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賴床(2 / 2)

燈光之下,他眼下的青黑也不甚明顯。

“我喜歡你的手藝。”

“是奴的榮…幸。”等褚衛習慣性地脫口而出的時候,才發現燈下的公主殿下這次沒有習慣自稱為本宮。

他輕聲:“殿下?”

眼眸含些晦澀。

“今日不是你的過錯,你不用太自責,這一路上你的用心我都有看到,辛苦你了。”

褚衛嘴巴張了張又合上,而後俯下了身。

“是奴的過錯,即便起因不緣於奴,但在最危險的時刻奴沒有儘到保護在您身邊的責任,便是天大的罪過。”

他其實很擅長於推卸責任。

誰不會犯錯呢。

屬下失利,同僚陰謀,上級命令不合理,乃至於天時地利,要多少有多少。

但唯獨在安陽公主麵前,他做不到展現這些已然成為了他一部分的卑劣。

“無礙,不如說我其實希望你犯點錯,這樣日後我有機會將你討要到身邊伺候的時候,也說得上更名正言順。”

曾經,褚衛雖尊敬於她,卻未曾想過到她身邊。

傻子也知道權衡利弊。

皇帝身邊和一個非皇太女的公主身邊,還需要選嗎?他那般精明,怎會允許自己在手持重權的時候,以百虧無一利的形式旁落?

今非昔比。

情愛會腐蝕人心。

安陽公主絕不能當上女帝,而皇帝為了綿延子嗣不可能讓一個太監有可乘之機。

他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彆的男人上了殿下的床榻?光是一想到有這個可能他就要痛苦得幾近破碎。

更何況生育之苦。

他見過死於生產的妃嬪數不勝數,端出的血水,長達大半天撕心裂肺的叫喚,最後歸於死寂的詭異房間。

那些人哪裡會去心疼他的殿下?

“奴為殿下所做的一切,皆為自願。”

此話不是讒言,也絕非獻媚。

是那被冠以無數凶名的褚公公,那一片狹窄、經曆過無數算計的真誠的心。

“點心我很喜歡。”

他貼心到為安陽準備了一小壺溫熱的杏仁奶解渴,晚間喝茶她容易醒神。

在宮外,第二天可容不得安陽想賴床。

等安陽用完,小腹有幾分充實感。

“奴伺候殿下洗漱。”

這房間是褚衛布置的,他自然了解裡麵的一點一滴,很快就拿出漱口工具,伺候著有些懨懨的少女。

僅僅是短暫地換了個自稱,在房間內二人的距離仿佛都縮短了一截。

褚衛甚至生出了錯覺,假若他未來到安陽的公主府上,大概正是如此?

夜已深,他熄了熏香,將木窗打開幾指卡住,而後將安陽身上的毛毯又往裡壓了幾分。

“父皇都沒這般待遇。”

安陽從毯上露出半張臉,彎著眼調侃道。

她或許是真的有些困了,聲音含糊,不如往日清泠。

“陛下身邊多得是守夜宮女和女官,哪裡輪得到奴。”

褚衛失笑,聲音極輕,像是午夜私語。

“晚安,殿下。”

“安。”

語畢,纖瘦的少年提著什麼東西,悄無聲息地關上了門。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安陽才閉上了眼。

等等,她好像忘了什麼。

算了,應該不重要吧。

實際上。

被她忘掉的是一隻躲藏在房間角落,看到褚衛就一聲不吭,裝作木樁子的白鴨。

它很安靜,不代表褚公公沒有眼睛。

他眼疾手快就壓住它的嘴,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和餐具一起拎著走出了門。

他是不可能允許這隻食材和殿下共處一室,度過一整個夜晚的。

……

一夜無夢。

安陽感覺找正處於深度睡眠的自己被一個聲音反複折磨,直到她痛苦地睜開眼,感受清晨陽光的攻擊。

要死的早起。

滿眼紅血絲,難得沒有用溫和微笑麵具掩飾自我的安陽試圖把被子往臉上該。

對褚衛的好感度下降100%(期間限定)。

“呃嗚,起不來起不來。”

手上拿著熱毛巾的褚衛眨了眨眼,難得覺得有些好笑。

他沒想到早晨的安陽公主這般可愛與真實,又喚了兩聲殿下,見她不為所動,才伸手直接從被子裡去挖人。

安陽:?

失去表情管理的人瞳孔地震。

他力氣好大,甚至沒掀杯子,直接把手從上麵進去把蜷成一團的人拉著抱了出來。

而後捋了捋她有些淩亂的頭發,用熱毛巾給她敷了敷眼睛,聲音清如林間水澗,繞著柔和的三月春風。

這一刻,褚衛才正經的意識到,起床如登天的少女不過是個還未及笄的小女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