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做足了心理準備,幾人衝出去後,還是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整個車身被看起來茁壯粗大的藤條密不透風地纏住了,肉眼看不出縫隙。
變異後的菟絲草並不細弱,每一片葉子都呈墨綠色,在昏暗的天氣裡顏色異常紮眼。
周圍並沒有風,可這些樹葉卻時不時抖動著,看起來格外有精神。
如果此時它能進化出臉的話,大概能看到它興奮的表情。
“臥槽!”江燃忍不住罵了一聲。
就在他還處於震驚之時,旁邊快速閃過兩道身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作為隊長,秦匪自然是基地裡最厲害的異能者,他想要直接用雷刀將這些藤蔓劈開,但怕過□□猛傷到裡麵的宋鬱,便隻能耐心得用刀一條條割開。
另一旁的沈頌臣也是如此。
他陰著臉,氣壓低到嚇人,邊割斷藤蔓邊暗暗激發著體內植物係異能,試著收回這條藤蔓。
然而,這條夢魘菟絲草有了意識後並不認主。
心心念念跟著宋鬱。
大概半分鐘後,車門處的被割斷的藤蔓迅速枯萎了,死草一般往下落,沈頌臣打開車門,聲線不穩喊了聲:“小鬱!”
像是聽到了有人在喊名字,坐在車後座的少年無意識哼了聲。他的手腕和腰都被緊緊纏住,脖子和嘴巴都有被磨過的痕跡。
整張臉都很糟糕,濕漉漉的,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其他什麼。
場景詭異又豔麗,少年纖細白皙的皮膚被粗糙的藤蔓纏住,嘴巴張開想要呼救卻被堵住的模樣,讓在場的每個人心裡都升出了那麼點心跳加速的感覺。
沈頌臣眼皮跳個不停。
立刻用匕首一點點將宋鬱身上的藤蔓割斷,仔細檢查了一遍後才鬆了口氣。
並沒有受傷。
當然,也在意料之中。
這個把宋鬱當成自己配偶的怪物,顯然不會傷害他。
空氣一點點進入胸腔,那種令人恐懼的窒息感才慢慢消退,宋鬱張開嘴巴呼吸了幾下。
被裹住的血液回流,他頭暈腦脹,縮在座位上,緩了十來秒後,才費力睜眼,看清麵前的人。
此時的沈頌臣無疑是救星,他緊緊拽住男人的衣服,指尖用力到發白。
少年依賴的樣子讓沈頌臣一頓。
秦匪見宋鬱沒事後,讓沈頌臣在車上守著宋鬱,他和剩下的人將物資搬回車上。
異能者的動作迅速利索,加上怕宋鬱再次被怪物襲擊,不僅沒人覺得少年礙事,反而都開始生出憐惜之情。
很快物資就搬好,幾人坐上車回去,一路上沒再碰到那根藤蔓。
也險少遇到怪物。
沈頌臣的外套早已脫下來給了縮在車窗旁的少年。
宋鬱很安靜,閉著眼睛在休息,睫毛卻不停抖著,他的麵頰被蹭得發粉,整個人的模樣比平時豔麗了許多。
意識
到怪物可能對宋鬱做了什麼事情後,沈頌臣繃著張臉,唇線緊抿,低著頭從包裡尋找著什麼。
他的背包很重,裡麵裝著防蚊蟲叮咬的藥、紙巾、水和食物,還有一些防身武器。
這些都是為宋鬱準備的。
一般人在末世環境隻想著苟活,並不在意這些。可宋鬱身體嬌氣,隨便被磕一下皮膚就青紫了。
就像此時,被怪物包裹後留下了一身的痕跡。
也許遠遠不止這些。
眼下的情況並不適合問什麼,而是安撫宋鬱的情緒。
然而,當沈頌臣下意識從背包裡拿出紙巾時,手指卻一僵。
——照顧宋鬱成為了一種條件反射,成為了他生活了一部分。
可這個人明明欺騙了他的感情不是嗎?為什麼要這麼在意他呢?
現在宋鬱的模樣,不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嗎?
他應該徹底撒手不管,不再被對方楚楚可憐的模樣欺騙了,讓這個小騙子自生自滅。
沈頌臣緊皺著眉,在心裡一字一句對自己告誡著。想要將紙巾扔回包裡的手指遲遲未鬆。
然而下一刻,手臂卻被溫軟的手指觸碰到。
沈頌臣呼吸停滯,側身,宋鬱正用濕紅的臉看著他,聲音依賴又可憐,像是無家可歸的小動物那樣蹭了蹭他的衣服。
“沈哥,不舒服……()”
沈頌臣呼吸亂成一片,下意識回複道:哪裡難受?()”
宋鬱吸了吸紅透的鼻尖:“手腕,還有腰那裡,嘴巴上,都不舒服。”
真的很嬌氣。
這樣嬌氣又漂亮的人,在這末世裡會是什麼下場,沈頌臣當然知道。最終,他還是將包裡的紙巾拿了出來,一點一點細致地將少年的臉擦拭乾淨。
掙紮之後依舊抵抗不了對方的糖衣炮彈。
大概沈頌臣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很無能,那張英俊的臉越發陰冷。
宋鬱也感覺到男人的情緒,還以為是怪自己拖了後腿,緊抿著嘴唇沒敢再說話。
也不知道是沈頌臣手掌中間的疤痕還是繭蹭到了他的臉,又疼又癢。他也不敢躲開,乖乖坐在那裡。
車裡很安靜,時不時會飄起少年小聲的吸氣聲。
一開始還會心疼,可聽著聽著就變了味,那點聲音跟鉤子一樣直往心臟裡鑽。
秦匪坐在駕駛座上,偶爾從後車鏡裡看到宋鬱對沈頌臣毫無戒備的模樣,臉越發冷淡。
其他幾個都能感覺到這兩人的低氣壓。江燃見氣氛尷尬,從自己的座位上拿了瓶水,遞到宋鬱跟前,問他要不要喝。
“不渴了。”
宋鬱搖頭。他想起在那棵藤蔓來之前,自己就因為嗓子乾要喝水。
可現在一點兒L都不渴了。
“為什麼不喝了?”沈頌臣看著地上被打翻的空瓶子和旁邊的水漬,聲音聽不出什麼溫度,“它喂你喝彆的東西了?”
宋鬱被說得頭皮發麻。
() 怪物確實給它喂了一種甜甜的水,喂完之後也纏著它的手腕磨著,一開始很緊,弄得他喘不上氣,但好像聽到他說“難受”後,就鬆開了。
怪物似乎可以理解人類的表達。
宋鬱能感覺到,那棵變異的植物並沒有想要害自己。
臉上的力道重了些,似乎在提醒少年回神。
直覺告訴宋鬱,如果承認的話,麵前男人的臉色隻會更差。他立刻搖頭:“沒……”
沈頌臣並未拆穿宋鬱的謊言,細致地幫對方擦完臉後又開始檢查起傷口。
他們來得及時,那棵藤蔓顯然沒來得及做些什麼,隻是將宋鬱的手腳都纏上了。
沈頌臣用紗布稍微碰了碰紅痕,聲音不自覺放柔:“疼嗎?”
“不疼。”宋鬱垂著眼,表情有些委屈,“有點麻,不舒服。”
包裡隻有一些止血藥,對這類傷口不管用。眾人隻好回基地,一路上,宋鬱都被沈頌臣的寬大外套蓋著身體,偶爾露出的手指都是粉的。
其他幾個隊員不小心瞥到,立刻耳根通紅地收回視線。
*
回到基地後,宋鬱剛要下車,就被沈頌臣打橫抱起來。
被這麼多人看著,這樣的公主抱挺不好意思的,他晃了晃男人的脖子:“讓我自己下來走吧。”
“很快就到了。”
沈頌臣將宋鬱露出的皮膚都遮得嚴嚴實實,一路將人抱到了醫務室。
末日被汙染變異的植物很多,大多凶殘,一般人碰到不是死就是殘。所以基地這邊也沒有像宋鬱這樣隻受了輕傷的案例。
醫生檢查了一遍,除了皮膚上算不上傷口的擦傷,其他地方並沒有問題。
宋鬱也確實沒受到傷害,隻是驚嚇過度。現在休息好緩過來勁兒L,也沒再耽誤醫生時間:“我那裡還有藥膏,不用再開了。”
醫生愣了下。
他很少和宋鬱接觸過,都是從彆人嘴裡聽說。但今天一看,這個富二代明明長得很乖,而且和沈頌臣的感情也挺好的,怎麼看不像是會勾搭男人的主。
所以還是說傳言不可信。
“周醫生。”
低沉的聲音讓戴著黑框眼鏡的醫生回神,隨後朝少年身邊剛才開口的男人看了眼。
“被這種汙染物的汁液碰到會有問題嗎?”
“這個……目前為止看起來沒有中毒的跡象,這個汙染物應該是沒毒的。但不知道有沒有其他影響。”醫生停頓了下,問宋鬱,“它纏住你之後,刺破過你皮膚嗎?還是做了其他什麼?”
宋鬱鬆開輕咬的下唇,在醫生麵前他也不好再瞞著了:“它喂了我一種很甜的水。”
鑒於剛才對沈頌臣撒了慌,他心虛地朝沈頌臣看了眼:“我才想起來了。”
沈頌臣斂起臉上的情緒,並沒有提這回事:“肚子怎麼樣?”
宋鬱遲鈍:“什麼?”
“喝完那些,現在肚子痛不痛?”
察覺到對方的關切,宋鬱聲音軟了幾分:“不痛,現在沒有不舒服了。”
說完,門口突然傳來聲音:“剛才不還說沒喂麼?”
宋鬱朝身後看了眼,秦匪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醫務室。男人走過來,俯身朝他臉上看了眼:“它強迫你喝的嗎?”
“……”
宋鬱有點疑惑,難道他還會是主動喝怪物的東西嗎?
意識到對方應該是把自己當笨蛋後,宋鬱不高興地彆開了臉。
沒得到少年的回應,秦匪表情僵住,壓著心頭那股失落感,朝醫生道:“怎麼了?會有事嗎?”
醫生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為難道:“這……”
房間裡的兩個高個子男人擰著眉心,他有種被逼著問宋鬱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錯覺,一時來了壓力。
“先觀察一段時間吧。”比起沈頌臣和秦匪,明顯少年要更有親和力,醫生的聲音變得更加柔和,“有什麼問題就來找我。”
*
這個小插曲讓宋鬱沒有完成這個關鍵任務。
期限還有半個月,不急在這一時。
之後的幾天,宋鬱身上的傷口也漸漸變淡了,隻是偶爾身體會發熱。他以為是沒休息好,也沒太在意。
直到有天夜裡,他在夢裡再次被纏上了。
依舊是那個粗糙的藤蔓。
在夢裡,宋鬱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動作和反應都遲鈍了許多,明明對方已經纏上來了,卻無法反抗。
白皙的手腕在墨綠色的藤條下顯得更加纖細柔弱。
宋鬱昏昏沉沉,感覺對方用枝條在他的臉上撩動。
腳腕也被纏住了,漸漸被吊到空中。
比起宋鬱的驚恐,怪物則是激動。
宋鬱感覺有枝條往自己嘴角蹭了下。
似乎,是打算像上次那樣,給他喂植物的汁液。
“不要……”
宋鬱帶著哭腔,他隻是下意識害怕得拒絕,沒想到對方就真的收起了枝條,轉而朝他的臉頰上貼蹭。
樹葉不停抖動,像是遇到自己的戀人一般興奮。
宋鬱被纏得很累,任憑它黏著自己,自己閉上眼睛睡著了。
……
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許多沒做過的噩夢出現了,宋鬱感覺後背出過一層冷汗,黏在了皮膚上。他的嗓子很乾,下意識舔了舔嘴角。
剛要下床,門就被推開。
沈頌臣手裡拿著飯盒,他朝坐在床邊的宋鬱看了眼:“你早上睡得很熟,我就沒有喊你。餓不餓?”
宋鬱腦子有點暈,被枝條蹭過的戰栗感依舊殘留在皮膚上,一開口聲音都帶著抖:“我先要洗漱……”
沈頌臣將飯盒放在桌子:“我去幫你打水。”
宋鬱都沒反應過來,沈頌臣就拿起放在角落裡的臉盆出去了。
宋鬱看著他的背
影:【009,我是不是要被養成廢物了?】
009:【您放任他的伺候才符合您的人設。】
宋鬱:【可他好像一點兒L都不討厭我,也不打算報複我了。】
關於這點,009也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