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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權相有個崽 石阿措 83435 字 1個月前

但紅袖走進後才發現他手上拿著的書是反過來的,不禁笑出聲來,這臭小子連裝讀書也裝得破綻百出。

聽到紅袖獨有的嬌笑聲,楚懷瑜身子驀然一僵,立刻撇下了書,回身怒目相視:“怎麼是你?”他還以為是他爹回來了,嚇了他一大跳。

紅袖揚了揚眉,“怎麼不能是我?你不是求著你父親去安慰我了麼?我現在已經不氣了,就原諒你對我犯下的罪過了。”紅袖大方地道,目光隨意在屋內一瞥,找了張離他較近的椅子,椅子上掛著一件衣服,也不知是不是臟的,紅袖這會兒手好了很多,就撚起那衣服,嫌棄地丟在地上,然後悠然地坐了上去。

楚懷瑜見狀幾分不滿,“你竟敢隨意丟掉我的衣服?”

紅袖撇了撇紅唇,不以為意道:“你不是最喜歡這樣的麼?它隻是待在了它該待的地方。”言罷還嫌棄地拍了拍手,好像碰到了什麼臟東西一樣。

“那是乾淨的!”楚懷瑜氣得要死,但隻能乾瞪眼,根本奈何不了她,就怕她待會兒又尋死覓活地向他父親告狀,說他欺負她一柔弱女子。柔弱女子?屁!她是女子,但她哪裡柔弱了,人家柔弱,風一吹就倒,她柔弱,一拳打倒一個人。

“是乾淨的麼?”紅袖驚訝道,隨後又笑著擺擺手,“有什麼關係?什麼東西放在豬窩裡,香的也變成臭的了。”

楚懷瑜覺得自己受到了赤/裸裸的侮辱,他心裡好氣,可是還是隻能乾瞪眼,握緊拳頭,憤怒道:“既然這裡是豬窩,那你進來做什麼?小心待會兒出去熏死我父親,他就不要你了。”

紅袖悠悠地笑道:“沒關係,你日日待在豬窩裡,你父親都沒嫌棄你,可見他是位寬容又善於忍耐的好人,他不會不要我的。”

楚懷說不過她,又拿她沒辦法,決定不再與她浪費唇舌,“我要溫習功課了,你走吧,不要打攪我。”

紅袖體貼地道:“你溫習功課吧,我在一旁督促你,放心,我不會打攪你,你就拿我不會說話,不會動彈的一把椅子,一根柱子,不必理會我。”

楚懷瑜才不要自己看書的時候背後有人盯著自己,尤其是這位大娘,她一定會把他偷懶的事情告訴他爹,“你是我父親派來折磨我的嗎?”為什麼他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些事情。

紅袖就喜歡他抓狂拿她沒辦法的模樣,誰讓他不懂敬重她這長輩,還敢和她互毆,不折騰他一下,她渾身不爽利,“你怎麼知曉我是你父親派來的?”紅袖眨了眨眼,笑得粲然。

楚懷瑜腦子快炸掉了,“我求求你去折騰我父親吧,之前的事算我錯了還不成?我以後再也不向你要東西了,那攢盒我想辦法將它恢複成原樣再還給你,你走吧。”

紅袖眯了下美眸,這臭小子真的不像他爹,一點耐心也無,動不動就炸毛,喜怒全部形於色,“可是你父親沒回來呢,況且折騰你父親,不如折騰你好玩,那攢盒我也不稀罕了,你丟了就丟了吧,我再買一個便是,又不是沒銀子。”紅袖依舊不為所動,神態安閒。

不帶這麼戲弄人的,楚懷瑜受不了紅袖的言語折磨,一屁股坐在地上,反正他不是大人,他就是一小孩,她會哭,難道他就不會哭?哭不出來也要擠出幾滴眼淚。

紅袖有些吃驚,隨後又有些好笑,兩人第一次見麵她可沒忘記他那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這會兒倒不裝了,“哎呦呦,我的小大人怎麼哭了?可是不想念書,不念就不念嘛,又什麼大不了的,值得你這般撒潑打滾,這樣子是要遭人笑話的。”紅袖才不承認他是被自己氣哭的。

他都這樣了,她竟然還不放過他,“你欺人太甚,我要讓父親不許你進門。”楚懷瑜哭不出來,就哀嚎,嚎幾下覺得嗓子疼得慌,便直接躺在地上,在紅袖身旁滾了幾下後,索性閉眼裝“死”。

侍棋和元寶在外頭扒著門聽裡頭的動靜,聽到楚懷瑜的哭聲,不由麵麵相覷,想要進去,卻又不敢進去。

“侍棋姐,你要不要進去看一下,萬一小郎君又挨揍怎麼辦?”元寶擔憂地道。

侍棋不傻,壓低聲音道:“你是伺候小郎君的,要進去也是你進去,不過聽他們的話應該還沒打起來,我們先彆進去。”

元寶點點頭,隻要沒打起來,她其實巴不得看小郎君吃虧,畢竟平日裡總是他讓彆人吃虧,她伺候他這幾年,說起來真是一把辛酸淚。

屋內。

紅袖看著他那要死不活的樣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伸出腳尖輕輕踢了他一下他的屁股,“喂,真死了?”

楚懷瑜縮了縮屁股,微抬頭看了她一眼,“我死了。有事燒香,無事勿擾。”說著又額的一聲,做了個嗝屁的姿勢。

紅袖忍俊不禁,這臭小子還挺可愛,忍不住又伸出腳踢了下他的屁股,“地上涼,快點起來。”

“不起,你不走就不起。”楚懷瑜就賴在地上了,看誰熬得過誰,她一個大人有本事也跟著撒潑打滾。

“喂,你真不起?”紅袖忍著笑,又踢了他幾下。

“你蹴球呢?能不能彆一直瞅著我的屁股踢?”楚懷瑜氣到極致反而平靜下來。

“你那屁股那麼圓,可不像是一個球麼。”

紅袖還想伸腳去踢,楚懷瑜忍無可忍又打了幾個滾,遠離了她。

紅袖沒得踢了,含笑道:“小郎,你不無聊麼?不如我帶你出府玩如何?”

出去玩?楚懷瑜內心猛地一動,隨後又覺得紅袖是在糊弄自己,她一定是想騙他起身,他才不上當呢。

紅袖見看著他一動不動的背影,眯了下眼眸,繼續引誘道:“小郎,你真的不想去?反正這會兒午時都沒到,你父親不會回來,我們可以出街上玩一兩個時辰再回來。”

楚懷瑜覺得她不像是在說假話,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好心帶他去玩?難道是想把他給賣了?!

念頭剛起又被楚懷瑜否定,這女人癡戀他父親,怎麼敢把他賣了?就算她想,侍棋和元寶他們知道是她帶走了他,她肯定不敢賣他,思來想去,他覺得她應該是心他會向父親告她的狀,才會說帶他出去玩,借此討好他。

看透她的內心後,他驀然坐起來,轉身麵對坐在椅子上的紅袖,冷淡地道:“你說的可是真?”

紅袖含笑點點頭,“我騙你做什麼?我看你學習辛苦,才帶你出去玩一下。”

楚懷瑜眸中劃過一道亮色,但很快又暗下,“我父親不允許我出去玩。”

紅袖看著他一臉失落的模樣,便道:“你怕他做什麼?他要是生氣,你就說是我非要帶你出去玩的,要怪就怪在我頭上好了。”

楚懷瑜眸中閃過狡黠之色,沒錯,要是他爹生氣的話,他就把所有錯都推到她身上,他本來一個人好好地待在屋裡念書,是她非要過來打擾他,還要帶他去玩的,想到此,他興奮地一躍而起,“那好吧,我換一身衣服就跟你走。”說著飛快地衝進了內室。

紅袖看著他一溜煙兒似的背影,不由有些好笑,這臭小子在外頭倒注重儀容。

楚懷瑜很快就換了一身整齊修潔的衣服出來,頭發也整理得一絲不亂,規規矩矩地朝著紅袖走來,那清雅俊秀的模樣還真和楚雲容有七八分相像,但一咧嘴笑,瞬間一分都沒了。

“我們快點走吧,彆浪費時間。”他笑嘻嘻地催促紅袖道。

紅袖笑了笑,隨著他走出去,然一打開門,元寶和侍棋立刻攔了上來,兩人臉上神色皆不大好,顯然是聽到了他們兩人的對話。

“小郎君,你不能出去啊,大人叮囑你好好念書,你這麼貿然地出去,大人知曉不止會責怪你,也會責怪我們的。”元寶神色慌張道。

楚懷瑜有些不耐煩,“我已經念過書了,不能一直念吧?腦子裝滿東西是會炸掉的,我需要去放空一下腦子,很快就回來了,你們可以當作沒看見,我們會趕在我父親回來之前回來的。”說著拽著紅袖的衣袖衝了出去。

紅袖看著拽著自己衣袖的小手,紅唇不由上彎,兩人一路奔出府中,才停下腳步,兩人大喘著氣,不覺相視一笑。

楚懷瑜笑了一會兒,忽覺得不對,望著紅袖哼了一聲,“你彆以為這樣我就會接受你進我家的門,誰帶誰玩還不一定呢。”

紅袖喘勻了氣息,看著他高傲的神色,不覺失笑,“是,那小郎君帶我玩吧。”

紅袖喚來了自己的轎子,兩人坐了上去,一路往街上而去,不上一箭路,到了一幽靜無人的地方,轎子突然停了下來,外頭響起轎夫的嗬斥聲:“你們是何人?青天白日竟敢攔人轎子?”

坐在轎子的紅袖和楚懷瑜正閉目養神,聽到外頭的響動瞬間睜開眼睛,楚懷瑜是個急性子,起身就要探出頭去查看情況,紅袖急忙攔住了他,指尖輕抵唇間示意他噤聲,這光天化日的,又是天子腳下,紅袖不認為會有強盜,會不會又是崔尚的人?

“你……你們想做什麼?”外頭傳來轎夫恐慌驚懼的聲音。

紅袖黛眉緊蹙,轉頭壓低聲音叮囑道:“小郎,你彆出聲。”言罷正準備出去,一隻滿是刀疤的手突然伸進來,將兩邊的轎門拉上,紅袖隱隱聽到落鎖的聲音,心道不好,連忙去拽門,一邊喊:“你們是誰?”

外頭並無人回應她,緊接著轎子驀然被人抬起,紅袖身子猛地一歪,跌坐在座位上,她急掀窗帷,探出頭去,看到抬轎的人已經換了一撥人,個個生得凶神惡煞,腰上彆著大刀,而她帶來的轎夫依舊停在原地,神色惶恐,不知所措,紅袖顧不得其他,連忙衝著那幾人大喊:

“你們快趕去通知楚府的人……”

那幾人這才回過神來,趕忙往回跑。

“不好!”轎外傳來一劫匪的聲音,隨後一道影子衝向紅袖,一手劈下來,紅袖後脖子傳來劇痛,緊接著就不省人事了,那人直接將紅袖推了回去,楚懷瑜連忙扶住她,才沒有讓她倒在地上。

楚懷瑜畢竟是個十歲大的孩子,這會兒很害怕,但又不敢大聲喊救命,隻能小聲地呼喚紅袖:“喂,你醒一醒……快醒一醒啊。”

第37章

轎子一路往人少的地方穿行。

沒多久,紅袖從昏迷中醒來,楚懷瑜緊張害怕的俊秀小臉映入她的眼簾,她驀然坐起身,顧不得脖子傳來的疼痛,安慰他道:“小郎,你彆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保護他?也不知道誰方才一下子就被人敲暈了過去,楚懷瑜看著她顫顫發抖的雙手以及嬌小的身體,心中對她這句話充滿了不信任,她用什麼來保護他?但現在小命都難保了,他沒心思和她鬥嘴。

紅袖也顧不得說話,連忙在轎子裡翻東西,楚懷瑜看到她從鏡匣子裡拿出大概是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有著驚訝。

都到這個時候了,她不會還想著打扮吧?楚懷瑜正感到無語,就見她偷偷掀開窗帷偷偷往外頭撒了一些粉末,這才明白她在做什麼,他心中一喜,蹭過去,小聲道:“我幫你。”

紅袖推了推他,回頭嗔了他一眼,這小子都這時候了還想著玩。楚懷瑜明白她的意思,悻悻地坐了回去。

轎子拐進一片野鬆林,紅袖依舊隔一小段路就撒一些粉,又怕粉不夠,將自己身上的耳環等較小的首飾扔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轎子突然停了下來,紅袖心猛地提了起來,叮囑楚懷瑜道:“等一下不論見到什麼人,你都彆說話,讓我來說。”

紅袖剛說完話,轎門就被人從外頭打開了,兩位蒙麵的大漢將紅袖和楚懷瑜從轎子裡拖了出去,紅袖一向擅長辨彆男人,光看著他們的眼睛,紅袖就認出這兩人一位是後頭扛轎子的,一名是將她打暈的,他們方才在街上沒有蒙麵,估計是怕被人懷疑。

那兩人將她們的雙手反剪於身後,用粗繩子縛住,推著她們往前麵行走,周圍林木茂盛針地上是腐爛厚軟的鬆葉,踩在上麵軟綿綿的,好像隨時要陷進去。

“大哥,你們這是要帶我們去哪裡呀?”紅袖臉上浮起親切的笑意,走路時故意用力地踢起鬆針,讓自己走過的路儘量與彆處不一樣。

其中一大漢眼睛圓得似銅鈴,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少說廢話。”

紅袖諂媚地笑道:“是是,我不說了。”

那兩名大漢將她們押到了一幢圮廢的庫房裡。在那裡,紅袖竟然看到了孫鑄文。

看來這幕後主使就是他了。

“紅掌櫃,想不到是我吧?”孫鑄文看向紅袖,眸中有著恨意,隨後又看向楚懷瑜,看到那張與楚雲容相似的臉,他臉上不禁露出厭惡之色。

紅袖微微走上前,不動聲色地擋住他的視線,“的確想不到。”紅袖一副與友人敘舊的平和口吻,“孫大人,你怎麼不像他們一樣蒙著麵,不怕我知道是你麼?”

孫鑄文冷笑,“反正你們都要死了,蒙不蒙麵又有什麼關係?”

紅袖心中驚愕,“孫大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殺我?”

孫鑄文嘴角的冷笑更甚,他本來不想露麵的,但為了讓她死的明白一些,他才決定露麵。

“無冤無仇?你以為我不知道香桃受你指使在我酒裡下藥?你與楚雲容根本就是一夥的。”這幾日,他派人守在她寓所附近,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早已清楚她的寓所進出了何人,以及她去了什麼地方,他定好計劃今日將人抓過來,隻是沒想到雇傭的人竟然連楚雲容的兒子也一起抓了過來。

沒關係,那就一起滅口算了。想到楚雲容的兒子將被自己殺掉,孫鑄文的心頭瞬間十分解恨。

紅袖知道他一定是知曉了香桃住在她那裡的事,此刻再否認此事沒有任何的說服力,腦子急速轉動後,她微微一笑道:“孫大人一向是聰明人,怎麼僅僅為了這事就要殺了我泄憤?您現在隻是辭了官,將來還是有可能官複原職的,但你現在要殺了我,還有楚相公的兒子,你覺得楚相公會放過你麼?到時彆說官複原職了,隻怕還要丟掉性命。”

“死人不會說話。等你們都死了,楚相公自然就查不到我這了。”孫鑄文冷笑道,說著臉上不禁露出抹得意之色,“而且,殺了你們之後,崔閣老就會想辦法幫我官複原職,就不勞你掛心了。”

從他這話中,紅袖抓到了重要訊息,是崔閣老要她的性命?她不禁心生疑惑,“孫大人,你想得太簡單了。楚相公就算不用查,也會知曉誰最有可能會要我和小郎君的性命,你真以為你能夠逃得點?”紅袖頓了下,又道:“真的是崔閣老要你殺我?他如今可是很忌憚我,又怎敢殺我?”

楚雲容會查到他這事孫鑄文不是沒想過,隻是如今聽紅袖一說,他心中又多了幾分不安,緊接著她後麵的話又讓他更加不安,“崔閣老為何要忌憚你?”

紅袖見他神色開始變得有些焦慮,便決定搬出鳳九,她臉上露出淺笑,很從容地道:“孫大人,你可知曉月下酒樓的鳳掌櫃是何人?”

孫鑄文聽到鳳掌櫃幾個字內心瞬間一驚,他想起來當初同僚與他說,有傳聞說月下酒樓的掌櫃是九皇子,如今聽紅袖說起,他心中莫名地有些惶惶不安。

“他便是九皇子,皇上的親兄弟。”紅袖緩緩地說出鳳九的身份,然後又悠然道:“你知道我與他是什麼關係麼?”

孫鑄文後背冒起冷汗,不覺問道:“你們是什麼關係?”

紅袖笑道:“我和他是情人的關係。不知道崔閣老有沒有告訴你,當初我被他的人帶走,就是九皇子連夜趕到崔府救出了我,當時崔閣老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而你呢,竟然要殺我和楚相公的兒子,你一得罪就得罪了當今的權相和九皇子,你覺得自己真的能活命?沒準到時這兩人還要聯合起來,先殺了你,再找個理由誅你的族泄憤呢。”

紅袖看到他的額角開始冒汗,目光開始變得慌亂,便再接再厲地恐嚇他:“孫大人,你覺得崔閣老為什麼要讓你來殺我?”

孫鑄文這會兒膽戰心驚,腦子裡一團亂麻,根本回答不出來。

紅袖於是好心地告訴他:“崔閣老就是想借刀殺人,先殺了我,再除掉你,一箭雙雕,畢竟你知道他很多秘密,他那裡能輕易地放過你?官複原職,你想得美,等待你的隻有死路一條。”紅袖說到最後,語氣變狠。

孫鑄文聞言麵如死灰,他信了紅袖所說的話,但如今後悔也來不及,既然如此,不如死之前找兩個當墊背的。

紅袖看到眸中的戾色,立刻知道他腦子裡閃動的念頭,連忙溫聲安撫道:“不過,你還有一條出路,那就是反水。”

孫鑄文一言不發地看向紅袖,眸中有著不信任之色。

紅袖這會兒臉上已經斂去淩厲之色,變得親切柔和,她溫聲道:“孫大人,我本來也不想與你為敵的,誰讓你替崔閣老做事呢?我們針對的隻有崔閣老。隻要你肯站在我們這邊,我會讓楚相公和九皇子放過你,而且還能讓你官複原職,現在九皇子迷戀我,楚相公也極其信任我,隻要我一句話,孫大人你根本不用死,也不必回老家。”

不等他開口,紅袖又道:“你也彆懷疑我的話,楚相公若不信任我,又怎麼讓小郎君和我出來?九皇子又怎麼到崔府救我?這事你隻要一打聽就知道。”紅袖一邊說著一邊摟過楚懷瑜,又溫柔地掐了掐他的臉。

楚懷瑜一聲不敢吭,任由得她揉圓掐扁,方才他看著紅袖無所畏懼,侃侃而談的模樣,心中其實是很佩服的,他真沒想到這大娘嘴巴這麼厲害,死人都能把他說活了,他此刻的內心也從恐懼變得和她一樣從容。

楚懷瑜哪裡知曉紅袖此刻害怕得不得了,隻不過強裝鎮定罷了,畢竟要不鎮定,她們母子都得沒命。

孫大人早已是六神無主,聽到紅袖這些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禁急切地問:“你說的可是真?”

紅袖點點頭,溫婉地道:“孫大人,你錯就錯在投靠錯了人,你身為寒門子弟出身,卻投靠門閥士族,他們隻會把你當作是一條狗,一條狗是生是死根本無關緊要,但楚相公就不同了,你們同為寒門出身,就應該站在同一陣線上,將那不將你們當人看的門閥士族鬥倒。門閥士族曾經再輝煌,如今也逐漸沒落,如今典領百官的是寒門出身的楚相公,他如今是正是最需要人支持他的時候,你隻要肯站在他這邊,他一定會不計前嫌,重用你。將來朝中上下將是你們寒門的天下,門閥士族終將成為你們的狗。”

紅袖越說越振奮,孫鑄文也越聽越激動,一旁的楚懷瑜聽得瞠目結舌,這大娘實在能誆人,自己被她耍得團團轉,不是沒有道理的,以後他還是不要在她麵前耍心眼了。

“紅掌櫃,你說得實在太對了,是我一時糊塗,投靠錯了人,又錯信崔尚那個狗賊,讓紅掌櫃和楚小郎君受苦了。”

看著他痛哭流涕的模樣,紅袖幾乎快要相信他真的是一時糊塗,她盈盈一笑道:“孫大人,既然咱們成了自己人,就請幫我們解去這繩子吧。”

“是,我這就幫你們解開繩子。”孫鑄文立刻變了一副臉,諂媚地走上前,正要幫紅袖解開繩子,眼前寒光一閃,一冰涼涼的東西橫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目光往下一瞥,看到那明晃晃的大刀,瞬間嚇得心驚膽寒,“你……你想做什麼?”

紅袖看著孫鑄文身後的蒙麵歹徒,不禁也變了臉。

那將刀架在孫鑄文脖子上的蒙麵歹徒伸手掏了掏耳朵,“這婆娘,這嘴巴說個不停,跟唱大戲起的,老子這耳朵都被你吵得長繭子了。”說著將指甲上的耳屎猛地彈到孫鑄文臉上。

紅袖和楚懷瑜不約而同地閉了下眼,不忍直視。

孫鑄文嚇得臉上橫肉不住地抖動著,“你們可是收了我的錢,快……快將刀拿開。”

歹徒嘿嘿一笑,“是啊,我們收了你的錢,但我們也收了彆人的錢。”

紅袖聞言瞬間明白了,正如她所料,崔尚想要借刀殺人,等孫鑄文殺掉她之後,他就沒用了,自然也要除去。

“你們收了崔冀的錢?”

“反正你也要去見閻羅王了,告訴你也無妨,就是崔冀讓我們取你的命,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隻是收了銀子辦事,明日你到了閻羅王那裡,隻管告他。”

紅袖手上的繩索方才被孫鑄文扯鬆了些,這會兒掙脫鬆後,便趁著歹徒與孫鑄文說話之際,悄悄地也給楚懷瑜鬆了綁,又趁兩名歹徒沒注意她們這邊,向楚懷瑜使了一個眼色,之後拉著他的手,兩人一起衝出庫房,往鬆林裡跑去。

兩人跑得再快,也終究是婦人與孩子,哪裡跑得過身後那名身手矯健的歹徒,沒跑多遠,就被身後的歹徒一手一個拽了回去。

紅袖立刻拔下頭上的簪子發狠地往他眼睛上戳,歹徒沒料到她會突然來這一招,連忙放開楚懷瑜,抓著她的手腕粗暴地將她甩了出去。

紅袖重重跌地,也顧不得疼,爬起來緊緊抓著歹徒的大腿,衝著楚懷瑜喊道:“小郎,你快跑,彆管我!”

楚懷瑜猶豫地看著她。紅袖卻急眼了,大聲斥道:“你快跑!”

楚懷瑜眼眶微紅,這次沒再猶豫,轉頭就跑。歹徒怎麼甩都甩不開紅袖,直接抓住她的頭發往上提,紅袖顫抖著手抓起地上的簪子,猛地往他小腿上刺,又狠狠地往下剌了一大血口,疼得歹徒一腳將紅袖踢飛了出去,他看著血流不止的小腿,怒火中燒,走上前又在紅袖的腹上補了一腳,罵咧咧道:“臭婊/子,那孩子是你兒子不成,你這麼護他?”

他一邊說一邊在衣服上扯了塊布條,裹了傷口止血。

他還這真說對了,他就是她的兒子,但這會兒紅袖疼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很快,另外一個歹徒就趕了過來,直接往楚懷瑜跑的方向追去,紅袖想去阻攔卻根本起不來,沒多久他就把楚懷瑜拎了回來。

楚懷瑜一邊掙紮,一邊氣衝衝地嚷嚷道:“快放開我,我要讓我父親殺了你們。”

紅袖無語之極,這臭小子,沒經曆過人間險惡,就知道搬出他父親,有個屁用。

那歹徒冷笑一聲,“等你父親趕來,你這小子已經是個不會說話的死人了。”

紅袖忍著疼痛,開口道:“兩位大哥,你們把孫大人給殺了麼?”紅袖還想拖延一些時間。

歹徒頭頭道:“怎麼,你還要出錢給他燒個香麼?”

紅袖立刻道:“兩位大哥,你們放過我們,我可以給你更多的錢,我什麼都缺,唯獨不缺錢,我有一個金庫,裡麵全是金子,擁有了它,你們就可以金盆洗手,再也不用做這種打打殺殺的營生了,你說你們混這行的有什麼好,整日在刀尖上討生活,保不齊哪天就被官府的人抓了,而且被你們殺死的人到了閻羅王那裡也要告你們一狀,大哥們不如趁早收手,拿著那一輩子花不完的錢,瀟灑過日子。”紅袖見他們聽得專注,又問:“大哥,你們成家了麼?”

兩人都不覺地搖了搖頭。

紅袖笑盈盈道:“你們這個年紀也給成個家,立個正當的業,然後再納幾房美妾,坐享齊人之福,豈不樂哉?”

歹徒頭頭幾乎快被她說動了,這時身旁另一歹徒提醒他道:

“大哥,這娘們嘴巴厲害得很,你彆聽她忽悠了。”

紅袖聽到了他的話,心中暗恨。

歹徒頭頭立刻冷了臉,“你看到了我們兄弟的臉,放了你們,我們還有命活麼?隻有死人才不會捅露秘密。”

紅袖連忙道:“不會的,兩位大哥蒙著麵,我根本什麼都沒看見。”

“大哥,彆和她廢話了,趕緊解決掉他們吧,那崔冀可不好惹。”

歹徒頭頭看著紅袖,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眼裡突然冒起一股邪火,“我這會兒才發現這臭娘們生得很是嫵媚。”

另一歹徒看著他的神色瞬間知曉了他心中的念頭,兩男人對視一眼,不由嘻嘻一笑。

歹徒頭頭對著紅袖淫/蕩一笑,隨後朝著她靠近,紅袖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做什麼,她沒有躲避,沒有惶恐,隻是想著接下來的應對之策,她坐在地上,微微地往後挪動。

歹徒頭頭突然拽起她的手往旁邊一甩,然後一手粗暴地撕破了她的外衣,就在他準備俯身上去時,一顆石頭突然往他額頭上砸來,鮮血如注,滑過他的眼睛,他伸手一抹,滿手的鮮血,“他娘的!”他一聲暴怒,看向前方的始作俑者,又大罵一聲,“小兔崽子!”說著就放開了紅袖,撿起地上的刀,往楚懷瑜走去。

楚懷瑜方才一時氣憤就拿起石子砸了他,這會兒看著歹徒頭頭拿著刀,凶神惡煞地朝著他走來,他才知曉害怕,他往後退著,卻不小心絆到凸起的石子,跌坐在地。

紅袖看著歹徒揚起了手中的刀,將要落下,驚叫:“不行!”說著下意識地衝過去,擋在了楚懷瑜的身前。

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一物什帶著破竹之勢驀然打來,直接彈掉他手上的大刀。

紅袖和楚懷瑜見來人是鶴飛,頓時鬆了口氣。

紅袖驚魂未定,隱隱有些擔心,畢竟鶴飛一個人要對付兩名身手不凡的壯漢,他看起來又有些纖薄,不是很厲害的樣子,她一邊觀察戰局,一邊詢問楚懷瑜:“小郎,這鶴飛武功很厲害麼?”

她不會武功,看不懂他們的招數,隻感覺鶴飛還挺從容,就是不知道是否是裝的。

楚懷瑜這會兒已經全然無懼,“鶴飛的武功很厲害,再來十個大漢都不是他的對手。”他驕傲地說著,好像說的是自己一般。

“是麼?”紅袖不是很相信,她轉頭看了眼楚懷瑜,“小郎,你有沒有事?”

楚懷瑜搖了搖頭,想到她方才不顧性命護自己的樣子,便問:“你呢?”問完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彆開目光,看向鶴飛那邊,見鶴飛用劍劃傷了歹徒,立刻激動地想要拍手叫好,卻又擔心引起歹徒的注意,就隻是無聲地鼓了鼓掌。

紅袖見狀不由一笑,也跟著輕輕拍手鼓掌,但下一瞬間,一名歹徒驀然被鶴飛一劍穿心,紅袖目瞪口呆,縱然她見慣風浪,看到這種殺人的場麵,也不免嚇得膽戰心驚,連忙伸手捂住楚懷瑜的眼睛。

楚懷瑜要掰開她的手看,被紅袖阻止:“小孩家家,彆看。”看著那名歹徒倒地身亡,她嚇得也閉上了眼,不敢看,又想看接下來的戰況,便拉開一條眼縫偷覷。

歹徒頭頭見自己的同伴被殺死,心中大怒,就像瘋狗般撲向鶴飛,那一刀刀的架勢就跟不要命似的,紅袖心中著實替鶴飛捏了一把汗。

兩人鬥了不知道多少招,那歹徒頭頭的刀突然被鶴飛打掉,紅袖眼睛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鶴飛的臉就搭在了歹徒的脖子上。

就在鶴飛準備殺掉他時,楚雲容溫潤隱含威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

“鶴飛,留下活口。”

鶴飛聞言不情願地留下了歹徒的性命。

紅袖聞聲心中頓時一喜,轉頭看過去,見一身公服的楚雲容領著幾名金吾衛趕到。

金吾衛為首一人,身姿挺拔偉岸,五官英俊,神色端肅,紅袖認出他是金吾衛中郎將霍楓,以前他在街上抓捕犯人時,她與他有過一麵之緣,但不曾說過話。

歹徒那邊由霍楓去處理,楚雲容徑自往紅袖這邊走來,見她衣衫淩亂,修眉不覺微擰,將公服的外衫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他剛蹲下來,紅袖便撲進他溫暖的懷抱之中,“楚郎,你終於來了,嚇死我了。”

一旁的楚懷瑜聞言差點沒忍住白她一眼,本來他才是撲進父親懷裡的那個,卻被她搶了個先。

看她這一副柔弱可憐的模樣,楚懷瑜一副沒眼看的淡定模樣,明明方才那樣勇猛無畏,這女人太會喬張做致了,罷了,看在她護了他的份上,父親就暫時讓給她了。

大庭廣眾之下被紅袖撲了個滿懷,楚雲容依舊是從容淡定的模樣,隻不過伸向她背部的手卻有著溫柔的安撫。

懷裡被紅袖占據,楚雲容隻能伸出另一隻的手摸了摸楚懷瑜的頭,柔聲道:“好了,沒事了。”

紅袖聽著他溫潤如春風的話,這才終於確定她們母子二人終於脫離了險境,心中頓時變得輕鬆無比,猛地推開楚雲容的懷抱,一把摟住自己的兒子,“小郎,我們沒事了。”

楚懷瑜猝不及防被她緊緊摟住,掙脫不開,隻能由得她了,“你快勒死我了,快放手。”他氣呼呼道,但心裡卻有些不好意思。

作者有話說:

嘴強王者上線啦,從此之後紅袖就成了小郎君的偶像~這章給大家發五十個紅包,記得按爪爪呦~

第38章

霍楓讓手下將歹徒的屍首抬走,又挑了兩名身手不錯的金吾衛押解歹徒頭頭,“姑娘,還有其餘歹徒麼?”霍楓轉頭詢問紅袖。

紅袖聞言放開了楚懷瑜,回身與霍楓道:“還有三名抬轎子的人,但將我們放下後,他們就不見了。”

紅袖忘了告訴他們還有個孫鑄文,就在霍楓打算派剩餘的伸手查看一下周圍時,身後卻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

眾人循聲望去,便看到孫鑄文渾身是血地從庫房裡爬出來,拖著一道長長的血痕,一路往他們爬來,嘴裡嘀咕著:“救救我……”

紅袖瞪大美眸看著他,這狗賊還真是福大命大,這樣都沒死?

紅袖尷尬地看向霍楓和楚雲容,“我忘記告訴你們,孫大人也在,是他命歹徒把我和小郎君抓走的,但是……”紅袖突然頓住,看了眼金吾衛,沒往下說,擔心這裡麵有崔尚的眼線。

楚雲容和霍楓是極其機敏之人,見她欲語還休,瞬間明白孫鑄文背後還有人指使。

楚雲容和霍楓都沒有追問紅袖。

霍楓讓剩餘的手下跟著他去查看孫鑄文的情況。

紅袖見身邊無其他人了,這才湊近楚雲容的身旁,壓低聲音說道:“孫鑄文說這事是崔尚指使的,我好不容易說服孫鑄文放過我們,但那兩名歹徒卻突然跳出來要將我們一起殺了,他們是受了崔冀的指使,等孫鑄文殺了我們,他再殺了孫鑄文,幸好你們及時趕了過來,你們是不是看到了我留給你們的線索?”

楚雲容微頷首,溫潤的眼眸中透出凝重之色。

紅袖覺得自己十分聰明,要是沒有留下這些線索,她和小郎性命難保,想到此,她心有餘悸,“你怎麼和金吾衛的人一起來了?”

楚雲容淡淡回:“得知你與小郎被歹徒帶走時,我正好與霍中郎將在一起,便請他一起來了。”

紅袖回頭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笑道:“原來是這樣啊。”

不多會兒,霍楓回到他們身旁。

“孫鑄文傷勢如何?”楚雲容溫聲詢問。

霍楓搖了搖頭,神色有些嚴肅,“他的脖子挨了一刀,還能活著算他幸運,但他失血過多,若不及時醫治的話隻怕凶多吉少。”

紅袖聞言急忙道:“把他抬上我那轎子吧,得趕緊送他去治療。”紅袖倒不是不想他死,隻不過他是關鍵人物,她還指著他向眾人說出幕後主使,她想了想,又道:“我跟著他一起去。”紅袖擔心路上會有人動手腳,不放心。

霍楓沒想到她身陷險境還能如此鎮定自若,心中不禁有幾分佩服,“姑娘怎麼稱呼?”

紅袖微笑回應:“中郎將喚妾身紅袖就是。”

霍楓麵容端肅,但語氣卻溫和不少,“紅袖姑娘,如果有需要,我們會傳喚你。”

紅袖點點頭,“妾身知曉了。”

“鶴飛,你隨紅袖姑娘回去,然後帶他們去找張大夫。”楚雲容道,末了又叮囑:“保護好他們。”

“是。”鶴飛應聲道。

一旁的楚懷瑜扯了扯楚懷瑜的衣袖,道:“父親,我也要和鶴飛他們一起回去。”

楚雲容微頷首,摸了摸他的頭,溫柔一笑,“也好。”

紅袖看了楚雲容一眼,想說點什麼,又礙於人多,就放棄了,牽起楚懷瑜的手離去。

霍楓利劍般的濃眉微微皺起,沉聲問:“楚相公,你是想將此案交由大理寺處理,還是繼續由我們金吾衛負責?”

楚雲容想到大理寺裡麵的一些人,目光變得幽深,他轉過頭,向霍楓微微一笑,語氣真誠地道:“我相信你。”

霍楓濃眉微舒,“回去之後,我便向請皇上下旨由金吾衛審查此案,霍某絕不負楚相公的信任。”

金吾衛主要職責為守衛皇城,護皇帝出行,平日裡並不負責審查案件,不過若有皇上的旨意,也可審理案情。

楚雲容微頷首,“麻煩霍將軍定要讓人看好那名歹徒,莫要讓他出了事。”

霍楓道:“楚相公且放心吧。”

***

楚雲容與霍楓到太醫署時,張大夫已經替孫鑄文重新包紮好了傷口。

“孫鑄文依舊昏迷不醒,張大夫說,接下來的幾日至關重要,孫鑄文不能離開太醫署。”紅袖與楚雲容,霍楓道。

“辛苦你了,接下來的事你不必管了,你和小郎先回府裡。”楚雲容溫聲道。

紅袖點點頭,問:“你不一起回麼?”

楚雲容微笑道:“我留下來處理一些事情。”

紅袖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麼,將他先前給她披的衣服交還給他,被歹徒撕破的衣服不能再穿了,但她的轎子裡有備換的衣物,楚雲容見她換了新的衣衫,便接過了外衣。

紅袖帶著楚懷瑜坐上馬車打道回府,鶴飛依舊護送他們。

一路上,紅袖內心都隱隱感到不安,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楚雲容待她似乎和平日裡不大一樣,可她回想了方才她與他的相處,又說不出有什麼不妥,他說話語氣依舊溫柔,臉上也是掛著和煦的笑。

“喂,你不會還在害怕麼?”

耳邊忽然傳來楚懷瑜戲謔的聲音,紅袖回過神,看向對麵雙手環胸,揚著下巴笑嘻嘻的人兒,不覺莞爾,“我怕什麼?是你這臭小子怕吧,也不知道誰方才麵對著歹徒瑟瑟發抖呢。”

楚懷瑜俊臉一紅,氣道:“要不是我,你就要被那歹徒欺負了。”

說起這事,紅袖就來氣,她本來還能想應對之策的,結果他給人額頭上來了一石頭直接將人給激怒了,若不是鶴飛他們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看來以後她得教會他行事莫要過於衝動,不過這會兒還是彆提那件事了,免得他害怕,於是笑盈盈地道:“是是是,我們小郎君最厲害了,還會英雄救美呢。”

這大娘根本不是在誇他,而是在揶揄他,她以為他聽不出來麼?“你才不美呢。”楚懷瑜一臉嫌棄地道。

紅袖不高興了,美眸瞪了他一眼,“小孩子睜眼說瞎話,你出去隨便問問一個男人,看看有誰說我不美的?”

楚懷瑜哼一聲,掀開車帷,朝著坐在馬車外頭的鶴飛問:“鶴飛,你覺得她美麼?”

鶴飛雙手環胸抱劍,正閉目養神,無端被牽扯進這事之中,他臉上有些尷尬,看了看紅袖,半晌回答不出來。

看著他呆愣的模樣,紅袖沒好氣地拽下車帷,“他不算男人,和你一樣,小屁孩一個,算什麼男人。”

車帷外頭的鶴飛聽到紅袖的話,心中十分不服,但又無法反駁,最終隻能憋著氣仰頭無聲歎息。

楚雲容與霍楓剛從太醫署出來,霍楓的親信聶英便急匆匆過來稟報道:“頭兒,方才大理寺來了人,他們得知了楚相公兒子被歹徒劫走一事,說此事涉及到前二品官員,案子應當他們大理寺管,要將那名歹徒帶走。”

霍楓沒想到消息走漏得如此快,臉色不禁一沉,“人帶走了麼?”

聶英回道:“我們的人還在攔著,但他們帶的人也多,頭兒,你還是回去一趟吧。”

霍楓看向楚雲容,麵色為難。

“看來你帶去野鬆林的人並不是全都聽命於你。”楚雲容唇角含著淺笑,但眸色卻是冷的,“霍將軍先回衙署吧,皇上那邊不急。”

霍楓聞言頷首,與聶英道:“現在王遠在裡麵,你再叫幾個人來,輪流看守那孫鑄文,不得有任何閃失。”

聶英道:“是。”

霍楓麵色嚴肅,朝著楚雲容抱拳告辭。

楚雲容微笑頷首,目送他離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楚雲容抬頭看了遠處的天,黑雲聚集,大概是要下雨了。

***

崔府,崔尚的書房。

崔冀麵色灰敗地跪在崔尚麵前,崔尚坐在太師椅上,滿臉怒氣:

“混賬東西,我有沒有告知你,讓你彆動花間酒樓那女人,你倒好,不止把她給抓了,還把楚相公的兒子也給抓了,還要將他們一起給滅了,你厲害,你能耐,你來當老子好不好?!”言罷禁不住怒火,直接拿起桌幾上的茶盞,往他崔冀身上砸。

崔冀嚇得連忙將身子一偏,堪堪躲過飛來的茶盞,見他竟然敢躲,崔尚怒不可言,又拿起一旁的書籍砸過去,正中他的頭,這才甘心。

崔冀害怕得瑟瑟發抖,哪還有當日那股要乾一番大事業的豪情壯誌,“父親,孩兒知錯了,您一定要救我啊,我也不知道那孫鑄文把一大一小都抓了過去,我的計劃本來是完美無暇的……”

崔尚被他氣得忘了平日裡的修養,呸了一聲,打斷他,“你個廢物,還完美無瑕?完美無暇他們一個都沒死?還留了那麼多的把柄,要我給你擦屁股,我告訴你,這事若擺不平,你就自己一個人擔下所有罪責,彆拖累老子。”崔尚雖然氣他不過,但早已叫人去收拾殘局。

崔冀被崔尚申飭得一聲不敢吭,像隻烏龜般縮頭彎腰地跪在原地。

***

到了掌燈時分,楚雲容才回到府邸,從侍棋那裡得知兒子用了晚膳後就睡下了,他沒換公服,徑往他的小院而去。

“大人,外頭下了小雨,您帶把傘吧。”侍棋拿著傘追出門外,將傘遞給楚雲容,楚雲容接過傘離去,侍棋看著那雨霧中的修長背影,突然想起來她忘記與他說紅袖在客房等他的事,他方才沒問起紅袖,走得也急,她也來不及說,侍棋歎了口氣,轉身回屋,發生了這樣的事,雖然大人依舊是一副溫和沒脾氣的模樣,但心中不可能不惱的吧。

楚懷瑜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腦海裡總是今日那些驚心動魄的事,他有些後怕,又有些莫名地有些興奮,這件事夠他在好友麵前說一輩子了,要是換做彆的和他一樣年紀的人,經曆這樣的事隻怕要嚇得哭鼻子了,他可是很淡定的,還把歹徒打流血了,要是他再會一點武功就好了,這樣就不是那大娘保護他,而是他來保護她了,早知道就跟著鶴飛學武功好了。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楚雲容睜開眼翻身一看,不由坐起身,有些緊張道:“父親。”他心裡有些擔心被楚雲容責怪,要不是他貪玩跑出去,也不會被歹徒劫持。

楚雲容並未像他想的那樣責怪他,而是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心中頗有些內疚,兒子遭遇到這般可怕的事,他卻一直無暇顧及他。

“睡不著麼?”想到今日的事,楚雲容神色變得凝重,他不敢想象鶴飛去遲一步的後果。

楚懷瑜有些驚訝,然後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我還不困。”他突然想到,既然父親不怪他,那他肯定是怪那個女人了,“父親,你彆怪她,是她護了我。”

楚雲容眸中冷色斂去,柔和一笑:“嗯,我已經聽鶴飛說過了。”

楚懷瑜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想了想又道:“是我非吵著要出去玩的,才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想自己是他的兒子,他再生氣也不會不認他,但那女人就不一樣了,要是父親知曉是她主動要帶他去玩的,她估計就要被父親拋棄了,楚懷瑜覺得自己有必要替她說一下話,也算報答她護自己的情意,哎,他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楚雲容倒是沒想到他竟然護起紅袖來,不由莞爾,“既然知道自己錯了,以後就長長記性,彆隨處亂跑。”楚雲容是個極有耐心的人,縱是要教導他,也不急於這一時,他現在需要的是什麼都彆想,好好睡一覺,“好了,睡覺吧,彆想那麼多。”

楚懷瑜點點頭,躺回到床上,楚雲容替他掖好被子,便坐在一旁陪著他,凝望著他小臉的目光有著溫柔疼惜之色。

楚懷瑜沒見過這樣滿眼都隻有他的父親,覺得有些彆扭,“父親,她經曆那樣的事也很害怕的,父親你不去安慰她麼?”

楚雲容笑了笑,“等你睡著了我再去。”

楚懷瑜沒辦法,隻能閉著眼睡覺,可不論他如何努力,都也睡不著,他緩緩睜開眼,兩手握著被沿,隻露出一顆頭,小心翼翼地道:“父親,你這樣我不習慣,還有點害怕,我睡不著,我覺得今日的事,我有很大的過錯,要不你先打我一頓,我再睡?”

楚雲容怔了下,突然意識到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就算他讀書,也要坐在他懷裡陪著他的小尾巴了,這些年他一直忙於公事,嫌少有時間陪他,父子兩人的關係竟然不想當初那般親近了,說不出是失落居多還是虧欠居多,他輕歎一聲,道:“那你自己睡吧,如你所願,我去安慰她可行?”

楚懷瑜連忙點了點頭,楚雲容失笑,起身將床帳放下,才轉身離去。

紅袖陪小郎用完晚膳後就一直在客房裡等楚雲容歸來,好詢問孫鑄文的情況以及接下來的案件由哪個衙署負責,方才她從丫鬟那裡得知楚雲容歸來並去了小郎的院子,但這次她沒有主動去尋找他,依舊待在客房裡等他來見自己。

今日小郎雖然沒有受任何的傷,但她依舊難逃責任,她有些後悔自己的冒失,這些天崔尚沒有找她麻煩,她來往於楚府也沒有遇到任何異常的事,她隻當自己是安全的,不成想敵人在暗處一直伺機而動。

發生了這樣的事,楚雲容應該是生她的氣了,他是該生氣的,紅袖站在窗下良久,夜風帶著雨的濕氣,拂在人的身上,冰涼透骨,她卻渾然不覺。

“紅袖姑娘,大人要見你,你隨我來吧。”侍棋突然出現在客房,道。

紅袖回過神,轉頭看向她,心中頓時有幾分緊張,點了點頭,隨著她往挹清院而去。

“你們大人回來之後可有責怪你們?”紅袖問。

侍棋回:“暫時沒有。”末了又實在忍不住抱怨道:“不過被申飭一頓是遲早的事,大人脾氣雖好,但也不是什麼都隨便無所謂的人,小郎君被劫持這可是天大的事,沒看好小郎君讓他跑出去了,我們做奴婢的肯定也得擔責。”

紅袖何等的敏銳,聽出她話裡話外都是在抱怨她帶走了小郎,她唇角不由浮起抹苦笑,無話可辯,畢竟自己的確害了她們。

到了楚雲容的居室前,侍棋小心翼翼地敲門:“大人,紅袖姑娘到了。”

“請進。”楚雲容溫和的聲音自屋內傳出來,聽不出有一絲一毫的生氣,侍棋輕輕推開門,請紅袖入裡,隨後為兩人掩上門。

楚雲容已經換下公服,穿了身常服,安然坐於椅子上,麵上神色溫和平靜,他應該是在專門在等她過來,紅袖先前在野鬆林因為太過激動才撲了他,這會兒冷靜下來,她可不敢造次,畢竟不知曉眼前人是否在生她的氣,她要是貿然對他做出一些過分的行為,隻怕會讓他更加認為她是個沒分寸沒腦子的人。

第39章

金吾衛衙署。

霍楓忙了一日,正要坐下來喝口茶,聶英匆匆進來稟報:“頭兒,不好了,今日捉到的那名歹徒死了。”

霍楓剛端起的茶又放了回去,目光冷冽道:“怎麼死的?”

聶英見他麵含厲色,不禁有些忐忑,“應該是吃了有毒的飯菜,但還得等仵作到了才能確定。”

霍楓心中動怒,今日好不容易攔住大理寺的人,沒讓他們將歹徒帶走,不想現在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他長身而起,一邊往外頭走,一邊沉聲詢問,“晚飯不是早就吃過了?為何他現在才中毒?”

聶英道:“聽牢頭說,那歹徒一開始不肯吃,後來才吃的,屬下估計他可能也覺得飯菜下了毒,不敢吃,後來實在餓得受不了,就吃了。”

霍楓行走如風,不到半會兒即到了金吾獄,仵作已經在驗屍。

霍楓在旁等侯片刻,仵作檢驗完上前回稟:“中郎將,這囚犯係毒發身亡,這飯菜屬下也檢查過了,裡麵含有劇毒,和囚犯身上的毒一致。”

霍楓目光一沉,怒道:“把今日晚飯廚房當值以及獄裡當值的人全部叫過來。”

沒多久,所有相關的人都被叫了過來,霍楓站在廊內,看著庭院中烏泱泱的一片人,突然沉了臉,他不禁回頭看了眼聶英,聶英讀懂他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他一介武夫,腦子其實不大好使,不過,應該不好將所有人都一一拷問,問是誰下的毒吧?

“頭兒,人太多了,這毒藥究竟是什麼時候下進去的,實在不好查,而且也不一定是當值的人下進去的,萬一有什麼趁當值的人沒看見,偷偷將藥放進去了呢?”

霍楓其實並不擅長查案,隻擅長審問犯人,原先隻要審問歹徒讓他招出幕後主使即可,但如今他毒發身亡,整個案子就變得棘手起來。

“叫人準備筆墨,先錄他們每個人的口詞吧。”霍楓道。

聶英想了想,又道:“頭兒,要不要將此事告知楚相公?”

霍楓沉思片刻,道:“我親自去一趟。孫鑄文那邊定要讓人看好,不得再有任何差池,原先的一個人換成兩人守,你立即去安排。”

“屬下這就去辦。”聶英領命而去。

因為還沒有皇上的旨意,霍楓今日還不敢對那名歹徒動大刑,隻是審問了下,什麼話都未曾從他的嘴裡撬出來,此事如何向楚雲容交代?且發生了在這樣的事,皇上也未必肯讓他繼續查此案,他歎了口氣,不由加快步伐。

***

在楚雲容的示意下,紅袖坐到他的旁邊,兩人之間隔著一桌子。

紅袖美眸往他麵上打量了下,見他欲開口,便搶先道:“今日之事是我的不對,考慮不周,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帶著小郎出去的,以後我保證不會單獨帶他出去了。”在楚雲容問責之前,她認真地向他反省自己的過錯。

楚雲容並不像往常那般,她說一句話,他就會回應自己,他沒說話,凝望著她的目光有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思,那張俊美的麵龐在室內昏黃光線的映襯下顯得無比溫柔,可當她與他對視上時,卻又感到一股朦朧的疏離感。

不知道是否是過於急切的原因,他隻是片刻不回話,紅袖卻覺得這段時間很漫長,她其實並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隻不過在外人麵前她會收斂克製,但在熟人麵前,她就很容易就會暴露這位一點。

紅袖黛眉一蹙,忍不住道:“你說話啊,你生我的氣,對我有不滿,大可直接說,總是一副沒脾氣的模樣算什麼?”

楚雲容聽著她激動的話語,臉上神色依舊是波瀾不驚,並非有意克製,他本身就是一個情緒極其穩定的人。

而紅袖的性情就和她給他製造出來的事一樣,總是充滿著不定性,他永遠不知道她的下一步是什麼,楚雲容並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控,隻能跟著走的感覺,他需要所有的事情都往他要的方向走去。

但讓一切回歸原點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如今希望她能夠收斂一些,不要乾擾到他。

“紅袖姑娘,你是小郎的母親,就算沒有養育之恩,也有生育之恩,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允許你來看小郎,但我並不希望你插手太多事情,當初你說過會掌握好分寸,但很顯然,你沒做到。”楚雲容的語氣並無指責,也無怒氣,他隻是很平和地在與她講述事實。

紅袖感覺他此刻對待她像是對待一名外人,又或者是在自己的下屬,完全沒有帶任何的情緒,錯就是錯,對就是對,這讓紅袖覺得自己方才表現出來的情緒簡直就像是個笑話。

紅袖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難看,她壓下心頭焦躁的情緒,淡淡地問:“所以,這些日子你縱容我做的那些事情,都僅僅是因為我是小郎的母親是麼?”

兩人似乎並未說到一處去,楚雲容修眉微擰,思考她說的那些事究竟指的是什麼事,卻得不出答案,他心中隱隱升起些許煩躁,不願意再去糾結此事,於是微頷了下首,“自然是。”

她明白了,她隻是小郎的生母,至於他們兩人之間,仍舊隻是外人。明白這件事後,她收起所有淩亂的情緒,用淡然卻又不失誠摯的態度道:“楚大人,這陣子我的確是有些得意忘形了,沒有掌握好分寸,我向你擔保,以後一定會克製住自己,不會讓你感到困擾。”

楚雲容鮮少看到她在自己麵前鄭重其事的模樣,隱隱感到有些不習慣,卻也沒表示出來,他語氣溫和:“這次我希望你說到做到。”

紅袖很快調整好情緒,神色平靜地道:“那我們現在談一下正事吧。”

她們兩人都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對情愛之事其實沒那麼執著,先前的相處中一直是紅袖主動出擊,一旦她收起曖昧,兩人看起來就是一對關係再正常不過的男女,至於之前那種種親密的行為,她完全可以當做逢場作戲,這種事她一向擅長。

“孫鑄文醒了麼?”紅袖有些擔心他熬不過今夜,他現在是極其重要的證人,也是扳倒崔尚的關鍵,但崔尚那邊一定會用儘一切辦法抹除證據。

楚雲容目光落在她平靜的麵龐上,“我從太醫署出來時,他還未醒過來。”他頓了下,又微笑道:“金吾衛的人會在那裡守著,你無需擔心。”

紅袖怔了下,對上他幽深難測的眼眸,心中不禁感慨,他太過敏銳,總是很容易地捕捉一些微妙的東西,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不是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讓他猜到她在擔心孫鑄文的安全。

紅袖這時候又不禁感慨,與這樣的男人謀事,絕對不能算計他,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紅袖也不打算再問他那些金吾衛可不可信了,她估計他也會在太醫署安插自己的眼線。

“那此案是由大理寺來審理麼?我隱隱記起來那大理寺丞也姓崔吧?叫什麼崔珪。”雖沒聽說過他與崔尚有什麼親戚關係,但紅袖估計他也是崔尚那邊的人,要是這案子由大理寺來管,不知曉會不會出問題。

楚雲容知她的擔憂,微微一笑,“我已經與霍中郎將商議好,由他審理此事,不過還需要征得皇上的同意,但今日皇上在慈寧宮侍疾,無暇接見他,得等待明日才有結果。”

紅袖點點頭,“大人與那中郎將很熟麼?”來花間酒樓的很多客人身份都不凡,從一些客人的嘴裡,紅袖聽說過他這個人,基本上都是說他鐵麵無私,剛直不阿,從不收受賄賂,今日一見,的確很像是這樣的人,但有些人就是藏得深,誰知道他的肚子剝開後會不會全是壞水?

楚雲容含笑道:“此人值得信任。”

紅袖聞言不禁再次感慨,他還真是明白她關心的是什麼,省得她繼續白費口舌了。

既然他說值得信任,那這霍楓應該就是值得信任了,想到他那英俊不凡的模樣,紅袖美眸一眯,不覺問了句:“那霍中郎將成過親了麼?”他們習武的男人身材就是好,衣服脫下來全是一塊塊的肌肉。

楚雲容目光緊攫她的眸,帶著幾分探究,隨後柔和一笑,“怎麼突然問起這事?”

紅袖回過神來,麵上一尬,她輕咳一聲,“你也彆誤會我對他生了什麼心思。”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麼了,下意識就問了出口,這會兒隻能隨口扯了個借口,“你知道我有個叫董燕兒的姐妹麼?她和霍中郎將看起來都是十分沉穩的人,又是郎才女貌,就覺得甚是相配,才問了一嘴,不過現在一想,人家身份尊貴,我們這些卑賤的人哪裡配得上人家?”

若是之前,紅袖絕對不會如此正經地回答楚雲容的問題,她大概會故意問他是不是在吃醋,然後在半真半假地說自己心裡隻有他雲雲,將這事糊弄過去,但現在兩人已然明確彼此的關係,她自然不好再說那些讓人誤會的話。

對於紅袖說的一些話楚雲容並不認可,但也沒有辯駁的必要,便隻是微笑道:“他還未娶妻。”

紅袖有些驚訝,他看起來應該也有三十歲了,竟然還未成家?“他有妾室麼?”

楚雲容不大喜歡談論彆人的私事,不過見紅袖一臉好奇的模樣,他到底還是如了她的意,“此事我不甚了解,據說是無。”

紅袖最喜歡聽這些事情了,對她而言,了解這些官員們的私事對她也大有好處,保不齊那天就派上用場,她美眸一眯,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神色,“這霍中郎將是不是身體……嗯,不大行?又或者他是斷袖?”

楚雲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大概不是這些原因,先前與他訂親的兩位姑娘都沒了,自此京城裡的人皆傳他克妻,無人敢將女兒嫁給他。”這是楚雲容知曉的。

紅袖心底不由稱奇,換做是她,也不怎麼敢將女兒嫁給他,畢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過若是他真想成親的話,估計也會有一些不在乎女兒的人肯與他結親。

那霍楓也許是有幾分良心,不想害了人家女兒吧?又或許他真的是身體不大行,或者是斷袖,這樣的男人紅袖不是沒見過,並不稀奇。

“怪不得,我說這中郎將身份尊貴,生得又威武不凡,怎麼會沒姑娘看上?原來是得了個克妻的名號,真是可惜了。”紅袖隨意地感慨了下,突然又想到了楚雲容身上。

紅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起來,你打算給小郎找個後娘麼?”頓了下,又補充了句:“我不是乾涉你,隻是希望你若是娶妻的話,最然找個賢良的女子,這樣她能對小郎好一些。”紅袖說著又覺得自己多慮了,而且她不該與他談論這些事情,免得他又覺得自己失了分寸,於是又改口道:

“但我想你肯定會顧著小郎,是我瞎想了。”紅袖以前沒和小郎見麵,內心隻不過有點小擔心,和小郎相處久了,親情深了,就更加擔心起來,不過正如她所說,她隻是在瞎想罷了。

紅袖自顧自地說完了話,楚雲容一直保持緘默,此事與她無關,他不想與她多談。

屋門突然被風吹來,紅袖被那夾雜著濕氣的冷風一吹,不由打了個噴嚏,遍體生寒。

“時候不早了,你回客房休息吧,明日我再讓人送你回去。”楚雲容語氣關切道。

紅袖點點頭,站起身,“那我先過去了。”

楚雲容亦站起身,拿下身上的外衣,極其自然地披在她身上,又柔聲叮囑:“小心著涼。”

言罷他才意識到自己這一舉動似乎有些曖昧,但做都做了,也隻好維持著坦然自若的姿態。

知道他一向待人溫柔體貼,紅袖內心微動,但什麼也沒說,披著他仍舊帶著體溫的衣服,隨侍棋回了客房。

回客房的途中,恰好碰到前來找楚雲容的霍楓。看到紅袖,霍楓並未表露驚訝之色,“紅袖姑娘。”他很客氣地道。

“中郎將深夜前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紅袖有些不安地問。

霍楓也不隱瞞她,“關在金吾獄的歹徒死了。”

紅袖麵色一變,“怎麼就死了呢?你們……”紅袖差點想說他們金吾衛是不是吃白飯的,好歹忍住了,“我與你一起去見楚相公吧。”她這會兒是不想歇息了。

作者有話說:

提前更啦~

第40章

紅袖與霍楓一起來到楚雲容的居室,門還開著,楚雲容還未睡下,靜坐在椅子上,似在想事。

看到紅袖和霍楓並肩行來,楚雲容心中微訝,而後從容起身相迎。

“楚相公,深夜打擾,莫見怪。”霍楓抱拳道。

楚雲容微微欠身,舉止優雅得體,“霍將軍多慮了。”

紅袖真怕兩人還要敘寒溫,索性替霍楓開口:“中郎將方才與我說,今日抓的那名歹徒死了。”

哪怕聽到如此嚴重的事,楚雲容臉上也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修眉微皺了下,“霍將軍先坐吧。”他語氣不急不慢道,待他落座,自己跟著入座,才問:“怎麼回事?”

霍楓道:“我已經命仵作檢驗過歹徒的屍首,是中毒身亡,有人在他的飯裡下了毒藥。”

楚雲容淡淡問:“下毒之人可曾找到?”

霍楓有些慚愧,“我已經吩咐底下的人錄下當值的人的口詞,但我看不一定能找出凶手來。”

楚雲容沉思片刻,微微一笑:“霍將軍可還記得今日在太醫署,我與你說過的話?”

霍楓見他麵上依舊溫和平靜,並沒有不滿指責之意,心中鬆了口氣,他想了下,道:“楚相公是指下藥的人是我帶去野鬆林的那些下屬之一?”霍楓對自己的那幫下屬一向極其信任,從未有過懷疑,但經過楚雲容一提醒,他有些不確定起來。

“這隻是我的猜測。消息泄漏得太快,實在令人不得不懷疑。”楚雲容目光看向一旁的紅袖,溫聲問:“紅袖,你們是最先回去的,一路上你可覺得什麼異常?”

紅袖坐在離他們不遠的椅子上,正擔心著孫鑄文的安危,聽到楚雲容的問話,立刻認真去想,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她搖了下頭,突然又想起一事來。

“對了,我們到達太醫署時,本來是讓一金吾衛幫抬孫鑄文的,但他突然說肚子不舒服,要去茅廁,就換了一個人。”紅袖言罷又怕冤枉了人,就道:“不過這好像也沒什麼不妥,畢竟人有三急嘛。”

楚雲容沉默不語。

“我不信有這般巧合之事。”霍楓冷笑一聲,隨後追問道:“紅袖姑娘可還記得那金吾衛的長相?”

他這就問對人了,紅袖最會記人的長相了,而且那人長相挺有特點,“他高高瘦瘦的,眯眯眼,鼻子有些大,看起來挺憨厚的。”

霍楓聽紅袖形容,沒想到是誰,但他想聶英應該知曉,他平生最恨被人背叛,心中怒火騰起,驀然站起身,沉聲道:“我這就回去將他捉起來審問。”

楚雲容聞言不由輕歎,“霍將軍,我想,最好是彆打草驚蛇,沒有證據,他不一定會招。”

霍楓頓住腳步,意識到自己有些衝動了,轉頭看向楚雲容,對上他若蒼穹般深不可測的雙眸,內心一動,“那楚相公可是有什麼辦法解決此事?”

楚雲容微微一笑,“可以一試。”

***

深夜,雨停了下來,太醫署的房舍籠罩於一片白霧之中,高聳巍峨的屋脊上伏著一道黑影,卻是鶴飛,將手上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傘收起來,放在一旁,然後閉目養神。

受楚雲容之命,他守在此處,以防孫鑄文有什麼不測,他的耳朵極敏銳,哪怕在睡覺時,隻要有什麼異樣的動靜,他也能感受到,今日天氣著實不好,任務很艱苦,明日他一定要稟報大人此事,讓大人補償他,他看上一把劍很久了,但不夠銀子買,正胡思亂想間,聽到一陣腳步聲,他豎耳傾聽。

兩名當值的人提著紗燈經過回廊,嘴裡在討論著孫鑄文的傷情,都說孫鑄文可能活不了,然後又聊起楚雲容的兒子,猜測他的母親是何許人。都這麼多年了,這些人還沒聊膩,鶴飛唇角勾起抹冷笑。

人影沒入黑暗之中,周圍恢複闃寂。

鶴飛正準備繼續閉目養神,池塘裡的蛙鳴聲乍起,刺破了寂靜深夜,他緩緩睜開眼眸,觀察周圍的動靜。

庭前一葉飛落,鶴飛目光驀然掃向某處,突然,一道黑影如同靈活敏捷的貓兒一般從一棵枝葉茂盛的樹上躍下來,直撲向屋中,鶴飛一聲冷笑,拿出平日裡把玩的石子猛地彈出去,正中那人的腰間,那人一驚,轉身就要跑。

鶴飛從屋頂上一躍而下,一襲玄衣勁裝乾脆利落,他抽出腰間的劍,猛地朝那人斫去,劍勢迅猛淩厲,與他文弱秀氣的模樣極其不符。

那人連忙回身抬劍擋他的攻勢。

聽到外頭的打鬥聲,守在裡麵的金吾衛趕了出來,見是刺客,連忙拔劍上前助鶴飛,鶴飛一個人也能製服那刺客,多了兩個幫手,便很快擒住了那名蒙麵刺客。

其中一金吾衛拿下他蒙麵的布條,正要逼問他是誰派來的,那人卻借著鶴飛橫在他脖子的劍自刎了,鶴飛始料不及,頓時懊惱不已。

“這下如何向統領交代?”一金吾衛看向聶英,不知如何是好。

聶英看了眼已經死去的刺客,又看了眼鶴飛,眸中有些責怪之色,“你怎麼在這?”

鶴飛淡定地擦去劍上的血跡,然後將劍插入劍鞘,雙手環胸,有些少年意氣,“我要不在,沒準孫鑄文也要被滅口。”

“你……”聶英知他是諷刺他們金吾衛沒將歹徒看好,心中雖是不悅,但又無法反駁,“就算沒有你,我們也能夠製服歹徒,若不是你,他也不會死,我們還能問出幕後指使。”

鶴飛冷笑一聲,“此人一看便知是死士,就算不死在我的劍下,也會有彆的方法自刎,你想撬開他的嘴是癡心妄想,我勸你有這時間與我辯駁,不如趕緊回去看守孫鑄文,要是有什麼閃失,我看你們如何向中郎將交代。”

鶴飛嘴巴一向是厲害的,隻不過這段時間在紅袖的壓製下,他幾乎找不到了以往的自信,如今看到兩人吃癟,他臉上不禁有了笑意。

兩名金吾衛爭不過他,加上此時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便沒有繼續與鶴飛爭執下去,聶英道:“人是死在你劍下的,你來處理屍首吧。”言罷忍著火氣與同伴一起回屋了。

鶴飛看了眼地上的屍首,眸中露出抹嫌棄之色,他沒理會聶英的話,繼續回到屋頂守著。

屍體在庭院裡涼了一晚上,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被金吾衛的人抬走了,留下的血跡未曾清理,太醫署的人早上到來時都被那團血嚇得心驚膽戰,又忍不住圍在一起,熱火朝天地討論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今日的朝堂上也不得安寧,大理寺一直揪著金吾衛的錯不放,要金吾衛立刻將案件移交給大理寺,最後還是楚雲容出麵替金吾衛講情並解決了此事,隻不過明聖帝限金吾衛在三日之內找出毒殺歹徒的凶手,否則案件將由大理寺處理。

宮門外。

東邊太陽緩緩升起,晨曦灑落在紅牆碧瓦,漢白玉雕欄上,仿佛在上頭鍍了層金。

“多謝楚相公在朝堂幫我等進言。”霍楓抱拳道,嚴肅的眉眼透著誠摯。

楚雲容唇角含著和煦的笑,金色的晨曦映在他挺拔修長的身姿以及那張俊美無儔的麵龐,讓他整個人有股神仙落凡塵的虛幻之感,“霍將軍不必急著感謝,三日之內若查不出殺害歹徒的凶手,你依舊難逃此咎。”

霍楓眉眼一凝,沉聲道:“昨夜楚相公的提點我記住了,我這就回去安排。”

楚雲容微笑頷首,目送他離去,隨後返回了政事堂。

校場內,幾名金吾衛正在訓練,聶英陪著霍楓到來。

霍楓冷峻的眉眼落向不遠處對打的兩名金吾衛上,其中一人高高瘦瘦,眯眯眼,大鼻子,正是紅袖形容的那人,他看了眼聶英。

聶英便與那兩人道:“你們兩人先彆打了,王霖,你過來。”

王霖一邊抬手擦汗,一邊跑過來,“統領,您找我有何事?”他看著霍楓,小心翼翼地問,端得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

聶英怎麼看都不覺得他會是奸細,頭兒或許是弄錯了?“今夜由我與你去太醫署看守孫鑄文,你白日不用出去巡警了,去休息吧,養足精神才好值夜。”

王霖臉上沒什麼變化,依舊是一副憨厚的模樣,“是,聶參軍。”

是夜,太醫署。

聶英與王霖當值,一同看守孫鑄文。

孫鑄文情況好轉些許,白日醒來過,但還說不了幾句話,吃了一點東西後,又睡了過去,但總算是脫離了生命危險。

聶英目光暗暗落在王霖身上,他一直在觀察周圍動靜,端得一副負責的模樣,說實在,他依舊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妥,兩人守了片刻之後,聶英開了口:“王霖,我要去小解,你先一個人守一下。”

王霖點頭,“聶參軍,你去吧,這裡有我,你放心。”

聶英拍了拍他的肩膀才離開。

聶英一離開,王霖臉上瞬間換了一副神色,他左顧右盼,見沒人,悄然進了屋,看到孫鑄文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便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擔心聶英歸來,他快速地拿起旁邊的枕頭,蓋住孫鑄文的頭,就在他準備下狠手時,手臂驀然傳來一陣劇痛,卻是被東西打中?

他驚恐地放開孫鑄文,後退幾步,然後聽到上方傳來一陣嗤笑,他抬頭一看,看到鶴飛悠然地坐在房梁上。

他嚇了一跳,轉身就要往外走,門突然被推開,聶英麵色陰沉地站在門口:“果然是你,王霖。”

王霖又換回憨厚老實的一張臉,“聶參軍,我方才在外頭聽到裡麵傳來聲響,以為孫鑄文醒了,便進來查看一下情況。”

鶴飛從梁上躍下來,撿起地上的枕頭,“我可是親眼看到你拿著枕頭想要捂死孫鑄文。”

王霖連忙解釋:“我隻是看他墊的那個枕頭有些汗濕,就想幫他換個乾燥的,當時我彎腰遮擋著,你在上頭可能沒看清,就誤以為我想用枕頭捂死他。”

鶴飛悠然地問:“那你為什麼看到我就要跑呢?連枕頭都來不及撿起來,不是心虛是什麼?”

王霖麵色開始變得慌亂,“這……”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釋。

鶴飛微微冷笑:“回答不出來了?就算我看不清,其餘人應該看清了吧,那裡可是看得更清楚。”言罷目光看向左側紫竹屏風處。

王霖慌亂地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兩名金吾衛從那紫竹屏風中走出來,他內心一驚,隨後麵如死灰。

聶英不再與王霖廢話,看向另外兩名金吾衛:“你們兩人,一人守在這裡,一人隨我將他押回金吾獄。”說完又看向鶴飛,雖然不情願,卻還是道:“有勞了。”

鶴飛隻是微點了下頭。

聶英看不慣他這模樣,但也無暇與他做口舌之爭,押著王霖離去。

王霖押回到金吾衛後,霍楓連夜進行審訊,一開始王霖承認自己意圖謀害孫鑄文,不肯承認自己下毒謀害了那名歹徒,直到聶英等人在他的住處搜到剩餘的毒藥,經過檢測與歹徒中的毒一致後,他見無法再抵賴,才承認自己下了毒,但任憑如何動刑,他都不肯找出幕後主使。

***

次日。

中書省,楚雲容的書房內。

霍楓來訪,楚雲容暫時放下手中的公務,接見了他。

霍楓一進書房,一眼就看到他的書案上堆疊著許多公文,有的還是打開著的,“我可是打擾到你了?”

楚雲容微笑搖了搖頭,“無妨,請坐吧。”

手下送上茶來,霍楓也不喝,開門見山道:“多虧了楚相公提點,才讓叛徒露出了馬腳,我昨夜連夜審問了他,他雖然認了罪,但始終不肯透露幕後主使,我是想問問楚相公,你是否早就知曉幕後主使是誰了?”當日在野鬆林,他就注意到紅袖與他耳語許久,那神情舉止應該是與他說幕後主使的事。

楚雲容聞言既沒有承認自己知道,但也沒有否認,淡淡一笑道:“我的答案不能夠作為證據,也可能會影響霍將軍的判斷,陛下已將此案交由你主審,孫鑄文如今也脫離了生命危險,待他清醒後,相信他會親自說出幕後主使者。”

明明涉及他的親生兒子,但他的表現卻似局外人一般從容淡定,之前在野鬆林以及太醫署他看著兒子那溫柔疼惜的神色,讓他確信他是愛孩子的,所以霍楓內心由衷的敬服他。

霍楓心中其實隱隱能夠猜測道幕後主使,但卻沒有確切答案,這令他甚是苦惱,“是我太過急切了。”他不願意說出那人其實也是出於謹慎起見吧,那人根基深厚,若沒有確鑿的證據便指出他來,隻怕會授人以柄。

“你沒有去找紅袖姑娘問過此事麼?”楚雲容忽然問,而後端起茶盞,動作優雅地飲了口茶。

霍楓歎了口氣,道:“方才去過了,但她的姐妹說,她身體抱恙無法見人,楚相公不知曉此事麼?”

楚雲容舒展的眉眼微微凝了下,他放下茶盞,道:“我並不知曉此事,這兩日公事繁冗,未得空暇去看她。”想到那日她打了噴嚏,估計是冒了涼。

霍楓點點頭,他其實不大清楚他們兩人究竟是怎麼的關係,也不好說什麼。他站起身告辭:“楚相公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楚雲容長身而起,唇角噙著溫潤的笑,“慢走。”言罷送他出了門,才返回書案前繼續處理公務。

紅袖那夜受了點涼,在楚府睡了一夜後,第二天醒來嗓子不舒服,頭也有些暈,但她沒把它當回事兒,結果回寓所後夜裡就發了燒,今早才叫柳大夫過來,給她開了兩副藥,這會兒退了點熱,但還是沒完全退燒。

紅袖覺得時冷時熱,頭疼得像是有人用錘子一下一下地敲打著她,嗓子像是刀割似的疼。

楚雲容隨著金子上了樓,看到紅袖靠坐在床上,穿著一身素淨的衣裙,雲鬟半軃,脂粉未施,正拿著羅帕擦拭眼淚,遠遠望去,仿佛帶雨梨花,楚楚可憐。

紅袖不是在哭,就是這眼睛裡總是不由自主地發酸,然後抑製不住地掉淚,看到楚雲容,她有些驚訝,但腦子不大靈光,不覺柔弱道:“楚郎,你怎麼來了?”

紅袖說完也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又用了先前親密的稱呼,楚雲容聽到那一聲楚郎,莫名地覺得有股久違的感覺,而且他發現自己竟比較喜歡這個稱呼。

“我聽霍將軍說你身體抱恙,過來看看你,現在好些了麼?”他語氣不自覺地放柔。

“不好,難受死了。”紅袖才不會為了讓他不擔心就謊稱自己沒事,不過,他應該也不會擔心她,大概是出於禮貌才過來探望她。紅袖拿起帕子又擦了下眼角,怕他笑話自己,就解釋道:“我不是哭,就是這淚總是止不住,”她嗓子有些啞,聲音低沉卻不難聽,就是一開口,嗓子愈發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