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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胤禛那般直接的還挨了一頓不太好聽的罵,罰了些俸祿。

胤祈夠委婉,罵倒是沒唉,康熙隻是一副嫌煩的模樣叫他趕緊滾。

至於其他阿哥,那更是一句話都沒多說,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八阿哥。

娘倆私下說話時,康熙麵前正擺著一張空白的聖旨。

他特意將左右屏退,這兩年裡難得的沒叫太監代筆。

明日就是嚴綺雲四十歲的生辰,除去明麵上那份賞賜外,他決定備下這份真正的禮物。

這是封後的聖旨,若是來日他完全確定下來哪個兒子即位後,就會將這份聖旨拿出來。

屆時無論如何,嚴綺雲都會是母後皇太後,永遠是新帝的嫡母。

待阿雲百年,她們也要在一塊兒,在離他最近的位置。

況且,這些日子他也早就將繼承人的視線重點落在了那麼幾人身上。

最優秀的本來也就是她們的兒子。

一字一句落於絹布之上,康熙寫下滿蒙漢語三份,分彆落下大印,不由露出一個笑容來。

有種做完了一件一直懸著的事情那種安心感。

若是叫嚴綺雲知道了,約莫也要驚出眼珠子來。

若即位的不是胤祈,這聖旨可就是禍患中的禍患,以嚴綺雲的本事,攪得朝野上下不寧可不是難事兒。

這是給繼任者挖了一個多大的坑啊!

但是想想上輩子她沒穿越前的曆史上康熙晚年的所作所為,竟也並不出乎意料就是。

按照原本的曆史,康熙一直到撒手人寰好像也沒有明確的傳位意願,以至於雍正一直飽受得國不正的傳言。

不過這會兒可不知道康熙在乾嘛,她正在叫人把自己不用的一些衣物用品整理出來,預備在生辰那天捐出去。

還要安排好接下來幾日在城外貧民區布施的粥棚。

這些事兒本身她也做了很多年,隻是因為生辰的緣故,近日加了許多個點位而已。

而胤祈在對千秋宴的流程。

三個人也算各有各的忙碌,而到了千秋宴當日,那更是事情一大堆,連嚴綺雲這個壽星也不例外。

沒辦法,說是給嚴綺雲過壽,實際上本質還是交際行為。

壽宴上,康熙賞了大量的稀罕物件兒,還有些新來的傳教士剛帶來的西洋玩意兒。

可惜,諸嬪妃竟連豔羨的心思也生不出來,隻有一種毫不意外的感覺。

“今兒可開心?”康熙笑著問嚴綺雲。

嚴綺雲自己過個生日忙活了大半天,哪有什麼開心不開心的,一看康熙,比她開心多了,也不知道在開心些什麼。

嚴綺雲有些莫名其妙?

第185章 第 185 章

生日宴嚴綺雲禮物也收的手軟, 畢竟陣仗大,皇親國戚們也不會太寒酸。

之後她盤算了一番自己手頭上這些禮物。

大部分人送的東西不是頗有心意就是頗為貴重,不管實際上與嚴綺雲關係如何, 總之體麵都有一些,不過對於這些貴重的金銀珠寶首飾類的東西,如今的嚴綺雲已經看慣了,不再如一開始那般在意。

她對傳教士們進獻給她的那些賀禮更感興趣一些。

二十多年的時間, 便是外來的傳教士都知道,大清朝的貴妃娘娘是個喜好熱鬨和新鮮玩意兒的人。

因而這次壽宴上有不少東西都是特意為了討好她而準備的。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架大自鳴鐘,這鐘足有一米多高, 通體由金屬鑄造,還鑲嵌著各種美麗珍貴的寶石。

除了日常指針轉動時動靜有些大外, 沒有任何的毛病。

這會兒還沒有“送鐘”這種不好的諧音意思, 因而這無疑是一件人人豔羨的禮物。

雖說即便有嚴綺雲也不會在意就是, 她不講究這些。

指針滴滴答答的走動,因為機械零件還遠不及後世精細, 確實有些嘈雜, 嚴綺雲又是個五感靈敏的。

她看了一會兒後,才吩咐道:“將它搬到餐廳去, 就放在正對著窗戶的那個位置。”

餐廳的窗戶隻要嚴綺雲不在哪兒用餐時都是開著的,以嚴綺雲的視力, 若是想知道時間, 推開正殿窗戶望過去也能看個大概。

主要是不搬那麼遠的話,她夜裡睡覺除非躲進空間, 否則都要聽見動靜。

除此之外, 還有很多零散的小玩意兒。

一些油畫工具、顏料、香料、食材以及西式風格的料子等等,雖說大部分嚴綺雲記憶力都能找到些類似的, 可就像她會為清朝一些工藝驚歎一樣,這個時候的一些西方產物也同樣叫人頗為驚歎。

而其中嚴綺雲最喜歡的,就是那個小巧的望遠鏡,實用性確實很不錯,隻是如今她囿於深宮,能用到的大概也就每年會蒙跑馬的時候。

“娘娘,這豆子瞧著奇奇怪怪的,那洋人說直接磨碎了煮來喝就是,和豆漿差不多,這能好喝嗎?”韶心好奇的看著罐子裡頭從未見過的豆子問道。

嚴綺雲看了看天色,才道:“明兒按照洋人給的法子煮來喝喝看便是。”

即便她這輩子天天喝茶,但是頭一回喝咖啡,她可不想睜眼到天明。

其實這些玩意兒說新鮮對康熙來說也不算特彆的新鮮,早在這十來年,甚至先帝還在的時候就有不少傳教士進京。

他們帶來了很多西方的東西,大部分都被康熙自己收藏了起來。

早些年,便是嚴綺雲接觸到的機會都不多,也就是在兩人一塊兒研究西學的時候會接觸多一些。

康熙的態度也不是那種好東西連給其他人看看都不願意的心態,而是他在猶豫。

不過看在嚴綺雲眼中,他這些年的猶豫下來,實際上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把頭一埋,外頭的事情與他何乾,反正他隻活幾十年,也安安穩穩當幾十年的大國之君。

嚴綺雲把望遠鏡往桌上一放,才道:“倒是那可可粉,洋人說也可以用來煮水喝,我瞧著挺細膩的,你讓小廚房加到麵粉裡頭烤成麵包試試。”

這些吃食類的東西,能上皇家的桌,自然是過了數道篩選的,所以即便韶心很是好奇這東西到底能不能好吃,依然乖巧聽從嚴綺雲的話去吩咐小廚房。

外頭的東西到了嚴綺雲的手上,她可不會和彆人一樣藏著掖著,她不僅要拿出來用,還要用得引起其他人的好奇,甚至是貪婪。

總得叫世上人知道,外頭有好東西,才能讓他們有動力不是。

嚴綺雲可是指望這輩子至少咽氣前能用上電的,雖說現在全球科技都沒進展到這地步,但是嚴綺雲帶著自己的腦子也帶著係統,總得有點願望不是。

天黑前,小廚房送上了一爐口味各異的烤麵包,看整體呈現不同程度褐色的麵包表皮顏色就知道,裡頭都加入了可可粉,隻是比例略有些差異。

小廚房的人可不是那種嚴綺雲說什麼就照本宣科做什麼的人,準確的說康熙一朝這種人並不多。

此時的清朝確實還是一個整體趨勢往上的國家,混事兒的人雖然也有,但是比例還沒有那麼嚴重。

不然以康熙如今這怠政模樣,這會兒早就亂起來了,即便他有幾個還算有能力的兒子也不管用,畢竟他的兒子們完全不是一條心。

麵包被切成片,嚴綺雲每種口味嘗了一小片,以她的口味倒是覺得可可味道重一些並且不甜的配方好吃。

但是宮人們嘗過後,還是一致覺得加了糖的配方會更好吃,雖說可可粉的味道會淡一些,但是對於頭一次嘗試這種新鮮口味的宮人來說,明顯對這個比例接受度更高。

而且可可粉獨有的香味也確實彆有一番風味。

“成,剩下的你們分了,明兒早上做一份甜的可可麵包,我送去給萬歲爺嘗嘗。”

“娘娘還是這麼惦念皇上。”韶心頗為打趣的調侃了嚴綺雲一句。

嚴綺雲也不生氣,狀似惱火的模樣瞧了她一眼,便是換神仙來了也瞧不出有什麼不妥來。

說句不好聽的,要有人說嚴綺雲對康熙沒有感情,第一個急的大約就是她身邊伺候多年的人。

第二天,嚴綺雲天剛亮,就帶著磨好的咖啡和可可麵包去找康熙。

這還是正月裡,康熙雖然平日也會處理幾樁瑣碎雜事,但實際上還是封印狀態,自然也就沒有日常的朝會,嚴綺雲才會無所顧忌的這麼早就去尋他。

康熙雖說怠政,但隻是相對自己年輕身體好的時候而言。

他依舊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如今自然也是起了,隻是即便洗漱完依舊顯得有些困倦,哪還瞧得出當年在行駛的馬車上都能看折子的模樣啊。

“萬歲爺,前幾日臣妾聽說您晨起總是頗為困倦,便想著前幾日西洋人不是送了臣妾一些他們的茶水嗎,說是也能提神,便煮來給萬歲爺嘗嘗。”

康熙聞了一下,撇了撇嘴,道:“這東西早些年洋人剛來咱們大清時朕就嘗過一回,難喝的很,比藥還難喝,也不知道洋人為什麼喜歡。”

雖然外來的東西很多他直接鎖在庫房不會叫彆人知道,但是大部分康熙自己都嘗試過,不過因為生活習慣的不同,這種飲食類的東西康熙大多都看不上。

在他看來,就是蠻夷不愧是蠻夷,這麼難喝的東西也值得跨越山海不遠萬裡的當個寶貝似得送過來。

嚴綺雲自然不同他爭論這些,她也沒打算改變康熙,畢竟他都半隻腳進棺材了,哪有什麼改變的餘地,她隻是在做和一樣的事情——不管折騰出什麼來,總想著給康熙送一份。

聽康熙這樣說,嚴綺雲頗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睛,道:“是臣妾沒見識了,險些忘了萬歲爺何等的見識寬廣,竟眼巴巴的來獻醜。”

說實話,便是沒情商的人都能聽出些許陰陽怪氣之意,更遑論康熙。

遭了,好像太不給麵子,惹得阿雲鬨小脾氣了。

他向來不吝嗇於包容一些嚴綺雲的小性子,畢竟是他身邊如今難得不懼怕他的人,也是他有意識稍微縱容出來的。

見狀他連忙開始哄人,道:“正好朕確實有些困倦,便嘗嘗看。”

嚴綺雲磨的咖啡說是和傳教士學的,實際上她並不是照做的,而是加了鮮奶和蜂蜜,更傾向於後世改良過很多的口味,會比單純的煮咖啡讓人更能接受一些,也更加符合康熙的口味一些。

還有溫熱鬆軟的可可麵包。

康熙抱著吃藥的心態喝了一口,心理預期放得夠低之後,倒是覺得居然還過得去,畢竟糖放得夠多,雖說他依舊不覺得好喝,但是好歹不至於吐出來。

幾口下去好像還有些習慣,不知不覺一小杯居然也喝完了。

“還成,不難喝,倒是這麵包不錯。”康熙很給麵子的誇了兩句,也就僅限於此。

嚴綺雲當然也不是為了讓康熙喜歡喝咖啡。

“萬歲爺,洋人送來的自鳴鐘樣式新奇,用途也實用,瞧著比滴漏便利些!”

康熙也頗為讚同,點頭道:“前些年朕就著人研究了這自鳴鐘,可惜也不知是什麼原理,竟一直造不出來,問那些傳教士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會兒康熙為此可是生了不小的氣呢,可是不會就是不會,到底沒有研究出來。

當然,他也不是輕易會放棄的人,這些年一直有派人在廣州口岸收購一些小的自鳴鐘,讓匠人們來拆解研究。

“前些日子廣州有人來信,說是找了個瑞士來的鐘表師,過些時日就進京了,到時候便在宮裡頭辦個自鳴鐘處。”對於鐘表這種東西,康熙倒是一直沒太藏著掖著,畢竟這計量時間的物件兒確實好用,也不像武器那樣會威脅他的江山。

————

年後,原本說好要上京來的鐘表師因為南方的踹匠出了些亂子,以至於耽擱了進京,廣州總督更是因為這場死了好些人的大亂子幾次呈上請罪折子。

偏即便如此,這亂局也沒完全壓下去。

正好康熙也看這些最近鬥得眼紅脖子粗,恨不得他即刻升天的兒子們很是不順眼,便乾脆暗示他們,有誰願意代表他去處理這樁子事兒。

這倒把大部分阿哥們給難倒了。

儲位之爭,自然得留在權利的最中心才有競爭力,而且南邊這樁子事兒說大也大,說小也小,約莫沒什麼功勞。

油水大抵不會少,可是油水和皇位,誰都會算的。

真正能完全克製住情緒八風不動的也就兩三人,胤祈胤禛和胤禩,倒是不出乎康熙的意料。

不過胤禩被康熙罵完後,近兩年安分的擺著爛,表麵看是既沒有什麼小動作,也沒有什麼上進心。

康熙在心裡頭暗暗搖了搖頭,不由覺得他有些不堪大用,連幾句狠話也聽不得,做出這幅樣子來給誰瞧?

隻能說,一旦對一個人有了偏見,那麼從此往後,看向他的目光自然便永遠帶著有色眼鏡。

若是往常胤禩還有競爭力的時候,胤禟約莫當仁不讓的就站出來替他八哥跑一趟南方了,反正又能撈銀子又避免了康熙把胤禩打發過去。

而且彆的不說,男方他去過幾次,山水宜人,是北方不常見的景致,美人也是截然不同的風情,一路上以及到地方後也沒彆人壓著他,他就是老大,總之去一趟又不虧。

不過如今胤禩機會渺茫,他自然也就不願意放棄留在京城享安寧的機會去奔波。

正當康熙又要感慨這些兒子個個狼子野心卻也無甚魄力的時候,胤祈忽然站了出來,道:“汗阿瑪,兒臣願往。”

胤禛原本已經要提起的腳也隻是微微頓了一下,也緊接著站了出來,道:“兒臣亦願往。”

其實胤祈做這個決定也是深思熟慮過的,除了嚴綺雲告訴過他康熙的身體還沒到強弩之末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留在年邁的狼王身邊和他日日相對可不是個好主意。

瀕死的狼王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看誰都是競爭對手,兩看兩相厭是必然的。

而且,胤祈其實挺喜歡大江南北走一走的,往後不管他能不能當上皇帝,亦或是成為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貝勒之類的,隻要他還自由,他都會把握機會往外頭走一走。

最後就是他並不覺得這次踹匠們鬨出來的事兒真如廣州總督所說那般隻是小事兒,已經平息之類的。

若是真有這麼簡單,至於折子都上了兩道還沒解決嗎?

踹匠都是大力氣的青年男子,做著辛苦的活計拿著微薄的薪水,人員流動也不小,並且還喜歡抱團,實際上是一股不算小的不安定因素。

若是派個沒能力的,未必搞得定這件事兒的頭尾。

康熙端坐高台,向下俯視神色各異的兒子們以及朝臣們。

最後他的視線停留在最前頭跪著請命的兩個兒子身上,頓了片刻,才像做了什麼決定後說道:“此行便你們二人同去吧,你們都是我最有本事的幾個兒子之一,兄弟二人互相扶持也好把差事辦得漂亮些。”

康熙這話說得朝上生出一陣無聲的“風浪”。

即便他不是第一次說這樣似是而非的話,但是仍舊能輕易挑動所有人的情緒。

第186章 第 186 章

嚴綺雲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倒不意外。

胤祈也是個閒不住並且喜歡新鮮事物的性子, 若不是生在這個時代,在後世他們做母子大約是比如今快活許多的。

不過他生在這個時代,又是這樣的身份, 注定了要過得舒服那就得盯著那個天下最高的位置。

即便是帝王康熙也有許多不可為,許多桎梏,但是實際上彆說和尋常人比,即便是同為皇親貴族卻沒當上皇帝兄弟們比起來, 他也不知道要縱意多少。

臨行前,胤祈也提前把府中上下以及手下幕僚都安排了一番。

“辛苦你了,才出月子沒多久, 我便不能陪在你和孩子身邊,府中的事兒也得你多操心。”胤祈同芷寧坐在書房裡頭說話, 兩個孩子就在身邊安穩的睡著。

芷寧點點頭, 道:“我會照顧好孩子和家裡的, 沒事我就去宮裡給額娘請安。”

聞言,胤祈不禁笑了, 道:“真的是去給額娘請安, 而不是去尋額娘玩?”

“爺就是這樣看我的,可真叫我難過!”話雖如此, 芷寧臉上倒是沒有半分真的難過。

怕吵醒孩子,兩人的聲音都是壓著的, 但是神態都是極放鬆的。

雖說胤祈此次南下, 夫妻兩個都還是有些憂慮,但也沒到憂心忡忡的地步。

“你若要帶孩子進宮, 記得多帶些人看孩子, 額娘可不耐煩見孩子哭鬨,咱家倆個都是中氣十足的, 若是哄不住,額娘若是聽煩了定然將你們都轟出來。”

“他們才這般大,我可不敢往外頭帶,不過你這樣編排額娘,明兒進宮給額娘辭行我定要狠狠告上一狀。”

談笑間,那邊搖床上有個小繈褓動了動,兩人都下意識看了過去,見孩子隻是微微活動了一下手腳,才鬆了口氣。

可真怕把這倆大嗓門給吵醒了。

“孩子正是迎風便長的年紀,也不知等我回來該長成什麼模樣。”胤祈難得有些感慨。

芷寧也沒打擾他難得的情緒,直接離開把書房留給即將短暫分彆的父親和孩子,自己去囑咐府上人檢查胤祈出行要帶的行禮是否周全。

————

翌日,胤祈一大早上便帶和芷寧進宮去康熙和嚴綺雲那兒辭行。

兩個孩子還太小,見不得風,不宜總是抱進抱出的,便留在府中了,即便是奪嫡的關鍵時期,也沒到孩子都不能錯眼的地步。

淮親王府有本事的管家侍女以及太監可不少,胤祈治家可是和嚴綺雲學的,芷寧也受到她不小的影響,再加上芷寧本身就是受過家裡的掌家教導的。

多管齊下的情況,淮親王王府的嚴密自然也讓他們夫妻不必時時刻刻惦念著。

若是真的一離了人就開始憂心,這日子也彆過了,就天天懸心去吧。

在康熙那裡,他們也遇上了同樣來辭行的四阿哥和四福晉,因為是兄長和嫂子,即便論爵位胤祈比他高,卻依舊規規矩矩的儘了當弟弟的禮數。

這也不算裝樣子吧,胤祈本身就不是那種尾巴翹到天上的性格,況且太子的前科之鑒近在眼前,他還能和太子比身份不成。

他的沉穩可將很多牟著勁拿他把柄的人氣惱的很,跟泥鰍似得,抓不著一點小辮子。

胤祈沒拿架子,胤禛這謹小慎微的自然更不會做出什麼愚蠢的行為來,也客客氣氣和胤祈打了招呼。

即便已經到了這種程度,至少他們兩個人一直以來是沒有任何撕破臉行為的。

康熙見了他們之後也沒說太多,很平常的叮囑了兩句就把他們打發了。

他們自然也沒有繼續和康熙談心的意思,出來後又去給皇太後辭行後,就招呼了一句便各分兩邊,尋自家額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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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綺雲這邊也很快結束了今天的請安,把人都打發了,就等胤祈他們過來。

雖然她不是事無巨細關心的那種長輩,但是胤祈出一趟遠門她還是準備了一些東西的,多是些常見但是實際上用途比較廣的藥物和好吃的食物。

“你此行要多注意安全,彆光顧著四周的山水風光所見所聞。”嚴綺雲難得的在胤祈遠行前用比較告誡的口吻對他囑咐道。

雖說遠離京中並不算很壞的選擇,但是也要擔心有人狗急跳牆。

胤祈並不覺得嚴綺雲在危言聳聽,他那些兄弟他自己還不知道嗎,看似兄友弟恭的表麵,下頭是一堆的花花腸子。

他還真不敢打包票就沒人下黑手。

胤祈點點頭,道:“兒子明白的,而且這次汗阿瑪撥給我們的人手不少,我自己也帶了一些府中和旗下的好手。”

自打胤祈成了親王後,康熙從下五旗中的鑲藍旗分了許多佐領給胤祈管理,這是康熙管用的分化八大鐵帽子親王勢力的手段之一。

以胤祈的人格魅力,便在旗下收攏了不少得力的助手。

如今的胤祈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除了一個名頭什麼也沒有的光頭阿哥了。

胤祈離開京中之前,母子兩個好好的分析了一下如今京中以及南方的形式。

待他離開京中後,嚴綺雲的日子倒是也還照常過著,甚至因為康熙越發貪圖享樂,所以連帶著後宮的日子也越發舒坦。

從前康熙喚嚴綺雲去伴駕經常兩人會談論一些西學算學上的東西,如今卻是說日常憶往昔多一些。

準確的說多很多。

嚴綺雲都給他整無語了,可惜她記憶力太好,被康熙發現基本上他說的所有事情嚴綺雲都記得住後,倒是越發愛和她憶往昔。

以至於嚴綺雲不由在心中大喊失策。

胤祈和胤禛離開京中沒幾天,胤禛管理下的鑲白旗就出了點岔子,說是他手下的誰因為同人爭奪田產將人打死了,直接鬨到了禦前。

康熙本就忌諱旗人間因為這種小事兒而大動乾戈,遑論還死了人,當即大怒將人收押。

事情看著和胤祈和嚴綺雲都沒什麼關係,乍一看就是有人見胤禛不在府中便對他下了絆子,但是嚴綺雲卻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這事兒即便是胤禛人在京城也能發作的,何必非要等胤禛出京?

除非他要算計的並不是胤禛一個人,準確的說,讓康熙生氣並不是主要目的,畢竟兒子手底下人沒管好對康熙來說,也絕不會遷怒自己的兒子太多。

芷寧和萬琉哈家那邊都悄悄著人去查探了一番,果不其然,確實沒那麼簡單。

一條普通旗人的命對有些人而言,不過是換康熙生氣一小會兒,並且處罰幾個人而已,彆說讓胤禛傷筋動骨了,最多便是斷了他一個無足輕重的手下,稍微損耗一下他手下人對他的信任度。

再考慮到胤禛手下也不是沒能人,這事兒未必這麼遭。

背後那人真正要做的不是動胤禛手下的人,而是要栽贓給胤祈,然後徹底激發他們二人之間的火藥味兒。

彆看如今他們兩個是最大的競爭對手,但是和當年大阿哥以及太子之爭的火藥味比較起來,可是太平和了。

太平和當然不利於有些優勢不大的人渾水摸魚。

既然他們自己不亂,那當然得趁著主事的不在,挑撥的下頭的人爭鬥起來,這樣他們作為兩邊領頭的人,不想鬥也要鬥。

安排這一招的人可以說是相當的有經驗了。

芷寧來請安時說出了一個嚴綺雲並不意外的名字。

“明珠還是一身的心眼子,就是不知道他這一手為的是大阿哥還是八阿哥了。”芷寧有些感慨的說道。

她從前在家中雖然也被教導了許多後宅之事,但是真正接觸這種事情卻還是她嫁給了胤祈之後,除了特彆隱秘的東西,關於如今朝堂局勢之類的,胤祈都不會瞞著她。

即便是一開始瞞著的帝位爭奪,如今也隱晦的叫她知道了。

當然,到這個局麵,實際上也沒什麼隱瞞的。

他說不想大約也沒有人信的,現在是局勢推著人走。

嚴綺雲笑道:“無論是為了八阿哥還是大阿哥,總之這一手對他們兩個都沒壞處,水混起來彆人才有機會不是。”

聽到這個消息她並不氣惱,有人想要水混起來,也得她點頭不是,她要是不同意,想輕易攪渾這潭水哪有那麼容易。

“芷寧,你回去給我阿瑪寄信,四阿哥府上的人受了這樣的冤屈,咱們既然知道了,自然要幫著洗脫的,若是能揪出真正的罪魁禍首自然再好不過。”嚴綺雲笑道。

隻除了胤禛身邊一個不算重要的謀士又有什麼用,本質上隻是釣魚的餌罷了,她可不會輕易上當。

芷寧也笑了,道:“舅舅早就收集到了證據,才敢來回稟娘娘的,有娘娘這話,我和舅舅便知道怎麼做了。”

京中有人渾水摸魚,南方也不平靜。

胤禛和胤祈到了以後第一天就遭了一場仿佛兒戲一般的刺殺,像極了小孩子過家家一般。

彆說傷到二人了,連個護衛都沒傷到就被拿下了。

“四哥,你說這是威脅還是提醒呢?”胤祈有些好奇的說道。

胤禛沒有說話,他正在看京中的來信。

因為嚴綺雲的敏銳,那場原本該變得混亂的風波沒有讓他受到任何影響,除了欠下了胤祈一個人情。

胤祈也沒想從胤禛那兒聽到什麼答案,他的消息比胤禛靈通,和宜爾哈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他們的毯子早就鋪到了南方。

除了更早收到了京中動向外,他對南方的局勢可並不是一無所知。

當然也知道這些踹匠們,如今就像是一根壓緊的彈簧,稍有不慎

有人可是巴不得他們倆就被刺殺這件事情狠狠發作一番,然後徹底挑動一些人脆弱的神經。

第187章 第 187 章

兩人離京並沒有把京中的風波帶走, 隻是讓風波蔓延的更遠了一些。

嚴綺雲在信中還同胤祈開玩笑說,就因為這事兒,這會兒京中和南邊往來的車馬都跑的比平時更頻繁些了。

說笑歸說笑, 但是不管是胤祈還是胤禛,雖說暗中免不了彆著苗頭,大事上倒是不含糊,不至於互相給對方拖後腿。

也正是因為這樣, 他們才能如此順利的把早就暗潮洶湧的南方局勢給穩住。

原來一切的源頭正是一些在權貴嚴重半點“不值一提”的小事兒。

踹匠都是辛苦活,論件算工錢,但是工價這種事情卻並不由他們掌握, 原本都掐著那個底線來倒是還算能接受,偏生有些商家是越發的黑心肝。

明明已經壓到底的工價, 居然還百般拖欠。

說起來“隻是”十來個銅板的事兒, 那可是關乎無數家庭的生計啊。

這眼瞅著即便是好好做活也掙不到工錢, 那但凡有些心思的人自然就不會老老實實的繼續賣著力氣,畢竟做了也不給銀錢, 還不如省著點力氣去討個公道。

說實話, 若是胤祈和胤禛但凡有一個被剛來時那拙劣的刺殺給挑撥到,如今他們見到的可就不是那麼平靜的南方。

要處理這個事情說簡單也簡單, 說難也難得很,端看是誰在處理。

今兒但凡來的是個光頭阿哥, 亦或是個好糊弄的額, 這南方官場上的人可不是這麼乖覺的。

也就是胤祈和胤禛都算名聲在外,特彆是胤禛, 不近人情的很, 有些人甚至寧願繞著彎的來胤祈這個親王這裡探探口風也不怎麼敢去招惹胤禛。

官場上混久了的油子最怕的就是這種愛較真的主。

也不怪在胤祈露出影子來之前,朝堂上都是一麵倒的支持胤禩的, 他八麵玲瓏的行事習慣確實看著好相與不少。

不過天家子弟,即便現在如此,以後又怎麼好說呢。

要不怎麼每次儲位之爭,一個不小心就能動搖國本,畢竟也不是人人都在意國本不是。

關於踹匠一事上的處理,胤禛到底差胤祈一些,畢竟胤禛這些年多是在和京中貴胄打交道,而胤祈是實打實在治河時接觸過許多底層百姓的。

他對這些底層百姓所求所願,看得要比他任何兄弟都要透徹些。

不管是為了安全還是為了不被人抓住小辮子,總之不管是胤祈還是胤禛,在南方的時候都是一個相對深居簡出的狀態。

等到這邊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胤祈才帶著手下的人準備去買些當地的特產帶回去。

這邊不僅物產豐富,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個對外港口,不少西方的新鮮玩意兒這邊都能找到最新鮮的,偶爾胤祈還能瞧見幾個看著身家並不厚的西方人。

倒是和進京麵見康熙那些傳教士亦或者是彆國貴族完全不一樣。

他們的臉上也和清國普通百姓一樣,大多掛著憂慮,疲憊以及在陌生國家的局促。

不管是康熙還是嚴綺雲,對西學都涉獵頗深,雖說康熙並不會讓下頭人去接觸這些,但是自己孩子確實不管的。

在完成原本學業的基礎上,想發展點彆的愛好,隻要不太過分沉迷,康熙都是不大管的。

因為宮中有來自多個國家的傳教士,所以胤祈是會一些英語和法語的,簡單交流問題不大,不過外麵的世界遠比想象中要打,路上遇見的也不都能和胤祈溝通。

不過因為對方在外頭跑,也懂得一些十分簡單的英語法語之類的。

雖說很大程度都是在雞同鴨講,經常聊的牛頭不對馬嘴,但是胤祈還是從和對方的對話中提取了不少有意思的內容。

和進京目的主要是為了傳教的傳教士不同,這些主要是為了掙錢才在海上四處奔波的船員們講話就沒有那麼小心翼翼了。

在那些傳教士嘴裡,他們的國家遠沒有清朝強大,沒有清朝物產豐饒,但是在這些船員嘴中卻不完全如此,他能聽出他們嘴裡的豔羨以及渴望。

也是,這樣豐饒的土地,誰見了不會眼饞呢。

從前的滿族人蒙古人對強大的中原王朝而言,不也隻是微不足道的小小螻蟻,可如今在這片土地當家做主的人卻已經是他們了。

胤祈不會小看任何了。

回到住處,他就開始寫信,最近見聞多,雖說他記憶力很好,但也不會過於迷信自己的記憶力,正好也記下來和嚴綺雲分享。

倒不是他“媽寶”,主要是嚴綺雲平時在後宮裡麵幾乎不顯山不露水,一副後宮寵妃的模樣,實際上在絕大部分的問題上都頗有見地。

有時候胤祈也好奇,他額娘如何才能有這樣不俗的見識,甚至很多時候在一些事情的預測上都比所有人更深遠。

隻能說他的額娘確實稱得上是囿於深宮,他想要皇位不單單是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家額娘更自由些。

嚴綺雲收到胤祈的信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她這些年雖然跟著康熙也去過不少地方,但是畢竟身份擺在這裡,出行依然是十分不便的。

更遑論說像這樣隨意的上去和人交流。

信中胤祈還說,給她帶了一本非常非常有意思的書做禮物,這讓嚴綺雲格外的好奇。

胤祈不是個愛說大話的性子,對她也還算了解,他說有意思,甚至還要加上兩個強調詞,便證明再不濟也是本嚴綺雲能看進去的書。

這讓嚴綺雲如何能不好奇,好在胤祈的書信來的比較快,人雖說慢一些也隻是因為東西比較多,最晚也就十天的功夫也到京城了,倒是不難。

“胤祈不是都快回來了嗎,怎麼這回竟這般期待?”康熙有些不解的問道。

旁的不說,就他的了解,嚴綺雲絕不是那種兒子出遠門隻會懸著心擔憂的母親,她的擔憂向來不是內耗的,大多體現在她細心的行囊和出行前的叮嚀上。

還有往來比平日裡更頻繁的信件,日常倒是很少忽然就開始憂愁歎氣什麼的,和康熙的絕大部分嬪妃差異頗大。

怎麼說呢,康熙也說不上來哪邊更好吧,但是嚴綺雲這樣他並不覺得哪裡不好。

在他看來,養孩子不能溺愛,額娘的溫柔裡麵哪能養出真本事來,若是在親生額娘手下長大的孩子個個都能像胤祈這樣,那何必要將孩子交換著養呢?

嚴綺雲若是知道他的想法,少不得又得罵句神經,最慣孩子的實際上不就是康熙自己,瞧瞧太子給他慣成了什麼德行。

每次康熙和她談論“育兒觀”,嚴綺雲都覺得康熙最好還是彆說話比較好。

一本書的事兒,嚴綺雲自然不會藏著掖著,聞言便把這事兒簡單說了,再道:“胤祈這孩子不知道哪裡學來的壞主意,竟學會了這樣吊人胃口的把戲。”

“哦,這說得朕都好奇起來了,胤祈知道你愛看書,也知道你看的書可不比他少,這一定能叫你生出好奇心來的書,著實叫我也跟著一並好奇了起來。”

胤祈並不知道自己信中一句“促狹”的吊胃口之言竟引來雙親的好奇,實際上這會兒他正在搖晃的馬車中看書呢。

即便嚴綺雲叮囑過他,搖晃的車馬上少做看書之類費眼睛的事兒,他從前也大多都聽進了心裡的,可惜這回實在是沒忍住。

他並不是故意吊嚴綺雲胃口,主要是這書確實有趣。

待胤祈回到京中,嚴綺雲見了兒子第一件事情完全不是關心他一路上如何,直接開始討要起“禮物”來。

反正重要的都在信中說了,一些細節相較於滿足好奇心來說,都可以往後稍一稍。

胤祈對此早有預料,趕緊呈上這套已經被他在路上翻過一遍的書。

“就一套?你汗阿瑪可也等著呢,你這禮物若分不勻,少不得吃掛落!”嚴綺雲接過來,有些打趣的說道。

“想來定是額娘去尋汗阿瑪炫耀,才把兒子架了起來!”胤祈也一副“怨念”的表情說道。

實際上他自然也給康熙準備了和嚴綺雲不一樣的禮物,證明他是絕對沒有遺漏另一位的。

開玩笑,把康熙給漏了,即便他如今已經是親王了,被扣個不孝的帽子他也完全沒好果子吃,他哪有這麼傻。

不僅康熙,甚至於皇太後以及如今關係不算太親密了的兄弟們都沒有少一份,給康熙那一份他早就已經雙手奉上了。

當時康熙還想討要他給嚴綺雲這份呢,不過胤祈倒是沒有“就範”,康熙當時也沒和他糾纏,等著直接來嚴綺雲這兒看看,反正他家阿雲一貫最向著他。

嚴綺雲低頭一看封麵上的書名,就不得不承認,胤祈確實了解她,這書她確實非常非常的喜歡。

“《海錯圖》,講海裡頭那些事兒的?”

嚴綺雲其實知道這書講的什麼,不過後世這本書在博物館裡頭,並且不全,所以她其實並沒有真正看過,隻是聽說過。

胤祈點點頭,道:“這書是廣州那邊一個人編撰的,講的大多是海中的事物,十分的有意思,上頭記載的許多魚我更是聞所未聞呢,聶璜還配了圖片還有很多魚類的吃法以及口感,不得不說實在是頗有巧思。”

若不是他淘到這本書時,人已經要回京了,他定然是要按照書上所說的好好嘗試一番的。

“這禮物我很喜歡,你汗阿瑪約莫也會喜歡,到時候我們倆搶的鬨彆扭,你可得背大鍋。”嚴綺雲玩笑道。

即便是科技飛速發展的後世,大海依舊是無比神秘的,擁有許多無法探明的秘密,更彆說是這個時代,而且這個時代的人看待沒見過的事物也有不同的角度,可想而知嚴綺雲看到這本書有多驚喜。

這些年她為了打發時間看過很多很多的書,讓她覺得有意思的可不多。

“額娘喜歡就好,說實話,尋來這書還有些運氣成份呢,當時我正在憂愁找些什麼有意思卻不張揚的禮物回京送人,便有廣州的讀書人向我推薦了這本書,可惜作者沒有印刷的意思,隻在那邊的讀書人中間有些小範圍的傳抄,我廢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人。”

“你將人帶回京中了?”

“對,我是打算回京後看看能不能多印些的,我自己也得留一本不是,這要印彆人的書,那少不得要問問作者的意見。”

原本聶璜還不有些猶豫,但聽說他是淮親王胤祈後,倒是做了決定同他上京了。

當然,這次他們回來還帶回了被困在那邊的鐘表師,這自鳴鐘的研究也能繼續了,可以說這趟差事前後就花了兩個月左右,漂漂亮亮的辦好了。

叫朝中希望他們起矛盾亦或者是辦砸了的人很是失望。

特彆是針對胤祈的人,當真是一點小辮子都抓不到,叫人很是無力。

母子兩個又多聊了幾句,這回才有功夫說些在南方的細節,直到踩著落鑰前的底線,胤祈才出宮回府。

果不其然,隔日康熙那邊就著人宣她伴駕,為的自然是這份吊了幾天胃口的好奇心。

嚴綺雲自然不會揣著明白裝糊塗,直接把這一套書帶上了。

還彆說,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熬夜看過書了,這書上所畫的一些海中生物雖說有些和實際上有些偏差,但是依舊真實度不低。

最重要的是,畫家實在是太懂了,不僅畫上了魚兒的模樣,還寫上了吃法,生生給嚴綺雲看饞了。

於是果斷計劃在空間裡頭安排一小塊海水環境,爭取儘快做到海鮮自由!

第188章 第 188 章

不得不說, 新鮮事物大家都喜歡,特彆是這些位高權重的人。

康熙和嚴綺雲分看了那一套書後,倒是有些惦記上海裡那點子東西了, 隻能說這圖文並茂的描述確實叫人眼饞心饞加嘴饞。

常規的一些方便遠距離運輸的乾海菜、乾貝以及乾魚之類的,宮裡頭實際上都不缺,而是且都是上品的,但是到底和新鮮的差距甚遠。

“這大海果然廣袤, 這些傳教士也是不遠萬裡跨海而來,也帶來許多新鮮玩意兒,倒是讓我也生出許多好奇心來。”嚴綺雲合上最後一冊書, 似乎是隨口對康熙說道。

她因為平日比康熙“閒”些,所以看書的進度可比他快多了, 即便康熙有時候會難得放縱的熬夜看。

康熙正批折子呢, 聞言也下意識的跟著點了點頭, 道:“確實,自鳴鐘處昨兒還來報, 有新進度呢, 這方麵洋人確實有些本事。”

嚴綺雲倒是確實難得在將“天朝上國”刻在骨子裡的康熙嘴裡聽到這樣的話,不過她也沒當真, 大概率也就是他隨口搭了一句話而已。

這《海錯圖》不僅嚴綺雲喜歡,可以說看過它的人大部分都很喜歡, 所以如今已是親王的胤祈便乾脆親自帶著海錯圖的畫師聶璜準備正式印一套更完美的成品。

嚴綺雲剛穿越的時候, 就得過康熙賞的一本芥子園畫譜,便是彩色套印的。

這回原作者正在京中, 借由記憶力以及當初的記錄, 再用上彩印的法子,印出來的成品想來比原版還要精彩。

不過嚴綺雲可不會把原版給彆人, 康熙也不成。

康熙雖也有些眼饞,不過他想想,也不覺得東西在嚴綺雲手裡和在他手裡沒什麼區彆,便也沒有做出“奪人所愛”的事情來。

因而,胤祈編修這本書也算是得了康熙的允許,平時朝堂上的事兒反而明麵上摻和的少了,倒是多得了幾分清靜。

胤祈此舉出乎旁人的意料,但是又莫名覺得也正常。

畢竟胤祈不是向來這樣嗎?細細想來,這位主的脾性雖說看著一直挺好說話的,但是卻很少被父母之外的人拿捏,主意大著呢。

有些人也許不知不覺就掉到他的坑裡去了呢。

胤祈才不管他們怎麼想,他遠行一趟回來,剛好混了幾分閒,平時沒事兒就在家中帶著聶璜編書的同時,還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孩子。

不過兩個月的功夫,兩個孩子已經完全長開了,如今正是白白胖胖的模樣,活力的很,也折騰的很。

即便他們家中有許多嬤嬤太監照應孩子,偶爾也能叫他們有幾分手忙腳亂,可見養育孩子實在不是什麼輕省的活計。

“也虧得我們這樣的人家幫手,若是真要自個兒全天帶孩子,約莫什麼也做不成了!”責任心向來強烈的胤祈想想那個畫麵,就覺得格外嚇人。

“也怪不得額娘不愛和控製不好情緒的幼兒久待,這一直哭,若不是自己的孩子,哪裡忍得了啊!”芷寧也感慨。

胤祈聞言,不免笑了,道:“自己的也難忍啊,哪能和他們比耐心,他們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哭,哭了還得哄。”

他也是養了孩子後,便越發的理解嚴綺雲了。

南方平亂後,沒多久這暑熱也來了,他們早早的便搬到暢春園避暑去了,出宮建府了的阿哥們自然不在暢春園,不過在暢春園邊上,幾個已經是親王的阿哥都按照規製分了個園子避暑。

胤祈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園子叫瑞擷園,雖說劃給他的地方不小,但是這會兒能住人的院落卻不多,畢竟也是前明貴族的舊園子,直接修繕一番分給他比重新修一處園子可省銀子的多。

畢竟剛給這麼多兒子都修了王府貝勒府,康熙的小金庫也有些緊張了呢。

不過胤祈自然沒什麼好嫌棄的,這園子山水頗美,水係也挺發達,入了夏後可比他在京中的宅子涼快的多。

至於院落沒那麼多就更不重要了,他府中主子也沒幾個,要那麼多房子還浪費人力物力修葺呢。

“還是額娘疼我,知道咱們剛安置在園子裡花錢的地方多,前些日子我將海錯圖新篇的初稿送去給額娘瞧瞧時,出來額娘還給我塞了兩萬兩銀票呢。”

“不是因為你送額娘的書額娘很喜歡?”芷寧忍不住拆穿。

當然,隻是這麼說笑罷了,實際上嚴綺雲現在確實完全不缺錢,胤祈其實也比其他的兄弟們手頭寬裕許多,不過這新園子也確實不是拎包就能入住,他才接了額娘的銀錢。

不過這些年他在外頭,也確實一直都惦記著嚴綺雲,新鮮玩意兒也沒少往宮裡送。

即便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感情也是需要經營和維係的,隻能說嚴綺雲兩輩子才第一次遇上這種相對健康些的血緣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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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嚴綺雲又住回了湖心小築,旁的不說,這裡夏天是真的涼快,不過就是蚊蟲會多些,但沒關係,嚴綺雲有驅蚊利器,並不怕蚊子。

也正是因為蚊子多,這地方也沒人和她搶。

當然,如今後宮也沒人敢和她搶,康熙第一個就不答應。

今年湖心小院移了不少的芍藥花,這會兒開的正盛,嚴綺雲便忍不住技癢,畫下來好幾副芍藥圖呢,其中還有一副帶人物的。

正是來找她玩的芷寧在花叢撲蝶的畫麵。

嚴綺雲雖說各方麵都已經是個長輩,還是位高權重那種長輩,但是一般很少說教人,拿禮節講話的,說句不好聽的,被她劃在自己領域的人 ,甚至會一定程度的受到縱容。

偏生正因如此,反而甚少有人真就在她麵前完全放肆無狀。

沒辦法,她雖然不說教不責罵人,但是那種氣質就是鎮得住人,反倒讓她的態度像是一種兼容。

嚴綺雲在廊下飲茶時,韶月腳步匆匆的從外頭進來,見她的樣子,嚴綺雲便放下精致的彩釉小茶杯,問道:“萬歲爺的頭疼可還好?”

自打天熱起來後,康熙這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而且這次疼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便是晚上也疼的不能入眠,太醫署上上下下幾十號人輪番檢查過,開了不少的藥,也隻勉強做到了緩解。

這安眠一整晚的日子徹底的離康熙遠去了,如今這頭疼完全影響到了康熙的日常生活。

晚上睡不著,這白日就隻能補眠,問題是因為頭疼也睡不安穩,這才幾日的功夫,康熙這黑眼圈就重的像川陝總督上個月進貢來的大熊貓。

按理以嚴綺雲的人設,這會兒應該在康熙身邊照顧的,可是康熙休息不好,朝事處理時也出了頗多亂子,所以近日脾氣大的很。

連嚴綺雲也無故被牽連著挨了好幾頓莫名其妙的罵。

還是康熙情緒穩定後,自覺不想傷了二人的情分,硬把她“趕走”了。

不過即便如此,嚴綺雲手底下的人太醫院也跑得勤快,自己也依舊經常會見康熙,不過待不了多久康熙就會趕人。

旁人就沒有嚴綺雲這麼好的待遇了,連胤祈胤禛這種正得臉的兒子都被罰跪了至少兩次,就更遑論其他人,胤禩最近屬實不太好過。

準確的說,因為康熙這個找不到具體原因,也不知道從何根治的頭疼,滿宮上下沒人好過。

韶月看了看自家主子擔憂的神情,臉上也不免帶上憂色,道:“太醫院那邊說,萬歲爺今兒加起來也不過零零碎碎的睡了兩個時辰,聽永安宮的小太監說,幾個去侍疾的娘娘都是掛著眼淚出來的。”

說後頭那句的時候,韶月特意壓低了聲音,多少算窺探帝蹤,這種事兒自然不能拿在明麵上來說。

這誰也不知道是被康熙罵哭的,還是看他這個樣子擔憂哭的,反正在彆人眼中,嚴綺雲之前也是其中一員,具體自然也無從深究不是。

“真叫人著急,這太醫署怎麼一點治療方案也拿不出來啊!”嚴綺雲難得擺出一副遷怒的模樣來,仿佛自己和自己生悶氣一般。

韶月見狀也連忙勸道:“娘娘您彆著急啊,可彆急壞了身子,到時候反倒叫萬歲爺憂心您呢。”

“是這個理,可我這心呐,就是靜不下來,你去拿我的陽傘來,我去瞧瞧皇太後她老人家,今日宮裡事情繁雜,太後娘娘那邊可不能忙中出亂。”

她去到皇太後寢宮的時候,瞧著她也是憂思不淺。

不管是因為這麼多年的“母子情分”還是旁的原因,總之對康熙的身體她確實一直都挺關心的,見嚴綺雲過來也是追問了不少康熙的近況。

彆看她是皇太後,但是康熙並沒有讓她沾染到太多前朝後宮的權利,她自己也有意識的不往這邊操心,大約也正是因為如此,才維持住了這麼多年的“母慈子孝”。

二人又是好一番真情流露,嚴綺雲可以說把戲演足了,實際上她這會兒心裡格外的平靜。

對,是平靜。

沒有什麼麵上所謂的擔心,也沒有因為看著康熙的身體每況愈下而產生什麼過於欣喜的情緒,隻有一種莫名的平靜。

也本該如此,後續的發展誰也不能打包票,旁的不多說,這半場開香檳的事情是實在不可取的,而且要真的趁著康熙身體不好而暴露出什麼來。

這最後關頭來個大翻車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不管是嚴綺雲還是胤祈,亦或者其他有腦子的人,這會兒都是不敢妄動分毫的。

第189章 第 189 章

康熙這會兒見誰都是暴脾氣, 也就是皇太後來了能得好臉,不過也很明顯是康熙自己克製著情緒,這種情況下, 皇太後自然也不會過來的太頻繁。

倒是他那些兒子們就慘了。

明知道這會兒康熙的情緒不好,但是因為“孝道”兩個字又不得不來,康熙狀況和緩的時候倒是還好,但是一旦頭疼發作了, 路過的凳子都要挨上一腳。

私下怎麼樣不知道,至少這些阿哥們不管如今是什麼爵位,孫子裝的還是很到位的, 都是隨叫隨到的孝順兒子。

說實話,這大這陣仗實在是自討苦吃。

偏偏他們都沒得選, 隻能這麼做。

父親病情嚴重, 做兒子的若是不夠關心, 那就是不孝,但是太“關心”, 康熙又會多想。

想他們是不是盼著他死。

這不就“閉環”了嗎, 這下誰的日子也彆想好過,便是嚴綺雲也不例外, 胤祈就更彆說了,除了應付康熙, 還得應付兄弟們動的小手腳。

偏生怕被康熙發覺, 還不敢動作太大,連胤祈這樣的脾氣都氣得和嚴綺雲吐槽說他們就像是開了春後陰魂不散的蚊子。

“彆焦躁,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手忙腳亂, 你阿瑪的身體狀況也未必那麼不堪。”嚴綺雲直說道。

實際上她話雖如此,本身最近也情緒比以前起伏大的多, 康熙的死活對她的影響也絕對不會小,叫她如何能不起伏呢。

這會兒大家也心知肚明了,若是康熙這個頭疼能治好,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但治不好的話,即便不會危及性命,他對朝堂的掌握力也會急劇下降。

從前太子和大阿哥之爭,康熙還是壯年,隻要自己能狠下心,彆人都動搖不了他的決定。

這一回怕是沒那麼簡單了。

而且嚴綺雲日日觀察著,康熙這頭疼找不出病灶,根治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便是她醫術如今也算不錯,光從“望”“問”來看,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所以即便是對嚴綺雲來說,未來究竟會走向何路也不是很分明。

在旁人眼中,她或許會是那種萬事隨緣的人,但是實際上嚴綺雲卻是那種會儘力讓自己過得更好些的人。

就像她假裝了這麼多年的神情,基本上也騙過了所有人,有時候下意識的有些什麼新鮮玩意兒會想到康熙,恍惚片刻也反應過來,差點將自己也騙了。

有很多不希望康熙好轉的,自然也就有很多希望他好轉的,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江山換人做,誰又能保證自己依然能得皇帝的心呢。

彆的不說,不管是雍郡王還是淮親王,看著都沒有如今的康熙好糊弄呢。

不管旁人怎麼想,總之身體這個事情是不由人的,彆說是醫學不算發達的如今,便是科技發展日新月異的後世,依舊有許多無法治愈的頑疾。

康熙的身體也是一天天的消瘦了下去,甚至於最近食欲也是越發消減。

總有人以為自己的一生會像話本亦或者是傳說那樣轟轟烈烈的落幕,然而實際上結局來的似乎總是很輕易,即便是帝王將相也如此。

死亡麵前,大家總是一樣的。

“朕這病,喝點藥都反胃,也是到這個份上了,當年從戰場上會來就時不時會頭疼,還一直咳嗽了得大半年的功夫,太醫院那幫廢物也查不出什麼緣由來,也不知養他們有什麼用。”

康熙話說的雖然難聽,但是實際上這會兒倒堪稱是平和。

大抵也是沒有什麼力氣計較那麼許多,畢竟之前他就已經把該發的脾氣也發的差不多了,原本就已經有些老態的康熙,短短兩個月更是蒼老了一大截。

找不到病症卻成日藥沒斷過,在嚴綺雲看來並不是什麼好的法子,可是她的身份注定了這話她不能說,也沒有必要說。

聽了康熙的話,嚴綺雲沉默了片刻,才道:“萬歲爺你彆這樣說,最近不是好些了嗎。”

康熙隻歎了口氣,沒說話。

或許是好些了吧,但是他如今精神不濟的很,成日裡恍恍惚惚的,什麼頭疼不疼的,有時候感覺的也不是很分明。

否則以他的脾氣,哪會說這樣喪氣的話。

嚴綺雲此刻的惆悵雖有五分是演的,但也未必沒有真實的情緒流露,到底是相處過這麼多年的人,康熙人雖然狗,但是她倒是沒在康熙手底下吃過太大的虧。

當然,這也不意味著她就忽然發現自己對康熙多有感情之類的。

隻是看著熟悉的人這樣一點點的衰弱,到底會有些感慨的,就像當年她送走佟佳皇後、送走孝莊甚至於去年病死的僖嬪。

她總是有些難受的,畢竟她本就是個頗有同理心的人,隻是比尋常人更懂得克製而已。

嚴綺雲沒再繼續順著康熙的話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開始和他聊起新編的海錯圖來。

“胤祈又找了些山東那邊的漁民,和聶璜一塊兒合作,再輔以一些畫技精湛的畫師,新編版比最開始的版本還豐富,臣妾同您講講?”嚴綺雲拿出初稿問道。

康熙早就不怎麼長時間去看那些文字了,聞言也隻是道:“那你同我念念吧。”

說著,他甚至連頭也不像點,隻半倚靠在軟塌上。

嚴綺雲坐到他的身側,輕聲娓娓道來,就像她當年給尚且年幼的胤祈講故事一樣,明明很平鋪直敘的語句在她的口中也變得精彩紛呈。

還有聶璜和那些漁民當時見到這些魚的時候發生的一些小趣事。

隻少有那麼一些片刻,他是放鬆的,是平靜的。

胤祈站在殿門,透過開啟的窗戶遠遠的瞧見了雙親的影子,到底沒有叫人通報,而是轉身繼續去忙活手裡頭的事兒。

原本他隻要負責編書就好,想著偷一陣閒的,卻沒想到康熙的病症一下發作的這麼快,明明這些年也算廢了心思保養,雖說確實差了許多,但是實在沒想到竟如山倒一般就這麼垮了下來。

說實話,暗地裡不管是康熙自己還是太後,亦或者嚴綺雲都悄悄查過了,就怕是有什麼人繞過了她們下了黑手之類的。

然而,便是他們三個人翻來覆去查了個底朝天,雖說也查出了一些失察還有陰私,但是都和康熙的病症沒有任何的關係。

於是,便是康熙自己也不得不承認,沉屙宿疾積重難返,這些年斷斷續續也修養不好的小病,到底是壓垮了身體。

嚴綺雲本身就一直是很體貼的,如今越發顯得柔和,甚至後宮大小事都交給了溫貴妃。

這在嚴綺雲的清宮生涯中是很難得,她是個責任心很強的人,手頭上的事情一般都做完了才會考慮其他。

然而她難得把這些都拋到一邊的模樣,康熙卻是很滿意的。

至少他希望,自己在嚴綺雲的心裡,比一切都重要,這才越發能證明他之前的決定不是錯的。

“萬歲爺?萬歲爺?”嚴綺雲說了半天,直到康熙那邊附和的話越發少,嚴綺雲輕喚了兩聲後,才下意識的去看他胸前,確認還有呼吸後也略微鬆了口氣。

人可以死,但是不能就這麼忽然死在自己和他獨處的時候。

她輕手輕腳的整理了一下康熙的毯子,才起身從內室退了出去,輕聲囑咐太監道:“萬歲爺睡下了,你們注意些,彆驚擾了萬歲爺。”

太監們自然是忙不迭的應下,他們可不敢怠慢分神片刻,這種時候稍有不慎可是會掉腦袋的。

為了放輕動作,嚴綺雲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也沒穿過花盆底了,走到偏殿邊上,直到她出聲,守在邊上的胤禩和胤祉才趕緊起身給她行了個禮。

嚴綺雲點了點頭,道:“萬歲爺已經睡下了,若是有什麼不妥,麻煩著人去喚我。”

當然,實際上她自己也派了人守著,這麼說也隻是走個過場,一個類似交接的動作而已。

這會兒盯著這裡的人本身也不少,若非嚴綺雲也是熬了很久,也不會選擇回去休息。

實際上不僅僅時時刻刻都有幾個阿哥守著,另外一邊偏殿也總有嬪妃守著,嚴綺雲待會兒也要過去打個招呼。

待嚴綺雲轉身離開後,胤祉才壓著聲音和胤禩說道:“如今也就七弟母子身份最高,偏生到這份上,不管是七弟還是定貴妃娘娘都不張揚,也怪不得他們能有今日的地位。”

他語氣頗有些感慨,一開始大哥和二哥出局他還以為自己也有機會呢,卻沒想到後頭便是這位年紀小他許多的八弟出頭,再往後就更沒他什麼事兒了。

久而久之,他也沒什麼想法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沒什麼想法,這段時間康熙因為病痛折騰人的時候,就數他舒坦些,沒怎麼被折騰太多。

最慘的就是胤禩胤褆這種曾經很明顯的表露過對帝位有想法的人。

胤禛和胤祈因為爭的很委婉,沒有搞得太難看,反而沒那麼招眼,畢竟康熙早就明白,自己如今也隻能在他們兩個中選了。

而且其實天平也早有傾斜,隻是如今他還不願意徹底“認輸”罷了。

胤禩聞言,苦笑了一下,道:“三哥可要慎言,這話被人聽去,少不得大做一番文章。”

胤祉倒是無所謂的樣子,道:“我又沒那個心,做我的文章有什麼用。”

儼然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見狀胤禩也隻好是搖搖頭,沒再接話。

半夜三更,睡夢中的嚴綺雲被叫醒。

她已經很久沒有歇在空間裡了,就是因為時常有這種突發情況。

第190章 第 190 章

“萬歲爺晚間在書房寫東西的時候暈倒了!邵平第一時間回來傳了消息。”韶月有些著急的說道。

因為康熙最近的身體狀況, 所以晝夜顛倒以及作息不規律都是常有的狀態,他身邊伺候的人都翻了幾倍。

園子裡頭宮禁沒有紫禁城嚴,但是康熙病情嚴重後, 就嚴厲多了,晚上能走動的隻有幾個掛了名的太監和永安宮本身伺候的部分管事太監。

人是嚴綺雲和太後以及康熙自己的心腹一起梳理的,若非如此也不能叫康熙安心。

從前康熙的病情雖然也有折騰,但是像今天晚上一樣直接暈過去還是頭一回。

嚴綺雲不敢拖延, 趕緊起身,手腳麻利的穿上了衣裳,簡單的盤了一下頭發, 什麼首飾也沒戴就出了門。

她之前住的湖心小築離的不算近,後頭為了方便些, 又搬到了離永安宮近很多的宮苑, 這會兒也是她第一個到。

永安宮的宮人們都跪在宮外, 屋內外也算燈火通明。

嚴綺雲直接問李誠:“萬歲爺如何了。”

李誠本就跪在地上,聞言也不敢抬頭, 隻是繼續跪著說道:“萬歲爺已經醒來了, 這會兒太醫正在裡頭呢,吩咐奴才不許任何人進去。”

嚴綺雲從前便不是會為難這些太監的性格, 更遑論這個時候,既然是康熙下的決定, 那麼沒人敢違逆這會兒的他。

“本宮知道了, 我就在門口守著。”嚴綺雲說完,就往廊下一立, 即便是這麼多年來難得被這樣晾著, 也瞧不出任何的情緒來。

不過雖說沒有做些什麼,但是她麵上還是有些焦慮的模樣, 時不時的就往屋裡頭張望。

她在外麵焦慮的等到時,也逐漸有人趕過來,見嚴綺雲都站在門口等著,也沒人敢多問些什麼,隻一並在外頭等著。

阿哥們這兩個月實際上都被康熙借口“希望兒子們多加陪伴”為由,一並安排住在暢春園裡頭。

當然,住的自然偏不少,和嬪妃們住的院落距離還是比較大的,寬敞程度自然也遠不如自己的府邸。

但是這會兒可沒人敢有異議,甚至大家互相不錯眼的互相盯著,就怕對方搞小動作。

不得不說,這一招確實限製住了很多,就是前朝也跟著混亂了不少。

畢竟誰不想博個從龍呢?

沒多久,住得稍微遠一些的阿哥們也結伴而來,外頭等著的所有人相較於平時的他們而言,都稱得上是狼狽了。

這節骨眼,穿金戴金的可沒有幾個敢的,衣服不管是真的著急而淩亂,還是故意做出的模樣,總之所有人都有一種因著急而無心於自身形象的模樣。

嚴綺雲大概等了得有兩炷香吧,裡頭終於有動靜了,另一位管事太監低著頭從裡頭出來,道:“奴才給各位主子請安,萬歲爺吩咐奴才,請諸位娘娘阿哥們入內。”

說著,他一一念出名來。

正是幾位在宮裡的阿哥,還有這些阿哥的額娘們以及妃位以上的嬪妃。

還彆說,即便是如此,也是烏泱泱的一大批人,畢竟康熙的兒子和後宮都不少,即便他近些年因為身體狀況和個人一些想法沒怎麼納新人,加在一塊也是多得不行。

“各位主子請,奴才還要去宣二阿哥。”

二阿哥自然是廢太子胤礽,他從前被圈禁在其他彆苑裡,挪到園子裡麵後也在很偏僻的宮室裡頭圈著。

實際上,往年是不會把他一並挪到暢春園來的,今年卻是康熙特意囑咐的。

不過,他的行動自然還是受限的,即便是這種時候,沒有康熙的口諭,也沒有人敢放他過來,甚至連探視也不能,最多就是他生的孩子被康熙準許出來念書。

這一來一回時間也不短,管事太監不敢怠慢,將這些主兒請進去後,便立刻動身了。

也就是拿著康熙手諭的他,能將人帶出來,缺了一樣那邊都是不會放人的。

說來可笑,即便胤礽已經是廢太子了,但是康熙仍然下意識的在很多細節上防備他。

進入內室就能聞到很濃的藥味,所有人都齊刷刷的跪下來請安,嚴綺雲注意到溫貴妃的臉色有些白,跪下來的時候有些踉蹌,下意識的扶了她一把。

康熙已經衣著整齊的坐在了自己的塌上,雖然已經十分的疲倦了,但是還是強打著精神半撐了起來。

他是很好強的人,哪怕就靠一口氣撐著,也不願再這種時候露出自己十分弱勢的模樣的,更遑論是他要做正事的時候。

不過嚴綺雲瞧著,即便他這樣強撐,情況也依舊算不得太好,約莫是

“你們中的有些人是不是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朕一把年紀了,也該給年輕人讓位了是不是,咳咳。”

即便是儘力壓抑了,但是說起話來的時候,仍舊忍不住的咳嗽了起來,瞳孔也有些許的渙散,不過這會兒其他人都低著頭跪在下頭,沒有人看到就是。

嚴綺雲能聽到,受這氛圍影響,已經有些人忍不住低聲抽泣了起來。

而聽到康熙這話,其他人自然也是連聲請罪。

康熙雖然到底沒忍住言語裡頭的刺兒,但是到底沒有再繼續說這種話,而是直接拿出了一堆明黃色的卷軸來。

很顯然,這種時候了,除了傳位聖旨,不太可能是彆的東西。

不過就是這聖旨數量有些多了,並且還有那麼幾卷用的是明顯批次不一樣的卷軸。

即便清朝的聖旨用的都是滿蒙漢三語,但是大部分時候不會一下寫那麼全,也有後續補上其他文字版本的情況,就是不知道這次怎麼說了。

“李誠,你來念吧。”康熙衝著剛剛跟進來伺候的李誠說道。

然後他指的就是區彆比較明顯的一卷說道。

李誠趕緊跪行上前接下,然後起身宣讀聖旨。

以他的身份,本不該站在這些主子們麵前的,但是他這會兒拿著聖旨,代表的就是康熙。

“奉天承運皇貴妃萬琉哈式故封為皇後。”

這聖旨李誠剛念前頭幾句,場上就有許多人神色大變了,即便這不完全代表康熙的決定,實際上卻已經代表了很多。

而嚴綺雲聽完後,也是下意識的抬頭,露出一個震驚且意外的神情看向康熙。

這會兒康熙和她對視,便能看到她嚴重含著的淚光。

李誠合上聖旨,嚴綺雲再次低下頭,五體投地掌心向下拜倒,道:“臣妾接旨。”

所有人都能聽到她聲音中的哽咽,有一種已經極力冷靜,但是完全克製不住情緒的模樣。

在這種時候,嚴綺雲坐上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皇後之位,從此以後,即便不是胤祈當上皇帝,她的地位也依舊擺在這裡。

而實際上,嚴綺雲心裡卻沒有很開心。

本身她就不看重皇後這個名頭,她一直想要的是實際上的好處,所以才在距離皇後之位一步之遙的皇貴妃位份上待了這麼多年依舊如此的從容。

她得到的好處是實打實的。

但是這會兒在康熙彌留之際,她成了皇後,那胤祈成了皇帝還好,不影響什麼,若是胤祈沒當上皇帝,這個“母後皇太後”對她來說,隻是一種束縛已經聚集炮火的名頭而已,反而會給她們母子招惹更大的麻煩。

當然,嚴綺雲不覺得康熙真的會昏頭到這種地步就是,如果不準備讓胤祈登基,應該不至於封她為後,除非是打算把她一並“帶走”。

比較冷靜的嚴綺雲實在是沒有料到,康熙的這份聖旨,其實根本不是這會兒寫下的,而是更早的時候。

實際上,到這個份上,有些人已經徹底不抱希望了,而有些還是帶著一些期待。

不得不說,嚴綺雲難得感受到像當年高考等成績一樣的心態,同樣都是關乎未來的決定,代表著太多。

康熙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總之最重要的兩份聖旨一份放在了最前頭,中間都是一些安置其他人的安排,比如說後宮中有兒子的嬪妃都跟著兒子一起出宮去住之類的。

還有給一些大臣們賞了些自己的東西,還有給兒子們也有賞賜,但是都不牽涉到官職和爵位。

很顯然,到了這份上,這些東西那都是留給新帝加恩用的。

而他賞賜東西也是為了表示自己的態度,如果可以,這些人都儘可能的不要動。

可以說,也算是安排的很到位,雖然很多時候都是人死如燈滅,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至少他能安排的都安排了。

在李誠一封封宣讀聖旨的時候,康熙半坐著,眼睛卻不由得往外頭瞧。

嚴綺雲知道,他是在等胤礽,可以說他這輩子給予期待最多,也收到最多失望的兒子。

然而,即便這麼期待,這麼多旨意中,也沒有一封是解除胤礽圈禁的。

他是一個父親,但是最重要的他卻是一個皇帝,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他對胤礽的感情本身就複雜的很。

可惜胤礽住的地方偏,半天沒有趕過來。

康熙忍不住低頭咳嗽,已經有些撐不住身形。

而桌上的聖旨也剩下了最後一封,所有人都正了正身體,認真的開始聽著李誠的話。

果不其然,這最後一封聖旨便是傳位聖旨,也就代表這麼多人,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也有了最後的結果。

最後聽到答案的時候,有人欣喜,有人鬆了一口氣,也有人徹底的失望。

但是即便心中再不甘,聖旨一出,結果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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