黎鴞也不好意思再耽誤時間,立即抬腳走進電梯,還順手把愣在旁邊的柯青寧也一起拉了進去。

柯青寧被黎鴞強行帶進電梯,站在謝成贏身邊,小腿肚子都不自覺發抖。他很想抱著黎鴞哀求他:“哥,咱們不著急,咱們等下一趟!”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電梯門在鐘一越和電梯外的一眾賓客麵前,合上了。

而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電梯裡的謝成贏,從頭到尾,都沒給鐘一越一個眼神。

望著電梯顯示屏上樓層的數字變化,電梯口站著的眾賓客都神情各異,看向鐘一越的眼神也都帶了點耐人尋味。

哦嗬,這就是鐘家和鐘一越一直在大肆炫耀的聯姻嗎?

可是,謝家的那位,看起來根本就不認識鐘一越!

·

“謝哥好。”電梯廂內,柯青寧和謝成贏禮貌打完招呼,就緊張到大氣都不敢喘,眼睛緊緊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亂瞟。

他是多倒黴才和謝成贏搭乘同一班電梯啊?!

他對謝成贏的本能恐懼,並不是因為謝成贏是謝家繼承人。

對於他們這些剛長大的小屁孩來說,商場上那些血雨腥風、雷厲手段他們沒幾個親身經曆過,遠不如聽說的可怕。

謝成贏真正讓他們這批小屁孩恐懼的是,他是“彆人家的孩子”。

從小成績優異,各項全能,十五歲就能坐鎮謝家董事會,對商場局麵翻雲覆雨,說一句他是天才都不為過,完美到無法超越。而他們這些不學無術的小屁孩,不僅成為了對照組,還經常因為組隊去“報複”謝成贏時被對方無意識地直接碾壓了,小孩們那點脆弱的自尊心,全都被無情地碾碎成了渣渣。

更氣人的是,謝成贏可能直到今天都不知道,這些小屁孩曾經異想天開想要報複他。

小時候他們,那叫一個慘啊!柯青寧不忍想起。

還是他黎哥膽子大,不知者無畏。

黎鴞不知道柯青寧的心中所想,他正在儘職儘責地扮演陌生人,一分多餘的視線都沒分給謝成贏。

不過,他也有點意外,柯青寧竟然管謝成贏叫“謝哥”,他們竟然是認識的。但轉念一想,謝成贏的命格是貴中之極,柯青寧也是大富大貴之人,他們都生活在京市圈內,認識也不奇怪。

電梯裡一共四個人,靠近電梯門口控製鍵的位置,還站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渾身都是肌肉,非常健碩。

很顯然,這個魁梧男人和謝成贏是一起的,他一直以護衛的姿態守在謝成贏身旁,麵無表情,眼神卻警惕。

黎鴞打量著魁梧男人時,沒注意到謝成贏也在打量他。

他們兩個人是並排站在電梯裡的,謝成贏在後,和他微微錯開一個身位,視線恰好落在黎鴞的書包上,不自覺地就被上麵掛著的那隻做工劣質的柯基小狗鑰匙扣吸引了注意力。

他懷裡抱著的小謝崽,也忽然開始不安分,“嚶嚶嚶”地小聲哼唧著,四隻小短腿使勁地往黎鴞站著的方向夠。

謝成贏覺得,它可能是把那隻柯基小狗當成了玩具。

他正想把不聽話的謝崽按回懷裡,卻不知這小狗哪裡來的力氣,竟然趁著謝成贏調整姿勢的空擋,直接竄了出去,撲向了黎鴞。

謝成贏以為,謝崽的目標是黎鴞書包上的柯基小狗鑰匙扣,於是順手去撈,卻沒想到,謝崽卻直接撲到了黎鴞的胳膊上,四隻小腿搖搖欲墜地鉤到了黎鴞的手臂。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黎鴞下意識反手接住謝崽,兩手穩穩地把它抱進了懷裡。

黎鴞早就猜到謝成贏懷裡抱著的小狗就是謝崽,但因為要裝陌生人,他一直沒往謝成贏那邊看,此刻他才有機會仔細打量謝崽。

小謝崽長大了不少,抱在懷裡沉甸甸的,毛發柔軟光滑,小身體肥嘟嘟的,小肚子也鼓鼓的,顯然是被精心照料著。

謝崽終於成功擠到了黎鴞懷裡,肉眼可見地變得歡快了,就像是見到了狗骨頭似的,拱著小身子,伸著小腦袋熱情地就要去舔黎鴞的下頜。

黎鴞下意識往後仰頭躲,然後,小謝崽就被菌菌給揍了!

菌菌跳到小謝崽的腦袋上,伸出菌絲使勁地拍打謝崽的腦袋,嘴裡還大聲嚷嚷著:“走開走開!這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你找你爸爸去!”

那姿勢,和謝成贏當初拍楊大鵬腦袋時一模一樣!

菌菌一邊揍一邊覺得不解氣,直接遷怒到謝成贏身上:“真倒黴,怎麼又遇到了那個渾身冒金光的男人了!哼,我不能揍他,但能揍他的狗!”

“嗷嗷嗷嗷……”小謝崽被揍疼了,眼淚汪汪地叫著,即使被揍了也還一個勁地往黎鴞懷裡鑽。

謝成贏伸手往回抱,它也不肯回去,扭著屁股就是要賴在黎鴞懷裡。

幸好,酒店電梯很快就到達了一樓,黎鴞也終於把小謝崽從懷裡扯出來,遞還給謝成贏,結束了這場鬨劇。

菌菌站在黎鴞的肩膀上,氣鼓鼓地揮著菌絲握成的小拳頭。

黎鴞還在儘職儘責地裝陌生人,沒和謝成贏多言,和柯青寧走出了電梯,走向酒店大門口。

電梯內,謝成贏抱著一臉委屈的小謝崽,視線一直盯著黎鴞的背影,沒挪動半分。

魁梧男人保持著手指按電梯開合鍵的姿勢,垂頭靜等吩咐。

沉默片刻後,謝成贏緩緩開口:“榮安,今天帶謝崽打完疫苗,你故意帶我來柯家酒店用餐,是為了長命鎖?”

被叫做“榮安”的魁梧男人畢恭畢敬回答:“成贏少爺,這是老先生吩咐的。”

謝成贏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語氣冰涼:“我昏迷了三年,就想擺弄我?鐘家那個長命鎖,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魁梧男人惶恐,神情意外:“成贏少爺?”

謝成贏斂起笑意,走出電梯,彎腰把謝崽放到地上,手裡握著謝崽的牽引繩。

他微微低頭,修長的手指把玩著繩子,似漫不經心地說:“是真是假,兩個都和我無關,我都沒興趣了解。以後我的事,少插手,後果你知道。”

說完,他忽然鬆手,謝崽的牽引繩從他的手裡滑落下去。

牽引繩掉落時,謝崽還沒有反應過來,隻傻乎乎地抬起頭,望向自己的“爸爸”。

然後,就見謝成贏對它微微一笑,眼神朝著酒店大門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隨即,小謝崽就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歡快地搖著尾巴,調頭就往酒店大門口跑。它四隻小爪子跑得飛快,酒店光滑的大理石地麵清晰地倒影出它白色的影子。

·

黎鴞站在酒店門口,等柯青寧開車過來,忽然聽見“汪汪汪”的狗叫聲,他下意識回頭,就看到小謝崽,小小白白的一團,脖子上拖著長長的牽引繩,搖著尾巴,正歡快地跑向他。

黎鴞怕門口車來車往,撞到謝崽,下意識彎腰把它抱了起來,熟稔地喊它名字:“謝崽,你是不是迷路了?你爸爸呢?”

隨後,他抬頭看向酒店大門方向,就看到謝成贏,正從裡麵一步步地向他走來。

謝成贏望向黎鴞,眸中的笑意溫和:“看來,我兒子很喜歡你。”

34我是不是見過你?

謝成贏站在酒店大門前, 望向黎鴞,眸中的笑意溫和:“看來,我兒子很喜歡你。”

黎鴞看見謝成贏, 心裡還謹記自己是陌生人的人設,不敢再表現出和謝崽的熟稔,幾步走回到酒店大門前, 把懷裡的謝崽遞還給謝成贏, 順手把菌菌從謝崽的腦袋上拉了回來,不讓它繼續揍小狗頭。

小謝崽哼唧哼唧,不情不願回到謝成贏的懷裡, 一隻小爪子捂著自己的腦袋,眼睛委委屈屈的。

謝成贏沒看懷裡的謝崽, 而是一直望向黎鴞, 開口道:“多謝,麻煩你了。”

“不用謝,它很可愛。”黎鴞隨口誇讚謝崽, 又出於好心提醒謝成贏,“遛狗牽繩,下次繩子一定要抓牢,彆讓它掙脫了。”

謝崽小小的一隻,看著不大,但小家夥還挺有勁的,剛才在電梯裡, 黎鴞就感覺到了。所以, 他也能理解謝成贏一時不防沒抓住繩子。

謝成贏懷裡抱著謝崽, 手指捏緊繩子,有點心虛, 乖順地應道:“好。”

他想,對麵這個年輕學生,不僅長得好看,說話聲音也這麼好聽,他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跟在謝成贏身後從酒店走出來的魁梧男人,卻僵直地站在原地,一臉震驚。

這是謝成贏難得一見的乖順。

即使在謝家老爺子麵前,謝成贏的親爺爺麵前,謝成贏也鮮少露出這樣一麵。他跟在謝成贏身邊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見。

謝崽已經安全,於是黎鴞指了指酒店外麵,示意道:“我先走了。”

他很快轉身,從酒店大門走回到門廊外的停車道,等著柯青寧開車過來。

謝成贏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他,薄唇微啟,正想說什麼時,柯青寧開著他的加長版豪車,閃著遠光燈就駛了過來。

黎鴞見車已經來了,腳步不自覺加快,把謝成贏扔在了身後。

魁梧男人走到謝成贏身後,畢恭畢敬地喊他:“成贏少爺?”

謝成贏眸中的笑意瞬間煙消雲散,他捏了一下懷裡小謝崽的小狗爪,輕喃道:“我還沒問他名字。”

魁梧男人自然地接話:“不過是萍水相逢,不用問及姓名。”

謝成贏忽然轉頭,不悅地瞥了他一眼。

魁梧男人:“?”

他,又說錯話了?

可是,剛才離開的那位,明明就是他們家成贏少爺剛嫌棄過的長命鎖啊。

就在剛剛,幾分鐘之前,他們成贏少爺親口說的長命鎖“和我無關,沒興趣了解”,他明明就是順著成贏少爺的話說的。

魁梧男人迷茫了,他們成贏少爺到底是想認識這個長命鎖,還是不想認識這個長命鎖?

——

黎鴞快步走到那輛加長版豪車,剛想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準備坐進去,忽然有人從他身後伸出一隻手,按住了車門。

“不好意思,”謝成贏一隻手托著小謝崽,另一隻手扶著副駕駛座的車門,半躬著上身,歉意地對黎鴞笑了笑,又對車裡的柯青寧說,“你是柯家的小孩吧?我的車半路壞了,司機趕不過來,能麻煩你送我回去嗎?”

柯青寧:“……”

柯青寧:“!!!”

柯青寧瑟瑟發抖。

柯青寧哪敢拒絕,他抖著聲音說:“謝、謝、謝哥,送送送您回家,那那那當然可以了!一點都不麻煩!您請!您請!那個那個,謝哥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柯青……”

“好,多謝你。”謝成贏根本沒等柯青寧介紹完名字,直接打斷,然後順手關上副駕駛座的車門,又拉開了後麵的車門,對著黎鴞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於是,黎鴞糊裡糊塗地就跟著謝成贏上了車後座,和謝成贏並排坐在了一起。

小謝崽趴在謝成贏的臂彎裡,拱著小身子伸出小爪子,使勁地往黎鴞這邊夠。

駕駛座位開車的柯青寧,心裡內牛滿麵。

他想破頭也想不明白,謝成贏謝家的那個大魔王,他們這批小屁孩的童年噩夢,此刻為什麼坐在他車上?

而且,他明明看到了一直跟著謝成贏的那個魁梧男人,就站在酒店門口的泊車場裡,手裡抓著車鑰匙正拉開車門,此刻看著他的車,也在困惑和迷茫。

司機和車,明明都在,怎麼就沒人送?為什麼偏偏要蹭他的車?

柯青寧欲哭無淚,隻能顫顫巍巍地握著方向盤,大腦飛快運轉思考著,這麼長一段路,他能找什麼話題和謝成贏聊?總不能什麼都不說,把人放在車後座乾晾著吧?

嗚嗚嗚,這簡直是為難他!誰懂啊,他太難了!小時候要被謝大魔王碾壓,長大了也逃不過,他怎麼就那麼倒黴呢?

在心裡給自己點蠟默哀後,柯青寧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謝哥……”

“我叫謝成贏,你呢?你叫什麼名字?”謝成贏的聲音從後座傳來。

謝家大魔王竟然會主動問他名字?柯青寧激動的差點哭出來,卻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

在京市圈子裡,誰會不知道他叫謝成贏?有必要再重複一遍嗎?

柯青寧難得謹慎一次,緊閉著嘴沒敢開口,狐疑地看向後視鏡。

然後,他就看到,從小到大,一直冷漠嚇人的大魔王謝成贏,此刻在汽車後座,微微側著身體,一臉笑意,溫和地看向和他並排坐著的黎鴞。

其實謝成贏在這裡,前麵開車的柯青寧難受,黎鴞也並不好過。

他可一直沒忘,他此刻是在和謝成贏當陌生人。

謝成贏剛剛突兀上車時,黎鴞心裡漏了一拍,他差點以為謝成贏生魂回魂後,還記得之前的事,認出了他。

所以,上車之後,他也難掩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多看了謝成贏幾眼。

然後,就和謝成贏對視了,於是謝成贏就順勢問他名字。

黎鴞:“我叫黎鴞。”

他坐在座椅上,手指捏著菌菌的小菌絲,快速地做出了判斷:謝成贏問他名字時的眼神,是在期待一個未知的答案——謝成贏並不記得他。

“哪個黎?哪個鴞?”

似曾相識的對話。

黎鴞說:“黎明的黎,貓頭鷹的那個鴞。”

謝成贏忽然歪頭,望著他笑了,順理成章道:“所以,你是貓貓,名字怪可愛的。”

黎鴞一時無語,強調道:“是貓頭鷹,不是貓。”

即使謝成贏不記得他了,但是謝成贏一點都沒變,說話還是那個調——氣死人不償命,離了個大譜!

小謝崽一直努力地往黎鴞身上夠,趁著兩個人說話的間隙,它已經成功地把兩隻小前爪搭在了黎鴞的腿上。

黎鴞還沒來得及感覺到自己腿上的異樣,菌菌小公主的暴脾氣已經忍不了了,無數條菌絲伸了出去,對準小謝崽越界的爪子,就狠狠地揍了過去。

謝成贏看見自家兒子“成功”登陸,心情愉悅決定今天晚餐多給它加根雞腿。他笑著開口對黎鴞道:“看吧,我沒說錯吧?它就是很喜歡你……”

話音未落,小謝崽就“嗷嗚”一聲慘叫,一扭頭,直接鑽進了謝成贏懷裡,把頭埋起來,隻留了個屁股給黎鴞。

黎鴞停頓了半秒:“……很榮幸。”

謝成贏:“……”

很好!謝崽,你今天晚餐的雞腿沒有了!

小謝崽委屈:汪汪汪!

·

菌菌公主大約是覺得不解氣,揍了謝崽之後,探出來的菌絲並沒有立即收回去,而是直接朝著謝成贏就抽了過去。

黎鴞看到了菌菌的行為,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攔。

然而還沒等黎鴞出手,菌菌的一堆菌絲,在撞上謝成贏身上的那一瞬間,稀裡嘩啦,像是打碎的玻璃杯似的,全都碎成了渣渣。

菌菌小小的身體,也被謝成贏身上的金光彈開。它像是被彈出的小玻璃球,“吧唧”一下,結結實實地拍在了豪車的玻璃窗上。

它擬態小蘑菇的形狀,都直接被拍成了扁的。

然而,菌菌卻已經像是身經百煉、習以為常了似的,很快就從玻璃窗上爬起來,毫不在意地把自己又恢複成了圓鼓鼓的小蘑菇,動作甚至熟練,熟練到令人心疼。

黎鴞:“……”

從菌菌應對謝成贏身上金光的熟練程度上,黎鴞隱約地猜測,看來這種事,謝成贏沒回魂前,菌菌沒少乾。

難怪菌菌那麼記恨謝成贏。

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碰也碰不得,可不就隻剩乾瞪眼的份了嗎?

謝成贏沒注意到剛才的異樣,他還在自然地和黎鴞、柯青寧聊天。

當然,隻是順帶著柯青寧,問的問題卻隻需要黎鴞回答。

柯青寧真心表示:謝哥,您其實可以直接把我忽略掉,我其實也不是很想和您這個大魔王“聊天”的。

“你就讀xxx大學?那是京市TOP1的大學。”謝成贏摟著小謝崽,側著身體看向,“學的是什麼專業?”

“生物學。”

“我公司也有生物研究領域,在國內有一定知名度,你如果大學期間需要實習經曆,可以考慮考慮我們公司。”他說完,也不等黎鴞回應,已經很自然地掏出手機,“我們加個聯係方式吧。”

柯青寧也在旁邊幫腔:“黎哥,謝哥家涉及的生物領域不僅在國內,在國際上都是數一數二的,赫赫有名……巴拉巴拉巴拉。”

黎鴞不好推脫:“……哦,好。”

他注意到,謝成贏給他的手機號碼,和當初在寵物醫院留下的號碼是一模一樣的。

黎鴞:“?”

既然當初的電話號碼沒留錯,為什麼有人接到電話卻說他打錯了?

雙方加了聯係方式之後,謝成贏閒適的靠在椅背上,他懷裡的小謝崽已經忘了剛才的疼,再一次想要從謝成贏的懷裡鑽出來去碰黎鴞。

謝成贏仿佛在隨意聊天:“今天帶它出來打第一針疫苗,就在xxx寵物醫院,距離你們學校不遠。你知道那家寵物醫院嗎?”

黎鴞心中咯噔一下,他隱約覺得,謝成贏不是真的正隨意聊天,他好像是話中有話。

xxx寵物醫院他當然熟悉,就是當初小奶狗謝崽住院的地方。不過,他當時已經把監控視頻刪掉了,後來準備去接小謝崽出院的那天,又被鐘家綁去衝喜,沒去成。

既然謝成贏生魂回魂不記得,他也不想提起。

畢竟他和謝成贏之間,還有一條非常麻煩的姻緣線。

他不想要桃花劫,更不想結婚,也不想和謝成贏再有瓜葛。

飛走的氣球,就讓他自由地飛走吧。因為他很清楚,即使是夫妻,也不會永遠都留在彼此身邊的。

沒有誰,可以永遠留在誰的身邊。

既然注定要分彆,又何必相遇?

黎鴞眼眸裡閃過一瞬的落寞,堅定地回答:“不知道。”

·

柯青寧原本想把黎鴞送到寢室樓下的,但是謝成贏那個大魔王在他車上,他隻好把車停在了大學門口。

黎鴞手摸上車門,正準備推門下車時,謝成贏忽然開口,問:“黎鴞,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黎鴞回過頭,直視謝成贏的眼睛,再一次給出了堅定的回答。

“沒有。”

35“死纏爛打”

黎鴞下車後, 車內隻剩柯青寧和謝成贏。

空氣忽然安靜,柯青寧內心惶恐,瑟瑟發抖, 非常想哭。

謝成贏靠在後座椅背上,身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溫和,麵無表情, 看不出什麼情緒。

柯青寧戰戰兢兢地開車, 也不知道應該找什麼話題。他的求生本能直覺判定,此刻最好還是不開口為妙。

然而,就在柯青寧抱著悲壯的心情把車開到一個紅燈口時, 後座的謝成贏突然發問:“你不覺得奇怪嗎?”

“啊?謝哥?什麼?”柯青寧看著前麵的紅燈讀秒倒計時,腦回路一時沒跟上。

謝崽趴在謝成贏的腿上, 蜷著小身體。

謝成贏一手摸它的毛, 一手托腮,若有所思:“剛才,我問他, 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他的回答是,沒有。”

柯青寧:“……”

敢情是和他無關的話題,害得他白緊張了。

謝成贏也不需要柯青寧搭話,又繼續說:“可是,剛才的問題,主語是我,不是他。他又不是我, 我的事, 他為什麼會那麼肯定?”

柯青寧的cpu運轉速度已經跟不上了:“呃……有道理。”

“你和黎鴞認識很久了?”謝成贏卻好像剛才沒提過任何疑問似的, 又自如地切換聊天模式,語氣隨意, 仿佛隻是在談論天氣。

此刻,柯青寧已經被大魔王突如其來的和風細雨,吹得暈暈乎乎的,終於擺脫了一路以來的膽戰心驚,什麼也不敢隱瞞,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全都交代了。

“黎鴞是我高中同學,呃……我高中在這邊惹了點麻煩,我大姐一生氣,就把我扔到鎮上去讀的。”柯青寧回憶起高中生活,“當時,黎鴞是我們全年級第一,學習特彆好,長得又帥氣,經常作為學生代表發言,很多男生女生都把他當偶像。甚至下課時,還有學弟學妹結伴跑到他們班級門口,假裝路過偷看他。我和他不是一個班的,和他不熟,他大多時候給人的印象是少言寡語的清冷學霸,不好接近。”

“後來,我以前的狐朋狗友,有人找了歪門邪道想害我。”說到這裡,柯青寧悄悄地從後視鏡觀察了一下謝成贏的表情,見他沒有不耐煩和不悅,才掂量著往下說,“嗯,謝哥大概也聽說過,有一些邪術是專門替換彆人命格、奪彆人氣運的,我當時就是被這種邪術纏上了,狀態很差,黴運連連。有一次去廁所,恰好遇到了黎鴞。他當時看見我第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問題。要不我叫他黎哥呢,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看出我的問題,幫我解決了替命的事,我現在早就死了!”

他怕謝成贏不愛聽細節,隻講了個大概。

然而,出乎意料,謝成贏似乎很感興趣:“哦?黎鴞懂這方麵?”

“我黎哥何止是懂?他可厲害了!我黎哥一出手,那個想替我命格的混蛋和幫他施術的邪門術士,都直接被反噬了。害人終害己!聽說那哥們現在還癱在床上天天吐血呢。”柯青寧越說越解恨,情不自禁地開始誇黎鴞,“您彆看我黎哥年紀輕輕的,這方麵他特彆有天賦,一般的和尚道士江湖術士都不是他對手。我還聽過有大師誇過黎哥,說他這是老天爺賞飯吃。咱們圈子裡,請過我黎哥的,沒有一個不誇他的!”

謝成贏莫名其妙閃過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這樣也不錯。他們家老爺子最信這個,天天擺桌燃香,也許老爺子見到黎鴞,兩個人還能有共同話題。

柯青寧還在講:“其實今天不是我請我黎哥吃飯,是我表哥請我黎哥。我表哥在外地包了個山頭,出了點怪事,常理解釋不清,就想請黎哥過幾天幫忙去看看,解決一下。”

“什麼怪事?”謝成贏感興趣地問。

於是,接下來的一段路程,柯青寧再也不怕沒話題了,繪聲繪色地講起了他表哥包的那塊奇怪山頭。

對於謝成贏會好奇這些怪事,柯青寧並不意外。

他雖然不接觸家裡生意,但從小也在圈子裡混,多少也聽說過謝家老爺子特彆信這些。幾乎全國各地有名的、沒名氣的大師、道長,都被謝家邀請過。而且,聽說前幾年謝成贏身體不好,經常昏迷不醒,謝家老爺子對此就更加癡迷了。

·

謝家豪宅。

魁梧男人開著車,一個人孤零零地回來了。

謝老爺子見他,仿佛猜到了什麼,眉頭一喜,意有所指問:“成贏呢?”

魁梧男人手裡抓著車鑰匙,回憶起剛才被自家少爺扔在酒店泊車場時的場景,還是一臉震驚和茫然。

他皺著眉,斟酌了好半天,才說:“成贏少爺跟著他的長命鎖跑了。”

——

現在是暑假,夏季天長,黎鴞回學校時,天還沒有徹底暗下去。

路過門口保安室,他和保安王叔打了招呼。

保安王叔今晚是夜班,他正端著保溫杯喝茶,見了黎鴞笑嗬嗬地問:“吃了沒?”

“吃了。”黎鴞說完,就想起了小謝崽。

想到它現在活蹦亂跳的樣子,他朝著保安大叔會心一笑。

保安大叔並不知道,當初狗媽媽在身死之後,拖著死亡之軀生下了一隻小狗。但他是狗媽媽和謝崽同胞兄弟的埋骨之人,和小謝崽之間也有善緣。

想到小謝崽,黎鴞轉頭,對肩膀上的菌菌說:“你不要總欺負小謝崽。”

菌菌“噘著嘴”,一臉不高興:“可是它想和我搶爸爸啊!”

黎鴞抬手,在菌菌的小蘑菇帽子上輕輕地點了一下,解釋說:“它有自己的爸爸,不會和你搶爸爸的。”

提到謝成贏,菌菌的小“臉”更不高興了。

它用兩條菌絲當做小jiojio,從黎鴞的肩膀上站起來,另外兩條菌絲握成小拳頭,鼓著小臉道:“我一定會努力修煉,以後變得特彆特彆厲害,就再也不怕那個渾身冒著金光的男人了!”

黎鴞看著它信誓旦旦的小模樣,忍俊不禁,但還是無情戳破它這個不切實際的夢想:“人家身上的是功德金光,對所有妖魔鬼怪都自動防禦,這是被動技能,天生的buff,你哪能打得贏他?”

菌菌“小嘴”癟癟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但是,它還是含著小淚花說:“反正,隻要我努力,就一定有讓他不敢揍我的那天!”

其實,隻要它不去主動招惹功德金光,謝成贏的被動技能也不會被觸發揍它。而且,謝成贏可能現在都不知道,他在無意中把一隻小精怪“欺負”的這麼可憐。

但看菌菌太慘了,黎鴞沒有再打破它的白日美夢,他隻是再次提醒菌菌:“那你就拿謝成贏當目標,彆揍小謝崽了。”

小謝崽小小的一隻小白團子,被揍得嗷嗷亂叫,怪可憐的。

然而,菌菌卻不以為意,甚至還有些不解:“爸爸,為什麼不能揍它啊?我們小精怪之間打架,也沒說過不能揍菜狗啊!”

“什麼菜狗,彆給人家亂起外號!”黎鴞覺得好氣又好笑,“你是小精怪,謝崽可不是小精怪。”

菌菌挺著小蘑菇帽子,理直氣壯道:“它開了靈智,就算沒有修為,為什麼不能算小精怪?它又不是普通的小狗!這滿校園的貓貓狗狗,我哪個也沒揍,我最多也就和那隻黑貓打打架而已!”

“謝崽開了靈智?”黎鴞驚訝,但轉念一想,好像也合乎常理。

小謝崽是狗媽媽在死後,拖著屍體靠著強大的母愛執念生下的孩子,在古代也叫“棺材子”。

死後分娩,本身就已經是邪物,如今能結了善緣開了靈智,也算是天道的補償。

如今小謝崽還小,又是剛剛開了靈智,也不過是比普通小狗更聰明一點,機靈一些。

有了靈智之後,它還需要潛心修煉提升修為,才能有所造化。

不過現在是末法時代,天地間靈氣稀薄,即使開了靈智,也很難修煉,更難以支撐到修成人形。就像黎鴞雖然期待菌菌修成人形,還幻想過它修成人形的樣子,但他也從沒抱過太大的希望,他覺得菌菌現在的樣子也挺好的,即使醜醜的,看久了也就習慣了。

菌菌並不知道它“爸爸”在想什麼,菌絲形成小手抱著黎鴞的耳朵,委屈巴巴地抱怨:“……那隻黑貓最近跟著它的崽崽回老家了,不在學校裡,學校裡隻剩我自己,好無聊啊。”

“你可以去找實驗室的菌株們玩。”黎鴞實驗室裡還有一批菌株正在培養中。

菌菌嫌棄道:“它們都笨笨的,什麼也不懂,隻能嚇唬嚇唬,又不能互動,一點都不好玩!”

黎鴞倒是慶幸實驗室的菌株們沒開靈智,要不然該頭疼的可就是他了。

他想起今天和柯青寧表哥談的事,安慰菌菌說:“過幾天,我們去柯青寧表哥承包的山頭看看,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也許就不無聊了。”

“好哦好哦,要出遠門嘍!”菌菌像一個即將出門玩的小孩子似的,兩隻菌絲小jiojio歡快地在黎鴞的肩膀上踩來踩去。

柯青寧表哥包的那個山頭,距離京市來回的距離不近,需要看情況在那邊住幾天。

黎鴞開始收拾行李箱,因為是那邊是山區,他還需要準備了一些適合進山的長衣長褲。

要出遠門了,菌菌很興奮,用菌絲卷著比它還高的小牙簽,站在桌子上,和柯基小狗鑰匙扣“比武打擂”——那鑰匙扣是黎鴞特意從書包上卸下來給菌菌玩的。

暑假期間,寢室沒人,黎鴞也不用擔心菌菌嚇到他的兩位室友。

隻是那隻柯基小狗和菌菌差不多高,它們兩隻都還沒菌菌手裡的小牙簽高,這場麵有點滑稽。

菌菌玩得正嗨,看見黎鴞在收拾行李箱,也顧不上“打架”了,小碎步地跑到黎鴞的衣服上,一蹦一跳地喊:“爸爸爸爸,菌菌也想要行李箱!菌菌也想收拾行李!”

黎鴞沉默了。

他很想問問:一隻擬態真菌小蘑菇,它能有什麼行李需要收拾?

不過,黎鴞大約有當“慈父”的潛質,他沒有打消菌菌的積極性,反而神奇地在某多找到了小行李箱款式的鑰匙扣。

一兩厘米,隻比手指蓋大不了多少,但藍色的長方形塑料旁邊有小小的搭扣,竟然真的可以打開。

裡麵還是空的,完全可以用來給菌菌放東西!

最巧的還是本地發貨,當天下單,第二天就到了。

菌菌拿到自己的“小行李箱”,歡天喜地的,開始吭哧吭哧收拾東西。

黎鴞正在用幾塊錢的鑰匙扣糊弄“孩子”時,意外地收到了謝成贏的電話。

謝成贏開門見山:“黎鴞你好,我是謝成贏。我正好路過你們學校,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黎鴞:“……”

黎鴞沒有猶豫,直接拒絕:“不好意思,我實驗室有任務,走不開。”

他和謝成贏,最好是不要再有牽扯。

不見麵最好。

手機另外一邊,謝成贏沉默了幾秒,沒有堅持,笑著說:“好,那麼,再見。”

“嗯,再見。”黎鴞結束了通話。

他拿著手機,坐在寢室的椅子上,失神了幾秒,才繼續去看菌菌打包“行李箱”。

菌菌一直跑來跑去,像是小螞蟻搬家,非常忙碌。隻是黎鴞實在看不明白,這小家夥在“行李箱”裡都裝了什麼。都是碎碎小小的,難以分辨。

·

出發那天,柯青寧和他表哥林躍楓一起開車來接黎鴞。

黎鴞帶的東西不多,隻裝了一個小行李箱,身後背著他的書包。那隻柯基小狗鑰匙扣,又被掛回到書包原來的位置。

因為要走山路,柯青寧和林躍楓開的是山地越野車,前後一共兩輛車。

柯青寧坐在第一輛車的副駕駛座,拉下車窗,朝黎鴞招手:“黎哥,你坐我們這輛,坐後座。”

駕駛座的林躍楓下車,幫黎鴞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

黎鴞聽從安排,拉開了越野車的後門,忽然發現車後座還坐著一個人。

謝成贏坐在車後座,懷裡抱著謝崽,和黎鴞打招呼:“又見麵了。”

黎鴞:“……”

36同床

黎鴞看到車後座的謝成贏, 隻怔愣了一瞬,很快就恢複自然,和謝成贏打了招呼。

柯青寧坐在副駕駛座上, 扭著身子和黎鴞說:“黎哥,這一次謝哥和我們一起去!謝哥聽說我表哥那山頭出現的怪事,也挺感興趣, 想去看看, 順便就當旅個遊散散心。”

謝成贏適時接話,是對黎鴞說:“多我一個麻煩,不介意吧?”

“不會。”黎鴞沒有多想, 隻當是巧合。

這次行程,全程都不需要黎鴞安排, 他隻需要坐車跟著就行, 多一個謝成贏,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