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朵花(2 / 2)

他的人品是村裡眾所周知的,尤其在男女關係方麵。他說什麼,趙大嬸也就信什麼。

她換了話題,一副八卦的口吻:“陳豔霞你知道不?鎮上開蛋糕店的那家。”

周竟有了某些預感,謹慎地反問:“嗯?”

“她女兒二十六七了嘞,沒談過戀愛,陳豔霞急死了,這幾天,她女兒回來看老人,找我給介紹介紹對象。我立馬就想到你了。你看,你也不小了,要不試試。”

果然。

村裡重人情,風俗傳統,好的是,有事能互幫互助;不好的地方也有,這種時候就暴露出來了。

但凡年紀到了還單身,隨時隨地有人說媒。

安媞頭回看到周竟臉上流露出為難、無奈的情緒,頗為新奇,豎起耳朵,仔細聽。

周竟說:“我帶著枳實,人家女孩子大概看不上。”

“你的情況我早跟人家說了,如果處得來的話,他們也不介意。”

“但我住在村裡,她住市裡,也不方便。”

趙大嬸“嗐”了聲,“這哪是什麼問題啊,開車一兩個小時的事,再說,枳實不也在市裡上學嘛。”

其次就是,很難推拒。

何況,對方於他而言又是長輩。

趙大嬸趁熱打鐵,說:“下午你在家吧?就見一麵的功夫,也不耽誤什麼。”

安媞聽得一知半解,等周竟結束聊天,問:“周叔叔,你是不是被安排相親啦?”

她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太晃眼。

本來還像跳上岸的魚,無精打采的,這會兒偏偏有勁頭了。

“周叔叔,你三十多了吧,奶奶是不是也挺著急的?”她繼而關心道,“不過,枳實會不會不樂意你給她找後媽?”

周竟平鋪直敘:“這就不勞你擔心。”

安媞兀自說下去:“你到時可不能板著臉,說話語氣這麼硬,會給女生留下不好的印象的。”

他轉過臉,“你很喜歡看熱鬨?”

熱鬨誰不愛看啊,而且她真的蠻好奇,他這樣的人,相親會是何模樣。

“你要不向我取取經,我可以幫你搭穿搭,提升一下成功率。”

他不為所動,“不必了。”

上午的陽光像被篩漏篩過粗顆粒,漏下來的是細密的,照在院前的植物上,葉片油油潤潤的,而流動的溪流則泛著鱗片一般的光澤。

久未經雨水滋潤的土壤龜裂開,生命力旺盛的雜草鑽了從來。僅有的一點微風,也裹了暑氣,催生汗意。

周枳實一刻也老實不下來,沒人看管她,爬上自家種的李子樹。

她骨架小,又輕,換若成成年人,樹枝就該受不住了。

夏季是李子成熟的季節,枝頭掛滿了果,散發濃鬱的果子甜香。將軍在樹下吐著舌,東嗅嗅西聞聞,時不時舔一下熟透掉落的李子。

聽見人聲,周枳實探出腦袋,見是安媞,猜周竟也回來了,便麻利地跳下來。

“欸,周叔叔,你說你這條件,離異帶娃,沒車沒房,找對象不太容易吧……”

話沒說完,安媞被突然冒出來的周枳實嚇了一跳。

周竟摘下背簍,遞給枳實,“喏,小毛猴。”

她一看,驚喜不已:“哇,這麼多。”

裡麵是一些野桃,枇杷,都是山上摘的,還有南瓜藤,幾朵南瓜花——安媞都不知道他摘這玩意兒乾嗎。

周竟往家的方向走,問:“奶奶去地裡了嗎?”

“嗯,去了。”周枳實個子小,隻能抱著背簍,脆聲叫狗走開,“將軍,你擋著我了!”

土路窄,兩側都是高高的雜草,狗搖著尾巴走在正中間,可不是把路堵死了。

這狗聰明,似能聽懂人話,躍起,往草叢裡鑽,把路讓出來。

屋前連了水管,周竟將袖子擼到大臂,弓著上半身,擰開水龍頭,捧了一大把水衝臉、洗胳膊,水珠飛濺,沾濕他的衣服。

他也不擦,任由水自己蒸發乾。

他的膚色本身偏深,水順著眉尾、下巴,向下滴落,眼神似又幽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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