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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二十三章 宋崢是個大騙子!(二更合……

虞壽今日很苦惱, 苦惱地連書都看不下去了。他不明白今日這是怎麼了,不僅嫡嫡親的阿姊像是犯了傻,瞧中了窮山溝裡麵打獵的獵戶, 就連大表兄,看著也像是對村裡麵的韓娘子上了心, 在韓娘子沒有察覺的時候眯眼看了她好一會兒。

這, 怎麼連大表兄也開始想要私相授受了。他們終究是要離開胡家村的啊, 虞壽唉聲歎氣實在看不下去,隻好回來溫書了。

孰料書剛拿在書中,他就看到早晨跑出去的阿姊眉開眼笑地回來了, 腳步輕快,比被人誇讚容貌的時候心情還要舒暢幾分。

“阿姊?”他開口想要問一問阿姊是否用了早膳,然而阿姊俏生生地從他的身邊路過走了幾步才賞了一個眼神給他。

“阿壽,快些讀書,我去收拾收拾東西,馬上我們就要回鄴京了。”虞妤正是興致勃勃的時候,隨口囑咐了一句立馬溜進了內室。

鄴京路途長漫漫,需要多做一些準備呀。

“紅蘿,快讓後廚多做幾匣子點心, 路上要吃的。”虞妤掰著手指頭數數,一路上, 吃的要準備好,喝的也不能少, 尤其是她要偷偷摸摸喂養她的未婚夫。

想想就令人激動興奮!

“綠艾, 我們來的時候那輛馬車你派人再打掃一遍,對了,裡麵要再鋪上一層兔毛, 軟軟的肯定很舒服。”虞妤打算的很好,方方麵麵都要照顧到。

“還有,這件水囊看著不太好看了,上麵的色澤都不亮了,就送給……宋郎君吧。”

“這隻發冠我瞅著好看原本要送給阿壽才買了,可是阿壽長得太慢了,到束冠之年還要許久。算了算了,也拿去一並送給宋郎君。”

“啊呀,這件鬥篷怎麼都變成灰撲撲的了,太醜了太醜了,扔了太可惜,紅蘿,也拿去給宋郎君吧。”虞妤挑挑揀揀,左逛一圈右瞅一番,才一會兒的功夫就收拾出一大通東西。

沒有例外,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被她送給隔壁的宋郎君了。

“是,娘子。”幾個婢子按照她的吩咐腳不沾地地忙起來,一時間小小的院子顯得極為熱鬨。

虞壽在外間聽得清清楚楚,書是徹底看不下去了,他個頭矮小,身上卻已經帶有了世家子的風範,決定要親身上陣規勸阿姊。

雖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阿姊她和宋郎君是注定沒有好結果的呀!

虞壽一臉鄭重地走到虞妤的跟前,虞妤已經累得癱在了椅子上,看到幼弟過來,還繃著一張白白嫩嫩的小臉,她噗嗤一下笑出聲,阿壽讀書已經快成一個古板的小夫子了。

“阿姊,壽覺得你和宋郎君私交過密實在不妥。”虞壽先是阿姊的笑容晃了一下眼,而後拱拱手表達自己的意見。

“阿壽,你過來。”虞妤招手將矮小的少年拉到自己身邊,然後將他抱在懷裡。

虞壽的臉瞬間就紅了個遍,他都已經六歲虛歲也有七歲了,阿姊怎麼還能像幼時那樣抱他。不過,這一個擁抱很好地撫慰了虞壽這段時日被忽視的失落,當然他也不會承認就是了。

“阿姊,你要對壽說話直接說,以後勿要再這樣了,被祖父祖母看到了不好。”他麵上作勢掙紮了一下,實則很喜歡阿姊香軟的懷抱,扭捏了一下索性不動了。

“阿壽,宋郎君的真實身份是威遠侯,就是阿姊死去的未婚夫,你一定要保守這個秘密。”虞妤湊到虞壽的耳邊神神秘秘地將此事告訴他,虞壽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是她在母親難產而亡後一心護著他,姊弟二人的關係十分要好。

大表兄不喜歡宋崢,阿壽可以在當中周旋一下。

虞壽生的和虞妤十分相似的眼睛因為驚訝而睜大,阿姊的未婚夫威遠侯不是已經死了嗎?宋郎君怎麼會是威遠侯……不,虞壽聰慧,很快就想到了關鍵的地方,人人都說威遠侯死在了祁水河中,宋郎君也是被人從祁水河中救出來,難道?

“阿壽,這下你知道了吧,阿姊是英國公府之後,是阿父的女兒,平日裡又端莊又知禮,鄴京裡麵哪個不誇。阿姊怎麼可能會做出不合禮數這樣的事情呢。”虞妤一臉認真地和虞壽說道,順便又自吹自擂一番。

原來如此,虞壽恍然大悟,一張包子臉更加嚴肅,阿姊既然肯將這個重大的秘密告訴他,他一定會做好阿姊的囑咐,不讓大表兄發覺威遠侯的存在。

威遠侯就是宋郎君,虞壽想想又十分欣喜,宋郎君打獵那般英勇,傳說中的威遠侯也是戰無不勝,他有了一個厲害的姊夫!

過了約莫兩個時辰,越望秋從韓娘子那處歸來,一抬頭就看到了兩張躍躍欲試的臉。

虞妤和虞壽一起看著他,“大表兄,東西我們都已經收拾好了,明日我們就啟程回鄴京。”

越望秋晃了一下神,緩緩地點頭,“既然如此,我們明日便啟程離去。”

話罷,他又看了虞妤一眼,欲言又止,很明顯和隔壁那個死而複生的窮酸獵戶有關。

他們回鄴京,宋崢他不可能會留在胡家村,一個月的時間也足夠他養好自己身上的傷了。

虞妤乖巧地眨眨眼睛,她假裝不知道大表兄的意思,咧開嘴露出八顆潔白整齊的牙齒,“大表兄,這次回鄴京,我想一個人坐一輛馬車。你和虞壽都是男子,男女授受不親,不好坐在同一輛馬車。”

男女授受不親是這麼用的嗎?越望秋和虞壽麵麵相覷,越望秋先是挑了一下眉,慢悠悠地出聲,“韓娘子也要同去鄴京,讓她和你坐同一輛馬車。”

“大表兄,我在馬車裡麵鋪好了兔毛毯子,要舒舒服服地躺在裡麵休息。隻有休息好了才不會折損我的美貌,難道你要我懨懨地回鄴京,看起來不如鄴京的小娘子容光煥發嗎?”虞妤嘟囔著抱怨,鼻頭一皺說著便真情實感了起來。

畢竟,她從鄴京出來,的確受了一番罪,臉上的氣色都不太好了呢。

虞壽默默地點頭,表示確有其事,阿姊的確受不了路途中的勞累。

聞言,越望秋笑笑,這才是他所認知的阿魚,這個理由倒是還可以接受,“既然如此,我與阿壽同一輛馬車,你和韓娘子各占一輛車。”

虞妤立刻笑吟吟地應下了,轉瞬又親親密密地湊到越望秋的麵前,“大表兄,你可讓韓娘子看了你的腿?她說的海外醫術有用嗎?”她一臉關懷,事實上眼睛卻未放在越望秋的腿上,而是盯著大表兄的修長如玉的手指。

大表兄無疑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美男子,唯一的遺憾便是腿上有傷,若是腿上的傷好了那可就是完美無瑕了。

“阿魚似乎很相信那位韓娘子。”越望秋含笑望著她,一雙黑眸十分溫和。

虞妤聞言也不心虛,直接點頭,夢裡麵韓娘子可是被稱作福運女,似乎給她身邊的人都帶來了好運。可不是嘛,她窩在一個窮苦的山村裡麵都能救下威遠侯,一國重臣。宋崢將她帶回鄴京,自然對她十分禮遇。於此也說不清韓娘子是宋崢的貴人,亦或宋崢是韓娘子的貴人。

“大表兄,韓娘子她年少就遭難被人拐賣到這處破山村,又受儘了胡家人的打罵,可她從來不自怨自艾,反而還能救人,還能采草藥謀生。自立自強而又胸襟闊達,雖然她身上目前隻有一雙桃花眼是美的,但我虞五娘能看出她的心也是美的,這樣的人是值得相信的。”虞妤拍拍自己的胸脯,十分自信自己的看人眼光。

人美心美是這世上最為難得的,因為美麗總是有缺陷的,比如大表兄的腿傷,比如宋崢親緣淡薄,又比如她虞五娘年幼喪母。

越望秋聽了她的一番話輕笑出聲,伸手在她的發髻上摸了摸,“阿魚說的對,真是長大了,能說出這麼一個大道理來。”

“大表兄,這可是我今日梳了好久的發髻,快放手。”虞妤驚叫,連忙用手摸摸自己小巧而又彆致的發髻,她儘心設計的發髻,毀了可就不美了!

越望秋笑著搖頭,收回手,狀似無意地朝外看了一眼,“表兄的腿傷並不急於一時,倒是阿魚,切莫被人三言兩語就坑騙了。”

他意有所指,虞妤卻裝傻充楞,“嗯嗯知曉了,有大表兄和阿壽在,誰人能騙的了我。”

這話聽在越望秋的耳中,他點點頭。有他在,必不會讓宋崢再有接近阿魚的機會。

次日一大早,晨光熹微,接連三四輛馬車在數十人的護衛之下向東而去,胡家村的村民便都知道高門小娘子一行人終於要離開胡家村了,俱都鬆了一口氣。

胡二的人還未找到,但因胡二的失蹤引起的風波依舊讓村民們心裡不安,他們隻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可再受不起驚嚇了。

不過有一點讓村人微微不解,似乎隨著高門小娘子的離開,村中另外兩人也消失不見了。一人是寄住在殷大娘家裡的韓娘子,一人是總在清晨打獵打魚的宋郎君。

“韓娘子的醫術聽說可以治好那位越郎君的腿,便跟著越郎君一同回鄴京了,走之前還托我向大家致謝數年來對她的照顧。”殷大娘是知情人,開口解釋,又說韓娘子還留下了一些草藥分給大家。

“韓娘子也是要飛出這裡了。”一人感慨,鄴京比胡家村強多了。

“那宋郎君呢?怎麼也不見他的身影?”又有一人著急地問,看模樣正是之前和宋崢搭訕的胡三娘。

“宋郎君本來也不是我們河曲縣地界的人,許是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吧。”另一人猜測。

眾人便跑到宋崢所住的那處獨屋去看,透過籬笆門,院子裡空落落的,屋門也隻是虛虛掩著。果然,宋郎君是悄悄離開了。

胡三娘失望至極,但這失望宋崢便是知道了恐怕也不會放在心上。

此時,他身上背著包裹,腰間掛著水囊,正如履平地在山間行走,同樣是離開胡家村,但他並未和虞妤走同一條路。

他要抓緊時間儘快去與青州接壤的甘州府一趟,那日去河曲縣他從梁成章的口中套出了不少東西,若說青州是越家和梁家的地盤,那瀕臨邊界的甘州府就是他宋崢一人獨大的地方。

所以,忠武將軍即便要殺他也隻敢在他離開了甘州府的地界動手。

宋崢並未恢複記憶,不過威遠侯的事跡天下人皆知,隨便打聽了一下他就打定主意要去甘州。

不為彆的,如今他還未脫罪,又不知前塵往事,隻有迅速地接手原本的勢力他才有把握洗脫罪名與人對抗,單槍匹馬地去鄴京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但回鄴京的路上有他的未婚妻小娘子,鄴京的宮城裡麵有他懷有身孕的長姐,所以宋崢必須要快!

而他沒有身份文籍,走不了尋常的官路,山路便是最好的選擇。

他這樣的安排未告訴虞妤,說不準是為了不讓小娘子擔憂還是戒備她那個癱瘓在輪椅上麵的表兄。

***

虞妤生氣了,氣的一張粉□□白的小臉繃得緊緊的,無論看向誰的目光都像是帶了冰塊!

她一生氣就不愛搭理人,十分的高冷,躺在柔軟的馬車裡麵一句話都不說,紅蘿和綠艾兩個婢子麵麵相覷,不明白發生了何事讓小娘子動了氣。

但是娘子除了不愛說話,比平常安靜了一些也沒有其他異樣,她們便以為是路途的勞累讓小娘子身體不適。

“五娘子應該是暈車了,吃些酸甜開胃的野果子躺在馬車裡麵休息就好了。”韓雁離經驗豐富,一看就很肯定,人暈車的時候難受又惡心,能擺出一副好臉色才怪了。

“多謝韓娘子。”侍從們尋了紫紅色的野果子過來,虞妤一眼就看出了和宋崢以前拿出的一模一樣,向韓雁離道了謝,大口吃著野果子泄憤。

見此,幾人便都明了,果然是暈車。於此,便也不再過問了。

然而,放下了馬車的簾子,他們都不知道虞妤嘟著嘴直挺挺地躺著正在生悶氣。可不是要生氣嘛,本來都和宋崢說好了,想著一打開馬車的簾子就有俊美的郎君躺在裡麵。

結果呢,躺在馬車裡麵的是她虞五娘,而宋崢他騙自己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根本就是走了另外的路。

虧她虞五娘人美心善,還為了他準備了鬥篷水囊等等路上需要的東西,還為了他讓阿壽多與大表兄周旋。宋崢這個大騙子!

虞妤氣的不行,伸腿便是一踹,誰料一不小心腳踹到了馬車壁,疼的她立刻眼中含了一泡淚水,哼哼唧唧好一會兒。

已經是夜裡了,荒郊野外沒有人家可以留宿,護衛和奴仆們便將數輛馬車圍在了中央,警惕地守夜。

馬車裡麵供小娘子和郎君們休息。

虞妤平日裡最是嬌生慣養,手指頭破了一點皮都會引起幾個婢子的恐慌,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婢子們也累了要休息,她也不是刁蠻任性的小娘子,腳疼也不吭聲,隻能忍著了。

可是黑暗中,虞妤癟癟嘴,吸了吸鼻子,鼻頭紅紅的,真的好疼啊,都是宋崢那個瞎子傻子的錯!

無奈,她摸索著從馬車的小匣子裡麵掏出一顆小小的夜明珠,夜明珠淡淡的光輝勉強可以讓她看清一雙腳。

虞妤坐起身,一手拿著夜明珠,一手剝開了雪白的綢襪,低下頭,白嫩的小腳丫就露了出來,在夜明珠的柔光下看上去粉嘟嘟的,像是一個糯米團子。

宋崢趁著夜色溜進這輛寬大的馬車裡麵,迎麵便看到了這雙小腳丫,呼吸頓時急促,在寂靜的馬車裡麵十分明顯。

虞妤猛地一下抬起頭,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一大團黑影就在自己的麵前,張口便要喊人,一隻寬厚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結實的帶著青草的氣息。

“乖阿魚,是我。”宋崢在她耳邊低語,另一隻手拿過了她手中的夜明珠,飛快地往上一晃。

虞妤透過夜明珠的光看清了一大團的黑影果然是鳳眸薄唇的郎君,她虞五娘的未婚夫宋崢!

登徒子!深更半夜溜進她一個端莊小娘子的馬車裡麵,宋崢好不要臉。

虞妤還生著氣,看宋崢自然是哪哪都不順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起來凶的要死。

昏暗的馬車裡麵,一顆小小的夜明珠散發的光芒也不過是讓人看清一小塊地方。宋崢自然看不到小娘子怒瞪的雙眼,但他能猜到,慢慢地鬆開了捂著虞妤的手。

“白日裡怕被發現不好露麵,隻能晚上趁你們休息的時候過來。”宋崢低聲解釋了一遍,當然事實不是如此,是他走到半途又想起了小娘子的氣性,惹惱了絕對不好哄回來。

雖然生的嬌氣,脾氣又大,畢竟是自己的未婚妻,還念著為自己祭祀。宋崢果斷地折返算著他們的車馬線路,在即將離開青州之前偷偷跑來了。

還好趕上了,否則之後有的磨。

“那前晚呢,昨晚呢?”虞妤瞪著大眼睛緊緊盯著黑影的眼睛,她虞五娘可不是好騙的。

“我沒有身份文籍,怎麼敢走官路。山路不好走,總是和你們錯過。”宋崢日夜趕路,臉上帶著風霜,語氣也含著淡淡的疲倦。

虞妤的心霎那間就軟下來了,她怎麼忘記了宋崢沒有身份文籍呢?原來是她錯怪他了。

“咳,山路不好走呀,你要不要吃點心,我還準備了好多肉乾,加了蜂蜜都給你吃。”虞妤一不好意思就不自覺地說很多話,伏著身子就要就夠馬車裡麵的點心肉乾,結果不小心又碰到了腳,低低呼了一聲痛。

宋崢眼神一厲,急聲問她,“怎麼了?傷到哪裡了?”莫非是路途中,那個生的一臉刻薄的表兄沒有將她照顧好?

“剛才,不小心踹到腳了,都怪你!”虞妤癟嘴,方才夜明珠在她腳上照出了一道紅痕。

腳?宋崢的腦海裡麵立刻浮現出了自己剛進來的那一幕,白皙粉嫩的小腳丫,小巧玲瓏,無一處不精無一處不美。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伸出了一隻手,熾熱的溫度覆上去頗有章法地揉捏起來,深沉的夜裡一雙鳳眸黑的驚人。

宋崢用手在給自己揉腳丫子,虞妤抿抿唇心中有些害羞又有些歡喜,野外條件差,她隻是用了一點水擦了擦腳,並未用香露清洗……

然而,這幾日她根本就沒邁出過幾步,腳上又怎麼臟,反而觸手溫軟,又香又膩,宋崢的眼睛越來越黑,濃鬱的像是潑不開的墨水。

“好了,我不疼了!”隨著時間流逝,那隻手的溫度灼熱,一直都沒離開自己的腳,虞妤敏銳地感覺到一絲危險,急急忙忙縮回了腳趾頭,低頭尋了綢襪又穿了回去。

宋崢沉默不語,隻一雙眼睛還死死盯著她套上了綢襪的腳。

“咳,宋崢~你沒有身份文籍要怎麼進鄴京城啊?”虞妤歪著頭,拉長了聲音,聽起來頗有江南小娘子的嬌軟意味,“要不然就在進京之前你還來我的馬車裡麵,他們不會檢查我的馬車。”

“我暫時不會去鄴京,離開青州府我會先去甘州。”宋崢的聲音低沉溫柔,然後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包裹。

虞妤好奇地看他的動作,又疑惑他要去甘州那個偏僻寒冷的地方,難道當務之急不是回鄴京自辯洗脫罪名嗎?

“不要擔心,等到你吃完這些果乾之後我就從甘州回來了,到時候我就是宋崢。”宋崢將那個小包裹給她,側耳細聽了一會兒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飛快消失在了馬車的外麵。

虞妤還未反應過來,馬車裡麵居然就隻剩下一個……裝著紫紅色果乾的包裹?

“阿魚,方才侍從說看到了你馬車裡麵有亮光。可是出了何事?”宋崢消失僅僅幾息的時間,虞妤就聽到了馬車外麵大表兄的聲音。

她一手拿著夜明珠一手拿著果乾慢吞吞地從馬車的簾子裡麵探出一顆小腦袋,映著月光看到了坐在輪椅上麵的大表兄,明媚一笑,“大表兄,阿魚餓了,吃了果乾和點心。”

越望秋果然看到了她手中的果乾,還有她嘴角甜甜的笑,眼神柔和,“勿要吃太多積食。”

說完話就讓侍從推著他回去了,多看了一眼,剩下的馬車都沒有任何動靜。

又是一個平靜的夜晚,過了今夜他們就會離開青州府的地界。

越望秋摩挲手上的玉扳指思索,他已經送信給王爺告知他威遠侯還活著,侍從為他帶來河曲縣的消息,宋崢並未留在胡家村,此外忠武將軍的兒子梁成章死在了暗娼館,多半是宋崢所為。

但,宋崢他現在人在何處呢?

夜深露重,韓雁離隨手打了一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從馬車上下來想要喝口水,一個照麵就對上了半夜默然望月的越郎君,嘴角微抽,睡意沒了大半。

她搖搖頭,苦口婆心地勸說,“越郎君,你腿上有傷,到了晚上還是要好好休息,否則有損身體。”

深更半夜,一個病人傷患不回去睡覺瞎溜達什麼,韓雁離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

越望秋思緒被打斷,麵無表情地看了衣鬢散亂的農家女一眼,一言不發地扶著把手離開。

未來的平王妃,將會是這樣子嗎?說不出王爺是幸還是不幸。

馬車裡麵,聽著大表兄走遠了,虞妤悄咪咪地掀開車簾往外麵瞅了幾眼,黑黝黝的夜裡,宋崢早已經沒了身影。

虞妤望了望不甚明亮的月亮,心中暗暗道,道君在上,保佑她虞五娘的未婚夫一切順利吧!

畢竟她也在道觀點了一個多月的長明燈不是?

馬車一路又行了四五日,果然,虞妤無論在夜裡還是在白日都再無看到過宋崢的身影。她吃完一半野果乾的那日,終於,鄴京到了。

虞妤幽幽地看了一眼鄴京熟悉的城牆,為鄴京裡麵所有的小娘子歎了一口氣。

你們的美麗又將失去光輝了,因為她鄴京第一美人虞五娘回來了

24. 第二十四章 請太子賜下一碗墮胎藥(三……

府中的五娘子和小郎君探親歸來了!

虞妤一行人剛進城, 英國公府的人就得了消息,當即就派出人來迎接歸來的小娘子和小郎君。當然,這都是因為今日虞家四郎虞岸正值休沐未去官署上值, 府中的下人們才會如此積極。

誰都知道五娘子和小郎君這一對兒女是府中四郎的心頭寶,若是有一點怠慢被他知道了便要重重處罰。

是以, 英國公府的大門早早地打開了, 虞妤的阿父虞岸著了一身家常的圓領青袍, 親自站在府門口等候長女幼子。

很快,接連三輛馬車停在英國公府虞家的府門口,虞妤首先下了車, 不同於離去的時候衣裙素淡,她穿了一身緋紅色的煙羅廣袖裙,裙擺處繡著大朵大朵的金蓮花,小巧的發髻上麵簪著流珠和步搖,容貌嬌美氣質脫俗。

“阿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麵的儒雅男子,虞妤興奮地提著裙擺小跑過去,發髻上麵的流珠不停晃動,撲到了虞岸的身上。

“阿父,多日未見您, 我好想您啊。”虞妤抱著父親的胳膊不停地搖晃,時不時地嘴裡還冒出兩句發自內心的稱讚, “阿父風姿更勝往日啊,”“阿父今日的青袍真文雅, ”“阿父, 您頭上的發冠也極配您。”

“阿魚氣色也很好,看來你大表兄對你頗為照顧。”虞岸慈愛地摸了摸長女的頭發,將她上下打量了一下, 放心地點了點頭。

“阿父。”虞壽跳下馬車,恭敬地朝虞岸請安。

“姑父。”越望秋依舊坐在輪椅上麵,不卑不亢地朝虞岸拱了拱手,臉上一派雲淡風輕。

韓雁離跟在他們的身後也隨著拱手行了一禮,她身上穿著的是虞妤為自己大表兄付的一部分診費,一套淡藍色的百褶繡蝶裙,頭發簡單地用一根孔雀藍的發帶束在腦後。雖依舊消瘦,但一副淡然的作派加上她的穿著裝扮已經十分像是一位家世不凡的小娘子。

“阿父,這是我在外結識的友人韓娘子,精通海外醫術,大表兄特請了她為自己治療腿傷。”虞妤笑意盈盈地介紹韓娘子,點出了她一同回鄴京的用意。

虞岸含笑看著這三人,自己的幼子,外侄還有阿魚的友人,心情不錯,“都快些進府吧,你們舟車勞頓了多日都需要休息。”

“嗯嗯,阿父,我們回來的真是好巧,趕上了您今日休沐。”虞妤走進門,看見府中掛上了紅綢,院中還多了許多花草,不明所以地多瞧了兩眼。

“府中的四娘要定親了?”自己隻是回個府不可能如此隆重,虞妤左右想了想低聲開口,也隻有四娘定親這個選擇了。

她與四娘年歲離得很近,四娘隻比她大了一個月,原本該在自己的前麵定親,但她十分挑剔,挑揀了許久也沒尋到合適的郎君,這是終於定親了呀。

身後的虞壽聽到虞妤的話立即咳嗽了一聲,小臉微微帶著些懊惱,“壽與阿姊在外多日,如今回來不久便是祖母壽辰,定要在祖母麵前好好儘孝。”

他忘記和阿姊說祖母壽辰的事情了,算算日子也就剩下三五日了。

祖母喜歡設宴,今年又是她的五十五歲大壽,肯定要大辦,應該是從現在就開始準備了。

“是啊,祖母壽辰,到時候我和阿壽一定送上賀禮。”虞妤聞言,興致缺缺地應了一句,她與祖母的關係不怎麼好,在阿父麵前也懶得掩飾。

“無妨,尋常賀禮就行。”虞岸不以為意,走了兩步路又對身旁的越望秋和韓雁離道,“你們都是府上的貴客,不必多禮為老夫人賀壽。”

越望秋知道姑父與其生母之間的心結,聞言也而不覺得奇怪,頷首應是。為了在老公爺和外人的麵前博一個慈愛寬和的名聲,英國公府老夫人不惜委屈自己的親兒極力對繼子英國公世子好,早就將與姑父之間的母子情分作踐的一分都不剩。

韓雁離跟著點頭,一邊靜靜觀賞大齊世家的園林風光,一邊在心中想世家的關係果然複雜,母不慈子不孝的苗頭已經露出來了。

“阿父,我們要先梳洗梳洗,您先去忙吧。”一同說了會兒話,虞妤害怕自己跑到胡家村還有宋崢的事情露出馬腳,便裝出一副不勝勞累的模樣,對著虞父道。

鄴京時勢變幻,魏王和太子爭得火熱,虞岸身為從三品的高官,縱然休沐也難逃一些煩心事。

吩咐虞壽將外侄和阿魚的友人送往客院,虞岸又派了幾個身邊的下仆過去使喚才轉身離去。

“大表兄,韓娘子,我和阿壽送你們過去吧。府中若有人敢怠慢你們,告訴我,我一定狠狠收拾他們。”虞妤等阿父離開立刻鬆一口氣,威遠侯還活著的消息不宜現在透露。

“嗯嗯,大表兄,韓娘子,我們往這個方向。今日實在勞累,明日一早你們拜見長輩們也不遲。”虞壽知禮,小小年紀便頗有一番氣度。

然,事情卻總不那麼順利。

虞妤和虞壽走在前麵才出了院子不久迎麵就撞上了,與她不和很久的四娘以及四娘的小跟班六娘。

“五姐姐,你探親可算是回來了,再遲些日子可是見不到四姐姐風光出嫁了,我們還以為你是沒臉回來呢。”虞六娘首先開口,張嘴便是陰陽怪氣,惡意滿滿。

“四姐姐終於要嫁出去了?不知道是誰眼光如此奇特。”虞妤一臉好奇,她是真沒想到方才居然猜中了,四娘真的定親了。

“終於”二字很輕易地就激起了虞四娘的怒火,虞妤這麼說不就是表明了她很難嫁出去嗎?

“五妹,你四姐我就是婚事遲了些也比未婚就死了夫君的強!”

一句話直戳虞妤的痛腳,虞四娘和虞六娘等著看虞妤的笑話。

“哦,那可說不定,”然而,虞妤並沒有生氣也沒有羞憤跑走,她語氣依舊好奇,“四姐姐,還未說是何人與你定親。”

她虞五娘的未婚夫好端端的活著呢,虞壽和大表兄都知道。她當然不會因為這一句話就方寸大亂了。

“你!”虞四娘氣人不成反被虞妤滿不在乎的神色氣到了。

虞六娘是英國公庶子三房的嫡女,虞四娘是英國公世子的嫡女,她向來以虞四娘馬首是瞻,見四娘被虞妤氣到,臉上立刻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轉頭卻對虞妤惡言相向,“五姐姐有所不知,再過些日子,四姐姐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了。婚事顯赫即便是五姐姐先前……的婚事也比不上。”

太子妃!

聞言虞妤和越望秋二人皆變了臉色。

越望秋早就知道皇後已經為太子選中了英國公世子的女兒為繼任太子妃,可他並未收到太子妃“病逝”的消息。

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敢在府中大放厥詞,隻能說明此事已經人儘皆知了,而此事能擺在明麵上的前提便是東宮太子妃已逝。

虞妤臉色大變,不敢置信地開口,“東宮早就有了太子妃,正是宋崢的姐姐,四娘又如何做得太子妃!”

“現今的太子妃重病多日,聽說都是腹中的胎兒拖累,怕是不大好了。”虞四娘一臉得意,生老病死都是天意不可違,太子妃的位置和太子的深情注定都會是她的。

太子妃快要死了?虞妤愣在原地,體內像是冒出了無儘的寒氣,冷的她人都僵了。

不過才短短的一個月啊,宋崢的罪名還沒洗脫,太子妃她怎麼就快要死了……

“大表兄,讓阿壽先帶你們去客院,我要現在就進宮!”虞妤眼眶立刻就紅了,急著要進宮,她說了要將宋崢平安的消息告訴太子妃。

也許太子妃聽到了這個好消息身體一下子就好了呢。

“虞妤,太子妃早就閉門謝客了,你就是到了宮門口也不會讓你進去的,還是去好好陪你的表兄吧!”虞四娘神色有些慌張,她就算是下任的太子妃,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將此事宣揚給如今的太子妃知曉。

太子妃雖然重病但到底還沒死呢!

“六娘,我們走。”她也不敢再炫耀,急急拉著虞六娘離開。

“大表兄,我一定要進宮!”虞妤看著越望秋,他們都知道宋崢還活著。

越望秋皺了皺眉頭,語氣微冷,“阿魚,你可記得大表兄同你說過什麼,太子妃是否能活還要看她舍不舍得。”

虞妤聞言,神色一怔,大表兄是說過太子涼薄,因為宋崢的死,恐怕會狠心對待自己的妻兒,可是太子妃舍不舍得?

“舍得肚子裡麵的孩子嗎?”她聲音顫抖,不敢置信。

“此其一,其二便是太子妃之位,隻有全都舍去,她才能活下去。”越望秋殘忍地揭開了這個事實,太子和皇後要爭皇位,自然希望太子妃家族給予助力,而宋崢死了,明侯的幼女與魏王定下了婚事,太子妃就是一個無用的棄子。

“我明白了。”虞妤挺翹的眼睫毛上麵沾了淚水,鼻頭通紅,匆忙提著裙擺跑回了自己院子。

身後三人,俱都一臉複雜。

利欲熏心的人,又豈會在乎親情,愛情。再者,那點深情可能也是裝出來的。

“果然封建社會,吃人。”韓雁離低低呢喃了一句,心底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大表兄,韓娘子,我們走吧。”小小的虞壽已經承擔了太多,老成地歎了一口氣,還不如在胡家村的時候呢,他可以真的隻是一個小孩子。

***

宮城深深,東宮尤甚。

黃昏日暮,幾個宮人恭恭敬敬地進入東宮的西偏殿,其中一位宮人手中拿著一方錦盒。

“請良娣安,英國公府虞五娘求見太子妃,送上一方錦盒,言其為太子妃胞弟祭祀歸來。”

如今掌控太子殿下內宮的是剛從才人位置爬上來的太子良娣秦氏,出身潞州府秦家,家中父兄還算得力。

秦良娣端坐在偏殿正中央,聞言有些不耐,太子妃早就不能見人了,如何還過來一趟稟報,拒了就是。

“良娣,虞五娘是太子妃胞弟,也即先前威遠侯的未婚妻,前些日子與太子妃言要為威遠侯祭祀。”宮人們遲疑著開口,太子妃以往對他們寬仁,他們也不好將事情做絕。

“倒是重情重義。”秦良娣聽了沉默了一會兒,“既然如此,讓人離開,將東西送進去吧。”

太子妃宋氏在她剛進東宮的時候也十分寬和,如今人被關在殿中時日怕是不長了。太子和皇後暗中所為讓她這個良娣也心中發涼,親生骨血說不要就不要了……

她送進去一個錦盒也當是對太子妃的回報吧。

“此事是小事,不必讓殿下和娘娘知曉了。”

“奴等明白。”

昏暗的大殿被關緊了門窗,光線不好,宮人拿著錦盒走進去隱約隻看到靜靜端坐的一抹身影,心中一歎。

“太子妃殿下,有一件東西要給您。”

“是毒藥還是墮胎藥?”昔日溫和大氣的宋湘如今臉上全是冰冷,說出的話滿是嘲諷。

“都不是,是宮外英國公府的虞五娘送來的。”宮人將錦盒放在桌麵,悄然退下,像是沒有發現地上被打落的藥碗。

虞五娘,她弟弟的未婚妻。宋湘低低地笑了一聲,聽起來卻像是在哭,她的胞弟死了,枕邊人太子就迫不及待地覺得她沒用了要扔掉了。

原來,她從頭到尾得到的深情都是假的。

殿中她的親信都被調走了,不願走的也都沒命了,宋湘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拿起了錦盒,打開,裡麵是一塊青色的玉佩還有,□□經。

這塊玉佩?宋湘用手摸了摸落下淚來,這是母親去世前崢兒親手刻的。上麵有山還有水,它代表了宋崢自己。

道經是再正常不過的一本南華真經,宋湘翻開第一頁卻直接變了臉色,裡麵夾著小小的紙條。

“山水皆安,不日歸來。母死父離,望姊猶在。”

宋湘哭了,哭著哭著又大笑出聲,山水指的便是她的幼弟,他還活著!

眷戀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終於做下了決定,“對不起,阿母留不住你了。”

你的父親要殺了你,殺了你的阿母,阿母護不住你。

“來人,”宋湘麵無表情地走向大殿門口,“請太子殿下賜下一碗墮胎藥。”

字字泣血!

25. 第二十五章 嫁給醜八怪我虞五娘就去死……

灰溜溜從宮城門口回來的虞妤自然沒有見到太子妃, 整個人無精打采地像是一塊蒙了塵的玉石,美麗都被掩藏起來了。

雖然她已經儘自己最大的可能將宋崢還在世的消息放在錦盒裡麵,可是她不知道錦盒最後能否到達太子妃的手中啊!

青色的玉佩是她和宋崢的定親信物, 南華道經的裡麵夾了她寫的小字條,隻要太子妃打開錦盒看到玉佩和紙條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宋崢還好好地活著, 跟太子妃腹中的孩子比起來, 他們都希望太子妃最後能活下去。

再者, 虞妤心中暗罵了太子一句,按照大表兄說的,太子會對太子妃下手, 到時候孩子根本也保不住。

剛回鄴京就受到這麼大的驚嚇,她夜裡直接就做了一個噩夢。

夢裡麵,皇後看中了英國公府的勢力,有意讓虞四娘做繼任太子妃,太子妃果然被皇後派來的宮人強行灌下了墮胎藥,最後一屍兩命。昏暗的大殿裡麵流了好久好久的血,染的整座大殿血腥通紅,溫和高貴的太子妃死前還睜著一雙冷冽的眼睛,卻是死不瞑目。

而太子妃死的那日英國公府張燈結彩正為英國公夫人賀壽, 皇後降下賜婚的懿旨,英國公府喜氣洋洋。夢裡麵的虞妤因為提前得知繼母和祖母有意在壽宴上為她安排婚事, 裝病未去,自然也錯過了英國公府的“大好事。”

依舊是同一日, 她的未婚夫宋崢還不知道長姐一屍兩命, 繼續窩在胡家村裡麵打獵,衣不蔽體朝不保夕隻為了儘快攢夠一百兩銀子……虞妤在睡夢中小聲抽泣,一雙手緊緊地抓著身下的錦被。

夢裡的太子妃好可憐, 宋崢好慘啊!虞妤抽了抽鼻子。

緊接著畫麵一轉,卻是在虞四娘已經嫁入了東宮成為新任的太子妃回門省親那日,她仗著自己成了太子妃,一臉得意地要說服祖父把自己嫁給她的舅家表兄,一個長的醜陋無比好色荒淫的紈絝!

正是繼母和祖母之前想為虞妤挑選的夫婿!

虞妤一下子就從夢中驚醒了,小小的一團坐在碧荷色的床帳裡麵,滿頭大汗,滿眼怒火,滿麵淚痕,嘴裡小口小口地喘著氣,驚魂未定。

居然想把自己嫁給那樣一個癡肥的醜八怪!虞妤心中的惡心難以抑製,趴到床沿就乾嘔不停,直接嚇壞了守夜的婢子。

“娘子,您怎麼了?快,快拿茶水過來。”紅蘿快要急死了,又是自責又是擔憂,猜想娘子可能是因為今日的事情受到了刺激,她竟然沒有察覺。

都怪府中的四娘子和六娘子,在娘子的麵前胡說八道!

虞妤在婢子的服侍下漱了口,又用浸了溫水的帕子擦了臉,整個人才算是從那個噩夢中脫離出來,嬌小的一個人呆呆地坐著。

她還在想夢裡麵太子妃的死狀,血流了滿地死不瞑目,還有她虞五娘身為鄴京第一美人居然要被逼嫁給那樣一個醜八怪!

又醜又廢物的一個人,虞妤平日裡無意看到一眼都要一日吃不下飯食的那種醜陋!

“實在欺人太甚!我死也不會嫁的!”虞妤氣的胸口不停起伏,一張小臉白慘慘的。

“娘子,嫁給誰?”紅蘿一頭霧水,自家小娘子剛喪了未婚夫,怎麼會有婚事。

“紅蘿,你明日多拿些銀錢,打聽繼母還有祖母的動向,我隱約聽到風聲她們有意插手我的婚事。”虞妤聽到紅蘿的疑問回過神來,如今祖母還未過壽,事情還未露出端倪,她可以提前下手。

她這次不會懷疑夢的真假了,虞妤覺得如果她沒有去胡家村沒有找到宋崢,這個夢一定會成真。

“老夫人也就罷了,那頭的夫人是個什麼東西,大人從未正眼看過她,也從未去過她的院子,她竟然敢插手娘子的婚事。”紅蘿聞言,慣來穩重的性格也難得動了氣,娘子既然能聽到風聲說明八九不離十確有其事。

“娘子莫要太擔心,有大人在,她們做不了主。”

“她們我自然是不怕的,怕就怕她們會說動祖父,還有大伯父大伯母那裡也要防著。”虞妤心裡嘔的不行,她萬萬沒想到虞四娘做了太子妃會故意針對她。

“娘子放心,奴一定打聽明白!”紅蘿神色凝重地點頭,她家娘子的婚事是重中之重,絕對不能出現差錯,否則就是毀了一輩子。

“紅蘿,你把馬車裡麵的那個包裹拿給我,我惡心難受,要吃酸果子。”憤怒過後就是委屈,虞妤雙手抱著膝蓋,腦袋擱在膝蓋上麵,露出粉肉團的胳膊和修長白嫩的頸子,抿著唇蔫巴巴的。

“娘子稍等。”紅蘿看她的模樣心疼極了,不僅拿來了紫紅色的野果乾,還端了一盤點心,又拿了帕子和茶水。

“紅蘿,你去休息吧,我要一個人靜一靜。”虞妤接過小包裹,腳上也沒穿鞋子,倚著床沿,低聲道。

“娘子有事千萬要喚奴過來。”紅蘿慢慢地退出去,又熄了一盞燈。

紅蘿一走,虞妤就不掩飾自己了,抬起頭,兩隻眼睛紅紅的像隻兔子,打開小包裹,數了數還有一大把的果乾,捏了兩顆放進嘴中,末了,她忍不住又拿了兩顆。

宋崢,你千萬要快些回來,再遲一些不止太子妃有危險,你傾國傾城的未婚妻我虞五娘也要麻煩纏身了!

邊吃果乾,虞妤邊想著夢裡的場景,手指一頓,後知後覺想到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虞四娘若成了太子妃,那虞家豈不是成了逼死太子妃的幫凶了?雖然說她和阿父都未參與其中又和大房不和,可是在外人乃至宋崢的眼中他們都是虞家人,差彆不大。

到頭來,她和宋崢成了仇人,而且最要命的還是她虞五娘對不起宋崢了!

虞妤愁的一張臉皺成了包子,轉念一想她幫了宋崢那麼多次還救了他的命,恩過相抵,宋崢那個傻子應該不會記恨她和阿父。

隻是,她飲了一口茶水,而後歎氣,太子妃若真的一屍兩命,就算有救命的恩情在,她和宋崢的婚事也到頭了。

美人果然婚事都不會那般順利,她虞五娘也隻好認命了。

隻希望還能有相貌更俊美,氣度更吸引人的郎君等著她,反正夢裡麵那個惡心的醜八怪想都不用想,凡接近之她虞五娘必去死!

虞妤泄憤似的又連連吃了兩塊點心,最後伏在床頭迷糊地睡過去了,婢子聽著沒有聲響了進來收拾了東西,替她蓋好了被子。

同一片夜空,虞妤被噩夢困擾,太子妃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等待身下惡露排儘。而她們心中都記掛的郎君也並未安眠。

甘州府,宋崢趁著夜色悄然潛入了甘州駐軍大將的府中,他早前查過這位魯將軍是他失憶前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

白日裡他喬裝打扮成不起眼的獵戶,大街小巷走了個遍,發現甘州府的布防外鬆內緊,而魯將軍手下的士兵不停出城,隱約在尋找一人。

如果他沒猜錯,甘州府尋找的人就是他,就憑著這一點,魯將軍可信。

隱在一間亮著燈火的房外,宋崢藏了身形凝耳細聽。

“不行,我魯連達是侯爺提拔上來的,永遠忠於侯爺,朝廷汙蔑侯爺通敵叛國,要我向朝廷派來的府尹低頭,除非殺了我!”

屋內,高大的中年漢子一臉憤慨,衝著下首一麵白長須的男子拍桌子。

“魯將軍,先頭那個府尹我們已經趕跑了,若第二個我們再不願意,朝廷會以為我們要造反!你勿要魯莽用事了,朝中正有意讓青州府的駐將一同接管甘州,你這就是在向他們遞刀子。”麵白的男子是魯連達手下的文書,臉色十分難看。

“造反又如何?分明就是梁振那個老匹夫派人圍殺侯爺,他還想接管甘州,想的美!除非老子死了。”魯連達桌子拍的嘭嘭響,怒火也到了最頂峰。

“媽-的,要不是我們那日打了戎人回來犒軍,也不會讓侯爺被圍殺。”

“我已經派出了五撥人去祁水河邊尋找,侯爺吉人必有福相,我相信他一定還活著。魯將軍,找到侯爺之前我們一定得小心行事,切莫被抓住把柄一鍋端掉。”文書苦口婆心,就怕勸不住魯莽的軍漢。

“老子知道,侯爺不在我們這些老部下的力也使不到一起去。”魯連達麵色煩躁,忽然窗外傳來一聲細響,他雙目怒睜大吼一聲,“誰?!”

有人在外麵偷聽他們講話,真他-媽活膩了!

“魯連達,怎麼?連本侯都不認識了?大呼小叫成何體統!”熟悉的人,熟悉的聲音。

宋崢冷著臉立在屋內兩人的麵前,開口就訓斥那個勇猛的漢子,即便他方才才知道他的名字。

屋中靜了片刻。

“侯爺,侯爺真的沒死。”好一會兒,操心的文書首先反應過來,總算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侯爺,媽呀侯爺您可算露麵了!”魯連達激動地不行,一掌拍碎了桌子,“侯爺,那些小人趁您失蹤汙蔑您通敵叛國,還想接管我們。”

“侯爺,這一次您一聲令下,我老魯打頭陣,我們弄死他們這些滿肚子陰謀詭計的小人!”

“莫要大呼小叫,先將我失蹤後發生的事情以及如今的情況仔仔細細說與我聽。”宋崢皺著眉,一身氣勢逼人,徑直走到上首坐下。

“是,侯爺!”

***

夜色悄悄的褪去,很顯然這個夜裡有不少人難以安眠。

虞妤早上去請安的時候精神不大好,一看便是昨天夜裡沒有休息好。剛好今日按照禮數,大表兄和韓娘子也要向祖父祖母問好,她便先到了客院,準備領著大表兄和韓娘子一起過去。

“大表兄,韓娘子呢?”虞妤特意來的早了些,卻隻看到大表兄一個人,開口詢問。

“韓娘子還是在你祖母壽宴的時候露麵,效果最好。”越望秋輕描淡寫地開口,當然不止這一個緣故,他看出那農家女不願和虞家的人牽扯太多。

“哦哦,讓她好好休息吧。”虞妤對家中除了阿父阿壽以外的人感情一般,聞言根本不在意。

越望秋看她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知道阿魚怕是早就忘了之前懷疑韓娘子和靖恩公夫人關係匪淺一事,微笑著搖頭。

“大表兄,昨日我沒見到太子妃。”虞妤小聲將昨日跑去宮城的事情告訴他,眉眼間難掩擔憂。

“阿魚,人各有命,你已經儘力了。”越望秋身著藍色滾雲邊的寬袍,發上束了精致的白玉冠,看過來的眉眼溫和。

他在溫聲安慰虞妤,因為他早就猜到了太子妃的結局。

“嗯,我進不去宮城。”虞妤為自己的無能為力低下了頭,顯得有些沮喪。

請安流程都是做慣的,許是因為虞四娘因為昨日的事情心虛沒有挑事,平平淡淡一個早上就過去了。

不過,虞妤還是注意到了有些不同的地方。比如大伯母的話明顯多了語氣也多了強硬,又比如她那位繼母看向大表兄的目光不那麼和善,還有大伯母頻頻在她和大表兄之間打量,像是在思索什麼。

“聽說五娘回來還帶了一位友人,怎麼不讓她也過來?”英國公世子夫人即虞妤的大伯母開口詢問。

“那位娘子本是請來為我醫治腿疾的大夫,出身隱世之家,不便打擾。還請老夫人和世子夫人恕罪。”越望秋接過了話,語氣謙和。

“這麼說來,賢侄的腿疾有望治好了?”虞妤的阿父上朝去了,問話的人是英國公世子。

“隻是試一試,尚不知結果。”越望秋回答,一身的風度翩翩,看著比鄴京世家的郎君們更勝幾分。

“那可真是可惜了,每日要坐著輪椅。”陰陽怪氣的是虞妤的繼母劉氏,常年被四房忽視的她對上原先夫人的侄子,敵意不少。

“我大表兄芝蘭玉樹,溫潤君子,掌權青州越家,可惜二字卻是從來都用不上的。”虞妤對上繼母劉氏一臉倨傲,明擺著不將她放在眼中。

“大表兄,這次隻去了青州府,下次我和阿壽定要去一趟西南的南安侯府,外祖母念叨我們好久了。”虞妤轉頭就提起了自己的外家,同樣顯赫的南安侯府。一來為了羞一羞繼母和大伯母,二來嘛也告訴她們她還有一個勢大的外家在,婚事怎麼都輪不到繼母做主。

“是啊,祖母的確想你,盼你長留西南。”越望秋含笑看她,說出的話意味深長。

起碼,堂中的英國公世子夫人看起來有些不自在。

她娘家侄子垂涎小五娘的容貌,家中母親和二嫂又想小五娘家世高貴嫁妝豐厚,意圖為侄子聘小五娘為妻。

她也覺得這樁婚事若是成了,一來娘家可以得利,二來也能用小五娘拿捏住府中前途最好的四郎。本來,五娘的未婚夫死了婚事不順,她的女兒四娘又將成為太子妃,她到婆母和劉氏那裡分說用五娘的婚事拉近兩房關係,婆母和劉氏定會答應。

但如今五娘的表兄過來,倒讓她記起五娘的外家。他們若打著親上加親,南安侯府的郎君要比自己的娘家侄子強多了。

“南安侯夫人自是疼你的。”國公夫人是虞妤的嫡親祖母,她向來看重未來會繼承國公府的繼子,又得意於自己在國公和府外的賢惠名聲,一看虞妤又和大房那邊嗆聲立刻出來圓場。

話罷,她心中對虞妤的不滿更甚。東宮太子妃命不久矣,四娘便是下一任太子妃,大房得勢,日後又要繼承國公府,五娘若想有一樁好親事還不是要靠著太子妃和國公府,真是太不懂事。

老夫人文氏覺得自己的一番好心總是不被親生兒子還有他的兒女們理解。她為什麼會對繼子好?還不是因為繼子才是日後的國公府主人,丈夫老英國公也更疼愛繼子。

虞妤他們若和大房生分了,老國公去後分家,一個身上無爵的小官在京中什麼都不是。當然如今老夫人自己也承認錯算了一點,就是虞岸做到了三品官,即便沒有爵位也不容人輕視。

“老夫人,世子,出大事了!”

堂中莫名安靜了沒一會兒,就有奴仆跑進來稟報,口呼出了大事。

英國公和虞岸身上要麼有爵位要麼有官職,俱都上朝還未歸來,眾人自然而然地便以為事情和他們有關。

“可是朝中出了事情波及到了父親?”英國公世子發問,有意無意忽略掉了虞妤的父親虞岸。

虞妤心中暗罵了一句大伯父,怎麼就不關心阿父呢。

“這事和公爺無關,是東宮出了事情。”

“京中都傳遍了,東宮的太子妃昨夜突然小產,今日在宮中自請為女冠要去道觀清修!”

堂中一靜,眾人表情不一。

太子妃自請為女冠也就意味著她不能再做太子妃了,太子妃的位置也就空出來了。

時下道門興盛,就連陛下的第二子平王都入了道門,要到而立之年了還是孑然一身,但也無人說教。因此,太子妃跑去做女冠也不是多麼稀奇的事情。

虞妤一臉的茫然,怔怔不語,太子妃看到了錦盒舍棄了那個孩子是意料之中,可她在錦盒裡麵放了一本南華道經不是讓太子妃去做女冠的意思啊。

她隻是,隻是因為時間緊急隨手拿了一本書夾了紙條進去。

自請為女冠清修?越望秋莞爾一笑,這倒是一個連他都未想到的好主意,不用逼死人還能空出太子妃的位置,想必皇後和太子不會拒絕。

“這事宮裡的皇後娘娘已經應下了並準太子妃明日便離宮,說是太子妃失了孩子看破紅塵大徹大悟了。”

“有說太子妃殿下去哪個道觀嗎?”虞妤的聲音清脆悅耳,打破了詭異的平靜。

“並未提及。”奴仆搖頭。

“太子妃能看透也是一件好事啊!”虞妤的三伯母笑吟吟出聲,意味深長地看向虞四娘,“嬸娘早就說過我們小四娘命好,日後貴不可言。”

“六娘提前恭喜四姐姐了。”虞六娘肖似她母親,立刻向虞四娘福了一禮。

太子妃自病重之後,皇後頻頻召虞四娘進宮,再加上英國公世子時常出現在太子外家,虞四娘繼任太子妃之位已經成為英國公府心照不宣的事情。

如今,太子妃自請為女冠要離開宮中,怎麼不叫英國公府的人高興。

當然這些高興的人中不包括虞妤,她像是和府中的喜悅格格不入,反而臉色蒼白。

女子小產定然是很痛的吧,可是太子妃卻這麼快就要離開宮中。

“大表兄,我們回去吧。”虞妤留在這裡看著那些人歡呼雀躍,十分不適。

“嗯,剛好,阿壽養的一隻小馬腿折了,正要韓娘子幫忙醫治,我們去看看。”越望秋點頭,那農家女若是能治好小馬的腿,他也可以試一試。

本來他想打斷一人的腿給她治,隻不過如今住在英國公府不太方便。他有意過了英國公夫人的壽宴再住回自家的老宅子,當然他住哪裡大夫也要跟著在哪裡。

“怪不得今日請安不見阿壽。”虞妤恍然,嘟囔了一句,可是精神還是提不起來。

“阿魚,你做的很好,起碼太子妃的命保住了。”越望秋知道她的心事,點了一句。

虞妤的心情因為這句話好了那麼一點點,畢竟不會出現夢裡麵太子妃一屍兩命的慘狀了。

然而走了兩步,突然一張醜陋不堪的臉浮現在她的腦海,虞妤捂住了胸口,想吐。

“大表兄,我還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忙,你先去看韓娘子治腿疾吧!我,我…嘔!”她匆匆留下一句話捂著胸口跑開了。

道君在上,她虞五娘絕對不要嫁給好色的醜八怪!

哼,比宋崢難看一點都不行!

“小娘子這是身體不適啊。”越望秋身後的侍從清楚自家郎君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道。

越望秋臉色微冷,“不,阿魚肯定是看到了倒胃口的人,心中惡心。你找人打聽一下姑父的繼夫人。”

他了解虞妤,知道她對美醜的在意已經到了骨頭裡麵。也是因此,看到宋崢那張臉後,他才冷眼旁觀梁振的所作所為。

可惜了,宋崢還活著。不過太子妃已經徹底和太子決裂,宋崢如今和太子,和魏王都有仇怨,王爺要他莫要對宋崢出手,左右因為虞家阿魚和宋崢的婚事成不了了,他不出手也可以。

隻是,他眼中閃過興味,皇家的道觀就那麼兩座,太子妃若是去了王爺那裡的道觀,那才叫有意思呢。

26. 第二十六章 吐了心頭血!

“怎麼樣?紅蘿, 可曾探聽出消息?”虞妤捂著胸口跑回自己的院子,痛飲了一大杯清茶才壓住體內那股惡心。今日跟著她身邊的人是綠艾,看小娘子著急又神秘的模樣, 立刻到門口守著,留小娘子和紅蘿說大事。

紅蘿幾乎是和她同一時間回來的, 聞言搖搖頭而後又點了一下頭, 將虞妤弄得有些迷糊。這到底是探聽到了還是沒有?

“娘子, 老夫人那裡還有夫人那裡並無異動,奴使了銀子給她們身邊的人,伺候的人都言未聽到關於娘子您婚事的消息。”紅蘿慢慢解釋, 而後目光一冷,繼續道,“但奴婢探聽到前幾日世子夫人回了一趟娘家,返回府中的時候說了一句親上加親。”

親上加親通常用在男女婚事之上,特指原本就有親緣關係的兩家結為親家。不用說是世子夫人在自己的娘家提到了婚事,可是府中的世子夫人膝下一子二女,二娘和大郎俱以成家,膝下的幼女四娘又即將嫁入東宮。

說來說去,和世子夫人娘家親上加親的不就剩下府中其他未出閣的小娘子嗎?府中並無適婚的小郎君, 適婚的小娘子便隻剩下五娘和六娘。

六娘是庶房的女兒,其父隻掌管府中庶務身上無官無爵, 世子夫人娘家也是名門,未必瞧得上她。所以世子夫人口中的親上加親極有可能指的是虞妤!

虞妤呼吸急促, 好個大伯母, 平日她雖然不喜歡大伯父的所做作為,但對大伯母還算尊重,如今她竟然想把自己這朵鮮花插到她侄子那塊牛糞上麵。

“娘子莫氣, 我們既然提前知曉就定不會讓世子夫人的算計得逞。”紅蘿出言安慰,她一開始想通其中的關竅後也是極其憤怒,她家娘子何等的家世相貌,大人挑剔了那麼多人才選了威遠侯為婿,如今就是威遠侯死了世子夫人那個不成材的侄子也休想!

“不,我偏要生氣,最好能氣的起不了身。”虞妤雙手依舊捂著胸口,可是臉色卻好看了許多,清澈的美眸中隱隱顯出幾分神采。

“娘子此言何意?”紅蘿驚訝,氣壞了身子又不是好事,為了世子夫人的算計實在不值得。

“紅蘿,你聽我的吩咐,這樣去做。”虞妤嘴角微微翹著,湊到紅蘿的耳旁低聲細語,末了心情一好心底的惡心也去了八分。

這是一個好機會啊,大伯母親手為她提供了一個由頭。

本來在胡家村知道她倒黴的未婚夫威遠侯還活著的時候,虞妤就苦惱過夢裡麵虞家的下場,她金尊玉貴的虞五娘都被迫回原籍老家了,可見大伯父牽連虞家有多麼嚴重,阿父的官職也保不住了。

宋崢和韓娘子能被寫進話本子裡麵,還是所謂的男主角女主角,就證明他們二人的結局極為美滿,前途一片光明。

反過來想一想,與之對應,狠狠得罪了宋崢的太子和英國公府絕對沒有好下場,太子罪有應得,大伯父也是活該,但是她和阿父還有阿壽卻都是無辜的。

阿父年少被打壓拚儘全力才走到今天的位置,虞妤不忍心看到他被大伯父牽連。雖說她對宋崢有恩,但即便宋崢不對阿父報複,英國公府已經和太子綁在了一條船上,太子落敗後,下一任新帝也定然不會放過英國公府的。

所以眼前就隻剩下一條路,讓阿父帶著她和虞壽脫離英國公府!

阿父為何要脫離養大自己的英國公府呢?自己玉雪可愛當做掌心寶養大的女兒被父母兄長逼著嫁給一個好色荒淫的紈絝,結果一病不起隻剩下最後一口氣……這個理由差不多足夠了。

想到了這些,虞妤的手也不捂著胸口了捧著自己的臉,唇角翹的高高的,臉上的得意擋都擋不住。

大伯母不會想到吧?自己會反將她一軍,隻要將她籌謀的這樁婚事捅到繼母和四娘的耳中,繼母厭惡自己,四娘嫉妒自己的美貌,她們一定會將事情鬨大。

到了府中流言滿天飛的時候,她虞五娘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生病了!

她虞五娘可真是聰明伶俐的大美人,這一招將計就計用的極好。

“紅蘿,小心一點不要讓彆人發現。而且,最好不要讓阿父身邊的人知曉。”包括一開始的流言,隻有當她病的最嚴重的時候讓阿父知道婚事他的憤怒才會達到最高峰。

“娘子放心,奴一定將事情辦妥。”

***

“你是說母親有意將五娘嫁給表兄?”虞四娘從今日得知太子妃自請為女冠後就心情極好,不想到了傍晚還能聽到又一個好消息。

“是的,娘子,這是奴從夫人身邊的婆子口中聽到的,絕不會有錯。”虞四娘身邊的婢女信誓旦旦,眉梢還帶著幾分得意。

自家娘子可馬上就要成為太子妃了,五娘子生的再美又如何,娘子舅家那位郎君可差的遠了。

“這樁婚事真是不錯,虞妤那樣的就該嫁給我表兄。”虞四娘往常嫉妒虞妤心都要滴出血來,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四叔那麼疼愛她。

可是沒想到人的運道變化多端,她虞四娘成了太子妃,未來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中宮皇後,虞妤還不是任她拿捏。

“隻是四叔那裡可能不會同意,不,隻要我說服祖父和祖母同意,四叔不答應也得答應。”虞四娘一口氣吐出了這麼年的鬱悶,笑的誌得意滿。

“明日,我便去見祖母。”祖母不是盼著父親和四叔兄弟相和嗎?她沒理由不同意這樁可以拉近大房和四房關係的婚事。

同時另一處院子裡麵,四夫人劉氏得到了和虞四娘同樣的消息,眼中的怨恨像是有了發泄的地方。

她懷著滿滿的憧憬嫁給虞岸,卻被他棄之如敝履放在一旁不聞不問整整五年,五年前她不過是用了一些非常人的手段而已,何至於今日虞岸連碰她一下都不肯。

她是英國公世子的表妹,和英國公世子夫人也十分熟悉,當然知道她那個娘家侄子是個什麼貨色。虞妤是虞岸愛如珍寶的女兒,又經常與自己作對,能看到她所嫁非人劉氏樂意之至。

而且,也是和虞四娘一樣,她也將主意打到了婆母英國公夫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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