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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第 181 章

康熙三十六年到三十七年的春節遠遠比不上從前熱鬨。

甚至康熙偶爾也會露出幾個恍惚的神情來。

從前這樣的場景肯定是少不了眾星捧月的太子, 往往奉承者諸多,如今倒是分散不少。

大團圓的日子,卻無法“團圓”, 康熙心中卻是越發的惆悵。

嚴綺雲瞧著他在正式的宮宴結束後,自己一個人溜溜達達的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後頭坤寧宮還是毓慶宮。

彆看這會兒好像大家都好似都沒有關注康熙的去向,可康熙一邁步出去, 其他人便三三兩兩的站在一塊兒開始交換視線。

如今的胤礽相關話題大約就想一個一點就炸的火藥桶,至少兩個月內幾乎沒人敢提起,不管是求情的還是落井下石的都沒有。

說白了就是康熙對於這件事情自己心裡頭也仍在一個適應期。

“散了吧, 都各自找地方守歲去。”皇太後看了看這場景,便直接說道。

準確的說, 早在排前頭的皇子們都成年後, 這樣全宮上下都守在乾清宮一直一整晚的時候就不多見了, 因為康熙越來越蒼老,宮中的人也越來越多。

轉眼間, 康熙連孫子孫女都有很多了, 人多不僅熱鬨,也喧鬨。

聽皇太後這樣說, 嚴綺雲和其他人也紛紛起身行禮應下,她還親自送皇太後回了壽康宮。

“你也回去吧, 雪大風急, 咳咳彆光顧著照應我這把老骨頭,彆壞了身子。”

她和嚴綺雲關係算不得多親近, 但是嚴綺雲執掌宮務多年, 交道自然是沒少打,作為體麵人, 她們也確實沒起過什麼大矛盾,畢竟也沒有利益相關。

大約隻是站在一個年老體衰,近年多病的人,對於今年剛病過一場的嚴綺雲關心一句。

“謝皇額娘關心,臣妾會注意身體的,您快些進屋吧,外頭冷。”

皇太後點點頭,便徑直走了進去。

嚴綺雲目送她走了進去後,才轉身道:“走吧,回永壽宮。”

她送皇太後過來其實也不遠,勉強算是順路,待她回去的時候,就見院子裡麵已經點起了一個大的火盆,勉強算是一堆篝火。

胤祈和芷寧兩人坐著兩個小板凳圍在火邊說笑。

“額娘。”胤祈和芷寧都沒起身,隻叫了人。

其實芷寧一開始還是很忐忑的,畢竟在家學的規矩裡麵,這個可是萬萬不能的,但是嚴綺雲當然不可能對待兒子和兒媳兩套標準。

平時明麵上該有的自然是一樣不能少,但是私下,大部分都能省略掉。

準確的說,大概也不僅僅她們母子這樣,隻是在宮裡比較少見而已。

“額娘,我已經提前煨上了幾個紅薯,剛剛宴上沒動幾筷子,根本吃不飽。”胤祈忍不住吐槽。

這種場合,即便是和諧的時候約莫也沒幾個能吃的舒心。

“那感情好,再來幾個栗子,粉粉糯糯的也好吃。”嚴綺雲在宮人搬來的椅子上坐下,說道。

其實也沒那麼餓,主要是生了篝火卻不往裡麵煨點什麼就感覺差些什麼。

“宮裡就數我們母子俗人中的俗人。”胤祈用小廚房的火鉗撥弄了一下火堆,忽然笑道。

她們都遠比剛剛在殿上的時候放鬆多了,終於有些過年的模樣。

“生活哪有那麼多風花雪月呢!”反正嚴綺雲是絕對不會承認是自己吟詩作對的本事太差。

火堆下,天空慢慢飄下一簇簇的飛雪,在篝火的映照下,溫暖的仿佛一副畫。

芷寧即便是很多年後也會記得這個場景,原本她以為自己嫁到皇家,要麵對的是層出不窮的後宅紛擾以及複雜的婆媳妯娌關係。

然而現實卻告訴她,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往最壞的地方發展,至少一開始沒有。

她希望這樣的生活可以延續的時間長一些,至於永遠這樣便是她也不太敢奢求。

————

那邊康熙從乾清宮出來,一路上點著一年一次的通明燈火,還有往來宮人們喜氣洋洋的麵孔,他卻忍不住歎了歎氣。

原本想去坤寧宮走一遭的,卻發現這麼多年過去,他腦海中赫舍裡的模樣早就消散的差不多了,即便是拿出畫像來反複的看,也回憶不起太多東西來。

隻能說,時間是最無情的,被留在過去的人和物,就再也跟不上了。

於是不知不覺間,他又走到了毓慶宮。

雖說擴建過一回,可是毓慶宮扔不算很大,緊挨著的奉先殿今兒也是燈火通明,卻越發顯得有人把守的毓慶宮冷冷清清的。

第182章 第 182 章

索額圖的死以及太子之位被廢, 仿佛徹底抽去了胤礽身上的一些什麼。

後來康熙也見過他幾麵,他看上去是那麼頹然,整日飲酒作樂, 和從前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已找不出幾分相似的模樣來。

連康熙自己都有些茫然,為什麼他能變的這樣快,變得完全不像曾經的模樣?

每當他為自己廢太子的行為而後悔時,胤礽的表現又似乎是在冥冥中告訴他, 及時止損吧!

“今兒毓慶宮可有什麼和往日不同?”康熙問守在門口的侍衛。

那侍衛行了個大禮,才道:“和往日沒有任何的不同。”

就仿佛,這個日子和平日也沒有任何的不同, 似乎他的心緒並不想他這個當父親的一樣起伏不定,仿佛此刻的他不過是在自尋煩惱而已。

這讓原本打算去瞧瞧他的康熙停住了邁進去的腳步, 最後轉道景仁宮。

若是嚴綺雲知道他在想什麼, 定然要在心中輕嘲他幾句, 他永遠是這樣既要又要,最終真的在意他的人會和他互相傷害, 反倒是戲中人能更好的保全自己。

為他牽動思緒那是嫌自己活得太長!

嚴綺雲一邊聽胤祈同她和芷寧講他上個月去南邊巡堤的時候所見的風土人情, 因著是大過年的時候,他特意挑了沒那麼沉重的話題來說。

“若是有更堅固的材料, 是不是就會輕鬆一些。”胤祈說著說著,到底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 即便真的有, 水患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治理的,但是總比現在拿人力物力甚至人命去填這個無底洞好吧。

嚴綺雲又仿佛看到第一次南巡時那個看著河堤邊上那些河工們目不轉睛的小小少年。

胤祈似乎是反應過來, 自己大過年的不該說這些, 所以趕緊轉移了話題,開始和芷寧說起前些年在盛京見到的大片向日葵花海。

聽著胤祈生硬的轉變話題, 嚴綺雲撥弄篝火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從火堆裡麵夾出來一個巴掌大的小薯來。

彆看這個薯很小,但是很甜,撥開外皮就能看見裡麵黃的泛紅泛透的果肉。

這也是嚴綺雲偷偷換種到莊子上種下的蜜薯,這個品種最多就長到這麼大,產量也稍微低一些,但是吃起來非常非常的甜,口感也很綿軟,果肉裡頭纖維也相對更不明顯。

也虧得如今嚴綺雲的生意和宜爾哈合作後,漸漸延伸到南邊,又和一些南邊商人也打過交道,也算越做越大,淘換來一些不常見的種子果苗在彆人眼中也不稀罕。

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誰讓他們有嚴綺雲和胤祈作為靠山,康熙也足夠給麵子。

而古代一個家族的興旺發達,也不過就需要這短短的十幾二十年而已。

雖說萬琉哈家的根基還比一些八旗大姓以及漢族士族要淺一些,但是他們在嚴綺雲的影響下,遠比絕大部分的家族有遠見。

他們就想是一根破土而出的竹筍,等被重視的時候,已經牢牢紮根底下,發展出一片茂盛的竹海,已經不是能被輕易被皇權之外勢力動搖的家族了。

況且,滿族入關也尚不到百年而已。

嗶嗶啵啵的火焰舔舐柴薪聲不曾斷絕,還有隱約的說話聲,和獨自坐在景仁宮正殿,瞧著上頭畫像的康熙對比,溫馨的就像另一個世界。

————

窗外天幕泛起微光,遠處傳來爆竹除歲之聲,又是新的一年了。

嚴綺雲放下書,從花廳的塌上坐起身來,道:“你們也早些回去歇著吧,守了一夜也疲倦的很,彆忘了披上大氅,外頭冷,小心著涼。”

胤祈這才放下手中那本《初級數學》,道:“那兒子和芷寧便先回去了,願額娘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事事順心!”

芷寧也同樣說了許多的吉祥話。

嚴綺雲自然早有準備,從書房的匣子裡麵取出兩個紅封,分彆給了胤祈和芷寧一人一個。

雖說這年頭講究夫妻一體,但是嚴綺雲自己還是習慣把人和人分為不同的個體,芷寧於她而言不僅僅隻是胤祈的妻子,也是一個和她相處不錯的少女。

壓歲紅包是昨兒在外頭吃完紅薯後嚴綺雲自己在書房獨自包的,裡頭錢不多,都是一張一百兩銀子的銀票而已,意義大過實際價值。

她往年也是這麼給的,和康熙直接給金子不太一樣,不過她給彆人的壓歲錢也不這樣,因為紅封裡麵她一般還會夾雜著一些驚喜。

胤祈便在裡麵收到過一張“任意吃糖日”的紙條、一副嚴綺雲親手畫的可愛風小人畫、還有嚴綺雲私庫任選三件劵。

隨著他年齡的變化,那些夾在紅封裡麵的小花樣也會有不一樣的變化。

大多不是什麼要耗費許多心血的東西,但是也能讓收到的人迎來數日的欣喜,這份欣喜遠遠大於那一百兩銀子的壓歲錢。

胤祈接過今年的紅封,謝過嚴綺雲後便下意思捏了一下,想判斷今年裡頭會是些什麼,卻發現他今年的紅封好像有些厚啊?

肉眼可見的就比芷寧的要厚一些。

芷寧也很是好奇,雖說昨兒進宮參加宮宴之前胤祈就悄悄和她透露出額娘那兒會有些小驚喜,但是她實在是猜不出來啊!

這和胤祈對視一眼才發現,胤祈比她好奇多了。

不過既然是驚喜,也沒有當著送禮人的麵當場拆開的道理,所以胤祈和芷寧都強忍著好奇心,準備等回到壞郡王府再拆開看。

目送著他們一邊交換著視線一邊走出去,嚴綺雲卻不似平時那樣平和溫潤,反倒是輕輕歎了一口氣。

“主子,今兒是大年初一,可不能總是歎氣啊!”雖說不知道嚴綺雲是在為何事煩惱,麵上已經有些些年歲痕跡的韶月還是連忙勸道。

嚴綺雲聞言也是點點頭,道:“好,不歎氣,已成定局的事情,如今已然不在我的掌握了,確實煩惱無益。”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舉最終結果是好是壞,至少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時機,胤祈如今應該有保住那東西的權利,那他想要,嚴綺雲自然也就作為新年禮物送給他。

嚴綺雲想到這裡,便不再去深思這些還沒影的事兒,又掏出三個紅包來,一個給了韶月一個給了韶心,還有一個等邵平來請安時再給他。

這麼多宮人中,唯獨這三個人有這樣的待遇,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是嚴綺雲最先接觸的宮人,最重要的是,往後的很多年,她們也依舊會陪在她的身邊。

當然,她們的紅包嚴綺雲就沒那麼多腦細胞搞驚喜小花樣了,實打實的一百兩銀子比她剛穿越時的年俸還要高,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什麼驚喜比錢更靠譜。

嚴綺雲自己也經曆過被一塊錢難倒的日子,穿越這麼多年彆的不說,錢好像還真沒缺過,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吧!

因為也熬到了這個點,嚴綺雲也就乾脆沒急著睡,把宮人們的壓歲錢都發了。

其他宮人當然沒有韶月她們的待遇,其他人即便是跟在她身邊時間最長的,也不到十年,反正她一律按照工作“資曆”發壓歲,算起來遠低於韶月她們。

發完錢後,待其他人出去,嚴綺雲才伸了個懶腰,道:“韶月,今年還是老規矩,你看著安排便是,我先睡下了。”

————

胤祈小夫妻兩個坐在回程的馬車上,已經有些犯困,但是心裡又惦記著嚴綺雲給的紅包,最後隻好一路尋著話題轉移好奇心。

“我覺得和做夢一般,我從未想過,年宴居然能這樣在永壽宮平靜的度過。”說著,芷寧又不由回憶起嚴綺雲來。

嫁給胤祈快一年,明明和嚴綺雲相處的日子不算少,嚴綺雲待她可以說很好很好,遠遠超過如今九成九的婆婆,可她越是親近了解對方,就越發覺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嚴綺雲。

麵上看著額娘其實不怎麼管她們的事兒,要知道,她們夫妻兩個算是結婚比較晚的,同齡人很多都做了父母,偏偏她嫁過來這樣久,還從未被催過生子呢。

但是實際上對於胤祈她甚至有一種莫名的縱容。

那種感覺有點奇怪,不是很多長輩那種無底線的縱容,反倒讓人無意識在她麵前不免露出幾分小孩子的模樣來。

一種很舒適的母子遠近親疏,不會太冷漠卻也不會太過於讓人負擔很重,沒有那麼多麵子上的功夫,然則實際上卻是發自真心的相互掛記。

在對方有事兒的時候,也不會互相打擾,就比如嚴綺雲嫌她來得勤快,覺得她煩的時候也會明明白白叫她半個月都彆進宮之類的。

不耐煩是真的,遷怒也沒有,麵子功夫也做,但是遠比外人想象的要簡單的多。

很怪,同樣出身一個很和睦家庭的芷寧依舊發自內心的覺得很怪,這是一種有些超出她以及很多人認知的模式。

胤祈自然是比旁人更加了解母親,聞言隻是搖搖頭,道:“雖說我是她的兒子,但是從我六歲上書房開始,額娘就一直將我當作一個獨立的人來看待,我們雖然是母子,卻也是兩個不同的人,不必要時時刻刻的待在一起亦或者互相想念。”

這是他第一次和芷寧說相關的話,倒把她說得有些茫然,又有些若有所思。

雖說這和她從前受過的教育好像完全不一樣,但是仔細一思量也確實有幾分道理,大婚數月,她和胤祈的感情不錯。

朝堂的事情胤祈不太和她說,準確的說,他就很少掛在嘴邊上,但是人情往來利害關係,兩人卻是會互相分析的,胤祈會告訴她,哪兩家大臣有矛盾,誰又和他親近些。

而芷寧也會告訴他,哪家夫人又和誰有什麼矛盾。

除了這些“公事”外,府中的雜事少,芷寧閒暇時候多,也會尋摸來一些有意思的玩意兒,胤祈本就不是個和他四哥一樣純純的工作狂,閒暇時候放鬆一些也是再平常不過。

這麼看起來,雖說芷寧並不是什麼才女,但是兩人也不缺少共同語言,畢竟胤祈本身也不是那種喜歡吟詩作對的文人畫風。

說句不好聽的,不管是念書還是上班,他都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

小夫妻兩個說話聲音越發小,馬車搖晃下,困意上來就有些眼皮子打架。

到家後,兩人很默契的拿著各自的紅封去了自己的書房拆開。

芷寧拆開後也沒管那張銀票,而是連忙打開了附帶的那張紙。

可以在嚴綺雲私藏的純手工包包中任選一個!!!

實不相瞞,她真的想要好久了,雖說嚴綺雲待她還算大方,當年大婚後她就收到過一盞十分精致的宮燈,但是她更想要一個包包來著。

彆看宮燈比包包要大,紋樣也要更大片,但是論精致還得是那些包包。

芷寧見過一次,一共也就那麼幾個,嚴綺雲這幾年都甚少做刺繡不說,做出來也不會送人,最多也就是皇太後那邊偶爾會送一件顯示一下孝順。

大約是看得出她真心喜歡,所以嚴綺雲作為年禮送了她一件。

平時嚴綺雲不會這麼大方,不是錢的事兒,而是她的手藝比錢要有價值,換了旁人,再想要嚴綺雲也不會給。

怎麼說呢,確實是一件很驚喜也很有家庭氛圍的禮物,芷寧整個人都開心了起來。

彆的不說,反正這也代表額娘對她的認可。

若是嚴綺雲不喜歡的人,哪有資格收到這份禮物啊!

看完禮物,實在是困得不行,芷寧便簡單洗漱了一番就準備去睡,原本還想等等胤祈呢,結果她等了一會兒實在是沒有見到他人影,最後還是墜入甜夢。

他收到了什麼好東西,怎麼耽擱了這麼久?

這是芷寧睡前最後閃過的念頭。

殊不知實打實熬了一整晚的胤祈這會兒看著紅封裡麵的內容,睡意直接就消散了大半。

怪不得今年的紅封這樣的厚,裡麵的內容可是實在不少。

水泥?

這東西乍一聽好像沒什麼了不起的,泥巴和水要多常見便有多常見,但是細細的看了額娘給他那張紙上的描述就能發現,若是這水泥真的能像描述的這樣厲害,那作為治河的材料甚至其他建築方麵都是極為牢固的好東西。

果然不愧是他的額娘,無論他多大,送出的禮物總是能送到他的心坎裡。

看完所有的內容,胤祈便按照嚴綺雲最後一張紙上所要求的那樣,把製作過程一字不漏的謄抄了下來,然後將原件全部燒毀了。

他不知道額娘知道這些東西有多久,畢竟額娘各種書看得太多,知識麵之廣闊是遠超心思大多花在四書五經上的他。

他更不意外嚴綺雲從前根本不把這東西拿出來。

在官場上這麼多年,他也不是個小孩子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他又豈會不懂,彆看這隻是一種很好用的新材料,似乎隻要推出來便能用到實處一樣。

然而,現實遠比想象的還要殘酷。

永定河的連年決堤單單隻是因為治河水平低材料差嗎?去年走了一趟的胤祈可以肯定的說,有這方麵的原因,但不完全是。

年年往永定河送的銀子用到實處的有多少?

從河工們的慘狀也能看出點苗頭來。

這是一條成熟的利益鏈了,他們不會在乎決堤帶來的災難,他們隻知道,若是把河治好了,可就再不會往這邊撥銀子了,就再也沒有油水了。

反正自古以來這個不都很難治嗎?治不好也是理所應當的。

至於格局?

若是有格局的人多,又哪有那麼古今聞名的奸臣昏君。

這東西在沒有根基的時候拿出來,是禍非福,況且額娘的身份也不合適,以康熙的性格,若是他後宮的女人展現出太多這方麵的能力,可不會覺得是自己運氣好。

連他這個當兒子的都不敢信任康熙,又怎麼能指望額娘去信任他?

沒想到吧!汗阿瑪!

額娘其實更信任我啊!

不僅僅是因為這東西本身就足夠好,更是因為額娘更多的信任,這叫胤祈如何能不喜歡這份禮物。

當然,焚燒嚴綺雲親筆書信也是她特意強調的。

如今早在朝上站穩了腳跟的淮郡王有能力保住這樣“功勞”,但是這些東西,假如以後胤祈不能登基,那最好和她嚴綺雲不要有一文錢的聯係。

她還是希望自己在宮裡的生活安穩一些。

相信胤祈有能力把水泥用到實處去,不說把永定河徹底治好,畢竟即便是後世那樣的高科技也很難說完全沒有水患,但是至少可以讓人喘幾年氣。

若辦得漂亮,不僅利國利民,也是一項大功績。

她信任胤祈自然並不因為胤祈是她兒子,血緣關係對她沒有那麼深的羈絆,主要還是因為胤祈不像爹像她,即便受限於時代背景,他也遠比二十一世紀大部分男人瞧著讓人舒心的多。

這可不是嚴綺雲親媽濾鏡。

即便是人都會變,但是她看了近二十年,看著長大的男人,至少當下她願意信任他。

果不其然,年後胤祈便憑借著這一新發明攪得朝堂上風雨頻頻。

作為皇帝的康熙還是很開心的,若能在他執政時使永定河再去水患,那是多大的功績啊!

況且那名為水泥的東西他也見了演示,確實結實不說,也比直接運石頭要方便,最重要的是像做多大做多大,像做成什麼形狀就做成什麼形狀。

而且材料也不算很複雜,成本比直接采挖石頭可小得多,畢竟往河邊運石頭可是麻煩的很。

即便有不少人反對,康熙仍舊把治河的工作直接交給了胤祈,還派了一隊侍衛專門保護他。

康熙雖然已經老了,但是胤祈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他當然不會看不明白,治河這事兒彆看做成了是滔天之功,難就難在沒那麼容易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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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冒險了,這樣的功勞豈是那麼好掙的,即便真的做成了,汗阿瑪也未必會屬意他。”諸位皇子送胤祈離京後,胤禩直接對胤瑭說道。

儲君之爭這會兒看著好像變成了明爭,大家一起表現個人實力什麼的。

但是顧慮到康熙的性格,沒人相信會這麼簡單。

在他們看來,胤祈這是在做無用功,這樣關鍵的時候,遠離京城可是不明智的。

胤瑭聞言很是認同,點頭答道:“能討得汗阿瑪歡心才是最重要的,至於能力咱們兄弟中能力有差的嗎。”

自打胤禩和胤褆有了隔閡後,胤瑭就是他最親近的兄弟了,本來還有個胤誐也和他走得很近,奈何溫貴妃身體不好,幾次因為他卷入紛爭中嚇得發病,後來胤誐便不敢摻和這些事兒了。

他對自己還是有些數的,哪鬥得過這些人精樣的兄弟,而且他定了蒙古福晉,汗阿瑪的意思也明明白白。

這點腦子他還是有的,還不如當個閒人,省的把他媽給氣死了,那他就成了天大的罪人。

還彆說,這種萬事不管,每天按時去衙門點卯混日子的生活也挺舒服的,反正走到哪兒都有人捧著他,招貓逗狗的日子也暢快的很。

倒是胤禛,看著胤祈遠去的背影,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若是異位而處,這事兒他不敢接,因為他沒有很足的把握,即便這事兒聽上去就讓人不免頓生豪情。

彆看他和胤祈在朝中都有能乾之名,但是他行事直接,太容易得罪人了,其實胤祈做事也遠不像胤禩那邊八麵玲瓏,愣是在他的襯托下顯出了幾分圓滑來。

隻能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吧。

雖說胤禛心裡可能也不怎麼在乎彆人的想法就是。

隻能說,康熙這麼多兒子,每個人多多少少都能在身上找到一點康熙的影子,包括胤祈也有一些,他為了達成目的會把時間線鋪得很長,長到讓人很難反應出來其中的關聯。

好在多少算是優點,這讓嚴綺雲很慶幸。

————

“咳咳,朕這身體也是越發不中用了。”康熙有些惱怒的和嚴綺雲有些情緒化的說著。

一場倒春寒,他又開始咳嗽,反複一年就得來一次的例行活動一般,太醫署開的藥吃了也不頂太多的用,病情反反複複不說,那些折子也仿佛多得看不完一樣。

煩得他愣是在這種情況下還上了火。

嚴綺雲瞧著他身體狀況確實沒有很健康,實際上他這會兒還不到五十歲,很難想象他頂著這樣的健康狀況還能活個十幾二十年。

如今他瞧著就有點頗為明顯的怠政跡象,嚴綺雲都不敢想假如他真那麼能活,這朝堂上得亂成什麼樣子

果然,即便是再英明的領導者,年老體衰後也容易做出許多不明智的事情來。

不過,雖說她沒治過哪怕一個真人,在係統黑科技下也依舊是個成熟的醫者了,她怎麼看怎麼不覺得康熙如今的身體有那麼能苟啊?

大概又是她帶來的蝴蝶效應,亦或者是穿越時間太久,她記錯了?

雖然腦子裡麵大逆不道的想法能直接連累九族,不過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的嚴綺雲再次成功的把人給哄順毛了。

從乾清宮走出去,嚴綺雲隻想歎口大氣,但是周圍無數的視線下,她卻不能這樣做。

康熙就像是壓在她頭頂一座密不透風的山,也許對後宮其他女子來說,這座山為她們遮風擋雨,是她們的依靠。

可對嚴綺雲來說,越發粘人的康熙帶給她的窒息感與日俱增。

對於康熙來說,越是在乎就越要掌握,控製欲刻在骨子裡。

假如康熙再這麼下去,最後還是決定複立太子的話,嚴綺雲很怕自己忍不住當一回法外狂徒啊!

嚴綺雲心裡有些煩躁的嘴炮了兩句,麵上卻是半分不顯,甚至還能瞧出幾分擔心來。

回到永壽宮,她拆開胤祈寄給她的信,信上雖然沒有太詳細的說那些治河遇到的困難,但是也說了最新的進度,除了效率不錯的進度外,還有輕描淡寫的一句遭受了兩次刺殺。

他的母親並不是一個很容易亂了陣腳的人,比起報喜不報憂式的隱瞞,有時候誠實一些反而更好。

至於芷寧哪裡,因為信息差,他反而不敢說那麼多。

胤祈離京後,他手底下的生意就隻能芷寧來管了,如今她成天抱著嚴綺雲那本在這個時代內容不算太初級的“初級數學”在研究。

往來賬目金額不小,卻也沒人能輕易蒙騙她去。

有事做的情況下,她自然也沒那麼多時間去胡思亂想。

和胤祈往來的信件,嚴綺雲往往會把不好顯示人前的內容收進空間,隻留下些兒子關心母親的體己內容。

而胤祈之所以放心離開京城,除了判斷這兩年康熙不會改變現狀以外,最重要的是他有個靠譜的額娘替他盯著康熙的近況。

即便加上路上送信的時間差,胤祈知道消息的速度也未必比兄弟們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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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九年,春訊過去沒多久,永定河邊傳來好消息,幾年下來治理成果頗有成效,即便今年春訊雨水不算小,放在從前必然要一路決堤過去,如今卻仍舊沒有帶來太大的麻煩。

看著這一結果,胤祈也是狠狠鬆了一口氣,發自內心的大笑出聲。

彆看他從嚴綺雲那裡所得的水泥確實好使,但是自然的偉力也不容小視,盲目加高加固堤壩也不過是螳臂當車。

真正投入其中才會發現,永定河為何越來越容易決堤呢?

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連年盲目修堤,反倒抬高了河床,周邊水係疏流也不太合理,以至於汛期容易水患,非汛期下遊卻乾旱,致使周邊居民苦不堪言。

好在上任河道總督靳輔是個有些真本事的人,整理出來的畢生治河經驗給胤祈帶來了極大的幫助,可惜他早些年便病故了。

治河可不是輕省活,在胤祈幾番整治下,那條利益鏈上的人才吐出足夠的銀錢,這還是因為他是皇子,可想當年靳輔的工作開展起來有多難。

有靳輔的經驗,胤祈還經常和嚴綺雲這個純純的理工人通信交流,再輔以更好用的材料,以及吃飽肚子後更有乾勁的河工,才在不到三年的時間便卓有成效。

喜信早就傳入了京城,康熙傳他回京複命的消息也在差不多塵埃落定後到了他的手上。

胤祈知道,回到京城後,這治河相關的事情往後大抵也不用他再多操心了,雖說事情做成很是欣喜,但是看著自己一手造就的成果往後很少有機會能再見,胤祈也不免有幾分遺憾。

他收起信件,決定離開前最後去河堤邊走一趟。

如今的河堤早就不像從前那樣都是難行的爛泥路,一些穿著樸素的河工在河堤上穿行,背也挺直了些,臉上的笑容也偶爾能見上一二。

他們不知道京中官家老爺過得是什麼樣的神仙日子,他們隻知道,自打七阿哥來了後,他們比從前過得更像一個人了。

大部分人想不了那麼長遠,甚至從前也活不到那麼長遠,所以他們隻知道七阿哥很好,希望七阿哥能一輩子管著河工。

因而胤祈準備離開時,有無數人挽留他,希望他能留下來。

他又不是鐵石心腸,又如何能不動容呢?

可他依舊頭也不回的往京城而去。

他不是對朝局一無所知的百姓,他能做成這件事情,除了能力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他是康熙的第七子,有康熙支持他。

若他不再是受皇帝器重的皇子,那麼這一切都隻是虛妄泡影而已。

這種感覺很好,可是他想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無法就這樣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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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祈進京的消息很快傳入京城,本身距離也不算特彆遠,快馬兼程也就幾日的功夫。

這回他也算立了大功,康熙近些時日也是滿臉喜色,可見是發自內心的覺得胤祈給他漲臉。

治河之事康熙從登基開始就一直很重視,畢竟這每年就要填銀子進去,一直填下去就是個無底洞,如今把這無底洞基本封住了不說,他政績上也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因而,除廢太子外,眾多皇子中,胤祈頭一個收獲到了被康熙在城外親迎的獨一份待遇。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不妙的信號。

但是這節骨眼上,可沒人傻到站出來當那個出頭鳥。

駿馬飛奔而來,胤祈雖然知道肯定會有不少人迎他,但是看到康熙時還是十分驚訝。

今年的胤祈才虛歲二十一,放在現代還在上學呢,如今卻已經是個身姿挺拔氣度非凡的沉穩男人了。

即便在眾兄弟中他的排名不上不下,如今也沒有任何人敢小視。

可惜,如今他已經羽翼豐滿,要對付他可不太容易,更何況諸位皇子依舊沒看出他有什麼野心,他看著對權利也沒有很執著的模樣。

獨獨隻有胤禛發自內心的明白,胤祈一定是對他威脅最大的對手。

旁人不覺得胤祈有野心,但是他那有很多事想做的模樣就是最大的野心,隻有做上了那個位置,有些事情有些計劃才能放開手腳去做。

胤祈意氣風發的翻身下馬,衣擺一撩,對著隊伍最前頭的康熙和嚴綺雲行了個大禮。

“給汗阿瑪和額娘請安,兒子回來了!”

他這兩年雖說來往京城和永定河邊也算頻繁,但是往往行色匆匆,停留時間不長,算起來也確實沒怎麼在父母麵前儘孝刷臉。

接下來他可不會客氣!

康熙看著這個身姿挺拔如鬆,神色清明堅毅的第七子,這會兒可以說怎麼看怎麼滿意,趕緊把人扶起來,道:“和朕客氣什麼,瞧你瘦成這樣,這一路奔波,還是先回去修整一番,明兒再進宮複命就是。”

嚴綺雲也上上下下打量了胤祈一番,看著還不如康熙激動呢。

準確說也確實沒那份情緒,主要是胤祈又不是實打實兩年多沒回來,一年回來七八次是有的,更何況母子兩個通信頻繁的很,她很難醞釀那個情緒啊!

至於瘦了什麼的,也是無稽之談,胤祈隻是更健壯了,自打那年被刺殺過兩次後,他把凶手逮出來狠狠料理過以後,武力方麵的訓練都增加了許多。

倒是黑確實是黑了不少,畢竟常年要在室外奔走,打個傘既不成樣子也不方便。

“芷寧有孕在身又一路奔波,我去王府替他們打點一番,晚些回宮。”進城後準備分道揚鑣時,嚴綺雲對康熙說道,甚至更偏向於知會一聲,而不是請示。

胤祈能發現,至少明麵來看,他的雙親關係好像更親近了。

作為子女他其實該開心的,但是並不天真的他這會兒隻是有點想歎氣。

他的汗阿瑪啊,還是這樣最傷人的從來不是無情,而是對著誤以為他有情之人無情,偏偏他額娘這演技啊,他是看不透的,有時候都不知道該擔心誰。

芷寧撥開車簾,被胤祈攙著從馬車上下來,道:“都大半年沒回家了,也不知道我院子裡麵種的葡萄長的如何了。”

到底新婚夫妻,又感情不錯,雖說一開始她留在京城,後麵第二次胤祈回來的時候,她還是跟著一塊兒去了。

不單單是照顧胤祈起居,最重要的是那會兒胤祈身邊能用且可信的人手少,乾脆把她一塊兒帶去管賬了,這方麵受過嚴苛掌家教育,並且研讀過嚴綺雲那本書的芷寧做的很不錯。

還得感謝他的額娘,叫他明白,不要用刻板印象看人。

有些事情不是女子做不得,隻是有人不敢讓女子去做而已,不管是嚴綺雲還是芷寧,在他治河這件事情實際上都幫了他不少,然而如今的他卻不能大肆宣之於眾。

因為他還沒有能力平息人言。

這個時代很現實,特立獨行能不能被容下,就端看皇帝容不容得下,很顯然康熙大抵是容不下的。

在他心中,女子可以是賢內助,可以是解語花,也可以是掌心寶,唯獨不能染指政事。

說是幫著安頓一番,實際上淮郡王府每日都有人管理灑掃,知道主子回來的消息後,早幾日就有人收拾好了,哪用嚴綺雲操什麼心。

她留下來隻是為了趕在胤祈明兒去見康熙前,和他說些重要的消息而已。

芷寧也很懂眼色的離開了,雖說如今她漸漸的也知道了很多事情,但是依舊並不刨根問底,因為她知道,有時候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而且她們是母子,怎麼能一點私人空間都不給,嚴綺雲和胤祈都願意給她一份尊重,她當然也沒蠢到蹬鼻子上臉。

“你也知道皇上兩個月前連著三日高燒不退,險些人都燒糊塗了的事兒吧?”

胤祈頗為凝重的點點頭,當時他擔心康熙抗不過去,連夜趕了回來,好在後麵沒事兒了,他那邊又正是關鍵時候,隻好又連夜趕回去。

“大約是皇上的健康狀況給了他們一些信號,他們這幾個月越來越坐不住了,特彆是大阿哥,還有四阿哥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也不簡單,你可彆放鬆。”

胤祈點點頭,道:“我明白,況且我如今立功回來,等於直接攪亂了這攤渾水,本身這會兒他們的視線就都在我身上,我不會做什麼,也不會讓彆人有機會對我下手的。”

說到這裡,胤祈也忍不住歎了歎氣。

其實他沒怎麼和兄弟交惡,甚至治河這件事情上,好幾個兄弟都搭過一把手,雖說也有他們心裡不覺得他能做成什麼的緣由在,但是胤祈也領這份情的。

可這局麵再繼續下去,交惡那就難免了。

真的鬨成和二哥那樣,往後即便是登基了也不好收場,而且他這些兄弟能力都還不錯的,若是交惡了以後還怎麼好用他們啊!

反過來就更彆說,保住一條命不難,想好過那就不容易了。

“你心裡有數就行,天色不早了,我也回去了,庫房有我前幾日送來的賀禮,好好照顧芷寧,懷著孩子不容易。”對於芷寧懷孕這個事情,嚴綺雲不像一般婆婆一樣欣喜若狂。

即便他們家可能真的有皇位要繼承。

若非實在了解嚴綺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對芷寧有意見,或者對這個孩子有意見呢。

胤祈此次立刻功,加上康熙的兒子就像韭菜一樣,又成年了一茬,康熙又開始掂量著加封的事兒。

隻是怎麼個加封法他就得好好的掂量一番了。

首先胤祈一個親王那是跑不了的,其他人康熙就得仔細斟酌斟酌。

第183章 第 183 章

身為大阿哥的胤褆按理說一個親王也是跑不了的, 但是這些年大阿哥忙於和胤礽相爭,正事沒做過幾件,惹他生氣的時候倒是不少。

之前那些小動作他在氣頭上沒有發現, 但是不代表他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胤礽如此容不下兄弟固然可氣,老大和他又有什麼區彆,甚至連儲君也不敬。

怎麼說呢,康熙還是那個康熙, 即便他如今已經認為胤礽不適合當儲君了,但是在胤礽和大阿哥之間,還是有些歪屁股。

也虧得大阿哥如今和八阿哥生了嫌隙, 所以他反而行事小心了些,不敢再向從前那般觸怒康熙了, 反倒是讓康熙這會兒陷入了猶豫中。

他自己內心是不大願意繼續加封胤褆的, 即便不是胤礽他也不會選胤褆。

胤礽是觸動他權威才落得如此下場, 若是真叫胤褆大獲全勝,又如何不是在觸動他的權威呢。

年邁的老獅子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敏感。

這一點其實這兩年康熙表現的也有些明顯了, 他是很愛憎分明的, 隻是很多人會因為這方麵特質更明顯的雍正而忽略這一點。

也正因如此,不再相信老八上位後會善待他的胤褆才會這般安份。

願意把身家性命交付給對方的前提是信任。

最終, 康熙反複斟酌後,大阿哥還是維持著郡王的爵位沒有變化, 也等於很直接的給朝野上下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大阿哥大約早在太子被廢的那一刻早就一並出局了。

倒是三阿哥, 這兩年也沒搞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安安分分的和文人打交道, 偶爾有點小動作在兄弟們的襯托下也變得沒啥大不了。

考慮到自己暫時沒有另立太子的想法, 康熙也不打算叫胤祈一家獨大,所以三阿哥和胤祈一樣, 這次都被晉封為了親王。

胤禛本身做了不少實事,雖說有時候康熙也覺得他行事過於直接,但是做出了成績也不可抹消,因而也晉了一級,由貝勒成了郡王。

說實話,這一波大約是胤祈全責,畢竟若非他功勞太大,其他兄弟也不至於在襯托下那麼難升。

但是又說的不好聽一點,若沒有胤祈這次的大功勞,康熙也根本無意給兒子們再晉爵。

他打心裡是不想再出太子和大阿哥這樣的爭端的,不過想歸想,真正下令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的開始端水,這種行事方法早就刻進了他的骨子裡麵。

從胤禛再往下,五阿哥、六阿哥和八阿哥依舊還是貝勒,前兩位本身就從來沒得過康熙的偏愛,向來是不上不下的,自然不可能和四阿哥一樣的待遇。

倒是八阿哥胤禩,前些年也曾是群臣擁立,可惜反倒被康熙所惡,因而仍是個貝勒。

再往下算那些光頭阿哥們這回可就真的是沾了胤祈的光,得了爵位,往後出宮建府也好看些。

胤禟被封了貝子,胤誐因為溫貴妃這個母親的緣故,倒比胤禟高一階,得封貝勒,剩下最高也就是貝子了。

每次這種“分豬肉”的時候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憂,胤祈二十多歲就獲封親王,可以說是很吸引旁人的關注了,畢竟明眼人都知道,此次晉爵誰才是主角。

胤祈本人也不為這份關注而有什麼負擔之類的。

如今早就不是繼續藏拙的時候了,當然康熙的底線那也是不能忘的,他也有信心在這樣的局麵裡麵保全自己和家人,自然不會因此而有負擔。

這種時候該急的不是他。

聖旨一下來,若非胤祈早早的閉門不見課,新出爐的淮親王府門檻都要被人踏破。

他能避開,每日要接待請安的嚴綺雲卻是不能避的,好在她平時在宮裡也算“積威甚重”,發了話後,私下倒是沒幾個人敢拿這個做筏子來見她。

隻能說,嚴綺雲這麼多年在宮裡經營的形象還是很深入人心的。

不管是康熙,還是其他的嬪妃們心裡,她大約就是個喜歡專於內宅的女子,並且相關能力很強,換言之有點這時代完美內婦的樣子了。

隻除了她確實子息不算豐,不過即便隻有胤祈這個獨苗苗,也優秀的足以壓過大部分嬪妃的孩子。

————

胤祈治河回京後,康熙又將他調到了吏部,從前他待過戶部,但過去了兩年左右,戶部這種無數人盯著的緊要地方,如今已經是胤禛的地盤了。

誰叫胤禛舍得下皇子麵子,收繳欠款並不留情呢,戶部的人有這麼一位主兒盯著,也是感恩戴德。

上頭老大能扛事,下頭人才能安心做事。

雖說從前胤祈在時也無妨,甚至還比胤禛好相處些,可胤祈不是不在嗎?

胤祈自然早有預料,人走茶涼這種事情,即便他是皇子也不例外,官場論險惡不比戰場差,不知變通的人可不好混。

但是他並不在意,不完全是因為他理解,主要是即便他不在戶部了,他回來後也不影響有人向著他的,隻是如今的局勢他不想落個結黨營私,並不太同他們走動。

最重要的是,論重要性,掌管官員遴選和升降考評的吏部不比戶部差,可以說,他去了吏部後,留在戶部的人反倒是會更加的向著他。

對於這個安排,胤祈心中自然也是開心的。

不完全是弄權發展自身勢力的緣故,若是摸清吏部內部的一些“潛規則”,再結合吏部如今的運行規則,往後他說不定能製定出更有用的相關政策來。

做不到沒有貪官,至少彆這樣囂張,多些做實事的才好。

不怪胤祈想的這麼多,還沒當上皇帝就開始考慮這些沒影的事兒,主要他本身對權利沒有那麼熱衷,支撐他去爭的動力除了保全一家人外,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他想去做的這些事。

而且,康熙既然願意把這代表著錯綜複雜官員關係的吏部交給他,也證明了康熙終於算是將他放在了選項中。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休息時看著一副閒散模樣的胤祈,私下可沒少從個方麵充實自己。

胤祈去上班了,芷寧在家呆了半個月,穩住了胎氣後就有些坐不住了。

可惜她如今跑馬逛街之類有大動作或者接觸到很多外人的事兒都做不了,畢竟胤祈風頭正盛,這又是他家頭胎孩子,保不齊有人鋌而走險。

於是,顯得無聊的芷寧在天氣沒那麼熱之後,便時常挺著自己四個月左右的身孕跑來找嚴綺雲玩。

算起來嚴綺雲也許久沒有同她們一起長時間相處過了,還是有些想念的,就像剛放假的大學生回家一樣,所以這回嚴綺雲還沒有那麼快覺得芷寧煩人。

“你這肚子不像四個月啊?可小心著些,動作彆太大!”嚴綺雲看著她那個肚子,皺著眉說道。

芷寧點點頭,然後叫身邊的丫鬟扶住她,道:“芷寧知曉了,不過穿著平底鞋倒是還好,沒那麼累。”

自打嚴綺雲掌權後,早就潛移默化把一些規訓大於實際的邊角規矩給改了,反正從那以後,孕婦在宮裡也不必踩著那高蹺般的花盆底,即便是早上請安的時候,不愛穿的也能不穿。

不過鑒於穿上花盆底後,確實會顯得高挑顯眼一些,所以大部分人還是愛穿的,即便是嚴綺雲自己,大多數時候也是穿的。

她隻是給了更多的選擇,而不是讓人隻能做什麼。

雖然她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但是實際上這些年在宮中,她並不是完全順著康熙的想法來得,隻是她比較圓滑,不會和康熙對著,會迂回的達成自己的目的。

實際上說,嚴綺雲並沒有狠狠罰過太多人,但是宮裡愣沒幾個人敢招惹她,“積威”可不單單是靠懲罰能做到的。

就像隻會殺的皇帝,彆人不會覺得他有威嚴,史書上隻會罵一句暴君。

嚴綺雲還是忍不住多大量了一下她的肚子,她自己生過孩子,也是醫者,無論怎麼看都覺得才四個月,這肚子確實有些偏大。

雖說若是補太過,孩子發育的好也有可能,但是孩子太大隻對母體可不好,無論怎麼看也不能不放在心上。

“我叫太醫來給你瞧瞧,雖說三天前請了平安脈,但是多關心自己身體到底妥當些。”

芷寧在侍女的攙扶下在軟塌上坐下,也不免鬆了口氣,隨著孩子月份越發大,她便覺得身上腰酸背痛的越發厲害。

“養個孩子果然不容易。”芷寧往後一靠,腰倚到實處後,狠狠鬆口氣。

嚴綺雲打發了人去請太醫院這方麵最厲害的太醫後,又自己仔細打量了一番芷寧的氣色。

雖說有些倦色,倒是也在正常範圍,最重要的是她情緒還是比較放鬆的,單純是一種身體上的疲憊。

“這種時候可不是說笑的,你可得緊要著自己,若有些哪裡不舒服,千萬要放在心上,懷孕對身體負擔重。”嚴綺雲自然不會說些什麼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從前也這樣之類的話。

這也是比起回娘家,芷寧反倒是更愛來纏嚴綺雲的緣故。

回了娘家,一家人小心翼翼的捧著她,生怕她或者孩子出個差錯。

但是在嚴綺雲這裡,她要是嫌煩了就直接趕人,反倒是舒服很多,而且雖說她肚子裡是嚴綺雲的親孫子輩,但是從來也不見嚴綺雲很在意說要生個小阿哥什麼的。

甚至於說,嚴綺雲看著比關心皇嗣更加關心她的身體,芷寧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不過她不會傻到說出來的,按照規矩,皇嗣可比她們重要。

如果嚴綺雲知道她在想什麼,肯定會說她感覺的對,一個還未成型的孩子,在她看來怎麼能比擬一個相處多年的人。

當然,前提是,都是她自家人。

本身她血緣關係就看得淡薄。

這位太醫作為這方麵的天花板,因為這兩年宮裡沒有新主子出生,很是輕省了一段時間,畢竟即便是皇子們府上,也不是很輕易能請動太醫的。

但是嚴綺雲發話就另說了,沒人敢怠慢。

太醫仔仔細細的把完脈,反複了幾次,又打量了幾眼芷寧的肚子,才十分驚喜的跪在地上,賀喜道:“恭喜皇貴妃娘娘,恭喜七福晉,您肚子裡頭懷的是雙胎啊!”

可惜,不管是嚴綺雲還是芷寧聞言,都沒有露出很驚喜的表情來。

兩人都愣了一下,嚴綺雲才露出一個很流於表麵的欣喜表情來,道:“賞。”

無論如何,這節骨眼上,雙胎絕對是變數多過單胎的,先不說雙胎對母體的負擔,單純的假如這是一對小阿哥,那絕對不妥的。

雙胞胎阿哥可是有混淆皇權風險的,若是胤祈當年有個雙胞胎兄弟,如今這儲位之爭和他們倆都不會有太大的關係。

最好的可能性那就是龍鳳胎,這個是吉兆,但是世事哪能儘如人意呢!

“叫胤祈下了值後來我這兒接他媳婦兒,正好也有個消息要告訴他。”嚴綺雲送走太醫後,直接差人尋胤祈去了。

這是大事,自然得商量一番。

至於康熙那邊,也少不得派人去知會一句,畢竟這是瞞不住的。

“過了今天,怕是有無數人比我們一家還要盼著我生一對兒子了,從前他們可都是盼著我生個女兒。”芷寧揉了揉肚子,苦笑道。

從前他們夫妻要是生下個兒子,再養住了,在這時代的主流來看,就徹底算是後繼有人,若是個女兒則就合了很多人的意。

不過這一點她原本是不在意的,畢竟胤祈也是真的無所謂,畢竟他心裡是覺得,自己要是靠孩子才能上位,得多廢物啊!

但若是兩個雙胞胎兒子,那問題就複雜了。

胤祈一來就見芷寧一臉愁容,連忙追問了兩句。

聽完後,他也下意識皺了眉,道:“尋常婦人有孕,肚子都那樣大,雙胎?”

“爺,你不擔心是兩個男孩兒嗎?”芷寧連忙問道。

胤祈倒也直接,點點頭,道:“擔心,但是想那麼多有什麼用,不能因噎廢食,你和孩子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是兩個男孩兒不也是我的孩子。”

嚴綺雲能看出來,胤祈是有些擔心的,不過他儘量沒讓芷寧感覺到這份苦惱。

這個好消息果然除了他們一家三人,其他人都還挺開心的,他們三個還是擔憂大於開心,彆的不管,能母子三人平平安安的才是最重要的。

胤祈如今下了值也不怎麼加班,都會儘快回家,嚴綺雲也不讓芷寧老是往宮裡來了,一路上到底顛簸,也不方便。

嚴綺雲和胤祈的態度都能給芷寧一些安全感,所以胤祈經常在家的情況下,芷寧就也沒那麼想來找嚴綺雲玩了。

“轉眼間我們都老了,你發間竟也有了白發,咳咳!”康熙一邊同嚴綺雲說這話,一邊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今年夏秋交接時,溫度降的太快,身體素質稍差些的都中了招,皇太後和康熙都不例外,連嚴綺雲這種身體都覺得嗓子乾乾癢癢的,可見來勢之洶。

嚴綺雲聞言,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頭發,才道:“真的嗎,萬歲爺可彆騙臣妾。”

她是真的沒發現,畢竟她今年也才不到四十而已,宮女替她梳頭時也沒說過她有白頭發啊?

雖說她知道,有白發並不完全代表年老體衰,但是少年白畢竟是少數。

康熙乾脆伸手,在她頭上翻動了兩下,險些把她發髻都弄散,然後沒等嚴綺雲反應過來,直接一拔!

“嘶”嚴綺雲下意識吸了口涼氣,才在康熙手上看見了那根“白發”,也就是發根處有兩厘米的灰白,也不知道他這一把年紀了怎麼發現的!

莫不是康熙平時太關注他自己腦袋上白發的緣故?

嚴綺雲接到手上仔細打量了一番,才道:“您哪裡老了,就這眼神彆說臣妾,便是胤祈也不及您萬一。”

“哈哈哈,咱們的孫子都要出生了,也該服老了!”康熙嘴裡雖然這麼說,但是從他這開心的模樣也能看出來。

服老?

那是服不了一點!

發現這根白頭發後,嚴綺雲自己也在意了幾天,不過一直也沒發現更多,要不是這真的是從她頭上拔的,嚴綺雲都要問一句,康熙莫不是在逗她。

但是莫名奇妙的,因為發現了她頭上這根不算白發的白發,康熙後麵幾天心情居然很不錯。

彆問嚴綺雲怎麼發現是這個原因的,康熙自己少提兩句就行,她實在不知道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彆人不說,惠妃宜妃二人那頭上可是早就有白發了。

不僅不見康熙這樣樣子,甚至康熙最近兩年越發的少去見她們了。

————

一直到臘月,芷寧比尋常孕婦大不少的肚子也發作了。

因為是雙胎,所以這對雙胞胎是不完全足月生下來的,好在養的仔細,平時也按照嚴綺雲叮囑的,少食多餐多走動,沒有整日窩在屋裡床榻上。

因而即便是生產的時候十分的艱難辛苦,但是到底沒有傷了身子。

接生嬤嬤小心翼翼的接住分娩出來的第一個孩子,頭一件事情是確認性彆。

“是個小阿哥!”原本麵露喜色的穩婆頓時想起來,這位福晉可是雙胎,這頭胎是個阿哥可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不過天冷,她沒敢多看,趕緊用繈褓把孩子包了起來,其餘嬤嬤繼續給芷寧接生。

第一個孩子生下來後,下一個就稍微沒那麼難了,隻是芷寧的力氣也用掉了大半。

嬤嬤第一反應就是確認性彆。

第184章 第 184 章

“恭喜王爺, 賀喜王爺,喜得一對龍鳳胎!”嬤嬤們一臉喜色的抱著兩個孩子從裡間出來。

這一胎發動的時候,正是寒冬臘月天, 冷得很,加上淮親王府也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人,胤祈也不特彆講究那些產房忌諱,便直接在內廳等著。

“福晉怎麼樣?”

“福晉有些累了, 喝了點水便睡著了。”嬤嬤連忙說道。

確認芷寧和孩子都無事後,胤祈這才鬆了口氣,有閒工夫來確認孩子的性彆。

莫怪他如此小心, 這要是謊報孩子性彆,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雖說這些嬤嬤們按理沒這樣大的膽子, 可特殊時期也不可放鬆。

確認一切無誤後, 胤祈才安排人去宮裡回話。

她這一胎昨兒夜裡就發動了,生了幾個時辰。

芷寧臨產前, 產房所有的一應物品都是嚴綺雲按照現有條件安排好了一應衛生工作。

加上胎位正, 以及很早便開始調整準備,所以才能如此順利。

“將兩位小主子抱到隔壁暖閣去, 哭鬨起來莫要驚擾福晉休息,你們好好照應著, 本王必然都重重有賞。”

彆看胤祈做生意“摳搜”, 論功行賞方麵可絲毫不小氣,屋裡人聞言也是喜出望外, 自然越發儘心。

——————

“順利就好, 可得囑咐福晉好生修養著,萬事不必憂心, 讓胤祈處理便是。”嚴綺雲聞言也是鬆了口氣。

若非冬日剛下了一場大雪,不便出宮,再加上年前嚴綺雲也忙得團團轉,她非得親自出宮去看看情況不可。

彆說嚴綺雲欣喜,便是康熙也開心的很,甚至還覺得嚴綺雲不夠開心。

“這可是龍鳳胎啊!往後定然鐘靈毓秀,朕定要給她們兄妹倆取個好寓意的名字。”和嚴綺雲一塊兒在書房處理政事的康熙先是打發人送去了大把賞賜,又開始琢磨去給孩子取名的事兒。

康熙給孫子輩取名不是什麼獨一份的殊榮,卻也不是所有孫子輩都有這個待遇的。

他本身孩子就多,這些年陸續成婚,孫輩數量爆發式增長,他如今也心力漸微,不願操那麼多閒心。

而且剛出生的孩子養不養的住還兩說呢,他自己的孩子當年也不是出生就能立刻得個名字。

可見他真的對這兩個孩子喜歡的很。

“宮宴那日叫胤祈帶進宮來給朕瞧瞧。”

康熙說完,嚴綺雲便有些無奈道:“萬歲爺,臣妾知您想見兩個孩子,可冬日風疾,她們又是不足月發動的,可不能見風。”

“也是,都是朕太開心了,竟忘了這個,還是孩子的健康重要,養好了身體再抱來給朕瞧瞧就是。”康熙也不惱嚴綺雲的反駁。

準確的說,他如今確實已經不如年輕時那般麵麵俱到了,歲月的痕跡早就寫在了他的靈魂中。

胤祈生了一對龍鳳胎的消息叫許多人很是失望,不過他自己自然是極為開心的。

子女雙全,家庭和樂美滿的同時,事業也算穩中向上,怎麼可能這會兒還板著張臉,他又不是木板。

因而,整個年節,所有人都能瞧見胤祈春風得意的模樣。

當然,春風得意的新阿瑪實際上也是忙得團團轉。

年前不管是哪個部門那都是如火如荼不得閒的,更遑論是吏部這樣的衙門。

再加上他還得看顧府中幾分,好在沒其他女人也沒那麼多麻煩,不必浪費時間在斷紛爭官司上。

最最重要的是,他手上還有一樁活兒。

正月初三是定皇貴妃,也就是他額娘的四十歲整壽,康熙親自發話說要大辦的。

這活兒作為親子的胤祈自然當仁不讓。

原本康熙看他近日忙得腳打屁股想交給其他嬪妃去辦的,不過胤祈到底沒讓。

也就是加強時間管理的事兒,時間嘛擠一擠總會有的,將額娘的四十歲生辰交給旁人去辦,他打心底裡不樂意。

畢竟這可是一輩子僅僅一次的日子。

嚴綺雲倒不講究那些,即便康熙親口發話大辦,她也囑咐他不要過於奢靡,按禮製來,叫人挑不出錯便是。

生日本身,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對她而言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意義。

當然,她也不會去掃興,該她的排場她也不會想著往外推。

胤祈不願叫其他人來沾手也有這方麵原因,一個不好被人寫一筆奢靡成風也夠煩人的,即便這是康熙的旨意。

“近些時日辛苦爺了,又要忙政事又要照應我和孩子,還要操持額娘的千秋宴,若有什麼我能搭把手的,你帶來給我做吧。”芷寧有些心疼的對胤祈說道。

胤祈連忙擺手,道:“還忙得過來,你可彆操那麼多心,額娘之前特意囑咐說,可得看好你,不能讓你操勞,雙胎傷身體呢,得好好修養。”

嚴綺雲雖說自己當年沒做滿月子,但是她心知肚明自己是個什麼身體狀況,再加上她有係統在手,自然敢那麼任性。

但是她可不會以自己的標準來看待或者要求彆人。

芷寧雖說被管著,但是眉宇間也從來是舒展的,看不見絲毫鬱氣。

這段時日不僅嚴綺雲和富察夫人時時差人關心,便是康熙也老送東西來,把看重表現的淋漓儘致。

胤祈如今早已展露了鋒芒,雖說行為舉止扔無什麼“爭”的意味,但是他早已站在了人前。

也是,在這群兄弟間要順利繼承大統,靠撿漏可沒用,到這份上可低調不了。

胤祈也沒打算低調。

今年宮宴,胤祈是獨自一人赴宴,在熱鬨的兄弟們之間乍一看形單影隻,但可不會真有人會覺得他孤寂。

他那渾身幸福的都要冒泡泡了都。

至於一個人赴宴有什麼,他額娘還在呢,他甚至還慶幸孩子還沒滿月,她們也就沒必要冒著大雪來參加這種活動。

倒是康熙,瞧著他獨自一人的樣子,不禁生出幾分“父愛”來,走完宮宴流程後,還特意將胤祈交到了自己身邊陪伴。

當然,還有嚴綺雲。

殊不知,嚴綺雲和胤祈這會兒隻想回永壽宮,母子兩個私下說說話。

當然,母子倆演技都不是蓋的,那其樂融融的氛圍,便是政敵都看不出半分問題來。

“再過幾日便是你四十歲生辰,轉眼也過去半輩子了,算來我們倆也相互扶持過了二十年。”康熙很是感慨的說道。

嚴綺雲對上輩子一句話記的很清楚,人一但時常開始憶往昔,那便真的是心開始老了。

康熙如今,約莫也在一個不服老到迫於身體狀況不得不接受自己老了的轉變。

可惜,他是糾結的性子,也不知往後餘生可否和“蒼老”二字和解。

嚴綺雲這張臉整體看不出已經四十歲了,但是卻也能瞧見歲月勾勒出來的細節。

即便她保養的再好再精細,她到底是人,不是神仙。

不過對於年華流逝,嚴綺雲的接受度還挺好的,主要還是看了康熙的樣子引以為戒。

這是越憂心越老得快的節奏,還影響心情,何必呢!

————

康熙這話題一打開,不少人頓時就豎起了耳朵。

他待嚴綺雲這般偏愛,不少人都在擔心多出一位皇後來呢,這可不是多出一位皇後那麼簡單。

這還得多出一個極為強勁的嫡子來,到時候誰還爭得過?

當然,大部分人和康熙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並不覺得康熙會去打破這份平衡。

這不符合康熙的性格才是。

想到這兒,再加上康熙也沒順著這個話題往下發散,其他人這才鬆了口氣。

殊不知,康熙這會兒心裡的想法才是能嚇得他們魂飛魄散。

在他的心裡,嚴綺雲早就不亞於其他的妻子了,更甚至於超過了許多。

死亡可以讓舊人如明月一輪永住心間,但也會隨著時間而月華消弭。

不知不覺間,嚴綺雲陪伴他的時間早就遠遠超過了其他人。

他們閒暇會一起討論西學、算數,甚至一起和傳教士學過西方文字,共同語言不知不覺作為橋梁,叫他再也無法接受長時間沒有嚴綺雲在身邊的生活,因而幾次禦駕親征,她們往來的書信足有一大箱。

而忙碌時,他們也會共處一室各做各的事情,即便嚴綺雲不是皇後,她暫代皇後諸事也足足十幾年了。

事實證明她確實做的也極好。

康熙看著和胤祈說笑時阿雲肆意的笑顏,不由思量,待他百年後,她還能這樣笑嗎?

殊不知,嚴綺雲要知道大過年的康熙在想這些,不僅不會覺得感動,少不得要在心裡吐槽一句晦氣。

“取我的鳳首箜篌來,我來彈奏一曲。”聽胤祈說起子女趣事也頗為開心的嚴綺雲頗有興致的說道。

她雖樂理天賦平平,可有係統這麼一位好老師已是遠勝常人許多,再加上在空間裡麵可以肆無忌憚的練習,不怕難聽丟人,早就是一位箜篌大家了。

若非她開心,席間百分之九十的人沒機會聽到她撥弦。

對於嚴綺雲的“放肆”,康熙並無半分不滿,先不提宮宴早就走完了流程,現在是尋常守歲,大部分人都離開了乾清宮。

更何況本身嚴綺雲如今模樣就是他縱出來的。

嚴綺雲早就不知不覺在規則內,壓低了他的底線。

至少對她是這樣,隻要她不談政事這片逆鱗,康熙對她的容忍度高的很多人難以想象。

身著華服的女主手抱箜篌,說不出的氣度雅韻,胤祈認真聆聽無聲打著拍子,康熙看過來的目光也很是溫柔,頗有幾分慈祥。

偌大個乾清宮仿佛形成了一個獨屬於“一家三口”的空間,這一幕也被永遠定格於畫師筆下。

溫貴妃從乾清宮出來,輕輕吐了口氣,即便她早就接受了嚴綺雲同她,同她們所有人在萬歲爺的心中地位是不一樣的,看見這樣的場景也難免有些難受。

這份難受並不是因為她對康熙有什麼深厚的感情,亦或者是對嚴綺雲抱有什麼嫉妒心理。

隻是在大年夜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難免生出幾分多餘的情緒來。

“額娘,你等等兒子啊,這小子皮的,剛在雪裡打了個滾,怕他著涼,兒子帶他去您那兒換身衣裳。”胤誐夾著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孩,趕緊跟上來,看著一點沒受到屋裡情形的影響。

看著已經長大的兒子,溫貴妃忽然收斂起這些忽如其來的情緒,露出一個笑容來。

她也是糊塗了,怎麼忽然思量起這些從未惦念過的東西來。

連溫貴妃都這樣了,更遑論其他嬪妃。

可惜就像當年康熙偏心太子,其他阿哥無話可說也無計可施一樣,他偏心嚴綺雲也早就成了自然。

偏生嚴綺雲從無行差踏錯,即便是想像扳倒太子一樣扳倒她,也抓不到任何的機會,母子兩個就像是魚一樣滑不溜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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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綺雲的千秋宴也很快如火如荼的安排了起來,本來胤祈是按皇貴妃的份例,還準備按照嚴綺雲“節儉”的要求削減三成來辦。

可惜康熙並不配合,直接下旨加三成,幾乎就趕上了皇後,可以說是榮寵加身。

“額娘,你說汗阿瑪心裡在想些什麼,為什麼我如今越發摸不清他的心思了?”胤祈也很是苦惱。

他自詡對康熙還算了解,至少絕對不會去碰康熙的底線,奈何康熙年紀漸長,脾氣性情也越發難琢磨。

他倒是有些沒底。

嚴綺雲聞言搖搖頭,道:“他近些年和從前相比,確實變化頗大,我也拿不準。”

這不是假話,康熙從前最放在心上的是朝政和權利,如今卻是倦怠不少,雖說依舊還對權利敏感,但是行事卻比年輕時放縱多了。

“任性”的時候屢見不鮮,偏他積威日重,打壓整治的手段早就下破了朝臣的膽子。

早沒幾個大臣和他“作對”,大家都想著的是糊弄他,從他手裡糊弄點好處。

或許是貪些銀子,或許是安置些家裡不成器的晚輩。

總之這方麵康熙越發手鬆,即便不如胤禛那樣幾次諫言,胤祈也委婉的勸過幾次,可惜康熙並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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