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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 第九十一章

◎必須見到小殿下。◎

遣景王睿王去封地, 允許沐離為太子妃,昭告天下小哭包的皇長孫身份。三件事表現出平帝的態度,他哪怕憤怒可還是願意退讓換莊徽回京。

沐離接受完百姓的祝賀, 回到莊徽的身邊, 將他們說的話全都聽在了耳中。她不由忐忑地去看莊徽的神情,皇帝陛下肯給出這樣的承諾, 意味著他的太子之位保住了。

儲君乃至天下君主的大位和一個權力受到限製的王夫, 如何選擇似乎已經昭然若揭。

沐離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依舊一句話沒說, 雖然很擔心,但她不會乾涉他的任何決定。

如果他要回去做大魏太子的話, 她也不會哭鼻子。就當…就當他已經做了她的王夫,不過兩人又分開了而已。

“那又如何?孤說過的話不會再反悔。諸位回京後如實稟報父皇吧。”莊徽神色淡淡, 語氣也十分平靜,平帝的承諾沒有打動他。

他有了愛的人, 有了血脈相連的兒子, 平帝這個父親的存在已經沒有從前那麼重要。他隻是平帝許多兒子中的一個, 而平帝也變成他親人中的一個。

左立與禮部的幾個官員臉色瞬變, 如果在陛下作出承諾後, 太子殿下還不肯回京, 事情就變得棘手了。

“姑祖母和恒王叔年紀大了,為孤奔波一番想必已經累了,楊進昌, 先帶他們去休息。”莊徽對長輩一直敬重有加, 看到襄城長公主和恒郡王臉上的疲倦,當即請他們先休息。

襄城長公主明白說服太子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辦成的, 遂在看了默不作聲的沐離一眼後點了點頭。

“小爺, 咱家想見一見皇孫殿下。”王英趁機提出要求, 他沒有看到小皇孫的身影。

“安安在我父君那裡,我等會兒讓人將他帶回來。”沐離不好意思地開口,因為她差點受傷,也因為莊徽沒和他說就離開,小哭包生氣了,同時生他們兩人的氣,不想看見他們,帶著綠蘿和楊福寶跑到父親越君那裡去了。

“勞煩郡主。”王英的眸光閃了閃,他是一定要見到小皇孫的。

楊進昌帶著襄城長公主等人去休息,沐離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這些人全是大魏那邊舉足輕重的人物,是不會輕易放棄讓太子殿下回京的。

她不由得將目光放在身邊男人的身上,沮喪地問道,“怎麼辦?他們來者不善啊,萬一使心眼,弄出什麼離間計來。”

莊徽挑眉,輕輕捏住她的臉頰,麵帶讚許,“不錯,離離一直不說話,孤還以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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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孤的去離無所謂。”

“怎麼可能無所謂?你是我的王夫,你要離開的話我的心都要碎掉了。”沐離哼哼兩聲,她也太難了,好不容易得到了父君母親那邊的許可,然後大魏的人又來了。

“安心。你不是從蒲甘王宮抓了一個人嗎?那個人可以給他們帶回去。而孤的條件,父皇恐怕是不舍得給的。”

***

這次到南疆,明著是襄城長公主和恒郡王為首,但實際上帶著平帝意思的隻有王英,左立則是代表內閣的人選。

左立曾經在朝堂上提出要廢太子,他出使南疆的背後是不希望看到莊徽回京一群人博弈的結果。

然而那些人預料錯了,當初左立提出要廢太子是因為莊徽提前授意……

“閣老,太子殿下不肯回京,我等要如何應對啊?”幾個禮部官員十分著急,要左立拿意見。

左立掃了他們一眼,心裡門清有人確實著急有人是巴不得太子殿下永遠留在南疆,他揉揉額角,“不急,王英定然帶著陛下的密旨,先看他如何應對。”

“可那是閹黨的人,閣老,閹黨向來與內閣不對付,不能讓他們搶了先。”

“我會找太子殿下談一談,曆來南疆王的冊封還要經過陛下的同意。太子殿下,可能忽視了這點。”

“這……閣老說的是。”

王英是平帝的第一心腹,同時也是一群人中對太子回京最不在意的一個,他像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小皇孫的身上。

不等沐離派人去越君那裡帶回沐南安,他直接讓楊進昌為他安排了馬車。

帶上幾個人,王英直奔城南而去。

越祈知道他的身份與來意,讓沐南安出來見他。小小的人兒被照顧的很好,臉蛋白白淨淨,衣著打扮精致,比之前長高了一些,模樣也越來越像太子殿下。

王英心下感慨,一張臉笑容滿滿,“小殿下,可還記得咱家?”

沐南安想了想,上前喊了一聲王大監,乖巧地回應,“你在皇祖父身邊,皇祖父還好嗎?”

對於宮裡很疼他的祖父,沐南安的印象很好,那是他爹爹的爹爹。想到爹爹,他嘟起嘴巴又生起氣來,壞爹爹,拋下他去找阿娘不和寶貝安安說。

“小殿下這是怎麼了?”王英在宮裡幾十年,察言觀色的功夫爐火純青。

“爹爹欺負安安,告訴皇祖父,皇祖父罰他!”沐南安當即告起狀來,他還知道這邊的王祖母和祖父不敢罰爹爹,皇祖父應該可以吧。

“好好好,小殿下是個好的孝順的,皇爺也心心念念惦記著小殿下呢。”王英笑了起來,緊接著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了一言不發的越君。

越氏越祈,越家曾經最出色的男子,他和南疆王之間的種種似乎很複雜。

“越君可有北上之意?皇爺說越君是昔日曾叔祖後人,一直想見一見。”

越祈驀然凝起了眸,他從這個老太監的神色中看出了不同的意味。

“小爺是皇爺的兒子,皇爺當然最了解小爺的性子。越君,小爺留在南疆,你越氏的期望將永遠成為泡影。可如若越君北上,身為皇長孫殿下的外祖父,你的期望與抱負將不再局限於一個小小的南疆。”王英慢吞吞地從袖中掏出一份密旨,“小爺總歸還隻是小爺,皇爺令下,徐策與所有錦衣衛百戶將護送小殿下與越君北上。中途若要敢阻攔者,一律夷三族!”

***

京城一來人,裴文嚴就悄咪、咪地躲到了段扶風的住處。那些人一個個都是人精,他可不想惹出什麼事來。

“王宮後日就會為郡主舉辦大婚,他不像是不守承諾的人,你何必躲躲閃閃?”段扶風不是很能理解他,同樣都是年少有為的將軍,他的膽子也太小了些。

“你不懂,那些人的心眼子多得很,牽扯到太子殿下與陛下,我可不想連累我們裴家。”瞧瞧,一位大長公主一位郡王一位閣老一位大監,裴文嚴聽到他們的名字都感受到一股風雨欲來的意味。

“還有,確定是後日大婚了?”

“母親說的,不會有假。”段扶風點頭,段紅蓮親口告訴的他。

“母親還說,王上現在覺得那位殿下成為郡主的王夫很好,不僅能幫助郡主坐穩王位,而且王上希望郡主能儘快誕下一位小郡主。屆時,小郡主作為南疆最正統的繼承人……太子殿下的去留隨意。”

“南疆王竟然打的這個主意!”裴文嚴語噎,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

有些話他必須得和自己的父兄通一通氣。

………

接下來的兩日,襄城大長公主和恒郡王接連對莊徽勸說,就連沐離和南疆王也被他們找過。但都效果不大,莊徽仍然堅持自己的決定。

期間,左立與莊徽談了一次。

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從見過莊徽後,左立便直接放棄了勸他回京的做法。

幾個禮部的官員旁敲側擊沒能得出有用的信息,直到襄城長公主和恒郡王不滿追問,他才吐露內情。

“太子殿下已經查明小殿下遇刺不是意外,乃是賢妃與景王所為。太子殿下要求立即處死賢妃和景王,才肯回京。”

“長公主,郡王,此事我豈敢插手?必須交由陛下定奪。”

聞言,襄城長公主與恒郡王皆變了臉色。不隻左立,他們也不敢在這件事情上發表意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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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 第九十二章

◎北上,離開。◎

越氏莊園, 淩若蘭帶著楊簡製作的小機關上門了,她拿著的機關是送給沐南安的。

小家夥生父母的氣,也生裴文嚴的氣, 不過和淩若蘭玩的還好。

因為她也被瞞在鼓裡, 不知道內情。

看到淩若蘭和她手中的機關, 沐南安比較開心,上前甜甜地叫了一聲淩姑姑。

“越君。”淩若蘭比較禮貌,每次過來都會先和越祈打招呼。

“你看起來過的不錯。”平時越祈看到她都比較冷淡,基本都是頷首示意,可這次他定定地打量她,和她說話。

淩若蘭心裡驚訝,麵上不動聲色地露出一個微笑,“從來到南疆, 我才知道世間的女子原來還有另外一種活法。不必被困在小小的院子裡麵, 也不用低到塵埃裡伺候公婆夫君, 我感謝一切,讓我來到這裡。”

她的眼睛明亮而堅定,帶著勃勃的生命力, 越祈平靜的眸中有了波動,他點點頭, “不錯,每一個人都應該選擇適合自己的活法。”

“越君為何提到這個?若蘭仿佛看到了陌生的魏人……”淩若蘭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端倪,試探著詢問。

越祈站起了身, 清瘦的身影縈繞著一股冰冷的氣息,他的目光看向不遠處認真拆卸機關的小人, “大魏皇帝派來使者, 說服本君北上, 我覺得他說的不錯。”

意識到他話中的深意,淩若蘭臉色突變。陛下的人說服越君北上肯定是為了小皇孫,他們要帶走小皇孫?

“越君,若蘭突然想起在楊家落了一些東西。”她必須儘快將消息告訴郡主和太子殿下,不確定此事郡主是否知曉。

越祈沒有攔她,事實上他是故意透露給她的,而她能否從消息傳達出去也將他成為做出判斷的標準。

顯然,淩若蘭失敗了,她隻來得及走出越氏莊園一步。

***

南疆的大婚和大魏的有很大的差彆,當天不需要男子去女子家迎親,也不需要女子去男子家拜禮。互相有情的男女雙方隻需要在新建的小家中拜祭天地,雙方的家人親人朋友見證他們結為夫妻。

當然,因為男女地位的區彆,為了表示配得上心愛的女子,男子需要準備祭祀天地的三牲三畜。

時間倉促,沐離和莊徽根本就來不及建造新的莊園,改建的又覺得很彆扭。於是隻好在行宮舉辦典禮。

典禮開始的前一天,襄城長公主和恒郡王還想再做最後的嘗試,一直在莊徽的麵前說起曾經的舊事,試圖喚起他身為皇室太子的大局意識。

沐離則被左立找上了,一個眼神銳利蓄著長須的老頭給她的壓迫力比平帝還要大。

“沐郡主,可曾想過將來的南疆?你的行為會給南疆的子民帶來戰爭。”左老頭一眼看出小郡主骨子裡頭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也不和她繞圈子。

“老大人,本郡主才去攻打了蒲甘。”沐離抿抿嘴,好心地提醒他。

“可是將來,南疆會站在和蒲甘一樣的位置。”弱肉強食,小小的南疆豈能和龐大的王朝抗衡,大魏顧忌的隻有他們的太子。

“誰讓皇帝陛下偏心,你們這些臣子也不懷好意。是皇帝陛下和你們逼太子殿下到南疆的,回去做什麼?廢了他圈禁起來還是要趁機再刺殺一次本郡主的小王子?”提起這個,沐離就氣的直嚷嚷,說起話也理直氣壯。

他們都是被逼的!夢裡已經昭示了一切!

“陛下已經下旨讓幾位王爺就藩,太子殿下的儲君之位無人可以動搖。”左立覺得此時順勢回京是一個好時機,也不會有人置噲太子妃的選擇。

“就藩了嗎?還要人生下孩子呢。什麼時候他們真的去封地了老大人你再勸說唄。反正本郡主不相信人怎麼說,隻相信人怎麼做的。”沐離叉著腰大聲反駁,人都可以反悔,萬一皇帝陛下等人回到京城又把他的寶貝兒子們從封地召回來,她的王夫就成全天下的笑話了。

左立沉默下來,同樣的話太子殿下也和他說過,隻不過他要的誠意直接是處死賢妃與景王。

“他們當中肯定有人對我的寶貝安安動了手,皇帝陛下居然能無動於衷。那本郡主和太子殿下對他們動手的話,皇帝陛下和你們又該如何應對?”眼下這是在南疆,沐離說話完全不管不顧。

事實上,她真的有朝那邊的皇子下手的意思,隻是莊徽攔下了她不讓她插手而已。

幾十年的官場生涯中,左立還未遇到過像她一樣毫不掩飾直言直去的人,沉默了很久無話可說。

這是內閣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就在這個時候,楊簡找了過來,麵色焦急,昨日淩若蘭沒有去找他。

而他們在合花節後,每日必見一次麵。等了一夜沒有等到她,他就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先帶著人去了淩若蘭平時常去的地方,幾乎一無所獲。

沒有辦法,他咬牙找上了沐離,“郡主,若蘭一定是出事了,楊簡懇求您幫我找一找她”。

沐離一聽這還了得,也不管左立了,動用了親衛營的人尋找,“王城的人都知道她是本郡主罩著的,居然有人敢動她?”

左立聞言,立刻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若不是南疆的人,那隻會是他們。而王大監從昨日晚到現在都還沒露麵,雖然服侍他的小太監說他水土不服,正在臥床休息……

如果真的是王大監帶走了那個淩家女,那就不簡單了。聯想到他對小皇孫殿下的熱絡,左立死死皺眉,氣煞老夫,陛下的密旨竟然是從南疆帶走小皇孫!

可這樣隻會讓隔閡越來越深!

他沒有猶豫,神色凝重地直直往莊徽所在的地方走去,腳步匆匆。

沐離發現了他的不同,心裡無端湧出一些慌張,淩若蘭經常會和安安在一起,她呼吸一急,飛奔往越君的莊園去。

莊園的仆人見到她,神色緊張地傳達了越君留下的話,“主君給郡主留下了話,他說,小王子更適合生長的地方不是南疆。”

一瞬間,沐離臉色大變,她的眼中充滿了傷心與憤怒,大吼道,“安安是我的孩子,他適合怎麼生長和父君沒有關係!”

仆人嚇得瑟瑟發抖,可還是繼續說了下去,“郡主,主君還說,小王子終究是一個男孩子。”

他的話音落下,沐離的憤怒突然就像是被按下了終止符,巴掌大的小臉發白。因為她又想到了那個詭異的夢,夢裡安安和她在南疆待了十年,他從幼時的嬌氣愛哭包變成了冷淡寡言的少年。

女子生在大魏是天生的過錯,而男子在南疆就真的好嗎?

父君避世,王兄不甘,還有冷冷淡淡的段扶風……

她咬住唇,大大的眼睛中浮現出很多很多的糾結,年少的時候有些東西她也想改變,可是從去大魏後她就明白南疆是一座孤島,她必須要十分十分的小心謹慎,沒有在她徹底成長為一個合格成熟的女王之前,她是不敢去碰一些東西的。

她怕南疆的女子有朝一日會變得和大魏一樣。

“他們走了有多久?”

“郡主,昨天晚上主君帶著小王子離開了王城。”

已經一整夜了,沐離原地站了一會兒眼神變得堅定,任何一個母親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從她的身邊被帶走,哪怕那個人是她的父親。

小哭包想要怎麼樣成長隻有他自己可以選擇。

她要帶著人親自去追,隻要能在他們離開南疆之前追到,就還可以將小哭包搶回來。

沐離下定決心,深深吸了一口氣立刻又往回走。她剛轉過身,一個寬闊挺實的胸膛將她抱在懷裡,輕輕拍了下她的後背。

她被莊徽抱著,心中的後怕與難受一下子全都衝了出來,“都怪我們,沒有好好看著安安。”

沐離看不到,莊徽的臉色像是結了千年的寒冰冷的可怕,但對著她,他的語氣依舊溫和,“父皇動了心思,你我就算看著安安,也攔不住。”

“但是,你放心,他們最多也就到貴城。”從京城到南疆那一路他並非隻為了護送小郡主和安安,江南官場大清洗過後,圍在川貴兩省之外的一條線已經基本換成了他的人。

而早在知曉當年的真相之後,楊進昌帶著他的示意,已經將川貴兩省的局勢掌握在手中。

否則,徐策也不會那般聽從他的吩咐。

莊徽的黑眸中蘊含著風暴。

見狀,聞訊趕來的段扶風遲疑著說了一句話,“裴兄昨日也消失不見了。”

***

徐策奉命帶兵駐在貴城,王英想要將人帶回京城,勢必需要他的配合。一整個晚上,他們離開的距離其實很短。

畢竟是晚上,南疆又多山林,考慮到安全與小殿下的身體,他們的行進速度很慢。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服侍過小殿下用過膳食後,他們才加快速度。

馬車上,小人一臉懨懨地依偎在王祖父越君的身邊,已經後悔同意和王祖父一起去看望皇祖父了。

他很想自己的阿娘和爹爹,決定原諒他們對寶貝安安的欺騙。

“祖父,安安能做一個反悔的孩子嗎?”他的手指揪著衣服,很為難地小聲說道。

越祈摸了摸他的頭發,問他,“回到你皇祖父的身邊,你將來可以擁有所有你想擁有的東西。天下,權勢,地位,所有人都要聽你的話,安安,你不喜歡嗎?”

“喜歡呀。”沐南安點點頭,他想和自己的爹爹和阿娘一樣威風,可是,“安安更想要阿娘和爹爹,現在就想。”

馬車越往前,他的精神就越低落。好多噠噠噠的馬蹄聲,沒有爹爹和阿娘陪著,他有點害怕。

越祈看他臉色不對,灰眸一凜,讓人停下了馬車。

王英與徐策以及幾個錦衣衛百戶連忙上前,一路上他們最要緊的事是保證小殿下的安全。

“小殿下怎麼了?”王英也看出沐南安的小臉很白,蔫蔫的沒有精神。

“馬蹄聲,安安害怕。”小人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左右看看沒有爹娘的身影,吸了吸鼻子,眼中很快蓄滿了淚水。

“唉,聽聞小皇孫殿下在江南時遇到了瘋馬,莫非是受到的驚嚇還沒平息?”徐策搶在王英的前麵第一個開了口,語氣頗為猶豫。

聞言,越祈的眸光更加冷冽,他揮了揮手,從越氏帶來的護衛牢牢守在他和小人的周圍。

“王大監,為了安安,你們最好離得遠一些,誰知道你們的人中有沒有混入其他的勢力。”

他毫不客氣,王英卻並沒發怒,而是給足了他麵子,含笑道,“越君不要誤會,敢有一人對小殿下不利,咱家和整個東廠的人活剮了他。”

“再慢一些吧,再走上半日就要到南疆的邊界了。過了邊界就是貴城,太子殿下哪怕快馬來追也趕不上。”徐策建議,王英輕飄飄地嗯了一聲,看起來不是太著急。

見狀,徐策不由心中咯噔一下,難道王英還留有後手嗎?可他確定川貴兩省的承宣布政使和都指揮使都是東宮一派……

越祈動作輕柔地讓小人躺在自己的膝頭,冷眼看著他們言語交談,心中也有他的打算。

他們出王城的時候毫無阻攔,證明背後沐凝知道一點內情,恐怕大魏的皇帝和她之間早有過交流。

………

裴文嚴有時候還是十分靠譜的,他跟蹤王英等人的車隊,一路上都留下了可以辨認的印記。

靠著這些印記,莊徽和沐離帶著人沒有走彎路,快馬奔馳,他們離開南疆的王城迅速地往邊界而去。

襄城長公主和恒郡王左立等人毫無意外地被留在了南疆王城,由南婆負責他們的一切。

大婚暫且擱置,南疆王暗道了一聲可惜,卻不認為他們可以帶回她的小王孫。

因為,這次的大魏皇帝徹徹底底地發怒了。就連南疆王之前都沒有想到,他竟然為了此事離開了那座尊貴的紫禁城,秘密南下。

不然,她也不會那麼痛快地讓人離開,還私下抹去了他們離去的痕跡。

【📢作者有話說】

快完結了,麼麼~

93 ? 第九十三章

◎皇太孫。◎

在貴城看到神態威嚴的帝王時, 徐策的一雙眼睛瞪的比銅鈴還大。他不敢相信聖上竟然會冒險離開紫禁城,隻是為了接回小皇孫殿下。

怪不得,一路上哪怕他故意拖延時間, 大監王英依舊麵不改色, 因為他早就知道聖上會來貴城。

隻要聖上親臨, 哪怕是太子殿下追到了他們也不敢真正地做什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刻在每個大魏人骨子裡麵的東西,所有人都不能打破這條鐵律。

“乖孫孫,還記得皇爺爺嗎?”不同於展現在徐策等人麵前的帝王威嚴,平帝在看到小人的時候臉色十分慈和,他甚至彎腰主動將小人抱了起來。

“記得皇祖父,安安記得。”無精打采地將腦袋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沐南安的精神狀態不太好,白白嫩嫩的小臉上疲倦很明顯。

沐離帶著他回來的時候為了照顧他的身體, 馬車行駛的很慢, 所以當初他們花的時間也比較長。

可這次沒有爹爹和阿娘, 馬車又十分顛簸,還不到五歲的小人根本就撐不住。

無論在大魏還是在南疆,他都是被嬌養著的。

“皇祖父, 安安累了,想睡覺。”因為出生以來的經曆, 沐南安對人的觀感很敏銳,不管對越君還是對著平帝,他的態度都是自然親近的。

而平帝顯然對此很受用, 他心疼地顛了顛乖孫孫的身體,眉毛頓時皺了起來, “比以前輕了不少, 那個孽子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 枉為人父。”

“乖孫,皇爺爺知道你累,但你先不要睡。皇爺爺讓人給你準備了許多你愛吃的東西,乖乖,吃完皇爺爺抱著你去睡覺。”平帝抱著人就往裡走,無視了旁觀的所有人,像是尋常人家掛念孫兒的祖父。

越祈的目光看著他們,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大魏的帝王比他想象的要蒼老很多,而且,“大魏人都是這麼對待自己的孫子嗎?”

“皇爺很疼愛小殿下。”王英笑著請他先去歇息。

越祈搖搖頭,抬腳跟了過去。他算是擅自帶走了安安,為了減輕他對離離的愧疚,他會謹慎地待在小人的身邊。

“離離身邊的那位淩娘子還有綠蘿等人,先放了吧。”

“越君儘管放心,咱家會妥善安排他們的。”

………

沐離心急如焚地追到了南疆與貴城的邊界,還想再往前,莊徽臉色陰鬱地望著前方出現的一隊黑影,攔住了她。

“太子殿下,沐郡主,陛下派臣在此處等著你們。陛下如今就在貴城,小皇孫殿下和越君也都已經妥善安置。”領頭的中年儒雅男子是川貴的承宣布政使褚俊良,他是宗康的同年好友,政治傾向於東宮一派。

所以在麵對莊徽的時候,他的態度非常恭敬。而他的身後一左一右分彆立著徐策與……裴文嚴。

莊徽冷著臉看著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

“皇帝陛下竟然離開了京城,那就說帶走安安是他指使的了?”沐離顯得有些氣憤,京城的魏人一個個說話的時候冠冕堂皇,可他們的皇帝不僅偏心還不講道理。

“沐郡主,請慎言。小皇孫殿下是陛下的孫兒,陛下想要見他天經地義。”褚俊良連忙提醒她。

“本郡主是安安阿娘,安安的身份是南疆的小王子。小皇孫?你大魏昭告天下了嗎?安安姓沐,沐氏的沐。”沐離立刻反駁,裝作沒看到裴文嚴給她使的眼色。

她就是很生氣,生自己父君的氣,生大魏皇帝的氣。

安安是她生的,她不允許任何人從她的身邊帶走他。

褚俊良的身體有些僵硬,這些話他身為一個臣子不好回應。於是他去看太子殿下的臉色,任誰的兒子不和自己一個姓氏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太子殿下呢。

東宮有子是好事,他們等臣子也樂於看到,但從來沒想過小皇孫的姓氏這一茬,因為他們根本就沒去想另外一個可能。

太子殿下屈尊去做沐郡主的王夫?怎麼可能?

然而,莊徽沒有如他所料的一樣生氣或者憤怒,反而認同了沐離的說法,淡淡道,“她說的不錯,孤的兒子姓沐。”

聞言,褚俊良驚訝不已並且無話可說。若非太子殿下目光清明,他都要懷疑沐氏郡主是不是給殿下下了蠱藥。聽說南疆那邊古老的一些部族是能養蠱的。

“既然他來了,立刻帶孤過去吧。”莊徽的臉色依舊冷淡,可心中的確湧出一股又一股複雜的情緒。

前後兩輩子,在他的記憶裡,他是第一次離開京城。

沐離跟著他的身邊,被他的手牽著,感受到他加大的力度,反著捏了捏他的手指頭。

“等一下我不會再說剛才那些話了,你若是不開心,一會兒我來和皇帝陛下說。”生氣歸生氣,她還是知道分寸的,惹怒了平帝可能真的沒好果子吃。

“哦,離離要說什麼?”莊徽知道她在哄自己,放鬆了手掌的力道。

“當然是為你抱不平為安安抱不平呀。明明我們是占理的一方,不過皇帝陛下比我們都強,所以我們就要委委屈屈地,告訴他我們都是被逼的。”沐離很有一套她的處事規則,該強硬的時候絕不退步,該服軟的時候委屈巴巴。

“比以前長進了,但不必如此。”莊徽的神情變得和緩,她在下意識地為他考慮。

“我恢複記憶了,五年中的所有。”沐離小聲地告訴他,二十歲的她肯定比十五歲時的她要成熟。五年了,再不長進的話,她沐郡主的臉麵還往哪裡擱。

莊徽的腳步停下,黑眸看向她,輕輕眯了眯,立刻問她,“具體什麼時候?”

“……就在蒲甘的時候啊。”沐離心虛地避開了他的視線,她瞞了他一段時間,本來也沒想告訴他的,隻是他誇她長進一時沒忍住罷了。

“還罵孤負心漢嗎?”他盯著她,翻起了舊賬。

沐離老老實實地低著頭不說話,一直到平帝召見他們的地方,她才鬥誌昂揚地抬起了下巴。

“沐離拜見皇帝陛下!”一進門,她就急轟轟地行禮,然後眼睛瞪得大大的去找小哭包的身影。

“阿娘!”小哭包也不負她的期望,著急地衝了出來,撲進她的懷裡。

沐離緊緊摟著他小小的身體,一顆心終於落到了實處,有了五年的記憶,她對小哭包的感情愈加濃厚。

“爹爹。”和阿娘親近過後,沐南安又急急忙忙地去看一旁的莊徽,他決定不生爹爹的氣了。

莊徽語氣柔和地喚他的名字,透著無限的憐愛。平帝看在眼中,滔天的怒火隨即消散了大半,左立和他說的不錯,父子父子,他和壽哥兒是父子,和景王他們也是父子,但壽哥兒隻是乖孫一個人的父親。

“逆子,你之前的忤逆朕看在乖孫的份兒上既往不咎,明日你隨朕一起回京。其餘的左立他們應該和你說過了,回京之後朕會立刻讓禮部準備大婚。”平帝瞥了一眼和乖孫膩歪的小郡主,不願放棄他從前的盤算。

沐離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不過她還沒有開口,莊徽已經站到了她的麵前。

“父皇應該還沒收到左閣老的傳信,我說,隻有父皇殺了賢妃與景王,我才會回京。父皇以為我查不到對安安動手的幕後主使是他們嗎?”莊徽笑的諷刺,嘲弄的語氣當即激怒了平帝。

“逆子,你以為你是在和誰說話。在朕的麵前,你始終隻是太子!”平帝怒不可遏,他退讓的還不夠嗎?他甚至不顧危險親自前來貴城。

賢妃是陪伴他多年的女人,景王是他的親生兒子。他還沒有到冰冷無情處死他們的地步,而他更不能被人威脅。

“所以,我不願意再做這個太子,父皇,你不是已經知道我的決定了嗎?”這樣的結果,他沒有很失望也不會傷心,他的心從上一世就變得很硬了。

“至於大婚,”他淡淡一笑,“何必那麼麻煩,父皇既然已經到了貴城,那就看著兒臣成婚吧。”

“兒臣要做沐氏的王君,父皇在場也更合禮數。”他的語調平和,聽不出任何的不滿。

可越是這樣平帝越被激怒,恨不得當場拔劍殺了這個故意刺、激他的逆子。

在他忍不住要將桌上的茶壺砸過去的時候,沐離也憋不住了,張嘴就喊,“皇帝陛下,景王與賢妃合謀要殺我的孩子,您是否應該給我給南疆一個交代,母親前不久已經冊封安安為王子了。”

氣死她了,原來是景王那個笑麵虎做的,裝的彬彬有禮的,實際上心都是黑的。

房中隻有王英在,但即便是他,在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不由心驚膽戰。皇爺是絕不會同意太子殿下的要求,可沐郡主和小殿下又確實是苦主。

“太子殿下,郡主,皇爺已經下旨讓景王殿下就藩。再者,小殿下眼下完好無損,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是景王殿下所為。小殿下遇到不測,皇爺不知道多麼心疼了,處置了差不多上百人,實在是朝堂受不住震蕩了。”王英苦口婆心地解釋,太子殿下和沐郡主固然不滿,可皇爺做的也足夠了。

“……是因為安安嗎?”這個氣氛緊張的節骨眼上,沐南安扭著手指頭,怯生生地開了口。

“安安,其實已經不害怕了……有阿娘,有爹爹。皇祖父也對安安好,安安不想…吵,安安要和爹爹阿娘在一起。”他話說的斷斷續續,可意思表達的很清楚。

莊徽將他從沐離的懷中接了過去,告訴他,“不要害怕,和安安無關,爹爹和阿娘也會和安安在一起。”

小人不安地點下頭,酷似爹爹的鳳眸看向皇祖父。

平帝與這雙稚嫩清澈的眼睛對視,一瞬間失了聲,他殺再多的人都無法推脫他放過了害乖孫孫的罪魁禍首。

“朕會下旨封安安為皇太孫。”沉默了片刻後,他驀然開口。

王英狠狠吃了一驚,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皇太孫,之前也有過。

【📢作者有話說】

麼麼~

94 ? 第九十四章

◎妥協,北上。◎

皇太孫, 大魏之前的確有過,也成功地登上了皇位。

而這句話正是莊徽想要聽到的,也是他還留著景王等人的目的。前後兩輩子, 他已經看的很透徹, 隻要他是太子, 他從平帝那裡得到的猜忌提防永遠不會少。

曾經再親密的父子關係都比不過一個至高無上的皇位。他可以放棄太子的位置,但這個王朝的最高話事權他會牢牢握在手中。

他的兒子成為新一任的皇位繼承人,一切剛剛好。他厭倦了做一個賢明仁和的太子,人人稱讚他,人人希望他永遠是擺在高台上的泥塑。

莊徽的臉上無波無緒,平靜地出奇。他看著自己日漸年老的皇父,終於心平氣和地說了一句話,“父皇以此作為對安安的補償, 可以。作為交換, 我不會對京中父皇護著的人動一個手指頭。”

“不過, 我還有另外一個要求,安安每年必須有一半的時間在我們的身邊。”

“離離,你覺得如何?”回過頭, 他目光柔和地詢問沐離的意見。一路上,他能看出她深藏在心底的掙紮。她想要自己的孩子留在身邊, 又隱隱擔憂他在不平衡中長成沉鬱的性子。

沐離看看他又看看平帝,最後看向懷中的小人,選擇去問他, “安安,你想做皇太孫嗎?”

小孩一雙鳳眸懵懵懂懂, 他不知道皇太孫是什麼, 但他的心裡明白似乎隻要他答應做這個皇太孫, 皇祖父和爹爹就不會再生氣。

他很聰明,悄悄地問了裴文望的大哥。裴文嚴和他說阿娘和爹爹加起來都打不過皇祖父,皇祖父很生氣的話,還可以把不喜歡他的王祖母都抓起來,不讓阿娘做女王。

他想讓阿娘做很多人敬仰的女王,他想讓爹爹高興一點,他不想讓皇祖父生氣抓人。

小家夥乖乖地點了頭,“安安要做皇太孫,安安喜歡大金龍,皇祖父給安安大金龍。”

一場激烈的紛爭因為他奶聲奶氣的話消弭在空氣之中,沐離緊緊地抱著他,心中五味雜陳,接著迸發出無限的力量。

她的寶貝安安想要翱翔天際的金龍,她隻需要鼎力支持他。大魏的江山憑什麼安安就不可以得到呢?她的寶貝安安值得這天下所有的一切。

“好,阿娘會帶著南疆的人幫你。”沐離的小臉上浮現出堅定與豪邁,皇帝陛下那幾個爛趴趴的兒子豈是她沐郡主的對手?

打敗他們,搞死他們!

***

兩日後,沐離回到了南疆王城,帶回了淩若蘭等人。

南疆王從她的口中得知平帝昭告天下封沐南安為皇太孫的時候,簡直要樂瘋了,就連沐離大婚的事都拋到了腦後,興奮地讓人去傳召南疆的臣子們商議。

“皇帝陛下還有要求,讓我和太子殿下在京城舉辦大婚,冊封我為太子妃。母親就不怕他扣著我,日後不讓我回南疆了?”沐離好奇地問她,事實上她猛一聽到這話時還覺得皇帝陛下是故意誆人,騙他們回京城呢。

南疆王冷笑一聲,“魏帝金口玉言,聖旨已下,來日若要反悔,我南疆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隻要有了大義,她們無論再做些什麼都名正言順。

而且,南疆王雷厲風行,心裡早就做好了打算。

“我還有一件事要宣布,等到她們到齊之後,我會立刻禪讓王位給你。你到大魏是太子妃,魏太子到我南疆就是你的王夫。一個名頭而已,你們兩個怎麼折騰隨便你們。”

還有這種好事?沐離當然麻溜兒地答應了,南疆王位她是勢在必得的。

於是,一日之內,沐離就成功的從一名郡主成為了南疆的王上。

對於南疆王的這個騷操作,平帝很是不悅,想要卡一卡她的冊封文書。

重新回到貴城的左立攔住了他,“陛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您和太子殿下皇太孫殿下一起回京。旁的,還是儘量避免生出波折。”

左立擔心封皇太孫的消息傳到京城會引起動、亂,而且他心裡懷疑這是陛下讓太子殿下回京的權宜之計。

南疆王恐怕也擔心這點,所以才急不可耐地把王位給沐郡主,扣留一名郡主和扣留一位王上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大婚過後,陛下若攔著不讓沐郡主回南疆,南疆必然不能同意。

其實左立覺得平帝退讓的這一步很巧妙。皇太孫當立,所有支持東宮的官員都可以放心,太子殿下將來即便待在南疆,朝堂上也不會出大亂子。

區區王夫的名義,沒有人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