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75(1 / 2)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最後蕭佚也不知道郭嘉為什麼會清楚掌握巫妖大劫時自己在湯穀避世的行蹤, 他以前從未提起過這件事情,最多也隻是提到了巫妖大劫後妖族的結局。

當然這也不是郭嘉不願意說的原因,而是他每次將要開口的時候, 天上凝聚出來的烏雲就會淺淺劈下來一道雷警告, 這樣蕭佚也不好繼續逼問下去。畢竟要是真的被雷劈了,他是沒什麼大問題的,但是郭嘉隻是一個凡人,很難說會不會被劈出什麼問題。

“算了, 奉孝知道那些陳年往事也沒什麼。”蕭佚想了想也不怎麼在意這件事情,多一個人知道那些事情又沒什麼, 對於已經發生的過去不會有任何影響, “我回來這麼快就是因為察覺到不對, 邀請我去的那位故人是我和常羲共同認識的,所以在察覺常羲故意調我離開後, 我便立刻往回趕, 幸好一切都還不晚。”

郭嘉開始推測常羲之後的行動安排, “你進城的事情對方一定會知道,袁本初那邊絕不會在讓妖怪過來暗殺主公和陛下, 他們一定會大力攻城, 在常羲與你邀請你一決勝負之後。如果嘉沒猜錯的話, 他們一定會讓常羲來牽絆你, 讓你無法及時回援幫助我們。”

“你說得對。”蕭佚不得不認同郭嘉的想法, 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多給他們找一些援手才行, “於吉還有那幾人也該出來做點事情。”

所以他已經在城中張貼了尋人告示, 還是告示上寫明賞金有多麼豐富, 郭嘉看著蕭佚似乎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

蕭佚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郭嘉:?

“人強大了容易做些糊塗的事情,所以為了防止他們出現這種情況我在他們身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法術, 確保自己能隨時把犯事的人抓回來。”蕭佚說得十分無辜,不過他心虛的目光在房間裡亂瞄,怎麼都不敢看對麵目光犀利的郭嘉,“咳,這個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誰能想到會在這種時候起到作用呢。

雖然覺得蕭佚這行為著實有些冒犯,但是郭嘉覺得現在用得正是時候,如此一來他們就不必擔心缺少蕭佚後,城中就無人能對付那些能力離奇的妖怪了。

幾日之後不出郭嘉所料袁紹派出了自己所有的兵力包圍住山陽,在山陽城下叫囂著要與劉協曹操決一死戰,勝券在握的袁紹對劉協勢在必得,隻要他再把曹操和劉協抓住,讓三人都受控於自己的手中,日後將不再有還能與自己一爭的人選。之後是做一手遮天的權臣還是就此改朝換代,袁紹隻要隨心所欲就好,因為不會再有人會戳著他的脊梁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曹操自然派兵迎擊,不過應戰的將領並非是他的人,而是一個近期過來投靠他們願意為劉協小眾的白袍小將,與小將一同前來的還有三人。這三人中最為年長的那個追溯其祖上還是中山靖王,也就是說這人是漢室宗親,他帶來了自己的兩個義弟,兩人都神武不凡英勇無比。

此次迎擊是為降低袁紹的戒備心,出戰將領十分危險,稍有不慎就是身首異處的下場。在知道這件事情後,白袍小將當眾出列主動接下這次出兵的任務,他帶著朝廷撥給他的小部分兵馬出城迎戰袁紹。

袁紹倒也是個謹慎的,他派出同等兵力與白袍小將交戰,並沒有因為對方籍籍無名而輕視,認真地與身邊的謀士商量每一步作戰決策。白袍小將還記得自己的任務,在仍有餘力的情況下他做出一副不敵的樣子,帶著剩下的人手逃回了山陽,在山陽的城門關閉後他們聽見了對麵兵士的歡呼聲。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蕭佚登上了城牆。

“清長你來了。”在城牆上觀察戰況的荀彧側眼看著蕭佚,很快就收回視線的他緊緊盯著城牆下麵的局勢,“袁本初似乎沒有上當,他還是在警惕著。”

聞言蕭佚低下頭順勢看了過去,“奇怪,為什麼下麵一個妖怪都沒有?”

“一個都沒有嗎?那彧可能知道袁本初在警惕什麼了。”荀彧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蕭佚,他很確定對方才是讓袁紹真正害怕且提防的人,“隻要你不走,看來袁本初就不會儘全力。”

而隻要袁紹那邊的常羲把蕭佚‘引走’,他們的計劃才能真正實施成功。

得到這麼一個結論的荀彧讓人去通知下麵的將領計劃延遲,等蕭佚離去後再繼續。做完這些後荀彧問蕭佚另一個人的動向,“怎麼就你來了,奉孝呢?今日他沒有像往常的時間點來這裡。”

“奉孝還在歇息,他好像做了噩夢怎麼都醒不過來,今日事情比較重要所以我便先獨自過來了。”蕭佚回答道,經過荀彧這麼一提他就又想起來郭嘉怎麼都叫不醒的奇怪現象,他用了很多辦法都喚不醒睡夢中的郭嘉,對方也是緊緊皺著眉頭像是被夢中的東西所困擾。對此蕭佚隻能放棄自己把人叫醒,他準備處理完常羲的事情後再去郭嘉夢中一探究竟——如果對方沒有提前醒來的話。

蕭佚突然精神一振,他抬起眼睛看向天空中漂浮過來的雲朵,凡人的視線無法觸及之處對蕭佚來說不是什麼困難。因此他輕而易舉地看見了雲朵之上站著的人,蕭佚摩挲著手中的長竹棍,竹棍一端掛著的燈籠隨著城牆上呼嘯的狂風而飄動。

抬手間蕭佚身上的寬袍大袖換成了他許久沒有穿過的窄袖勁裝,自從大劫過後這身衣服就徹底壓在箱底落了灰,蕭佚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有一天會重新穿上它,而敵人卻是曾經的故友。束著高馬尾整個人氣質仿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蕭佚和荀彧交換了一個視線,而後便出現在天邊的雲端。

“常羲。”蕭佚看著眼前同樣嚴陣以待的人,他嘗試著再一次勸阻這人不要做蠢事,“你這麼做隻會給妖族帶來災難,收手吧,不要讓他們當初的努力付諸東流。”

常羲握緊了自己的武器,他目光堅定地回答著蕭佚,“開弓沒有回頭箭,我不會就此停下的。”

而本就在劫難後避之海外苟延殘喘的妖族……

“此次事情我等出來前便已經發誓,不論成功與失敗都與妖族無關,這是我們自己私下裡與人族之間的孽債,同樣也不在你管束範圍內。”

“你已經算好了這一切?”蕭佚皺眉,注視著常羲的蕭佚覺得自己從未真正認清過這人,“你是為什麼?羲和、帝俊和太一都是因為巫族、因為當年那場大劫而亡,你與人族從來就不存在私仇一說。其他妖怪就算有私仇,以你們這些日子的行徑,早已越過了私仇的範圍。”

本來就隻是隨意的一個用來糊弄天道的借口,常羲也從未在這方麵下過心思,糊弄不過去也就那樣。並沒有繼續狡辯的常羲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劍尖對準了蕭佚的他神情銳利,“莫要再多言!這次我絕對不會再後退任何一步的!”

“我也不會。”蕭佚手中的竹棍一轉,把竹棍當作長劍來使用的他橫棍擋在身前。

上麵打得乒哐作響時,下麵的戰場也拉開了真正的序幕。

目睹蕭佚離去的袁紹迫不及待的拿出了自己準備多時的秘密武器,配合著騎兵衝鋒在最前方,勢如破竹地穿透了對麵防守的隊伍。

靠近城牆的那一刻,騎兵隊長發出了一聲巨吼,“扔!”

聽見指令的騎兵動作一致地將那些秘密武器丟到城牆上,他們勒馬在距離城牆一裡不到的地方停駐,觀察著那些秘密武器從束縛中掙脫開來後動作迅速地順著牆壁爬上去,對著守衛的兵士張開了自己的獠牙。

在那刹那間,兵士齊齊後退一步,黃色的符紙漫天飛舞,觸碰到妖怪的符紙無火自燃,給妖怪留下了嚴重的傷口。

“什麼?怎麼回事!”袁紹驚訝地看著自己精心準備的武器被符紙擊落了一大半,“他不是在上麵牽製蕭佚嗎?”

“但你忘記人族本就有隱居的修行者了。”在袁紹身旁觀察戰局的‘人’說道,他抬眼看著替換兵士站在城牆上的幾個老道,“嘖,還是留了後招防備我們嗎。”

於吉以及其他身負重擔而來的道士替換兵士直麵那些妖怪。

雲上同樣有留意地上情況的常羲冷笑一聲,“你還是聯合了他們,不過隻是幾個小小的人族道士,又如何能與妖族大將相比。”

那些道士中唯一能讓常羲高看一眼的也隻有通天的弟子於吉。

“不要小瞧人,他們遠比你想象的要堅韌強大。”收棍而立的蕭佚操控著翠光兩儀燈撞向常羲,幾度和對方擦身而過。

避開攻擊的常羲躲著翠光兩儀燈,他看著似乎還仍有餘力的蕭佚,臉上是勝劵在握的自信神情,“你還能堅持多久呢,清長。”

“你還有多少法力能和我繼續打下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道心破碎後蕭佚的身體就是個破了洞的水桶, 哪怕一開始裡麵裝了很多,法力仍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減少,更彆說蕭佚後來還遭遇了不少事情、用了好幾次法術, 如今體內剩餘的法力早就不足最開始的一半。靠著這最後一小半的法力蕭佚又和常羲幾度交手, 如今能維持著身形站在這裡已經實屬不易。

“至少打贏你的力量還是有的。”蕭佚沒有顯出自己的頹勢,他召回翠光兩儀燈在自己身旁靜靜漂浮著,不再出手的蕭佚視線落在腳下大戰的袁紹與劉協軍隊,“袁紹絕對不會是最後的勝者, 你的計劃是實現不了的。”

常羲也低下頭,他能看見自己留在袁紹身邊的妖族將領被那幾個牛鼻子老道絆住了行動, 如今交手的雙方軍隊中都是再尋常不過的普通凡人, 這下又變成了人族自己內部的戰役。

並不認輸的常羲丟下一個法寶, 法寶從天而降穿過雲層落在那幾個道士麵前,妖族將領用那些法寶開始反攻, 逐漸有了勝過對方的跡象。

“你把法寶給他們用, 就不擔心之後打不贏我?”蕭佚丟出了身旁的翠光兩儀燈。

“不擔心, 畢竟如果你還有餘力就會出手阻止我,而不是站在這裡寧可和我說話也不動手。”看得十分清楚的常羲心中有些輕敵, 本該趁機出手努力掌握這次打敗蕭佚的機會, 可偏偏他也站在這裡與蕭佚一句接一句地聊了起來, “真正沒有勝算的是你。”

說話間常羲低下頭看著城牆上緊張觀望局勢的那些人, 沒有在裡麵找到那個讓他格外在意的凡人, 常羲微微挑起一邊眉毛, 那人不在?是自己獨自跑了還是、被特意送離了戰場求個安全?

被惦記著的郭嘉在混亂的夢境中打了個噴嚏。

站在一片廢墟中的他茫然地望著四周, 廢墟中熟悉的一些大物能讓他確定這裡就是自己每次醒來的地方, 可與之前見到的金碧輝煌的宮殿不同,現在這裡成了一片荒蕪的廢墟。廢墟上的塵土多到郭嘉沒法判斷這是房子倒塌時造成的還是因為時間過了很久自然積攢起來的。

猶有記憶記得湯穀怎麼走的郭嘉轉了個方向, 他向著湯穀那邊而去。

路上郭嘉嘀嘀咕咕地自語著,“這裡坍塌損毀也不知道清長去了哪裡,不過湯穀有那十子在,清長應該會去那裡優先保護他們。”

等他找到蕭清長後再去了解究竟這段時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踏進湯穀,郭嘉就發現原先充斥著十隻金烏嬉笑怒罵聲音的地方安靜得嚇人,扶桑樹仍然在原地舒展著自己的樹葉,似乎因為少了鬨騰的小家夥扶桑樹的樹葉都要翠綠不少。郭嘉繼續往前走了兩步,樹下被破壞的石桌的地方又放上了一張嶄新的,上麵落上了一層厚重的灰塵。

環顧四周都沒有看見金烏或者蕭清長身影的郭嘉覺得不太對勁,現在是巫妖大戰的時候,不論是清長還是那兩個人都不會允許還隻有孩子的小金烏們出去吧?就算出去也不會去很遠的地方,石桌上不該有這麼多灰——總不能是他又來到了很多年後,現在連巫妖大戰都結束了吧?!

“清長?清長你在嗎?”郭嘉呼喚了兩聲對方的名字,他試圖得到蕭清長的回應。

可是他聽到了一聲陌生的微弱聲音。

郭嘉:?

循著聲音過去的郭嘉看見了奄奄一息的羲和,不知道遭遇了什麼的羲和捂著腹部的傷口,她倚靠著扶桑樹的樹乾艱難地喘息著。發釵散亂青絲鋪地的羲和抬眼,她緊張地看著從未見過的人站在不遠處,虛弱地羲和已經沒有多少力氣能用來說話了,她掙紮著張口問道,“你、是誰?”

“羲和?這裡發生了什麼?清長又去哪裡了?”郭嘉沒有貿然上前,他在羲和不遠處佇立,沒有繼續上前引起對方的警惕。

他認識我?

好半晌腦海裡閃過這個想法的羲和眯了眯眼睛,她花了不少時間才從記憶中找到疑似與郭嘉有關的回憶,“你是那個……小器靈?”

“對,是我。”郭嘉點頭,他頗為著急地向羲和打探蕭清長去了哪裡,“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他不知道羲和是什麼時候去世的,但現在這情況看著十分危急,以防萬一郭嘉想要去提醒蕭清長注意十隻金烏的動向,郭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改變過去。

並不能確認郭嘉身份的羲和吐出兩口濁氣,她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哪怕他也無法確認郭嘉的身份,“他收到遠方的信件,似乎是什麼大事情便帶著金烏冠和金烏簪離開,已經走了十多天。湯穀隻有我一人分身乏術,所以每日帶著一隻金烏出去履行職責的時候,我都會給湯穀上進出限製的封印。”

“今日我察覺到封印被打破便帶著小六往回趕,等我趕到的時候湯穀裡已經不見其他孩子的身影,也是在這個時候我被人從後麵偷襲打傷,小六為了給我報仇追了出去,而後如同他的哥哥弟弟一般沒了消息。”

郭嘉的眉毛在羲和敘述的時候緊緊皺了起來,他感覺到了不妙——該不會今日便是那十隻金烏隻剩下一隻的日子吧?!

“你還記得是什麼打傷的你嗎?”

斂眉回憶的羲和遲疑片刻還是搖了搖頭,她並沒有看清楚那個法寶的樣子,隻是上麵流轉的力量是她熟悉的,羲和似有所指地說道,“是一個圓圓的像是舍利子一樣的東西。”

舍利子?郭嘉現在明白為什麼當初蕭佚對佛教佛廟如此不喜,原來是因為他們之間存在生死之仇。

“我的時間快到了,”完全放鬆下來靠在扶桑樹樹乾上的羲和眼中閃過不甘,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還沒見證妖天庭興興向榮的那一刻,但是無法凝結的傷口正在逐漸剝奪她的生機。羲和沒有辦法,她將自己的希望寄托在郭嘉身上,“幫我、幫我找到幕後真凶…報仇……”

羲和失去了呼吸,她靜靜地坐在那裡就好像隻是睡著了一般。

扶桑樹樹上的葉子掉落不少下來,洋洋灑灑地落了羲和一身,仿佛為她蓋上了最後安眠的被褥。郭嘉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隱約能看見羲和透明的靈魂出現在屍首附近,在還沒有六道輪回的洪荒,羲和隻有一身修為與精骨回歸天地的唯一結局。最後羲和不安地看了眼扶桑樹上仍然留存的幾隻小金烏搭建起來的窩,她閉上眼睛等待著自己的消散。

扶桑樹再度朝羲和伸出了枝丫。

送走這裡唯一能提供線索的羲和,郭嘉焦急地在湯穀中轉悠,他現在不知道蕭清長的下落,也不知道那幾隻金烏飛到了那裡去又遭遇了什麼,兩眼一抹黑的他完全找不到另一個人為自己引路。

“清長你究竟跑到哪裡去了?”郭嘉在湯穀繞圈圈的時候他隱隱聽見了幾聲此起彼伏的哀鳴,鳴叫聲中的哀傷引得郭嘉莫名的難過,他茫然地環顧著四周。

不是他的耳朵已經厲害到能聽見遠處的聲音,而是這個聲音極具穿透力,就算是相隔千裡之遠的郭嘉也能聽見這個聲音。

發生了什麼?

上一秒還在想著這個問題的郭嘉,下一秒就看見了十日當空的盛景。熾烈的日光照得他雙眼一陣發黑,空氣中快速躥升的溫度讓郭嘉懷疑自己是不是會死在這裡,但這些感受來得快去得也快,郭嘉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眼前有了模模糊糊的景象,周身的溫度隻是讓他感覺到有些微熱。

顧不上原因的郭嘉抬頭看著那十個太陽,他們似乎在與什麼人交手,金烏的移動是雜亂沒有規律的,仿佛有什麼東西擦身而過。

十日……他好像在什麼書中看到過類似的故事,郭嘉絞儘腦汁回憶著自己讀過的書籍,平時伶俐能與人辯論的大腦如今一片混沌,他怎麼都想不起來那個故事。

又是一聲哀鳴響起。

其中一個太陽從天空中緩緩墜落,身上的光芒逐漸消散。

“羿射九日……!這是羿射九日的故事!”郭嘉激動地站了起來,很快他就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就算他知道了是什麼事情,他又能告訴誰?又能做什麼?唯一能看見他的是清長,可他無法把將要發生的事情告訴對方,開口就有天雷阻止。

而且,這隻是一個呈現了清長過去的夢境。

無論做什麼都改變不了過去的郭嘉站在原地,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十個太陽被逐一射落,隻剩下最後一個在空中悲傷地鳴叫。

“羲和、九隻金烏還有帝俊太一,”湯穀外麵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天地量劫又過了一次,這回總該輪到我西方興盛了吧。”

笑得如同彌勒佛的僧人走了出來,他身旁是平靜無波的另一人,十分巧合郭嘉見過他們中的一個人。

現在他理解為什麼清長會是那副態度對待佛教了,郭嘉的視線落在了接引手中的念珠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準提和接引在確認羲和真的死去後便匆匆離去, 徒留下湯穀中的廢墟等待著後麵人的到來。

在郭嘉繞著湯穀焦躁不安地轉圈的時候,急匆匆趕回來的蕭清長從雲端摔了下來,落地不穩的蕭清長雙手撐在地麵上站了起來, 他第一眼就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醒了過來的郭嘉, 第二眼便是一片狼藉的湯穀還有扶桑樹下的羲和屍體。同時蕭清長清楚發現十隻小金烏不見了蹤影,整個人神情恍惚得讓郭嘉懷疑他下一秒就會被氣倒在地上。

“這裡、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蕭清長茫然地看著郭嘉,他不敢相信原本溫暖舒適的湯穀會成為冰冷的廢墟,“郭佚, 你知道嗎……?”

“清長你先做好心理準備。”郭嘉停頓了一息左右,他用最簡單最快能了解情況的話告訴了蕭清長一切, “羲和是被準提接引打成重傷不治而亡, 十隻金烏在外麵被射落, 隻有一個還活著。”

踉蹌了兩步的蕭清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扶住自己的額頭神情一片空白, “我、我隻是去了昆侖一趟, 為什麼……為什麼回來就成這樣子了!”他、他怎麼跟帝俊太一交待!?

出門一趟, 回來發現小輩死得隻剩下一個,生活過千年萬年的地方也成了廢墟, 要不是知道自己隻走了一年不到的時間蕭清長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穿梭時間去到了未來——可現在來看還不如到了未來。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的蕭清長發現自己還是沒有辦法徹底靜下心, 他隻能把心思都放在郭嘉身上, 從對方口中得知更多的事情。

郭嘉把自己醒來後目睹的事情都告訴了對方。

“準提、接引!”近乎咬牙切齒吐出這兩個字的蕭清長攥緊了拳頭, 但他知道現在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情況如何的十隻小金烏, 重新抬起頭看著扶桑樹的他輕輕拍著樹乾說道, “羲和, 你在扶桑樹裡麵對嗎?”

樹上的葉子發出了沙沙的聲響。

鬆了口氣的蕭清長轉身, 他帶上毫無力量的郭嘉往湯穀外麵走去,因為現在隻有對方知道金烏最後出現的地方在哪裡。在郭嘉的指引下蕭清長趕往金烏發出哀鳴的大致方位, 甫一靠近他就察覺到一股難以擺脫的炎熱,像是要把周圍環境、身體中的水分全部蒸乾一般。

這更方便蕭清長找到具體的位置。

“帝俊?太一?”蕭清長看見了本應該在妖天庭和妖將商量與巫族作戰一事的二人,對方手中抱著的是幾隻金烏的屍首,“他們……”

喪失愛子的帝俊閉上眼睛,他壓抑住自己心中的憤怒與痛苦,“是巫族的人乾的,我們妖族與巫族勢不兩立!”

這樣就徹底落入準提接引的陰謀之中,然而蕭清長也勸不出口,死去的小金烏也是他從還是一顆蛋的時候注視著長大的,也是他頗為在意的小輩。若是論起憤怒與痛苦,他不必帝俊這個親生父親少多少,蕭清長咬了咬後槽牙把另一個壞消息告訴對方,“羲和她、她在湯穀彆人偷襲,已經不治而亡了。”

“什麼?!湯穀的大陣是我們幾人一同布下的,準聖之下不可能有人破陣。”太一不可置信地出聲說道,他思來想去都沒想出來誰有這麼大的能力,“羲和雖然實力比你我差了一點,但也是即將步入準聖境界的修為,還有誰能傷害到她?”

而洪荒大陸中準聖少之又少,在第一個聖人鴻鈞悟道之後,能邁過那道坎的十指可數,除去身為妖族的幾人外,剩下的也多是靜修清修之輩。況且那些人不在自己的道場沉下心來推敲最後成聖的關鍵,跑到妖族來殺與他們毫無關係之人乾什麼?

蕭清長的視線在四周看了兩圈,他湊近二人用很小的聲音告訴對方兩個名字,“準提、接引。”?!

在紫霄宮講道期間有見識過兩人厚臉皮的帝俊太一神情一滯,“那兩個家夥做著這種事情?難道不擔心我妖族跟他們秋後算賬嗎?”

還是說那二人以為他們妖族會成為下一個龍、鳳、麒麟三族?!

“稍後再議,我們先把他們帶回去,小六也傷勢嚴重需要儘快救治。”考慮得更多一些的大哥帝俊打斷了兩人沒完沒了的猜測,他想清楚了現在更重要的是什麼事情,“再耽擱下去小六也會有生命危險。”

他們帶著奄奄一息的金烏回到了妖天庭之中。

同出一源的帝俊和太一進屋給小六療傷,不是金烏幫不了任何忙的蕭清長隻能站在門外焦急地等待著,他這個時候才有空注意旁邊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的郭嘉。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一言不出的蕭清長感到了疑惑,“從見到帝俊太一開始你便一句話都沒說,為什麼?還是你又想起來什麼細節了嗎?”

表情有明顯停頓的郭嘉神情複雜,他的目光著重地在蕭清長身上停留一瞬,很快郭嘉就挪開了。

以為他是不想講話?那也要他能講話才行。

早就張開口,好幾次都想說話的郭嘉發現自己正在逐漸失去發生說話的能力,他的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同樣現在的郭嘉也無法回答蕭清長的問題。

這下他真的成為無聲的觀者了,郭嘉不得不這麼打趣著自己。他看著蕭清長沒有得到自己的回答奇怪地皺緊了眉頭,想要繼續深究的時候卻被匆匆趕來的常羲打斷——此時的常羲還隻是一個個子隻到蕭清長肩膀的小少年。怒氣衝衝趕來的常羲知道了自己姐姐的死訊,自誕生後就與姐姐羲和相互扶持著長大,對姐姐感情深厚的他完全不能接受突如其來的死訊。

“帝俊你出來!”憤怒的常羲想要找帝俊討要一個說法,“姐姐到底是怎麼死的!她為什麼會死?!”

蕭清長閃身攔在了常羲麵前,他告訴對方帝俊正在屋內救人,“這件事情從開始就是個陰謀!小一小十他們也自己從湯穀裡麵跑了出來,被巫族的人射殺,隻有小六僥幸活了下來。羲和也是在湯穀中被人偷襲才去世的,帝俊與你一樣也是被蒙在其中的受害者。”

常羲微微睜大了眼睛,為他所聽到的事情。

在這種局勢混亂的時候,妖天庭中負責守衛的妖將閃了過來,他朝著常羲與蕭清長拱手,“巫族的十二祖巫在天庭外麵叫囂著,他們想要討回一個公道。”

“公道?”二人異口同聲。

“對,公道。”妖將點頭,他想起來剛才目睹的天門外的場景,“十二祖巫說他們族中的人被十位殿下的金烏焰熱死不少,有勇士為了解救族中的人毅然挺身拔箭射日,結果反倒是被我們妖族雖死殺害。他們想要為這些枉死的人還有那位勇士討要一個說法。”

當即常羲不滿地哈了一聲,擼起袖子就要和外麵那些祖巫好好討論一二,“他們殺我九個外甥,我還沒找他們算賬結果他們先來找我們了?!”

已經把腰間的佩劍抽了出來的常羲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發泄怒氣的地方,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一頓那些野蠻粗魯的巫族人,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對妖族中人出手。抱著這種想法的常羲邁開腳步,氣勢驚人地朝妖將來的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三……沒有第三步。

轉頭看著拎著自己衣領的蕭清長,常羲不解且憤恨地看著對方,“你放開我!”

“彆了吧,你還是彆給帝俊他們添麻煩。”蕭清長抓住衝動的常羲,對方現在是喪姐喪甥的情緒上了頭,真讓這人這麼衝出去和十二祖巫乾架,蕭清長毫不懷疑今日是還要再死一個,“十二祖巫是那種會在門口乖乖等著你的人?他們一定在外麵埋伏好了,就等著你或者帝俊太一衝出去,而後把你們一網打儘。”

更彆說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像是有誰隱藏在幕後暗中推動事情的發展。

蕭清長打定主意要把一切都調查清楚,“巫族那邊暫時不管,現在重要的是妖族內部,你們該好好整理一下看看是不是有早已叛變成為其他勢力的妖怪。”

就比如眼前這一個。

“說吧,你是誰的人!”蕭清長在對方反應過來前率先摁住了人,銳利的目光鎖定在對方布滿冷汗的額頭上,“你從哪裡知道十二祖巫再天庭外麵的?!還是說外麵根本沒有十二祖巫,就等妖族出兵再用同樣的辦法詐出巫族的大巫們?”

被摁在地上的妖將瞥了一眼常羲,本來想要說的話這一刻儘數改口,他故意在蕭清長麵前做出一副是為了妖族未來的模樣,整個表情看起來像是要英勇就義一般。隻是表情還不夠、還不到能夠說服心機上如同白紙一般的常羲,妖將大義凜然地仰起脖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不過是個不知族群被陛下接納進來的可憐蟲,怎麼能理解我們對妖族地深沉的愛!”

“我這是在為大義、為了妖族做打算!如今被你識破是我能力的問題,但你彆想我告訴你更多的事情,我們也絕不會就此認輸!!”

妖將主動地把脖子湊了過來,用蕭清長手中的白刃割開了自己的喉管,倒在地上後沒多久就窒息而亡。

第一百六十四章

蕭清長沉默了片刻, 他用奇怪的目光看著這些時日都在妖天庭的常羲,不由得有些懷疑是不是常羲教給他們的這些思想。

“雖然我跟他的想法是一致的,但我還不至於在這種時候橫生枝節。”冷哼一聲的常羲否認了, 他才不會在現在這種緊要關頭做彆的事情, “我現在都在抓緊訓練妖將,給他們增加訓練量好增強整體實力,哪有時間在內部散播這種思想。”

如果不是常羲,那蕭清長大致知道是誰指使的對方了。

簡單思索過後的蕭清長把幕後人的意圖都推測出來, 主要也是因為他們的目的太過於直白明了,“準提和接引, 是他們做的, 他們想要挑起巫妖二族之間的戰爭, 好完成天地量劫。”而在量劫之後洪荒生靈受到滋養會快速發展,準提接引求的就是這個階段, 他們想要把生機與靈力引向西方, 好讓貧瘠的西方擺脫現在的窘狀。

明白對方意思的常羲眼神中帶著對那兩人的嫌棄與鄙夷, 雖然這二人用得手段不怎麼地道,但確實激化了他們與巫族之間的紛爭。常羲看了眼還不知道帝俊太一安排的蕭清長, 他也在猶疑是否要告訴對方這件事情。

“你……”想要說些什麼的常羲被推門而出的太一打斷。

不知道自己出來得時機正好的太一看著二人, 因為疲憊、悲傷與憤怒而緊鎖的眉頭微微鬆開了些, 眼中還殘留著釋然與輕鬆, “小六的情況穩定下來了, 後續隻要好好養傷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湯穀那邊已經不安全, 我和大哥決定把小六送到一個安全也不參與進量劫的地方, 讓他在那裡養傷。”

也算是給他們三足金烏留下最後一點希望。

而這個地方他們已經有了初步選擇,一個就是他們最熟悉也最相信會好好對待小六的蕭清長這邊, 另一個則是送到遠一些但是地位特殊的昆侖山,那裡鎮壓著祖龍又是道祖成聖前的道場所在,洪荒中不過是哪方大戰都會避開那裡,可以說的上是非常安全了。

“為什麼不放在身邊?”蕭清長頗有些疑惑地看著太一,他不解為什麼剛剛經曆諸多悲痛的他們還能選擇把孩子放在遠處避難,“帶在身邊有你們看護不是最安全的嗎?更彆說其他小一小二他們不就是因為不在身邊才會遭奸人誘惑跑出湯穀,然後被巫族不知道情況的人射落,你們還能放心小六不在跟前?!”

被問到的太一應對自如,他拍了怕蕭清長的肩膀一副非常信任對方的表情,“所以要麻煩你跟在小六身邊好好照顧他。”

既送走了唯一的獨苗苗,又把不應該參與進來的蕭清長送走,太一為自己的機智感到了驕傲。

“我?”

滿眼茫然的蕭清長看著太一,他指了指自己再一次和對方確認,“你確定我嗎?可是我也時常會被彆的事情叫走,湯穀的事情我也有責任,若非我臨時出去後麵的一切就不會發生的。”

沒有說話的太一雙手拍上了蕭清長的肩膀,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太一那充滿信任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發現自己仍然被信任也沒被責問的蕭清長內心感動,他再一次接下了這件事情,而後接過最後出來的帝俊手中的籃子,籃子裡麵是重傷還沒有醒過來的小六。

和三人道彆後蕭清長提著籃子往昆侖的方向飛去,他沒有忘記把什麼都不會的郭嘉給帶上,等到了昆侖那個舊道場後他把郭嘉放了下來。

四處張望的郭嘉不認識這裡,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所以他問更熟悉這邊的蕭清長,“這是哪裡?你怎麼選擇在這裡照顧小六?”

這裡看起來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真的能避開兩族爭鬥嗎?

“這是昆侖,是對他們很特殊的一個地方,沒有人敢在這裡胡來。”蕭清長揮手間便將道場的灰塵清理乾淨,他把昏迷中的小六從籃子裡轉移出來,放在煥然一新的蒲團上歇息。留下密不透風的警戒法術後,蕭清長帶著郭嘉站在門口隨時為對方解惑。

郭嘉努力連接上昆侖與蕭清長之間的關係,“這是你的住處?”

“不是,我的道場不在這裡。”蕭清長一下子就明白郭嘉的意思,他垂眸看著地上的石子還有多年未來長出來的野草與青苔,眼中的悲傷顯而易見,“太一他們隻是想要把我支走,不讓我繼續參合之間的事情,照顧小六隻是一個臨時借口”

缺少一些情報而沒能推出這個答案的郭嘉看了眼蕭清長,眼中滿滿的都是懷疑,他可不信清長會這麼聽話。

往旁邊走了兩步的郭嘉打算繼續邁開腿在道場裡走幾圈的時候,天地之間發生了劇烈的震蕩,是的天和地都有震動的感覺。天上的雲朵在那一瞬間被震散成了淅淅瀝瀝的雨水不知道落在哪片土地上,大地的振動讓郭嘉左搖右擺站立不穩,若不是蕭清長及時伸手攬住人腰,郭嘉恐怕就要在泥土裡滾上幾圈才行。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郭嘉視線亂飄,從腳下的泥土地滑到天上的時候他看見了天上佇立著的一個壯漢,身上是用樹葉枝條編織而成的衣服手中拿著一把熟悉的斧頭——郭嘉想起來了,這把斧頭他在華山的時候見過,那個時候劉沉香就是用這把斧頭在劈山。

壯漢的對麵是烏泱泱的一群妖怪,以郭嘉的眼力隻能看見裡麵散發出金色光芒的兩團,怎麼看都像是壯漢那一邊更有勝算。不過郭嘉隱隱約約明白了對方剛才的意思,“這就是你說得想要支走你?為了現在大戰不牽扯你進來?”

蕭清長停留在天上的視線緩緩收回,他閉上眼睛在郭嘉的注視下點頭,“他們不想要、也不希望我參合進來,所以才讓我帶著小六離去。”

“但是你的道場與昆侖相比安全度不相上下吧,”郭嘉品出了那麼一點意思,“你想救他們。”

目光堅定的蕭清長用自己的表情證明了郭嘉的猜測,他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對抗命運,從注定的死局中把二人救出來。但蕭清長也知道這會是一個非常艱難的行動,他要計劃好很多事情務必保證一定點疏漏都沒有,才有可能救出那兩個家夥。

不過計劃前先問問結局應該沒什麼吧?

於是,

“郭奉孝,你以前見過帝俊和太一嗎?”

下意識回應的郭嘉說道,“當然見過,太一那家夥第一次見麵還用本體襲……”

等等,他是不是聽到了一些不合時宜的稱呼?!

猛然轉頭的郭嘉驚恐的視線落在了蕭清長臉上,他看見對方了然的神情陡然明白自己是被詐了話,沒想到因為一時口快導致現在出現這種情況。在蕭清長開口前郭嘉搶先說道,“我隻能說我曾見過的帝俊太一並非現在這種‘健康的活人狀態’,而清長你是如何做到的我也同樣不清楚。”

所以就不要繼續指望從他這裡套出相應的一切。

不是活人狀態?那這個意思是……魂體?還是得到了不少消息的蕭清長若有所思,他似乎能猜測未來的自己是用什麼辦法救下二人的,不過金烏冠中已經有了一個郭嘉,隻剩下金烏簪會不會又失敗的概率?

現在輪到郭嘉疑惑了,他不知道蕭清長是怎麼推測出來自己是郭嘉的,除了姓氏相同外沒有任何共同點,他還特意用了‘佚’來作為自己的名字。

被問的蕭清長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食指在臉上摩挲著,表情中透露著一股心虛感,“我也隻是先詐你一下。雖然知道你可能來自未來,但是郭姓之人太多了能想到的不勝其數。而你用的這個假名郭奕與你的兒子在發聲中完全相同,所以我才選擇了‘郭嘉’作為第一個試探,結果沒想到還真的叫我猜對了。”

郭嘉:。

“大意了,下次一定注意。”郭嘉扶額,似乎不能理解聰明機智的自己居然會被一兩句話給詐出真相,看起來還是平日裡與鍛煉少了,打定主意以後口風還要更緊密一些的郭嘉繼續說道,“帝俊太一他們是在金烏簪內的,金烏冠會在之後從你手中丟失並且再也找不到,所以你還是要多做一些準備的。”

金烏冠在未來沒了蹤跡嗎?那麼這就少了一個能容納他們的器具,蕭清長閉上眼睛思索一會,一個發簪應該可以容納兩個魂體。

拿出金烏簪應對隨時準備好的蕭清長又問起兩人之間的關係,“我們應該是很好的朋友吧,不然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事情?”

確實是很好的朋友,還是隨時可以睡在同一張床榻上的好朋友。

目光遊移的郭嘉麵對著蕭清長那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青澀的眼神,他支支吾吾半天都沒能吐出一個回答,這種扭捏的態度讓蕭清長懷疑地眯起了眼睛,“該不會我們是敵人?”

不對,應該不是這種關係,不然郭嘉有什麼理由來幫助他?

郭嘉回答道,他的目光足夠的誠懇與真誠,“不不不,我們是關係非常好的朋友,好到能抵足而眠的那種。”

蕭清長:?!

第一百六十五章

抵足而眠?他真的能做到和一個好朋友睡在同一張床榻上嗎?

蕭清長試圖把帝俊或者太一代入進來, 可每每想到要是和這二人在同一張床榻上休息,蕭清長不由自主地活動著腿,他有種想一腳踹在兩人身上把他們踹到地上去的衝動。

果然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表麵那麼簡單吧。蕭清長沒打算繼續深究他與郭嘉的關係, 反正等時間到了自然就會揭曉。他抬起頭著重觀察天上的情況, 隨時準備出手救人。

郭嘉同樣抬起頭,他看得不如蕭清長清晰隻能隱隱約約看見雙方交手時造成的巨大聲勢,眼睛和耳朵都被那聲勢吸引的時候,郭嘉也在思考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讓金烏冠碎掉且失蹤, 若是他能看見金烏冠最後失蹤去了哪裡,是不是就能找到它並扭轉蕭佚與常羲之間的戰爭。

天地間電閃雷鳴, 巨人與法陣之間的決鬥鬥得天地為之失色, 不論是天空還是大地都在為之顫抖。郭嘉在劇烈顫抖的大地上站立不穩他也不敢去扶旁邊粗壯的樹乾, 隻能暫時矮身將全身的重心放低,剛剛穩住雙腿的他就聽見天上巨人的怒吼聲, 飽含著最後破釜沉舟一擊的憤怒。

劈出最後一斧頭的巨人支撐不住消散, 他的四肢與身體不斷分散成十二個光點, 從空中快速往下墜落,也不知道會掉到哪裡去。而巨人的對手是帝俊太一聯合眾多妖將組成的大陣, 陣法在斬擊下破碎, 激蕩的光波衝散了法陣的陣型也穿過了他們的身體。

本就為了維持法陣耗費大量精力與法力的妖族眾人自然抵抗不住這個光波, 被光波穿過身體的妖將紛紛失了氣息化做原型往地麵上墜去。靠後一些的妖將顧不得自己他們一同向作為陣眼力量也消耗更多的帝俊太一二人擁去, 想要把兩人推出攻擊範圍或是替他們當下致命一擊, “陛下!快跑!”

但誰能跑得掉呢。

最後隻能看見威力不減的光波來到跟前, 帝俊隻來得及和身邊的太一對視一眼, 而後雙雙殞命。顯出原型的兩隻金烏用儘力氣發出臨終前的哀鳴, 天邊的日光受到影響有片刻陷入無儘的黑暗,天地間唯一的亮光是燃燒著生命中那僅剩的一丁點靈魂的金烏,

也就是這個時候蕭清長動了。

他腳下用力向著金烏墜落的方向飛去,蕭清長在快要到達的那一刻拋擲出自己手中的金烏簪,用金烏焰打造而成的簪子輕而易舉穿過了火焰,將虛弱的兩團魂體吸進簪體中小心蘊養著。

有驚無險完成了這個操作的蕭清長來不及歇息,他抓著返回的金烏簪快速在天雷下麵逃竄,每次都與雷劫擦肩而過險些要被暴怒的天道劈得體無完膚。蕭清長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逃竄,他的法力有限不可能一直跟雷劫在天上玩貓抓老鼠的遊戲,他必須在法力耗儘前找到能讓天道息怒的方法。

於是蕭清長想了想又往昆侖山跑去。

“郭奉孝!你是不是被雷劈就能回到自己的時間?”蕭清長沒有落地,他在空中一邊躲避著天雷一邊大聲問著底下跑來的郭嘉。

郭嘉也大聲回應著,“不行,我不能帶走金烏簪!”

那這意思豈不是他還是現在度過了雷劫,給帝俊太一爭來一線生機?蕭清長有了覺悟他驟然停下來看著天上不散的烏雲,烏雲劈了這麼久都沒有變淺的跡象,看來今日這場雷劫絕非之前過家家般的強度,更不是什麼能輕而易舉度過的難關。

蕭清長做好決定後把金烏簪放在自己的心口處,若真的沒能挺過雷劫,他還能用自己的肉身做一層防護,一定可以保住他們二人殘存的魂體!!

開始硬抗雷劫的蕭清長丟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法寶,每個法寶不管曾經說得有多麼厲害如今在雷劫麵前都挺不過一秒,全部化成了一堆拚都拚不起來的黑色灰塵,風一吹連讓蕭清長回收的時間都沒有。

現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雷雲淡不了少。

全部身家丟了七七八八的蕭清長暫時摸不出來其他的空閒法寶,除了金烏冠金烏簪還有他要用的清淨竹外蕭清長已經算是兩手空空沒有多餘的能擁立擋劫的寶物,那不成他又四處跑?然後路上撿到法寶就拿來擋雷劫?!

覺得這個方案並不可行的蕭清長在糾結中躲開了下一道天雷。

但是他沒有時間在多想了。

“清長——!!”郭嘉震驚地看著打算以身阻擋雷劫的蕭清長,已經挨了一道雷劫的人看起來似乎沒有焦黑以外的其他副作用,可是他仍然聞到了對方身上傳來的焦香味。

蕭清長搖了搖頭,“我沒事,這點雷劫沒什麼傷”

傷害那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蕭清長就看見原本隻是看起來恐怖實際上沒什麼大威脅性的天雷,在某一瞬間變粗雷電周身還泛著點點劈裡啪啦的黃光,這樣子的天雷蕭清長毫不懷疑能把他和金烏簪給劈成一團焦灰,然後讓他們三個好友死後重聚也算是另一種朋友間的團聚?

被劈個正著的蕭清長從天上掉了下來,在地上躺著也勉強算是平安落地。

“清長你沒事吧?”追著蹤跡過來的郭嘉擔憂地看著地上躺著的蕭清長,他又抬頭看眼完全沒有消散跡象的雷雲,估計不準確的郭嘉問著蕭清長,“還有幾道天雷?”

“不知道,也許是一道也許是多道。”蕭清長吐了兩口淤血與黑煙,“挺過去就好了。”

下一道雷劫醞釀的時間格外長久,仿佛要把雷雲中所有的力量都集合起來給蕭清長一個大大的驚喜,然而蕭清長猜測到了天道的意圖卻做不了什麼。因為剛剛那道劫劈得他渾身酥酥麻麻的,動一下都能看見表麵又、細小的閃電飛爍,閉上眼睛等著下一道雷劫的蕭清長半天也沒登等到。

蕭清長重新睜開眼睛。

他看見被自己收納得很好的金烏冠飛了出來,在他的前麵擋下了一大半雷劫,流光溢彩的發冠表麵開始出現點點細縫,而光芒也在逐漸減淡。

“金烏冠?!那不是——”蕭清長不可置信地看著發冠,猛地想起來什麼的他轉過頭試圖尋常郭嘉的痕跡,然而眼前什麼都沒有剩下,“奉孝?郭嘉?你在哪裡?”

被記掛著的郭嘉看著眼前再度變換的場景一愣,手中的重物感也格外明顯,想要看自己拿了什麼的郭嘉和出現在自己手中的金烏發冠麵麵相覷。

等等,為什麼金烏冠在自己手裡?!剛才不是飛出去擋住了清長的雷劫嗎?

他不由得暗道一聲糟糕,金烏冠飛出去後他也同步感受到了被天雷劈的感受,與之前每次都一樣,郭嘉還以為自己會從夢中清醒過來,結果眼前一花卻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宅院中。

打量著周圍有些熟悉的建築風格,郭嘉謹慎地推開幾扇大門看裡麵設施的擺放位置,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

“郭嘉?你怎麼出現在這裡?”感應到自己的住所被人入侵的蕭廷尉推開大門,他匆匆趕到開了半扇大門的房間門口,與郭嘉撞了個正著,“當年你不是回了自己的時間線嗎?”

郭嘉有些驚異對方還記得自己,他看著蕭廷尉解釋,“我不知道,金烏冠擋了雷劫後我就出現在這裡,現在是……什麼時候?”

“永平三年。”蕭廷尉的視線落在了郭嘉手中的金烏冠上,懷念的目光落在上麵久久不能收回,“不久前陛下剛剛封我為廷尉,按照時間計算現在的我已經是知天命之年。”

仔細一打量郭嘉確實發現蕭廷尉的年歲比以往見到的都要年長許多,鬢邊也有不少白發,倒是那張臉皺紋頗少。

摸了摸自己白發的蕭廷尉解釋,“隻是用東西染了一點顏色,還是要有點衰老跡象堵住悠悠眾口。既然你來了,不如來陪我下一盤棋,順便聊聊中間發生的事情吧。”

想起當初見過的那幅畫像的郭嘉一愣,清長也不記得是誰曾與他對弈,如果那個人是他呢?是在之後才出生的自己,而清長後麵鎖住自己的記憶不記得自己,所以畫像上才會出現半邊空空蕩蕩的情況?

“好。”郭嘉答應了。

二人來到棋桌前,就著桌上的殘局繼續下了起來。

郭嘉看著在棋桌邊上的金烏冠,提議把東西還給對方。

誰料蕭廷尉搖了搖頭拒絕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隻有你能附在金烏冠上?能跨越時間出現在我的麵前?”

“為什麼?”郭嘉還是不太明白。

落下最後一子的蕭廷尉看著人,眼中是熟悉的溫柔,“奉孝,你會知道的。”

郭嘉:?

“等一下,清長你是什麼意思——”還沒來得及做更多的事情,郭嘉眼前的場景一花再出現時他出現在一個眼熟的小孩子麵前,那是年幼的郭嘉。

小孩眨了下自己圓溜溜的眼睛,他好奇對方怎麼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叔叔你是誰啊?”

發現小時候的自己嘴巴就這麼厲害的郭嘉捂住心口,他才二十來歲為什麼會被叫做叔叔啊!生氣但又下不去手揍年幼時候的自己的郭嘉扶額,他彎下腰試圖讓小孩改個稱呼,“叫哥哥,我比你大不了多少。”

“叫哥哥可以,但是我能看看你手中的金色發冠嗎?它看起來很好看。”小郭嘉彎了彎眼眸笑著說道。

在這一瞬間郭嘉突然明白了蕭廷尉的意思,他把手中的金烏冠交給對方,就像是把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接過金烏冠的小郭嘉是一個新的開端。

——

送走郭嘉的蕭廷尉放下手中的毛筆,他看著自己畫好的畫卷隻在墨乾後重新卷起收進了倉庫中,而後他喚起多年未曾出現過的係統。

係統熟悉的聲音響起,“叫我有什麼事情嗎?”

“幫我刪掉一些記憶吧,包括係統你那裡自主留下的‘監控’。”蕭廷尉冷靜地說道。

郭奉孝?期待我們在未來的‘第一次’相遇,蕭廷尉緩緩閉上眼睛等待係統完成記憶刪除。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把金烏冠交給幼時的自己後郭嘉終於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雙手緊握成拳放在雙膝上的他劇烈喘氣,好一會才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徹底清醒後郭嘉直奔自己的庫房。

以前他們提到金烏冠郭嘉都以為碎成了碎片或者是流落人間不知去處,他也沒想到在自己年幼的記憶中突然‘撿到’的金色樣式的發冠, 就是蕭佚以前說了很多次的金烏冠!金烏冠從始至終都在自己手上、在與蕭佚相隔不遠的庫房中, 然而在他經曆這段事情之前,金烏冠就無法物歸原主。

也難怪之前出事其他人都是被震暈,隻有他會陷入清長過去的回憶——因為金烏冠在他這裡。

“找到了!”從雜物中翻找出來那個不知道放到哪個犄角旮旯裡的金烏冠,郭嘉擦去上麵的灰塵露出閃著熠熠光芒的冠飾, “這個一定能給清長帶來幫助。”

迫不及待帶著東西出去的郭嘉看見了外麵焦躁的人群,察覺到不對勁的他往聚集起來的人群外麵一站, 豎起耳朵聽裡麵人在討論什麼。

“哎呀你們是不知道!那些怪物張著大口就往城牆上撲過來, 幸好幾位道長聯手出擊將怪物在城牆外麵擊落!當時那場麵可真嚇人!!”有個長得五大三粗的壯漢說道, 他舉起負傷的手臂向旁邊人炫耀,“我們這些臨時征召的兵士就在後麵給道長們準備朱砂和桃木劍, 可惜我為了救同伴被咬了一口不得不撤下來, 否則還能在上麵繼續出力。”

有圍觀的人跟旁邊的人講話, 講得那是一個義憤填膺,“對麵那個袁紹可真不要臉, 竟然在我們人族自己的戰場上勾結妖怪, 就這種人真的做了皇帝, 保不準我們都要成為他用來討好妖怪的糧食!這種人一定不能讓他獲勝!”

“可是如今太守和陛下都在這裡專心抵抗袁紹, 如果連他們都不行, 那還有誰能阻止袁紹?”有人憂心忡忡地說道, 他的目光中帶著害怕與恐懼, “妖怪又很很多, 可是我們隻有那幾位道長,道長要是力不從心還能有誰可以力挽狂瀾?”

又有在時疫之後仍然崇拜蕭佚的信徒回道, “當然是神通廣大一直保護著人族的道君!除了道君還有誰能麵對這般困境遊刃有餘,甚至可以全身而退!!”

還是剛才從城牆上退下來的傷兵,他潑了一桶冷水上去,“彆想了,對麵也有神通廣大的妖怪,據說是和道君相識的老妖,剛一上戰場就和道君飛到天邊去了,也不知道是在敘舊還是鬥法。對方聽起來也不是個省油的,誰知道道君和他誰才是活下來的那一個。”

聽到重要情況的郭嘉眸光一閃,焦慮現在情況的郭嘉連忙趕向雙方交戰的城門口,憑借著熟悉的麵貌成功穿過了層層加嚴的守衛來到城牆下的營帳。隻是先來看看荀彧荀攸在不在這裡的郭嘉闖了進來,掃了眼帳中表情驚訝的眾人後郭嘉拱了拱手又飛快退出去。

徒留下一營帳的人麵麵相覷。

“奉孝怎麼這般焦急?”曹操倒是沒計較對方失禮的舉動,如今戰場上局勢不怎麼明朗,蕭佚又在天上與人鬥法不知情況,換作是他也會這般行事。

程昱在底下順勢開口,他說的話也是曹操想說的,“想必是擔心朋友安危,難免失了禮數,還請將軍們勿怪。”

仿佛知曉曹操心意般為郭嘉開脫,程昱又不動聲色地引導著在座眾人跳過剛才發生的意外事件,繼續他們沒有商量完的戰事,“現在更重要的是與袁紹的作戰,雖然城牆上有道長們出手牽製了那些妖怪,但是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不然隻會有死路一條。”

“不知道幾位將軍有什麼好計策?”

坐在高位上的曹操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荀攸荀彧二人不在,但他手下能用之人也不少。

順著階梯跑上城牆的郭嘉抓著個兵士問到了荀彧荀攸二人所在,他急匆匆地趕去和兩人在轉角處相遇。險些撞上去的郭嘉停下腳步,扶著牆劇烈喘息著,很少這般劇烈運動的他此時一歇息下來就感覺自己全身都快要累散架了,郭嘉就是這樣也還寶貝似的護著懷中的金烏冠。

“奉孝?!你可算來了!”荀彧充滿焦慮的麵容中終於有了一絲驚喜,他還沒說什麼就注意到對方護在胸口處的冠飾,“這、這是什麼?”

喘了兩口氣短暫緩了過來的郭嘉說道,“這就是、清長口中一直下落不明的金烏冠。我做夢才發現,原來從一開始這東西就在我手中。”?

前後兩句話他們都能理解,可串在一起他們就迷茫了,荀彧荀攸二人對視一眼,都在懷疑對方是不是焦慮過頭了。

荀彧充滿擔憂的視線落在了郭嘉的臉上,“奉孝你沒事吧?雖然現在戰況很緊張,但也不至於讓你病中為軍隊出謀劃策。”

“這、這是……這是一個很難解釋的問題,但是我沒問題!現在我隻想知道清長!!他是不是還沒有從天上下來?”郭嘉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夢中離奇的經曆,他解釋起來也要花上不少時間索性等一切結束後再談,他現在所思所念所想都是蕭佚的行蹤。

荀彧和荀彧陷入了無聲的沉默。

從中察覺到了什麼的郭嘉瞪大眼睛,“不、不會吧,你們快說啊!”

“我……我們現在就是要去救他的。”見瞞不住了荀攸先荀彧一步開口,他帶著郭嘉往兵士圍聚的一處牆體走去,在這途中他一邊安撫著對方的情緒一邊解釋剛才發生的情況。

原來在郭嘉趕來的途中,蕭佚已經從天上掉了下來,連同著一把緊追不舍的長劍。

能聽見他們說話聲的蕭佚:……還真是謝謝公達你給我留了點麵子啊。

掛在城牆上動彈不得的蕭佚仰起頭和郭嘉打了一聲招呼,笑容有些尷尬的他用唯一能活動的那隻手臂摸著自己的鼻子,他在郭嘉震驚的視線中解釋,“其實、我也不想這麼滑稽地掛在這裡,但是吧”

“這劍上附加了一些小法術,現在我沒有能力解開法術就隻能這麼尷尬地掛著了。”

灰白的城牆上是剛剛拚死往前衝的妖怪血跡或者是借助雲梯爬了上來又被殺死丟下去的普通兵士留下的痕跡,也就蕭佚附近的城牆算是乾淨一些能看見原本的牆壁顏色,而在蕭佚掛上來後那些攻擊都不約而同地避開了人,落在旁邊也不會擊中現在毫無反抗之力的蕭佚。

蕭佚瞥了一眼穿過自己的肩頭刺入牆壁深處的長劍,這種懸空的狀態下按理來說他的肩膀應該會劇痛無比,並在某個時刻徹底被鋒利的劍刃劃穿肩膀並掉在地上摔成一團肉泥。但是他現在能好好地掛在城牆上和郭嘉說話,蕭佚猜測是因為長劍上除了加固類的術法外還有其他的法術。

“於吉他們能解開這個法術嗎?”郭嘉充滿擔憂地問道。

“他們沒對方精通法術,估計做不到。”蕭佚搖了搖腦袋,他也不擔心還有心思接住兵士拋來的水壺喝兩口。

郭嘉拿出懷中的金烏冠,他有注意到蕭佚眼中驟然出現的驚喜,“這個對你有用嗎?”

完全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金烏冠,蕭佚驚訝中帶著掩飾不住的驚喜,“奉孝你是如何找到的?”

有了金烏冠在,帝俊和太一就不必在擠在一個金烏簪中緩慢蘊養魂體,他們恢複的速度會比以前快上不少。而且現在這局麵有了金烏冠他就能借助以前儲存在其中的力量反勝常羲,阻止對方繼續將向失敗的深淵前進。

“說來話長。”郭嘉咳嗽一聲跳過了這個難以解釋的問題,他把手中的發冠交給對方。

拿到金烏冠的蕭佚入手便察覺到金烏冠中儲存起來的靈力被消耗殆儘,如今到手中的隻是一個用普通的發冠,當然容納帝俊或者太一的魂體蘊養還是沒有絲毫問題的。

奇怪,這裡麵的靈力呢?

滿腹疑惑的蕭佚不得不把金烏冠重新扔了上去,“裡麵的力量消耗殆儘了,對我沒有任何用處。”

“什麼?!”郭嘉不安地看著蕭佚,他懷疑是不是自己回到過去又幾度跨越時間線才消耗了冠中的力量,“那你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先掛著唄,蕭佚歎了口氣半捂著臉做好在其他仙人來之前都掛在這裡的準備,大不了就是丟臉一些。

看出對方自暴自棄的郭嘉深吸口氣,“你先上來,要是他們對你下手怎麼辦?”

常羲可能不會做什麼,但那袁紹絕對會趁機解決蕭佚這個大麻煩!

“可是我沒有仙力拔不出來這把劍,”蕭佚一副自己是無可奈何才這般做的模樣,“你們再等等,天庭司法天神馬上就趕來了。”

還想說些什麼的郭嘉陡然被身後的一個人扯著後退幾步,與刺入腳前的箭矢麵麵相覷。

搭弓射箭的常羲嘖了一聲,他重新取出一根箭矢對準了他格外厭惡又嫉妒的郭嘉。臉上露出一個殘忍笑容的常羲朝著蕭佚一挑眉,他說道,“我說過不會殺你,還要你看著以後妖族是如何壯大的,但這個毀你道途碎你道心的家夥,我就收下他的性命了。”

拉滿弓弦的常羲再度射出一箭。

一道劍光自上而下砍斷了箭矢。

隻見剛才還說著拔不出劍隻能掛在牆頭的蕭佚,此時站在城牆上,持劍而立擋在了他們身前。

陽光下的金色的瞳孔折射出彆樣的光芒。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奇怪、非常奇怪!

看著又一次擋在麵前救下他的蕭佚, 郭嘉心中怎麼也不像之前那般慶幸與激動,心中隻有難以言喻的警惕與害怕。仿佛麵前這個人不再是與他心意相通的摯友兼愛人,而是披著郭嘉熟悉的皮子的怪物, 恐怖的壓力壓在心頭上讓郭嘉難以喘過氣來。

“清長……清長?”郭嘉呼喊著對方的名字。

噓。

金色瞳孔的‘蕭佚’食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 冰冷無情的眼神落在郭嘉身上,他在警告郭嘉。

郭嘉驟然噤聲,在那眼神中感受到緊迫壓力的人連握緊拳頭反抗的想法都不敢有,一定會順著對方的意思行動。轉過頭不敢再去看‘蕭佚’的郭嘉視線落在身旁二人身上, 荀彧荀攸的反應比他還要強烈,臉色慘白得仿佛敷了女子的妝粉一般。

在二人詢問的目光中郭嘉小幅度地搖了搖腦袋, 表示他也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更不明白蕭佚從城牆外麵翻上來後就性情大變的原因。

他們隻能站在一旁看著‘蕭佚’接下來的舉動。

‘蕭佚’踏出城牆一步一步緩慢地朝著常羲走去, 常用的竹棍與燈籠被他棄之不用,取而代之得是一把很少人見過的銀色長劍。劍刃泛著冰冷鋒利的寒芒, 簡單淳樸的造型並不能掩蓋長劍被細心打造的痕跡, 劍柄處鑲嵌著一顆圓潤光滑的金色光芒。

這把長劍也並非沒有人見過, 隻是見過的人都已經在時間的飛逝下或是死亡或是飛升,如今整個戰場中見過長劍的隻有常羲和少數妖將。

常羲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人, 直麵‘蕭佚’釋放出來的壓迫都不如那把長劍的出現, 他咬緊牙齒恨聲道, “你居然、居然為了他連這把劍都能祭出來?!”

“他對你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認識這把靈劍的常羲也知道為什麼蕭佚擅長使劍卻一直用的是長棍和燈籠, 並非什麼順手和藏拙, 而是那把跟隨蕭佚多年的長劍在後土建立起六道輪回後, 就拿去地府鎮壓地底不安分的魔神殘念, 以防他們鑽出來禍害天地。在那之後無論多麼困難的情況, 蕭佚都未曾喚出自己的本命靈劍,而是湊活用著先天法寶。

沒想到今日居然會重見這把長劍, 常羲不甘地握緊了拳頭,他和‘蕭佚’對上視線。

“事實上,他偏心你們更多一些。”緩緩開口的‘蕭佚’說道,受傷的肩膀仍然在往外汩汩冒著血,然而這並不影響‘蕭佚’行動。在開口之後他輕飄飄地一劍就將原先勢均力敵的常羲打落下去,剩餘的劍氣越過山頭劈在了遙遠的山頂上。

明白自己打不過這個狀態的‘蕭佚’的常羲放棄掙紮,他坐在被自己砸出來的凹陷處,仰著頭去看如同天上神仙一般的人,不過這也確實符合對方在他心中的形象。常羲靠在山體上,他不解地問著對方為什麼這般說,“他做了什麼嗎?”

“他總以為我不知道,但他是我選定出來的人選,我怎麼可能不去關注他?至少怎麼都要確定他能否堅持下去,又是不是最合適的記載者。”‘蕭佚’從懷中丟出金烏簪,金烏簪正巧砸在常羲身上讓人一愣,“這個世界上隻會有一隻金烏存在,他以為借著金烏打造的東西就能騙過我?隻是我不想追究罷了。”

常羲神情一僵,他沒想到他們謀劃的事情還是暴露了。

“還有那跟著妖族一同遷往海外的扶桑樹,上麵寄居的是你姐姐的魂體吧。”輕而易舉戳穿這一切的‘蕭佚’笑了一聲,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宛如一個木偶般扯起嘴角,“不過也算是勇氣可嘉,能在最開始瞞過也算是你們的本事。”

臉色慘白的常羲看著‘蕭佚’,他們計謀了這麼久的事情難不成還是要功虧一簣嗎?!

還有所謂的不滿人族想要嫌棄人族的內亂,真的是想讓妖族重新成為天地霸主還是隻是想借著亂子把帝俊太一的魂體送回扶桑樹修養呢?這種方式就不會引起自己的注意,確實不失為一個極好的主意。

‘蕭佚’一眼就看出來二人的真實目的,他一邊緩慢地說著一遍戳穿二人的計劃。

徹底被揭穿千萬年來謀劃的常羲神情有瞬間的恍惚,他不敢相信他們就差那麼一點、最後一點就能完美完成計劃,把帝俊太一的魂體送到扶桑樹裡蘊養,結果敗在了他的嫉妒心上。

他若是不射出一箭是不是就不會把‘天道’引出來。

脫離身體的蕭佚站在一旁,雙腿被控製著無法做出任何舉動,他隻能眼睜睜地注視著帝俊太一還有常羲在‘天道’手下備受壓迫。最先承受不住的是隻有魂體的帝俊和太一,他們寄宿的宿體金烏簪已經發出尖銳的哀鳴聲,再拖上一段時間怕是就會碎成片片殘渣。

“那麼你想好了嗎?”祂回過頭看著備受自己期待的蕭佚,也是他選擇的記載者中唯一一個撐過了漫長的洪荒時期的人類,他一直很看好這個孩子並希望他能堅持下去,“是繼續下去還是真的要在中途放棄。”

“我……”蕭佚張了張嘴吧差一點就脫口而出放棄,他神情猶豫,糾結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正在遭罪的三人,蕭佚收回目光又看向城牆上正緊張地看著自己這裡的郭嘉,“我選擇”

閉了閉眼睛抿緊嘴唇的蕭佚重新睜開眼睛,視線低垂眼簾半闔,他不願意讓那三人看見自己的為難與掙紮,“我選擇繼續。我會按照你的要求繼續履行職責,隻要生命不止天地不滅,我就會繼續活下去認真記錄發生的所有事情。”

祂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麼作為交換他們會有一線生機的。”抬手劃出前往妖族通道,他將金烏冠金烏簪連同帝俊太一的鷈一同丟了過去,正巧落在扶桑樹下麵,也算是讓這一家子團圓,“剩下一個常羲,你覺得該如何處置比較好?畢竟他手中的殺孽是實打實的,可沒有絲毫水分呢。”

視線平移與常羲相交的蕭佚閉上眼睛,親自給熟悉的人宣判讓他心神動蕩,內心中隻有悲痛的他沉聲說道,“常羲你雖是為了配合計劃才那般行事,但終究有不少不該犯的殺孽,且真的擾亂了人族,今日廢你修為並且打回原形,往後千年隻能以原型行走。”

這已經是蕭佚能想出來的最適合的懲罰了,不然按照往常例子,常羲都要經曆多世苦難直到還清所有殺孽。

“謝過道君。”常羲朝著蕭佚搖頭,他讓蕭佚不要在衝動。

這點懲罰他能接受,沒必要再為他們觸怒祂了。

變回原形的常羲被蕭佚送到了扶桑樹下,他從那個通道出來後發現祂已經不見蹤影,隻有一個失去靈魂的軀殼在空中漂浮著等待自己靈魂入體。一進入身體蕭佚就察覺到自己這個‘破洞的木桶’從裡麵重新修好了,積攢起來的力量還是會從破洞裡流出去,但是他能從天地間汲取新的仙力來補充自己。

在空中靜靜漂浮著的蕭佚將袁紹隊伍中的妖將全部剔除出來,這些妖怪他都沒有奪走他們的性命,隻是罰了大半力量然後將他們全部送回了海外的妖族地盤。

把戰場重新歸還給人族的蕭佚來到城牆上,他的目光隻在郭嘉身上停留,身旁的其他人都被他忽視了個徹底。

“……清長?”郭嘉隱隱有不妙的預感,對方這幅神情怎麼看都像是有重要的事情發生,“剛才那邊發生了什麼?”

蕭佚抿了抿嘴唇,祂並沒有強製要求他離開,也就是說他還有陪在郭嘉身邊的時間,但壽命被無限延長一事……還是等日後再說吧。

“沒什麼。”蕭佚扯起嘴角輕輕地笑了笑,眉間的愁緒並沒有消散,“妖族已經被趕回他們該去的地方了,現在是屬於人族自己內部的戰鬥。”

所以,

“你們該離開了。”蕭佚轉頭看著被叫來對付妖怪的於吉左慈等人,他微微抬眼看向蔚藍的天空,幾朵白雲飄了過來遮住一小點太陽,“這次你們幫助人族有功,回去後靜心潛修,不參與山下事情自會有所收獲。”

左慈等人自然不無應是。

於吉沒有走,他站在原地看著蕭佚,點出了除他們以外不會有任何人發現的問題,“道君,您身上的仙力為什麼看起來不如之前那般乾涸了?”

“清長?!”郭嘉目光驚喜,但臉上又充斥著些許忐忑,“他說的是真的嗎?”

為蕭佚恢複力量感到高興,郭嘉不可避免因蕭佚走的道途而緊張,他害怕他們之間的感情會一朝回到最開始。

蕭佚並沒有回話,他隻是將自己凝聚出來的仙力擴散出去,許多本不應該此時死去的人紛紛睜開眼睛,從屍堆或者泥濘的土地中爬了起來。

他們不明所以地四處張望著,似乎不理解自己怎麼又活了過來。

“明日一切都會從頭開始,你們不再會記得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冷淡宣布這一事情的蕭佚不等他人說話,再一轉身從眾人眼中消失不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失魂落魄的郭嘉回了屋。

以為蕭佚重新走回自己的道途上並且比之前對道的理解更甚幾分, 也比之前更加冷漠無情的郭嘉滿臉沮喪,認為就此徹底和蕭佚錯過。他拎著一個酒壺回了自己的小院,看著院中熟悉的景色不由得想起以前和蕭佚的經曆的一切, 觸景生情的郭嘉低著頭快步走進自己的房間中。

砰的一下他和裡麵走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誰?誰在屋子裡?!”郭嘉揉著自己慘遭重擊的鼻子, 生氣又痛苦地抬起眼,要是讓他發現是哪個不講禮數的家夥進來,他一定!

一定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目光呆愣的郭嘉直直地注視著眼前的蕭佚,嘴巴都因為過於震驚而長大一圈, 被蕭佚托住下巴才反應過來,“清長?!你怎麼在這裡, 不是、你不是走了嗎!!”

“我沒走啊?那隻是為了糊弄其他在場的凡人的。”蕭佚答得很快, 他目光疑惑地看著郭嘉, 對對方腦子裡在想什麼感到了迷茫與困惑,“再說, 我現在走去哪裡?就我這出名的地步, 不管走到哪裡身後都會有奇奇怪怪的信眾還有想借我的力量做些其他事情的人。”

“所以你城牆上說那些是為了……”郭嘉很快就明白對方在城牆上的那番說辭是為了什麼, 指人的手指在自己和對方中間來回晃悠,也不知道究竟是要乾什麼, “你是騙他們的!”

麵上帶著笑容的蕭佚點頭。

郭嘉還是不能理解, 他又提出當時於吉揭穿的事情, “那於吉說你身上仙力又回來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我記得清長之前說過, 你的力量是破洞的水桶, 隻會源源不斷地流失, 怎麼會一夕之間又補充回來?”

“這是因為另外一件事情。”蕭佚說完目光落在郭嘉身上, 他沉默一會還是在對方堅持的目光下把事情說了出來,“你剛才應該也有注意到某個瞬間我變得不像是我了吧。”

“是不是充滿神性與壓力, 隻要對視一眼就會有無儘的壓迫感?”

現在都還記得那種感覺的郭嘉應道,“我知道,那一定不是清長。不論你狀態如何,我從未見你會用那種仿佛看無足輕重的螻蟻的目光看著我、看著文若公達……看著人。”

“那個人是你力量回歸的關鍵?”

意外有沒那麼意外的蕭佚點頭,他臉上掛著清清淺淺的笑容,“你猜得很對,那不是我、力量重新回來確實與祂有關,為了方便理解你可以稱他為天道。”

接下來蕭佚向郭嘉講述了一個故事,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在遭遇一場意外之後為了活下去和祂簽下了契約,一方替人維持生命在終點到來前永遠都不會死亡,另一方則替人在世界行走記載世界進程。雙方都是初次維持這個約定,他們在漫長的時光中不斷磨合、不斷增加新的契約內容,他們二人走得越來越遠。

直到這個平衡被青年一次又一次死去的朋友打破。

“再也無法忍受孤獨和寂寥的青年想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他發明了一種小法術來替代他記錄發生的一切,青年得以靠睡眠來度過這漫長的時間,不過法術有個小缺陷——青年必須在一定期限內醒來清除法術記錄的內容,不然負荷的法術會像他的主人一樣承受不住地‘報廢’。”

忍不住伸手握住蕭佚手臂的郭嘉搖頭,他想製止對方繼續說下去,怎料蕭佚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沒有看清楚對方剛才是怎麼動作的郭嘉不明所以。

蕭佚接著往下說,他安慰著郭嘉表示自己沒有事情,“青年早已有放棄的想法,隻是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最後一根稻草落了上來。”

一切的問題都在他自己身上,與郭嘉是沒有絲毫關聯的,明明白白告訴郭嘉這件事情的蕭佚釋然地笑了笑。

“祂與青年有契約合作關係,在危急情況下被請上身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聳了聳肩膀的蕭佚沒忍住歎了口氣,但凡常羲那家夥不拿郭嘉當靶子做戲,他也不會急到請祂上身救郭嘉一次,“之後我與祂達成新的合作關係,祂放過帝俊太一的殘魂,而我將繼續沒有終點的旅途。”

所以他要食言了。

思及此,蕭佚眼神愧疚地瞄向郭嘉,他無法做到之前說好的同生共死,隻能看著郭嘉在生命的終點停下,孤孤單單地走往黃泉路。

郭嘉:?

讀懂這個眼神含義的郭嘉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真正痛苦和悲傷的應該是清長自己吧?食言的也是他而不是對方吧?!

真正被留下來的蕭佚又將像以前一樣送彆他們這些愛人與朋友,一個人孑然一身地在天地間行走,餘生都會懷念著他們這些‘早逝的’朋友。郭嘉把口中悠長的歎息聲含在嘴裡,他努力勾起一個自然的笑容,用著最無所謂的語氣說道,“那這樣嘉我可要好好琢磨一下該怎麼長命百歲了!也好多陪陪你這個神通廣大的道君。”

“不過,”郭嘉故意做出一副略顯憂愁的表情,他摸著自己還很年輕的臉龐問著蕭佚,“以後我慢慢老去,三十、五十、七十……直到白發蒼蒼成為一個老頭子,到時候清長該不會嫌棄我長得很醜吧?”

蕭佚沒有立刻回答,他上下打量著郭嘉在對方愈發忐忑的視線中轉過頭,什麼話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一般。

本來隻是開個玩笑活躍氣氛的郭嘉臉色一變,他不甘心地追在蕭佚的身後追問,生怕對方真的會嫌棄自己老了很醜的事情。

……

第二日清早起來的郭嘉眼神迷蒙,他側頭看了眼還在被褥中睡得舒服的蕭佚,心中極度不平衡。於是故意把被褥掀開的郭嘉在蕭佚生氣的質問聲中溜達出門,離開院子前還沒忘記去郭奕和蕭平的房間把兩個小孩子折騰起來。不平衡的內心在看見被自己攪亂美夢的三人的時候有了極大地滿足,郭嘉難得心情愉悅的出門去開始每一天都要進行的點卯,甚至坐到位子上時臉上還是笑嗬嗬的。

第二個進來的荀攸腳步一頓,他退出房間關上大門,幾個呼吸後重新來開。荀攸看著還在笑的郭嘉,發自內心地問出了自己的困惑,“奉孝,你這是撿到寶了?早上點卯難得沒有看見你黑著一張臉。”

“那可不。”郭嘉驕傲地把自己的行為說了出來,他沒忘記抹去某個不該出現的人的身影,“臨走前我可是特意叫醒了奕兒還有平兒,這下子院子裡就沒有能睡懶覺的人。”

奕兒是郭奕,是郭嘉不願成婚後從宗族裡領養過來的孩子,那這平兒是……?荀攸眼神中充滿了困惑,他看眼還沒幾個人的房間,在另一個豎起耳朵偷聽的同僚隱晦地注視下走到郭嘉身邊,他小聲地問出了自己的心中的問題,“平兒是誰?是你收養的第二個孩子?”

表情震驚的郭嘉看向荀攸,發現對方眼中的迷茫不似作偽,郭嘉飛快地瞥了一眼好奇心旺盛的同僚,他露出一個笑容肯定了荀攸的猜測,“對啊,你怎麼知道我還想收養一個孩子和奕兒作伴?”

是作伴還是在你沒時間的時候幫忙照顧奕兒?猜測郭嘉用意的荀攸無奈搖頭,他背著手又溜達回自己的位子上,找到昨日的戰報看了起來。

“說起來公達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民間傳聞?”郭嘉故作不經意間提起,他用手撐著自己的半邊臉頰,側頭看向荀攸的同時把玩著手中的毛筆,“民間似乎有個什麼道君的傳說?”

荀攸不解。

他仔細回憶著自己知道的民間傳聞,或者是偶爾在路上聽行人交談時提起過的,半晌都沒有找到符合郭嘉口中所言的民間軼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