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
蕭淮拿著帕子的手一頓。
他慢慢抬眸,漆黑的眸子中似含著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他道:“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宋晏儲一手撐在床榻上,雙腳踩在水中,不自覺的輕微晃動。朦朧的燭光映在水波輕晃的水麵上,折射出一層層流離的光圈。
她斂眉道:“以往便罷了,如今你既已領了職,又怎好一直同我宿在一起?若是為外人知道了,難免不會說三道四,對你產生什麼影響。”
究竟是怕對他產生影響,還是擔心這件事被那位阮小娘子知道了會誤會?
蕭淮心中冷笑,眉眼處是掩飾不住的煩躁沉鬱。
從回來到現在蕭淮一直都在忍著,等她開口解釋,哪怕隻是隨口說上一句,也是無妨。結果她是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巴不得早早地給那阮大娘子騰出位置。
是了,她是大晏儲君,日後娶妻納妾三宮六院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蕭淮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昏黃的燈光下依稀可見青筋凸起。
宋晏儲又道:“偏殿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你日後便宿在那裡……”
如此迫不及待。
蕭淮閉了閉眼,心底冷笑一聲。
蕭淮曾也是家人捧在手心、嬌生慣養的小郎君,脾氣差、性子作,更是有著屬於自己的驕傲。
宋晏儲如今都說出這種話了,他又怎麼可能繼續死纏爛打,不要臉麵?
蕭淮氣得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他猛地站起身來,手中帕子揚手一摔,神色冰冷沉肅。看向宋晏儲的目光也是以往從未有過的,如寒潭一般的沉靜幽寂,不帶絲毫情緒。
宋晏儲捏著被褥的手不由緊了緊。
蕭淮轉過頭,大步朝著殿外走去,卻不想一個沒注意,“砰”地撞上了端著藥碗走來的宮女,那宮女大驚,慌亂之下藥碗“啪”的一聲摔在地上,還濺得蕭淮身上到處都是。
那宮女立刻匍匐在地,忙聲求饒道:“蕭大人恕罪!蕭大人恕罪!”
蕭淮看著濕了一大塊的衣角,臉上難看,隻覺得今兒個是哪哪都不順利。可看著那瑟瑟發抖的小宮女,知道這事怪不了她,也不好把氣撒在人家身上,隻能繃著張臭臉,大步離去,也因此忽略了鼻尖縈繞著的那股熟悉的味道。
小宮女怯怯抬頭,看向殿內。宋晏儲看著蕭淮離去的方向,並未察覺,陳玉見狀連忙給她使了個眼色。那小宮女心領神會,連忙爬起來退了下去,重新熬煮一碗藥。
寬闊的大殿內一時無聲,宮女太監都退到了殿外,陳玉更是一聲不敢吭。
大殿之內,燭火微晃,溫暖的燭光也難掩清寂,唯有些許的水聲在嘩嘩作響。
終究還是陳玉湊了上前:“殿下,”他看著水盆,猶豫開口:“水該涼了……”
陳玉這一提醒,宋晏儲才恍然回神,她看著水麵,揉了揉腦袋。
倒也不是她多麼無情,隻是蕭淮今日的反應給她提了個醒,蕭淮日後早晚會成婚,到時候又豈能和她同床共枕?更彆說阮明姝既已經出現,蕭淮對她又那麼特殊,在明知道他們二人會走到一起的情況下,宋晏儲還真無法安下心讓蕭淮接著替她暖床。
這萬一若是被阮明姝誤會了,壞了這樁姻緣,可不就成了她的罪過?
在冷靜地權衡過利弊之後,宋晏儲原本有些紛亂的思緒也清晰起來,通身氣息也慢慢沉靜下來。
陳玉見狀才算鬆了一口氣,又輕聲提醒了一句:“殿下?”
宋晏儲慢慢抬眸,腳腕微微動了動,水聲嘩嘩,她這個時候才察覺到原來水已經快涼了。她皺了皺眉,抬起雙足,伸入被褥間。被褥間久違地被放入了湯婆子,熱度逼人,宋晏儲卻並未多言。
不多時,方才那個宮女又怯怯地端了一碗藥進來,宋晏儲接過,仰頭飲儘。
時辰已是不早,陳玉替她熄了燈,就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宋晏儲睜著眼看著漆黑的上方,一時無眠。
若真要算來,這似乎是入冬以來,頭一回床榻上真切地沒有人暖床。
總歸是要習慣的,宋晏儲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眠。
殿外一片漆黑,連月光都悄無聲息地失去了蹤影。
饒是宋晏儲說服自己要適應,可還是等到將近子時才有了睡意。
翌日一早,殿外天氣陰沉,殿內宋晏儲的臉色也不好看。
不僅僅是因為昨夜未睡好,被褥間一片冰涼;更主要的還是小腹處一墜一墜的痛,似有一把刀在內裡割來割去,鈍痛無比。
宋晏儲半睜著眼,一大清早額頭上卻是冒出了絲絲的虛汗,平日本就白皙的肌膚此刻浸上了汗跡更是蒼白的不像話。她一手捂著小腹,朱色的唇瓣也泛著白意,整個人都隱隱在顫抖。
陳玉推門而入,見狀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他大驚失色:“殿下……?”
他快步走到窗前,神色慌亂,宋晏儲抬了抬手,聲音虛弱:“喚清汝進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