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朵花(1 / 2)

《那朵攀登夏天的花》全本免費閱讀

夏季天黑得遲,吃過晚飯,臨近八點,天還是灰蒙蒙亮的。

枳實老老實實地趴在桌邊寫作業,她寫字很工整,但溫暾得很,不知是故意拖延,還是本身就這麼慢。

徐麗芬坐在旁邊,戴著銀色頂針,用一根很粗的針納著鞋底,順便盯著她寫。

安媞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蒲扇,懶洋洋地問:“奶奶,您還會自己做鞋子啊?”

“可不嘛,周竟小時候特彆費鞋,也不知道一天到晚躥哪兒去了,一年要穿爛好幾雙,哪有錢給他買喲,都是我一針一線縫的。”

“他以前很皮嗎?”

“那倒沒有,不像他哥哥。”徐麗芬頓了下,一帶而過,“但是男孩子嘛,喜歡漫山遍野地跑。”

安媞架著一雙腿,優哉遊哉地翹著腳丫子。比起某個還在乾家務的男人,她更有“一家之主”的架子。

周竟前小半生的事,給徐麗芬三天三夜也講不完。一旦開了閘,就滔滔不絕起來。

枳實也聽入了神,放下手中的筆,歪著腦袋聽。

他天生是塊讀書料子,頭腦活,記性好,一篇幾百字的文言文,讀一遍就能背。寒暑假作業前幾天寫完,剩下的時間就幫家裡乾活。

他又愛讀書,從老師同學家裡借來書、雜誌、報紙什麼的,一邊做事,一邊抽空看。

那年頭,因為家裡條件不好,混個初中、高中文憑,就停學出外打工的比比皆是。

但他們一致覺得,家裡得有個上大學的,全家人便傾力供他去讀縣一中。

村裡是後來修的馬路,要去玉屏,靠腿走幾公裡土路,到大馬路邊等班車。一天就幾趟,坐滿了就發車,也沒個固定時間。

所以,每當返校,周竟往往是天沒亮就去趕車,有時還要背著被子、衣服。

剛上高中的時候,他才跟安媞差不多高,搞不好還要矮點,黑瘦黑瘦的,跟猴子似的,結果沒兩年就躥到一米八了。

安媞好奇一件事:“學校有女生追他嗎?”

“可多了,我好幾次看到過他書包裡的信,一看就女孩子寫的。”

枳實突然驚叫一聲,又急忙捂住嘴,怕被周竟聽到。

她壓低聲音,說:“周竟怎麼亂收情書呀?”

“我也這麼講他咯,他說他都不知道彆人什麼時候塞進去的。還有人留扣扣號讓他加,我們家哪有錢買電腦喲,宜江也沒有開網吧,不然說不定他加上了,緣分不就來了嘛。”

安媞忍俊不禁。

好有年代感的追人方式。

算算,當時的她才上幼兒園或者學前班,而他都能跟人談情說愛了。

這麼一看,他們相隔的不僅是十來年,還有互聯網高速更迭曆程裡的幾代。

說話的功夫,徐麗芬把兩隻鞋底都納好了。

“那這是給誰做呀?”

“鄉下到處臟得很,糟蹋你那麼好的鞋,我就想著給你做一雙。”

徐麗芬翻過來,“樣子好看不?你們年輕人應該不喜歡黑的,就挑了個花的。”

鞋麵是淺藍色的,畫著數朵白的黃的小花,鞋墊則是深藍格子花紋。

按照往常,這種樣式的東西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安媞周圍的。最近估計不單是生活水平下降,審美也被荼毒了,她居然覺得還可以。

徐麗芬收完針,剪掉線頭,說:“手有些生了,也不知道你穿著合不合適,試試。”

安媞換上,走了幾步,鞋底很薄,很輕便。

枳實“啪啪啪”地海豹式鼓掌,說:“好看好看!特彆適合你。”

“小樣兒,一拉紅毯,這兒就是巴黎時裝周,姐走個T台給你開開眼。”

真不是安媞吹,她大學可是待過模特隊的。雖說身高不夠,但臉足以讓觀眾忽視這個缺陷,加之她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驕傲、自信勁兒,彆人模都模仿不來。

她指揮周竟:“幫我把凳子搬開,清一清場地。”

他乜斜看她一眼,“你但凡客氣一點呢。”

“周叔叔,請幫我搬開。”

她一字一頓,著重咬“請”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