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邀參加她的成人禮,安正廷不吝成本,訂的是五星級酒店,排場頗大,然而請來的多是安正廷的人脈,成了變相的社交名利場。
她感到索然無味,露了個麵後,閒逛去了酒店後花園。
安正廷見不到人,委托周竟替他尋。
他繞了一大圈,在水池邊看到她。
十七歲的安媞和現在沒什麼太大差彆,頂多是多幾分稚嫩和青澀。
其實她生日在下半年,安正廷挑在那時為她辦成人禮,說是為鼓勵她高考。
她穿著藍紫色漸變的禮服,裙擺做成蝶翼造型,如夢似幻。
而她就那麼隨意地側坐在池邊,手裡拿著一根折下來的柳枝,百無聊賴地掃蕩著水麵,把魚驚得四處遊竄。
他說:“它們惹到你了?”
安媞回頭。
柳枝一甩,空中飛濺開點點水珠。
那算是初次正式打照麵,但她的目光隻如柳尖輕掃水麵,快速地滑過。
她回說:“大叔,你是龍王嗎?還管起這些蝦兵蟹將了?”
當時周竟不過一位二十多歲的青年,西裝革履,儀表堂堂,卻被她稱作“大叔”。
她脾氣是不好惹。
“我不管它們,我是來找你的。”
“哦。”她不屑一顧,嗤笑一聲,“所以你是玉皇大帝派來擒人的天兵咯?”
……
安媞走在前麵,直到回到大廳,沒再給過他一個正眼。
他想她大抵不是厭惡他,隻是他不幸,撞上大小姐心情不好的時候,無辜受了她的怨懟。
所以她不記得見過他也正常。
四年時間,沒有洗去她的自我和驕橫,更沒有將她打磨為擅長掩藏情緒的偽善成年人。
但無論當年還是如今,都對她反感不起來。
周竟開車去公司,順路稍上安媞。
她坐上副駕駛座,想起宋怡這一號人,問:“你們倆的事定了嗎?”
“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她理所當然:“八卦嘛,一天到晚沒事,閒的唄。”
他一語道破她的偷懶:“不是沒事,是你不樂意乾。”
在鄉下談不上假不假期的,有活就忙,沒活就歇,自給自足,但同樣的,收入也很低。
徐麗芬種地種了大半輩子,經曆丈夫、大兒子相繼離世後,她就圖個“忙”,不愛閒下來。
反觀安媞,最勤快不過就是洗個自己的衣服。
她把雙手伸出來,十指大張,指責他:“也就隻有你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讓這樣的纖纖玉手乾粗活。”
話題快跑偏十萬八千裡了。
安媞繞回來:“枳實還跟我說,你要是和宋怡結婚,她去住校,不打擾你們。”
他似是沒想到,轉過頭問她:“什麼時候?”
“昨天。”
周竟默了片刻,說:“不會。”
沒頭沒尾的,她沒聽明白:“什麼?”
“不會結婚。”他拉下手刹,“到了,下吧。”
“等一下等一下。”
安媞從包裡掏出防曬噴霧,往臉上又“唰唰”噴了一層,才解開安全帶,“拜拜,周叔叔。”
一句謝都沒有,地麵燙腳似的,一溜煙躥進鎮政府大樓。
像隻被嚇到的鬆鼠。
周竟牽唇,幾不可見地淡笑了下,手機恰時響起。
是安正廷的電話。
也許他的父愛是稀薄的,像衣服上的裝飾品,可有可無,去掉也不影響實際用途。
可到底是親生女兒,他自是理應向周竟這個臨時“監護人”了解近期情況。
“她倒是沒和我鬨著說要回家了,這兩天有沒有衝你發脾氣?”
周竟說:“沒有,她適應能力不錯。”
安正廷此時應該在高鐵站,背景裡傳來提醒檢票的聲音。
“您要出差?”
“對,去花都。”安正廷又說,“小媞不是那種溫柔大度的女孩子,小脾氣挺多,辛苦你多擔待。”
周竟說:“其實也挺好,有情緒發出來比憋著要好。我比較擔心的是,她會不會自己跑回祁州。”
安正廷笑起來,“這確實是她乾得出來的事,所以麻煩你了。”
也沒聊太多,得知安媞安然無虞,安正廷便掛了。
周竟向車窗外望了眼。
原本叫宜江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