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第二十四章
◎你愛過本郡主嗎?(一更)◎
牛肉是莊徽送來的毋庸置疑。但沐離的疑惑也是實打實的, 主要是這送禮的方式讓她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她縱使貴為南疆少主,在南疆長到十五歲,也從來沒有見過會有人將血淋淋的牛肉紮上紅色的絲綢, 放在純金的托盤上送給彆人的。彆的不說, 單一隻金托盤的價值就是牛肉的幾十倍……
“你們太子,嗯, 是不是很有錢?”沐離看著那一片的金閃閃有些羨慕, 比起牛肉, 其實她更想要這些金子。
“殿下乃是國之儲君,郡主說笑了。”小太監楊福寶還以為沐郡主是在打趣太子殿下, 畢竟從來沒有人會對這點有疑惑。
殿下年幼時就被封太子,隸屬於東宮的產業諸如皇莊之類的便全歸在殿下的名下。而殿下又是已逝元後娘娘唯一的孩子, 得到了元後娘娘自個兒的私庫。
區區一些金子,對他們殿下又算什麼呢。
楊福寶可是聽人私下說了, 太子殿下先前從內庫中挑出的東西一件就價值萬金千金, 小心翼翼瞄了一眼沐小郡主手腕的一串十八子碧璽珠鏈, 他又將一台盛著點心的膳盒費力地放在沐離的麵前。
“宮中的手藝, 比不上宮外的新奇, 但勝在用料上等, 郡主勿要嫌棄。”這些不是殿下的意思,是馮公公的自作主張。
楊福寶也很樂意討好他們未來的小主子,打開了點心盒子。
清甜的奶香氣四溢, 沐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控製不住伸出了手。
她嗜好甜食,辣食, 負心漢送禮的方式雖有些怪異, 可著實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沐離很容易滿足的, 一塊奶皮玫瑰糕剛放進嘴裡,她的眼睛就亮的驚人,連帶著臉上的笑都帶了些純粹的快樂意味。
因為這抹久違的快樂,帶著小哭包出門再次遇到那輛寬敞的馬車時,她連猶豫都沒得,雙手一撐跳了上去。
留了小哭包矮墩墩的一個小人,麵帶驚奇地仰頭看著自己的阿娘。
他也想學著跳上去,可短手短腿隻堪堪扒拉到馬車的邊緣,馬車中探出一雙長臂適時地將人抱了進去。
沐離悻悻地轉了轉眼睛,耷拉著腦袋也跟著進去,坐在原來的位置。
“今日早朝,柱國公府裴家因為教子不嚴受了斥責。”莊徽看到了她那般幼稚的舉動,不知為何從昨夜開始眉間縈繞的戾氣突然就消失了,說話的口吻十分平和。
早朝卯時初開始,辰時初結束,如今已是辰時末,接近一個時辰過去,早朝之上發生的事情也都基本傳遍了。
沐離也略有耳聞,當即就猜是眼前這人做的。
“安安,你的仇已經報了。遇到那個裴小霸王不要害怕,爹爹和阿娘都會幫你的。”她大聲和揚著耳朵聽著的小哭包說話,毫不客氣地將功勞的一半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小哭包是個天真又善良的好孩子,倚在爹爹的懷裡,感動地不行,噔噔跑到沐離的麵前。
他羞澀地抬腳,撅著紅紅的小嘴親了沐離一口。
轉過頭來又噔噔跑回去,奮力地往上,吧嗒一下親在莊徽的臉頰。
“阿娘好,爹爹也好。”小哭包雨露均沾,很驕傲娘親和爹爹都沒有冷落。
沐離哼哼兩聲揚著下巴看向馬車的車門處,莊徽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手指很快又放了下來。
馬車安靜下來,因為小哭包的一個親親,有淡淡的讓人覺得舒服的氣氛在慢慢地流淌。
***
“沈知雪,好個睿王妃,好個和其他男子牽扯不清的賤、人!”坤寧宮,皇後氣了個半死,麵色猙獰,接連砸了一套頂級的定窯瓷。
睿王莊斂是她的兒子,是大魏的嫡出皇子,如今封地居然連母妃地位最低的蜀王都比不上了。
贛地,那是一個什麼鬼地方,不僅距離京城有千裡之遠,還有吹了上百年的風沙。
風沙漫地,一年的出息甚至比不上江東的隨便一個縣。
前後兩個封地的差距之大足以讓睿王淪為全天下的笑柄!更讓人看明白,天子徹底厭惡這個兒子了!
她寧願陛下處置自己,矛頭也不要對準她的兒子。
皇後盼著睿王成為太子,明著暗著費心多年,如今遭受這麼大的一個打擊,清醒過來後衝天的怒火恨不得將沈知雪撕成碎片。
是她,是這個賤、人偷偷買通了坤寧宮的人,愚蠢地去求莊徽對付一個秦氏,結果被清寧宮和東廠的人抓住了把柄。
“沈家,沈太傅……”皇後死死地咬著牙根,麵容扭曲,“本宮怎麼覺得沈知雪是故意的,她和莊徽本就是青梅竹馬,太子對她的癡情連本宮都感動啊。”
秦側妃的父親威武將軍獲罪,秦氏在睿王府也相當於廢了,太子的舉動可不就是在為沈知雪報仇嗎?
“娘娘,奴婢覺得您可能誤會王妃了,畢竟,王妃的腹中懷著王爺的孩子,怎麼會有二心?”坤寧宮的掌事女官,陪侍在皇後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安撫皇後的怒火。
先前皇後娘娘可是默許王妃時常找上清寧宮,借此抹黑太子名聲……
“區區一個沒有生出來的孩子,怎麼能和本宮的斂兒相提並論!”皇後依舊憤怒,甚至惡上了沈知雪腹中的孩子,覺得這個孩子就是個掃把星。
為了他,一個強有力的臂膀秦家折了,她的兒子睿王也遭了陛下厭棄。
“娘娘,可小公子如果生下來就是陛下的皇長孫啊。您想想,誰家不愛長孫呢?就說本朝,太、祖,成、祖,為了長孫能成為太孫,甚至可以……立太子。”女官經過選拔,也是飽讀史書通曉時局,甚至見識比皇後還要高出一籌。
如今的承恩公府靠著元後發達,從鄉紳成為皇親,不同於元後從小養在京城的祖父祖母身邊大氣知禮,皇後跟在自己的父母身邊住在懷德老家的鄉下。
據說那時承恩公中了秀才後要留在原籍考取舉人功名,奈何多年不中……
懷德哪裡比得上京城,平時還不顯,到了關鍵的時刻,皇後的目光短淺與自私自利都顯露出來了。
女官想,秦家反正已經不中用了,難道還要再得罪沈家嗎?睿王表麵光鮮,實則能借用的勢力在皇子中排到末位,堪堪勝過蜀王。
起碼,比不上淑妃娘娘所出的五皇子,柱國公府才是真正的頂級公府,底蘊比承恩公府深厚多了。
本朝太、祖和成、祖喜愛皇太孫勝過一乾兒子的事跡皇後當然也聽過,怒火褪去一些,如今就藩的議程還在拉扯,她的斂兒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皇長孫,隻要沈氏生下陛下的皇長孫,必將勝過東宮一籌!
東宮可連個太子妃的影兒都沒有。
“本宮讓你們查的事情怎麼樣了?”皇後之前讓人查過那隻鳳釵的去向,意圖找出太子心儀的女子。
“這……娘娘也知,太子性情大變,清寧宮的消息一點都聽不到了。”她們還沒查到那個女子的身份。
“那就繼續給本宮查,本宮就不信他能瞞一輩子!”皇後又砸了一個茶盞。
女官恭聲應是。
“還有,讓沈氏抄十份經書到坤寧宮,靜靜心好好養胎!”發泄一番過後,皇後終究還是沒忘了發作沈知雪。
聞言,女官無奈地垂了垂嘴角,深知遲早皇後還是要得罪沈家。
***
坤寧宮的宮人陰陽怪氣地轉述了皇後的話後,沈知雪的臉色又白了一個度。
甚至,蒼白中泛著青色。
正是鬱氣積胸心力不暢的症狀,可她還是恭順地笑著,接過了皇後賜下的經書。
“請母後放心,我一定會靜心養胎,誕下王爺的長子。”
“嗯,王妃娘娘謹記就好,奴會如實稟報皇後娘娘。”
坤寧宮的宮人走後,沈知雪手指死死地攥著經書,臉色忽青忽白。
誰能料到,她百般算計好的籌謀扳倒了秦側妃不假,可也將她自己和睿王拖下了深淵呢。
若那帕子上真的沾了哪怕一滴的毒素,她和沈家一族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永遠不可能翻身。
而即便向東宮太子下毒隻是一個誤會,皇後也可以辯解作為太子的姨母關心他,可睿王府鬨出的一通事卻是無可辯駁的。
威遠將軍府倒了,睿王以治家不嚴被陛下訓斥,封地也從富庶的江東改到窮名遠揚的贛地。
如今沈知雪悔的腸子都青了,她很清楚睿王才是她的依靠,睿王被厭棄,她縱使有再大的能耐也無濟於事。
而眼下,皇後和睿王對自己肯定又有了芥蒂……到了這一步,沈知雪無法再做其他的,她隻有一條路,生下睿王的嫡長子,陛下的皇長孫。
“太子啊太子,您從前都是故意為之,等著這一天嗎?”殺人不見血的狠招,一下斷了沈知雪的後路,讓她百口莫辯。
更狠的是,讓她的心中還留有一絲期待,因為在某種程度上,太子已經完成了她的托付。
秦氏害她腹中胎兒,威武將軍府就倒了;睿王處事不公,遭到了父皇厭棄;皇後苛責偏頗,丟了好大一個臉麵。
可這些,根本不是沈知雪想要的啊!飲鴆止渴罷了……
***
“聽說睿王,咳,縱容自己的側妃害正妃腹中未出生的孩子,是真的嗎?”馬車走了有大半了,沐離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打破了寂靜。
宮中的陰私平帝當然不會任由它流傳出去,所以他隻發作了睿王,沒有處置皇後,用的就是睿王府正妃側妃之爭的借口。
睿王的正妃不就是太子的白月光沈知雪嗎?
沐離牢牢地記得夢裡,莊徽為白月光報仇對秦側妃下手導致自己的儲君之位被廢。
所以她一聽到這茬,心中像是被貓爪子撓過一樣,癢癢的,很想很想知道內情。
滴溜溜的眼珠一直往莊徽的臉上瞅,她還以為男人沒有察覺到她的舉動呢。
“東廠有人證,父皇金口玉言,是真的。”莊徽其實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個乾淨的小人。
他還小,莊徽不想讓他汙了耳朵。
但,那道好奇的目光又實在執著,於是他輕描淡寫地開了口。
“睿王的正妃還真是可憐呀,太子殿下,本郡主沒記錯,那位正妃姓沈?”沐離哼唧一聲,夢境到了今日雖然有了相當大的變化,比如太子沒有出手也沒有被廢除儲君之位,但她的心裡還是不得勁兒。
真想看看那個睿王妃多麼貌美,還能比過她沐小郡主,讓負心漢在人成親了懷孕了都念念不忘。
負心漢就是惡心!好不容易改觀的一點印象再度變了回去,沐離厭惡地皺著鼻子側了側身。
“可憐?不如說是可恨,自作自受罷了。”莊徽抬了抬眼皮,瞥了她一眼。
咦?可恨!
等著發火罵人的沐離張著嘴巴,想都不想就開口反問,“你不是喜歡她,愛她入骨嗎?”
她很茫然,負心漢的態度很不對啊。
“愛?”莊徽冷了臉色,“孤沒有那等不堪的癖好。”
“可你為了她始亂終棄了本郡主,還不要小哭包!”沐離急性子地反駁,男人可真善變。
狗男人!虛偽!
“爹爹?真的嗎?”沐南安聽到了阿娘的話,眼眶一下就紅了,怯怯地出聲。
積著水霧的鳳眼看著莊徽。
“孤不愛她,和她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先前,不過是孤因為一件往事被她騙了而已,自以為是地愧疚彌補她。”終究,莊徽還是說出了他和沈知雪之間的真相。
因為,他不想自己的兒子傷心,而且被那凶巴巴的小郡主誤會也令他生惱。
“被騙了?愧疚?”沐離的大腦受到了衝擊,暈暈乎乎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話,還是很難相信。
若是莊徽根本不喜歡沈氏,那他為什麼要對自己始亂終棄呢?
大魏天子的反對?南疆和大魏的關係不允許?
“那你愛過本郡主嗎?”腦子亂哄哄的找不到答案,她心一橫,瞪著眼睛盯著莊徽,要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愛過沒愛過,一句話!
作者有話說:
慫包作者被封了,白天要關注核酸和吃的,更新時間可能比較陰間,大家第二天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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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 第二十五章
◎去太子的彆院。◎
“孤與郡主之間的往事, 很多時候並不是你想的那樣。”莊徽垂下眼簾,一時竟不知如何解釋清楚當年的情況。
因為,有些細節, 他也還沒有弄清。
比如為什麼南疆小郡主的身上會帶著沈知雪的帕子?為什麼她過後又當無事發生?
莊徽可以肯定, 若不是麵前的小郡主突然失去了五年來的記憶,終其一生她恐怕都不會向自己透漏她和自己之間生下了一個孩子。
上輩子, 他被廢, 又起複, 直至登基都沒有得到來自南疆的隻言片語。
“那是哪樣?哎呀,你怎麼磨磨唧唧的啊?”沐離很著急地跺腳, 為他含糊不清的話抱怨。
唯一的知情者就是他,他說的話自己聽不懂怎麼還原當年的事情。
“孤說的話郡主都相信?一切是非功過, 孤一人說了不算,郡主恢複記憶自會分曉。”莊徽被她質問, 也不生氣, 慢慢悠悠地開口。
“可本郡主現在就要知道。”沐離不依不撓, 氣呼呼地看著他。
“愛怎樣?不愛又如何?”莊徽一隻手慢條斯理地捂住了身邊小人的耳朵。
小家夥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看著竟然像是有幾分聽懂了。
“我們若相愛, 本郡主和你鑽小樹林就是自願的, 你若不愛,本郡主才不會和你在一起呢,一定是你強迫或者使了詭計。”沐離看到他的動作, 聲音也壓低了一些。
鑽小樹林……莊徽想到席天幕地的場景, 呼吸一頓,他還不至於那般慌不擇食。
不過, 花房似乎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你快說呀。”答案眼看就要出來了, 沐離忍不住用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莊徽垂頭看向她的手指, 白白的小小的看著沒什麼力氣,抓起人來卻能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劃痕,長長的泛著血色。
他雖不覺得痛,但那日過後修養了數日,劃痕才徹底消下去……
“學堂到了,郡主是要和孤一起下去?”他鬆開捂住小家夥耳朵的手,似笑非笑地看著沐離。
“阿娘去!”沐南安期待地想著自己左手牽著阿娘右手牽著爹爹的畫麵,眼巴巴望著沐離。
“阿娘不去,這個帶著,中途餓了記得吃。”沐離猶豫了一下,還是不希望自己與大魏太子一同出現。
那個裴騙子起碼現在還認為她是一個男子。
“阿娘~”沐南安扁了扁嘴巴有些失望,想要撒嬌。
可沐離還是無情地將裝著點心的匣子遞給了莊徽,隨後下巴一揚腦袋一撇,無聲地表示了自己的拒絕。
莊徽一手拿著點心匣子,一手托著小家夥的肥屁、股,下了馬車往學堂走去。
“爹爹,阿娘為什麼要生你的氣?”趴在莊徽的肩膀上,沐南安咬著手指頭悄聲地問。
語氣有些低落。
“因為,爹爹做了一件對不起她的事情,隻那一件。”莊徽腳步不停,明白他這個爹爹在小家夥心中的地位比不上阿娘。
“唉,安安就知道是爹爹的錯。”沐南安歎了一口氣,“為什麼爹爹不討好阿娘呢?阿娘高興了就會原諒爹爹了。”
他的小臉浮著一層不符合年紀的憂愁,他好想自己和阿娘和爹爹都是住在一起的,彆人家的小孩都是這樣的。
到了他,好難啊。
“你還小,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有些事情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過去的。”莊徽目光淡淡地掃過另一側帶著裴家標誌的馬車,走上前去。
“二哥,我身上好疼,你抱我下去!”裴家的馬車裡麵,小胖子裴文望撅著一個屁、股,大聲地囔囔。
結果,他的屁、股又挨了一下,疼的裴文望嗷嗷大叫。
“叫什麼叫,我的傷比你還重。”裴文嚴疼地呲牙咧嘴,所謂的英俊瀟灑頓時化為了雲煙。
除了沒出閣的妹妹們,裴家的男兒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受了家法。
大哥不在,他身為家中的老大,直接被請家法打了二十板,底下的弟弟像是裴文望,也被照著屁、股狠狠打了十個巴掌。
裴家人的力氣那是個頂個的大,所以兩人的表情都是痛苦不堪。
“都怪那什麼禦史,我們裴家招他惹他了?”學堂到了,裴文望是爬著從馬車上下來的,黑胖的臉上帶著憤慨。
然後,他一抬頭就看到了好奇望著他的白包子沐南安。
好你個白包子,竟然敢嘲笑小爺!裴文望小胖子下意識地就要伸出罪惡的魔手捏他的臉。
手還沒伸出去,整個人被使勁往後撈過去。
“二哥,你乾什麼?我的屁、股好疼啊!”裴文望囔囔著,很快又挨了一下。
“太,小爺,您親自到學堂啊?”裴文嚴拎著自己不會看眼色的堂弟,笑眯眯地向莊徽問好,而後目光像是無意,飛快掃過沐南安的小臉。
倒吸一口冷氣,他頓時覺得身上的傷有緣由了。
定是他這個霸道的堂弟在學堂欺負了人,惹得太子殿下生氣,他們裴家子孫也因此都挨了家法。
“嗯,裴二公子的幼弟倒是很活潑,聽說和安安坐在一起?”莊徽不鹹不淡地瞥了裴文嚴一眼後,鳳眸隻看著小胖子裴文望一人。
很平淡的注視,很尋常的語氣。
裴文嚴卻如臨大敵,啪啪啪在小胖子的屁、股上又打了幾下,“說,是不是你在學堂又欺負人了?”
小胖子疼地鬼哭狼嚎,擠出了一滴眼淚,“我就看他臉長的白嫩,隨手捏了一下。”
誰知道捏了一下就青了紅腫了,還被胡先生訓斥了!
裴文望也很冤啊。
“黑乎乎,捏不動。”原來是這樣啊,沐南安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朝著小胖子說了一句。
莊徽很輕地笑了一下,拍了拍小家夥,什麼都沒再說,邁步離開。
裴家人先前一直駐守北地,風吹日曬當然白不到哪裡去。
見此,裴文嚴鬆了一口氣,知道太子殿下是放過此事了,他咧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也跟著過去。
徒留下小胖子一個人在原地,捂住生疼的屁、股磨磨蹭蹭地走。
白包子的爹可真嚇人啊,他二哥都嚇到了,小胖子決定以後要對白包子客氣一些。
胡先生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年紀輕輕,他就懂了。
***
學堂外麵的馬車裡,沐離百無聊賴地轉著手腕的碧璽珠子,往車窗外看了一眼,小聲喚了小太監楊福寶過來。
“郡主,您叫小的有事吩咐?”楊福寶態度很殷勤。
沐離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問了一句,“你們殿下是不是身體不太好?有喚過太醫嗎?”
“殿下身體?好著啊。”楊福寶摸不準小郡主的心思,撓了撓頭。
“哦,那就好那就好。”沐離訕訕一笑,將腦海中一個詭異的念頭趕出去,又問,“清寧宮有沒有,呃,那個給太子殿下,暖床,呃,明白吧?”
既然他說不愛沈知雪,那為何不娶太子妃呢?還是說有彆的不知名的女子……
“明白!”楊福寶重重點頭,可算清楚南疆小郡主的心思了,這是要打聽殿下的房中事,宣誓自己的地位啊。
他來了精神,聲音洪亮地回了一句,“殿下潔身自好,日夜想著小公子,和郡主!”
日夜想著?沐離呼吸驟停,做賊似的縮回了馬車裡麵。
難不成,她一開始就誤會了莊徽?他是有難言的苦衷?
“你們殿下平時的喜好嗯是什麼?”過了一會兒,沐離又探出了頭。
……
這次回去,莊徽發現那沐郡主老實了許多,嘀嘀咕咕地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他落得清靜,鳳眸微闔,不知不覺間竟然睡了過去。
也是,昨夜鬨出那麼大的動靜,莊徽幾乎整夜未眠,再往前,他歇息的時辰也少的可憐。
從南城到沐王府走了半個時辰,也許是察覺到他們的太子爺睡著了,到了沐王府的門口也無人敢出聲。
沐離倒是知道自己該下馬車了,但是她固執地想要得到一個答案,恢複從前的記憶,計上心頭,故作高深地朝著楊福寶搖了搖頭。
手指點了一個方向。
楊福寶順著她的手指看了一眼,再熟悉不過了,要去殿下的彆院?
沐離的手指往下彎了彎,像是在點頭。
於是,馬車安靜地往莊徽的彆院駛去,一下又一下,緩慢平穩。
***
“皇爺,小爺在早朝散去後又出宮了。”
乾清宮,因為睿王府鬨出的一通醜事,平帝的心情一直很差。直到王英進來,附耳到他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去了哪裡?”平帝惦記著大兒子成家,立刻追問。
“奴等不敢查探小爺行蹤。不過,禦膳房的人說小爺吩咐將東宮的牛肉份例全都送去了宮外的彆院。”
“奴才鬥膽猜測,小爺此時應該也在彆院。”王英有意轉移平帝的注意力,意味深長地開口。
“牛肉?”聞言,平帝眉頭一皺,目光恍惚地放在一旁打開的折子上麵。
劉禦史上折彈劾南疆沐氏的郡主,言其奢侈無度,不顧京城的農耕禁令,為了口腹之欲宰殺耕牛。
如今,他的長子也和牛肉扯上了關係,平帝沒有細想,將那折子合上,隨手扔進了不遠處的香爐裡。
些許入口的牛肉罷了,不值得大動乾戈,南疆局勢正複雜,那小郡主安安分分地在沐王府裡待著就好。
隻是長子這裡,不能再拖了,必須早做決定!
平帝打定了心思要快刀斬亂麻,他從龍案後起身,當即吩咐王英準備禦駕出宮。
“就去太子的彆院吧,順便過後再去睿王府一趟。”平帝輕飄飄地開口,他要去親眼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作者有話說:
二更來了。紅包發了。
🔒26 ? 第二十六章
◎孤教你吧。(三更)◎
馬車靜悄悄地駛進太子的彆院, 沐離看向端坐的男子,發現他還沒有睜開眼睛。
真是的,睡這麼熟, 不怕她這個小南蠻捅他一刀啊。
沐離抿了抿唇, 伸手拿來一個杯子,倒了一口茶, 裝模作樣地咳嗽起來。
如願地看著男子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 她得意一笑放下了茶杯, “不好意思,本郡主嗆到了, 太子殿下休息的可好?”
莊徽撫著額頭,手上的玉扳指泛著光澤, 看了唇角翹起來的女子一眼,“何時了?”
因為睡了一會兒,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呐, 已經日正了, 再過一會兒就要吃午膳了。”沐離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腹中確實有些饑餓。
她也沒想到莊徽會睡這麼久, 足足一個半時辰。
“原來是彆院。”莊徽聞言, 眉心動了一下,當即邁步出了馬車,看到熟悉的場景, 微微錯愕。
這小郡主中途怎麼沒回去沐王府?府中那個南疆老婦將人看的很緊。
“郡主到孤的彆院想做什麼?”莊徽理了理衣袖和頭冠, 許是被人吵醒的,臉色微冷。
“你還沒回答本郡主的問題。”沐離理直氣壯, 也跟著跳了下來。
她身上尤穿著青色的男子袍衫, 站在莊徽的麵前比他矮了一個頭。
“孤先前和你說過的, 南疆回信了嗎?”莊徽越過她,往彆院的正堂走去。
“沒有,算算時間,我的信還在路上呢。”京城距離南疆何等遙遠,短短的幾日憑借快馬也到不得。
沐離跟在他的身邊,不自覺地也到了堂中。
靈動的杏眼開始四處瞅來瞅去,東看看西看看,也許就能想起一些過往的畫麵,從她腦海中閃過的那些。
海棠花,飄動的床幔……
莊徽任著她眼睛滴溜溜地打量,開口喚楊福寶準備午膳,時辰確實不早了。
“你的彆院有海棠花嗎?”
香氣撲鼻的膳食擺了滿滿一桌,而當他坐下來的時候,扮成少年的少女突然朝他傾斜身子,距離他的鼻尖隻有一寸的距離,問他。
猝不及防,莊徽的瞳孔映出一張美豔的小臉,呼吸微亂。
“眼下是春末,哪裡來的海棠花。”他垂下眼皮,一字一句地回答。
令人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沐離失望地扁了扁嘴巴,撲通一下坐在了莊徽的手邊。
她沒有大魏皇族那麼多規矩,撿起一雙筷子就先夾了一大塊酸辣蔥爆肉,放進嘴裡。
胭脂鵝脯,梅子櫻桃肉,酥炸鯽魚,麻辣肚絲,一口接著一口,她不僅偏愛辣食,甜食,而且無肉不歡。
膳桌上翠綠綠的幾盤新鮮蔬菜,她掃都不掃一眼。
莊徽靜靜看著,像是閒聊一般問了句,“孤派人送過去的牛肉收下了嗎?”
“嗯嗯,收了收了。”沐離吃的歡,敷衍地點點頭,懶得理會他。
頭都沒有抬。
“日後你需要什麼都可以和楊福寶說,孤會滿足你。”莊徽見她麵前的兩盤時蔬一下未動,動作優雅地拿開放在自己麵前,而眼前的兩盤香辣肉食則推了過去。
沐離這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福至心靈地問,“你是因為愧疚在補償本郡主嗎?”
既然想彌補討好她,那就告訴她真相,然後送她回南疆。
“算是吧,你的一些小要求孤儘力滿足。”莊徽不驚訝她的敏銳,能成為南疆沐氏的繼承人,她必定有突出的地方。
“像是對睿王妃沈知雪那樣?”這個時候,沐離的小腦袋瓜子突然很靈光,如同神來一筆地反問。
莊徽撩著眼皮目光清冷地看著她,一言不發,但眼神和臉色都不是那麼回事。
“吃喝穿戴那些誰又在乎,本郡主又不缺。”沐離知道踩到他的底線了,小小地哼哼了一聲。
她繼續低著頭大快朵頤起來。
莊徽看著她臉頰鼓鼓的模樣也跟著吃了不少。一頓午膳結束,他漱了口淨了手後,狀似無意地開口,“孤聽聞你想和南安一起聽他的夫子講學,怎麼?昔日大學士為你傳授的三十六講全都忘了?”
沐離吃飽了肚子,還想再打聽海棠花,一聽莊徽這樣說,當即就道,“肯定是那個裴家的騙子和你說的。”
“那,就是真的。”莊徽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麵,問沐離還記得多少。
沐離這下終於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她全都忘了。
“去孤的書房吧。”看她的反應,莊徽歎了一聲,起身,準備親自教她。
其實,上輩子他也教過這位小郡主幾日,所以做下這個決定並不突兀。
“哦。”沐離又跟了上去。
***
“皇爺,這處就是小爺的彆院了。”禦駕來到彆院門口,王英用眼神阻止了彆院的宮人進去稟報。
平帝穿著一身石藍色的常服,聞言,笑罵了王英一句,“朕昔日也是太子呢,還要你說。”
平帝為太子的時候,這裡也是他的彆院。而等到莊徽成功登基為帝,莊徽的嫡長子也將繼承這裡。
王英笑笑,“皇爺說的是,時光荏苒,奴才竟然忘了。”
“嗯,進去吧,不要讓底下的人多嘴。”平帝很清楚彆院的布局,邁步直直地往正堂而去。
結果,途中遇到了撤去了膳食的宮人。
楊福寶一眼就看到了平帝,心嘭嘭直跳差點蹦出嗓子眼,陛下!陛下怎麼突然到了殿下的彆院來?還沒讓人稟報!
而南疆的小郡主可還在此處!
電光火石之間,楊福寶就近抓住了一名宮人,指了指書房的方向。可惜這宮人愚鈍,嚇得伏在地上不敢動彈。
楊福寶心中急的不行。
“看來,太子已經用過午膳了。”平帝看著那些殘羹冷炙,挑了挑眉,他因為來得急,甚至都還沒有用膳。
腹中突然有些饑餓了。
王英最善揣摩帝意,當即命彆院的宮人備好精致的午膳,按照皇爺的喜好。
“奴才立刻去辦。”楊福寶算是此時彆院裡最得臉的人,心中一橫,急衝衝地就往膳房的方向跑去。
他想借著去膳房的機會跑去書房,然而王英是什麼人,司禮監的掌印太監,人老成精,隨手指了一個身後的人跟著。
楊福寶縱然再著急也隻能老老實實地去膳房。除非,他不想要這條命了。
“太子如今在何處?”正堂中沒有看到太子的身影,平帝隨口問了一個彆院的人。
“殿下,殿下在書房。”
“先去書房。”平帝從這人的語氣中聽出幾分端倪,徑直朝書房而去。
他倒要看看,他的長子在彆院搞什麼名堂。
書房僅僅走了百米就到了,這是單獨辟出來的一處庭院,院中種著梅蘭竹菊,象征著君子高潔的品行。
平帝到達門口的那一刻,王英帶來的人已經不著痕跡地將整座院子圍了起來,保證其中的任何一人都不能隔開他們的視線。
院子很安靜,平帝推開房門的聲音很響,屋中的莊徽頓時抬起了頭望了過來。
“父皇不惜出宮遠道而來,有何教訓?”他的唇角含著一抹嘲弄,性情變化之大連王英都覺得詫異。
“逆子,朕難得出宮一趟,你這是什麼語氣?”平帝眯著眼睛隻一眼就將不大的房間看了個遍,看到被翻開的一頁書他伸手過去。
“你竟看起韓非子的書了?”法家的著作大魏唯太、祖最推崇,平帝本人也多讀孟子,很少讀韓非子的書。
“以法為本,萬物萬事具立法度,有何不可?”莊徽掃了一眼王英,王英當即會意退了出去。
房門也被輕輕關上。
“法雖缺不得,但仁才是為君根本。壽哥兒,你可還記得這話是你對朕說過的。”平帝的心情有些複雜,太子的突然轉變至今他還沒有尋到源頭。
隻是因為皇後賜給他的兩個宮女?不可能。
“此一時彼一時,寬仁的仁不過是婦人之仁。”莊徽冷冷一笑,上輩子他被廢掉儲君之位,他的父皇便是這麼和他說。
究竟是說辭還是借口,誰又知道呢。反正,莊徽記住了,他們都不滿意他的仁。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仁德。
他的母後,上輩子的他,無一不因為一個仁字痛苦。
“昨夜的事,是皇後的錯,但朕暫時還不能處罰她。”在莊徽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下,平帝有些坐不住了,沉默片刻後解釋了一句。
因為昔年在病重的元後塌前與如今的皇後發生了牽扯,平帝每當和長子獨處,總覺得有幾分不適。
“去前邊吧,陪朕用些午膳。”他垂首,適時轉移話題。
莊徽麵無表情,垂下的衣袖被扯了一下。
‘快答應他啊!本郡主好出來。’書案下麵,蜷縮成一團的沐離著急地去扯莊徽的袖子。
一隻手動作快了些,抓住了莊徽的手指頭。
指尖相觸,溫軟的感覺令莊徽的眸光微動,他停頓片刻後嗯了一聲。
“父皇來的這般不合時宜,可是有事?應該不是為了皇後。”邊走出書案,他邊淡聲詢問平帝前來的用意。
平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說道,“方才朕去了正堂,見那裡的膳桌兩個人用過吧。”
莊徽的腳步一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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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 第二十七章
◎隻要女子出身清白。(一更)◎
兩個人一起用過膳吧?
平帝一語道破的事實讓屋中另外兩人都沒了動靜。
沐離縮著身子窩在矮小的書案下麵, 能忍到現在已經是難得了。書房的麵積不大,能躲人的地方隻有這麼一處,偏還極為狹窄。
她的腿都伸展不開, 酸痛酸痛的。
好不容易, 這大魏的天子終於要離開了,沐離好險鬆了一口氣, 正要偷偷地將腿伸出來緩緩勁兒。
卻不想腳才剛探出書案之外, 大魏天子他居然又不走了, 口中還說出那樣一句話。
悄悄地,沐離的腳又縮了回來, 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略微快速的心跳聲。
“兩個人用膳又如何?父皇究竟想知道什麼?”莊徽不動聲色地斜了一眼微有晃動的書案, 一臉冷漠。
果然是兩個人!沒想到他隻稍稍一詐,這逆子就直接承認了。平帝的心裡突然冒出一種詭異的成就感, 讓他覺得老子終究是老子。
“朕還想知道什麼?你身上朕就費心一件事, 行了, 既然你喜歡彆院的這女子, 就勿要躲躲藏藏了。”
“朕早命禮部準備, 出身隻要清白, 你就將人帶回清寧宮吧。”平帝默認和長子一起用膳的是位女子,送出去鳳釵的那名女子。
禮部準備?帶回清寧宮?沐離小小地張了一下嘴巴,這大魏天子不會指的是要太子納姬妾吧?
啊呸!誰要成為那負心漢的姬妾!
“此事兒臣自有分寸, 不勞父皇費心。”莊徽也沒想到平帝前來彆院的用意會是這個, 語氣不鹹不淡地應答。
平帝被他擋回去也不生氣,眼下他沒有一口反對就說明還算喜歡那女子, “朕也不想費心, 隻是今年之內你必須完婚, 否則朕無顏麵對列祖列宗。”
睿王莊斂比他足足小了六歲,府中的第一個孩子很快就要落地。
就是平帝自己,十七歲時就娶了太子妃,也就是已逝的大周後。雖然兩人等了幾年才生下莊徽這個長子,但期間平帝的良娣一連生了三個庶女。
身為平帝的長子,莊徽二十五歲了,無妃無後,一直讓平帝感到頭疼。
“什麼女子都可以?即便壞了太、祖的規矩。”莊徽看到平帝那副慈父的表情,忽而發出一聲輕笑,以前幾年閣老提出選秀立太子妃一事否決的人也是他。
“朕說過,隻要出身清白,其他的隨你吧。”平帝複雜地歎了一口氣,太、祖規矩都提到了,可見太子喜歡的那個女子是真上不得台麵。
他倒沒有想過是身份高貴的世家女,因為這樣的姑娘也不會願意被太子無名無份地藏在彆院。
“父皇對兒臣真是寬和。”莊徽彎了彎薄唇,說不出是嘲諷還是感動。
反正沐離聽在耳中,莫名覺得大魏這對父子關係不如外界傳的那麼壞啊,大魏的天子為了讓兒子娶妻甚至都不在意女子的身份。
她在南疆的時候聽人說,大魏的婚嫁最在乎門當戶對,尤其對女子要求極高,又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又說德容兼備秀外慧中大度賢惠,還有女子的貞潔,是最最最重要的,丈夫死了都不能改嫁,表現的好了朝廷還會頒發貞節牌坊……
不像他們南疆,男女之事留有部族的舊俗,一對青年男女若是在合花節上看中了對方,就可以相約在黃昏後去鑽山穀中地那片落花林,自由自在地做想做的事情。
隻有當女子一方有孕想要留下孩子,兩方的父母才會互相拜訪,為他們舉行婚禮,隨後男子就會住到女子家裡去,照顧懷孕的女子。
“壽哥兒,你是朕的長子,和你母後日夜盼來的,朕當然希望你好。”
“膳食已經備好了。”
“你這脾氣大了不少。”
……
在沐離回想南疆的時候,大魏最尊貴的父子兩人已經邁步離開了這座書房。
房門輕輕闔上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用手扒拉著書案的邊緣,沐離往外看了一眼。
沒人了!
沐離長長舒了一口氣,好險啊,幸虧她沐小郡主機靈,在聽到院中有聲音的時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藏了起來。
否則,她真的像大魏人說的一樣,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哦也不對,她現在是男裝打扮,興許大魏天子會以為自個長子愛好南風……想到這個可能,沐離壞心眼地彎了彎眼睛,伸了個懶腰。
“留兩個人,其他的都去前麵。”然而,外麵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她的笑僵在了臉上。
憋憋屈屈的,她無奈又縮回了書案下麵。
聽那聲音就知道是東廠的太監,東廠的鼻子靈眼睛也尖……
究竟大魏天子什麼時候回宮啊,用膳得小半個時辰吧,但願不要誤了她去南城接小哭包的時間。
沐離想著,百無聊賴地撥弄起了手腕的碧璽珠子。
這串晶瑩剔透的十八串珠子是小哭包紅著小臉送給她的。
***
南城,胡家學堂。
到了用午膳的時間,一些離家近的小童三兩個一起都跑回自個兒家了,離家遠的小童父母不放心就會提早準備了中午的口糧,讓他們帶來學堂。
此時,學堂中還剩下七八個孩子,白包子沐南安和黑胖子裴文望就是其中之二。
眼看著其他小童拿出了餅子或者肉脯在吃,沐南安也撅著小屁、股把爹爹放在凳子旁邊的匣子打開了。
頓時,悠遠的香氣四溢。
四四方方的匣子裡麵放了溫溫軟軟的奶團、酥脆的芝麻小肉餅、飽滿可愛的蝦包、粉粉紅紅的桃凍。
東西不算多,但沐南安才三歲而已,肯定能吃飽。
愛乾淨地用學堂中的水洗過手後,他翹著小短腿坐好了,先拿了一塊玫瑰餡的奶團放進嘴裡,再吃一口蝦包,再舀兩勺子桃凍,最後用帕子包著手啃酥酥的肉餅。
吃了才一半,沐南安就飽了,摸了摸鼓起來的小肚子,他撅著屁、股又要把匣子合上。
誰知道一隻黑胖黑胖的手又伸了過來,“白包子,給我吃一口吧,我保證,保證以後不再捏你臉了。”
沐南安驚訝地張著小嘴看過去,隻見那粗獷盛著幾個餅子和雞腿的膳盒已經空了,而黑胖子正在舔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肉餅不放。
“你吃了好多呀。”沐南安伸出手指頭,口齒清晰,“兩個雞腿,三個餅子。”
他隻能吃一個餅子,雞腿就吃半個!
“往日家裡都給我準備三個雞腿,四個餅子,還有五個放著肉糜的菜團。可我爹罵我之後,今天就隻有雞腿和餅子了,我肚子好餓。”裴文望小胖子直咽口水,若不是他娘和祖母疼他,可能連一個雞腿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