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2 / 2)

謝瑾:【你覺得夠不夠。】

【應當是足夠的……】

聽到這句話,謝瑾剛直起的身子又靠了下去,道:“那我便不管了,隨他們去吧。”

話雖是這麼說,但在背後之人看不到也感知不到的時候,樹下的一個小木頭逐漸膨脹,成為一個人形,模樣是幼童時期的謝瑾,隻有這樣,這個小小傀儡才會有自己的意思。

成型後,它飛速朝著錢曉七他們的方向趕過去。

夜已經很深了,百清歸到的時候,看到陳風意所在的院子燈火通明,陳風意坐在石凳上,燭火襯得他的臉色更加地白皙,也更加地病態,見到百清歸,他微微一笑,邀請她入座。

百清歸不情不願地走到陳風意麵前,卻沒有坐下來,她道:“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無魂鎮在哪了嗎?”

陳風意:“先坐,我們慢慢聊。”

百清歸仍舊是倔強地沒有坐下來,執拗道:“無魂鎮在哪?”

陳風意道:“有句古話說得好,不是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你說為何我定要讓你前來這裡看上一看呢?這麼多日你也應該想明白了吧。”

百清歸登時瞪大眼睛:“我以為……”

陳風意仍舊是淺淺笑著:“你以為什麼?”

沉默半響,百清歸道:“你那藥劑,究竟有沒有用?”

“什麼藥劑?”

突然,一聲清脆的女聲響起,百清歸聽後卻是渾身一激靈,她下意識想要找地方躲起來,但為時已晚,眼睜睜地看著錢曉七從黑暗中走出來,直視著她的目光。

錢曉七不是那種喜歡藏著掖著的性格,她總是有話直說,有事敢作敢當,這是他哥哥從小便教他的,哥哥說:曉七,若是有件事你一直搞不明白,那一定不是你的問題。

錢曉七那時候會問為什麼,錢亦瀾也道不明白,長大後她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每個人所思所想都不一樣,不明白也於情於理,所以一定要第一時間問,事情發生便解決,這樣才能使傷害最小化。

小時候錢曉七和錢亦瀾一鬨矛盾,錢曉七總是彆扭,錢亦瀾來道歉也隻會說對不起,這樣的情況,兩人就算和好了,問題也一直存在,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七天就得打上一架,若非母親從中調解,兄妹倆現在應當是相看兩厭,水深火熱的相處狀態。

錢母教錢亦瀾,道歉一定要知道自己錯在哪,告訴錢曉七,一定要豁達一些,凡事彆憋在心裡,要說開。

錢曉七是學會了,錢亦瀾學廢了。

不過還好,兄妹倆有一個懂了便行。

後來錢曉七離家,豁達的性格也讓她因此結交了不少好友,她從不計較一些小事,也從不拘泥於一些小事,有事便會大大方方說出來,喜歡也說,不喜歡也說。

她是真心將百清歸當朋友,所以在聽到百清歸那句話後,什麼都沒想,第一時間站了出來,隻想要問個清楚。

錢曉七心中隱隱約約有猜測,她與百清歸相識的這幾日,所有飯菜茶水都是百清歸親力親為,藥劑極有可能是對她下的,也極有可能下在了菜中。

百清歸支支吾吾了半天沒有說話。

陳風意倒是沒什麼其他表情,對著錢曉七招招手,道:“彆站著了,來坐,你也快坐下來,今晚人很多,我準備了很多位置呢。”

說完,他又扭頭看向樹林:“還有你,足夠坐下了。”

謝瑾和許歧剛準備出去,卻在那一個“你”字上停了下來,他們之有三人,陳風意發現的應當不是他們,那還有誰?

謝瑾低頭,卻發現了方才一直站在自己旁邊的錢亦瀾不見了!

不會是聽了陳風意的話,走出去了吧!

謝瑾立馬抬起頭,旁邊不遠處的樹葉“窸窸窣窣”了一會,從中走出來了一個人,穿著清白校服,眉眼帶著少年的英氣,謝瑾立馬扭頭看向身側。

許歧仍舊在自己身旁,他朝那處看了一眼,道:“除開照鏡子,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我自己。”

第37章 撫鬆7

許歧站定, 陳風意臉上的笑意更甚,寒暄道:“許家離這裡可有一段距離。”

許歧禮道:“在下是為了潛沙獸而來。”

陳風意:“沒有其他理由了,既然你們都到齊了, 那麼各自介紹一下自己吧。”

幾人之間, 唯有陳風意坐著, 優哉遊哉喝著茶,像極了長輩與小輩的一場茶話會,氣氛莫名地和諧,又帶著一股詭異的僵持。

無人知道陳風意接下來要做什麼,直覺告訴他們情況並不妙,故而無人敢輕舉妄動。

最後還是錢曉七打破了沉默,對著身邊的百清歸和許歧作輯道:“錢曉七。”

許歧:“青陽許氏, 許歧。”

百清歸:“百清歸。”

陳風意:“嗬嗬。”

這聲“嗬嗬”意味不明,百清歸抖了一下,看了過去。

陳風意:“我說的自我介紹,可沒說允許用化名。你說是不是, 百清軒。”

錢曉七:“百清軒?”

她上下打量了百清歸兩眼,朝她那處邁了一步, 本要伸出扣住百清歸肩膀的手舉到一半又垂了下來, 問道:“你不是說百清軒遭遇不測, 已經死了嗎?”

百清歸驀地垂下腦袋,不敢直視錢曉七的眼睛,低聲喊了一句:“姑娘。”

百清歸的奶奶死後,他理所應當被接進了平順百氏。

哥哥叫百清玄,故而他改了名, 叫清軒。

百清軒。

他與錢曉七先前是見過的。

謝瑾腦海中突然多出了一番景象,百清歸是他所做的傀儡, 故而百清歸的所作所為,隻要他想,便可以知道。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在熱鬨的街頭橫衝直撞,隻見一個手推車徑直撞來,好在推車主人反應及時,迅速轉了位置,平安無事,那書生模樣的人就沒那麼好的結果了,他刹不住車,一下子摔了個狗吃屎。

“哎呦。”

那推著推車的人十分不滿,道:“走路不看路?”

那名書生忙站起,連連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有些急事。”

那名推車的人不願意放他,攔住了他的去路,周圍有小販提醒道:“這是平順百氏的百清軒,你快放了他吧,小心以後有人來找你麻煩。”

推車的放了他,見他匆匆忙忙離開的身影,疑惑道:“真是平順百家?那邊可都是五大三出的壯漢啊,這……”

這看起來柔柔弱弱風一吹就要倒的文弱書生,看起來真的不像是平順的。

“彆說不是,還真是。”那人樂嗬嗬,“還是本家弟子,聽說平順百家的家主對這件事頭疼得不行。”

“頭疼什麼?”

“你看這位,長得和女子一樣,身形也柔柔弱弱的,能堪什麼大任,聽說自從接入百家開始,便一直拒絕修煉,要棄武從文,可不頭疼。”

百清歸到了百府的門口,站直了身子,舒了一口氣,敲響了門,裡麵很快傳來回應: “少爺,老爺說你沒想明白之前,是不會放你進去的。”

“這……”百清軒是個不會說話的人,半天說不出話,歎一口氣道,“既然來都來了,就放我進去看看吧。”

門依然沒開

“少爺你想明白了?”

“這……我覺得無論我走那條路,隻要我願意並且不後悔,就是合適的路。”百清軒又敲了兩下門,裡麵沒有了回聲。

百清軒姍姍離去。

謝瑾以為百清軒放棄了,沒想到他繞著圍牆走了半天,在一處比較低的圍牆邊停下來,然後伸出兩隻手攀了上去。

很明顯是第一次,這麼低的圍牆,謝瑾一躍就出去了,如履平地來去自如,而百清軒雙手扒著牆簷,腿在空中蹬了好幾下,沒有任何進展。

他在牆上掛了半天,謝瑾都覺得手疼,他依舊沒有放棄。

就是搬個凳子過來踩著,都能越過去了,這人真是半點沒有動靜。

“喂!你在乾什麼!”是個女聲,謝瑾直覺道那個聲音的來源是錢曉七。

百清軒被掀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女聲憤憤不平道:“我看你長得斯斯文文,怎麼做這般偷雞摸狗之事。”

百清軒連忙辯解:“不是的姑娘!這是我家。”

說到後麵聲音弱了下去,連他自己都覺得沒有什麼信服力,自己家哪有爬牆才能進去的道理。

沒想到麵前的少女竟然真的相信了,她朝百清軒眨眨眼睛,道:“你也是逃出來的是嘛。”

百清軒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我是被趕出來的。”又覺得這麼說真的過於丟臉,被趕出來了還要爬牆回去,百清軒解釋道:“其實我是來告訴我母親一聲的,他以為是我於父親鬨掰了不願回去,怕她難過。”

錢曉七點點頭:“要我幫你一把嘛?”

本來這件事讓一個姑娘看到就十分尷尬了,斷不可再讓她幫一把,百清軒臉皮薄,連忙推辭道:“我可以的,不必麻煩姑娘,不必不必!”

錢曉七也沒堅持,問道:“你知道平順百氏在哪嘛?”

“這……”百清軒一說謊話就舌頭打結,捋了半天,指了指背後的圍牆道:“裡……裡麵就是,敢問姑娘,姑娘是來乾什麼的。”

麵前錢曉七穿的並不是沐陽的校服,而是自己的常服,她笑起來:“求學。”

“求,求學?”百清軒看了看身後,又看了看門口的方向,道“正門就在那處,你從那裡進,我爬牆就好了。”

姑娘走遠了,百清軒對著他背影喊道:“姑娘小心不要踩到那棵樹下泥土!那邊有一個螞蟻洞。”

被這麼一打擾,百清軒總算是開竅了,從旁邊找了張板凳,踩著越了進去,他沒有去找母親,而是先去了前廳看看錢曉七有沒有通過他父親的測試。

錢曉七畢竟是從大門派沐陽出來的,沒理由通不過,再見的時候已經換上了平順的家服。

百清軒有禮道:“恭喜姑娘。”

平順百氏內部不大,可錢曉七畢竟是第一次來,她揮揮手問道:“你們家的練武場在哪?帶我去一下。”

路上,錢曉七看著百清軒斯斯文文,活像個小白臉的樣子,和主堂上見到的那個眉眼凶悍的的家主實在難以聯係到一起,於是問道:“你是本家弟子嘛?”

百清軒道:“是。”

其實百清軒對自家練武場也不熟悉,他開門一看一片繁花茂盛,連忙關了門,道:“不是這處,不是這處。”

錢曉七見他這一做錯事就手忙腳亂的樣子,十分好笑,打趣道:“自家練武場怎麼都不認得?”

謝瑾覺得自己臉頰發燙,不是,是百清軒,他搓搓手:“我其實不大喜歡這種打打殺殺,我喜歡讀書!”說起讀書,他頓時兩眼放光,“我總是能從書中看到更多的人生百態,姑娘讀過話本嘛?”

錢曉七:“是那種男歡女愛的?”

百清軒:“我不寫那種,我喜歡寫英雄故事。”

錢曉七笑道:“改日有空可以拿給我看看。”

百清軒低下頭:“其實我寫的並不是很好,他們總說我寫出來的一點都不真實。”

謝瑾一開始以為百清軒隻是謙虛,後來發現他寫的話本真的一點都不真實,畢竟隻是個一天到晚埋在書堆裡麵的書呆子,和彆人多說兩句話都要結巴一下,真要瞧見了那種打鬥,怕不是雙腿都要哆嗦,還要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阻兩下。

百清軒之後去見了母親,他母親一看見他就哭的昏天黑地求著百家主把他留下來,百家主拗不過妻子,隻好點頭。

百清軒知道他爹不想看到他,所以偷偷去練武場看錢曉七的時候,都會特意避開他在的時間,錢曉七也十分用功,一般沒有什麼其他的安排,一整天都泡在練武場上,進步飛快。他就坐在練武場的看台上,拿著筆和本子,一會抬頭看看,一會低下頭寫寫。

錢曉七看過來的時候,他會十分捧場地讚賞道:“姑娘真厲害。”

不知不覺,寫著錢曉七的本子換了一本又一本,錢曉七偶爾會上來看看,連連誇他寫的好。

百清軒道:“若是以後我寫的有關姑娘的本子發售了,姑娘一定要來捧場。”

錢曉七道:“那就多寫點,我一定買幾百本回去發著玩,給彆人好好看看!”那個彆人好像是在特意強調某人,百清軒沒有聽出來。

百清軒一下子便有了動力,握緊了拳頭:“好!”

錢曉七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百清軒有些不知所措,等她停下來,忙問道:“姑娘,你笑什麼?”

錢曉七解釋道:“你彆多想,我隻是開心罷了。”

百清軒:“為什麼開心?”

錢曉七:“因為先前我一說起和這些有關的東西,總會有人說我不切實際,胡思亂想。”

不知不覺,錢曉七來平順的時間已經很長了,也接到了任務,要去霧藏山除走屍,那時候的霧藏山還沒有名字,隻不過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山。

這種地方出走屍十分平常,所以沁源不會有人管,會把事情扔給下麵的附屬門派,錢曉七走的時候就帶了一把劍。

門口,百清軒攔住了她,磕磕巴巴道:“姑娘可以帶我一起去嘛?”

幾具走屍而已,錢曉七甚至都沒有放在心上,謝瑾想若不是沐陽不給她出路,她也不至於投身於一個小小的門派,錢曉七叮囑了幾句,百清軒連連點頭,他上山來看看什麼是真實的打鬥,然後把話本裡麵的錢曉七寫得更加栩栩如生。

那些走屍並不難對付,隻有三兩具,感覺更像是有人隨意丟到這山上的,錢曉七幾劍下去儘數倒地,她向前看去,山林中響起了掌聲,錢亦瀾從樹後麵走了出來,由衷地感歎道:“妹妹越來越厲害了!”

錢亦瀾每走進一步,錢曉七就往後退一步,僵持不下。

錢亦瀾終還是停下腳步,眉頭緊鎖:“錢曉七!”

百清軒站在錢曉七後麵,疑惑:“這是?”

“我哥。”錢曉七解釋一句,直視著錢亦瀾的眼睛,語氣十分堅持:“哥,我不回去。”

錢亦瀾:“錢曉七!彆鬨了!”

“哥!我回去能練劍嘛?”錢曉七道,“我不喜歡刺繡,不喜歡寫詩,不喜歡琴棋書畫,更不喜歡做飯!”

錢亦瀾道:“今天不管怎麼說,你都得回去!”

錢曉七扭頭看了百清軒一眼,小聲道:“你能跑嗎?”

百清軒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錢曉七丟下一句:“跟上我!”便飛快地跑了起來,百清軒緊隨其後。

錢曉七跑得飛快,百清歸跟丟了,錢亦瀾也跟丟了,最後百清軒回府的路上,見到錢亦瀾罵罵咧咧地從府中出來,見到他的時候,還十分不善地瞪了他一眼。

百清軒在百府等了錢曉七好幾日都沒有回來,去問父親,父親說錢曉七的名字被錢亦瀾劃掉了,不再是百府的弟子了,不會再回來了。

父親還說:“日後,不會再招收女子了。”

百清軒問:“為什麼?”

父親道:“麻煩,再說,我覺得錢家主說的對,女子過於任性,不堪大任。”

百清軒反駁道:“不是的,我是男子,我也不堪大任!”

百家主歎氣。

再遇見錢曉七,是在去投搞的路上,路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突然被一個黑衣人拉了進去,百清軒滿臉驚恐地看著她,卻見那黑衣人一把摘下了臉上的麵罩,露出笑臉。

“膽子那麼小?是我。”

百清歸:“姑娘。”

錢曉七:“我這次來,是和你道個彆,我要去彆的地方了。”

百清歸眨眨眼睛,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才道:“姑娘以後還會回來嗎?”

“不一定。”錢曉七道:“我想闖,四處走,說不定以後會回來,但很有可能一不小心,我死在了哪個地方,再也回不來了,不過也沒有關係,這是我選的路。”她的眸光愈來愈亮。

百清軒忙道:“姑娘可不能想這種,要避讖!”

見百清軒一副神情緊張的模樣,錢曉七道:“知道啦!我哥連聽都不願意聽,也就在你這裡可以發發牢騷了。”

百清軒道:“姑娘,我一直有一個問題,呆在家安安全全不好嗎,為什麼要四處遊走尋找危險?”

“很簡單,我闖天涯,是想成名,就像我爹一樣,我是沐陽錢氏的,你如果去打聽一下沐陽錢氏的話,第一個聽到的就是我爹的名字,第二個就是我哥,其實我哥很厲害的,但我一直覺得他不過沒有我厲害,因為他的男的,無論是什麼風頭,我爹都會把他的名字放出來。我的名字呢,就會被遮住,因為我爹說了,女孩子那麼凶,對以後影響不好,嫁不出去。”錢曉七看著遠方,“為什麼那些話本裡都是男的呢?我覺得我一樣可以出名,不輸那些男的。”

小時候錢曉七和錢亦瀾是一起練武的,錢亦瀾總是比不過錢曉七,錢曉七聰慧,一點就通,一學就會。到了後來,男女有彆的年紀,兩人便要走各自的路了。

錢曉七再也不被允許學武,修法,就算她再天資聰穎,也要去學女子應該學的琴棋書畫。

錢曉七那時候便一直在想:為什麼呢?

她不願意被拘束,不願意走彆人給她規定的路。

“姑娘!”百清軒激動地喊了一聲,錢曉七看過來,他道,“以後我寫話本了,第一個寫的就是姑娘的!”

“好!”

錢曉七衝他揮揮手,兩人正式道彆。

百清軒後麵又去了幾次練武場,卻沒有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便不再前往,一個人把自己鎖在書房裡,整理著從前的筆跡,偶爾一個人看著看著就入了神,喃喃道:“我寫的究竟好不好呢?”

他去投過幾次稿,無一例外全部被否決了。

後來他又閉關重修,不斷地重寫,不斷地整理,看了不下上百本的書籍,每次失敗後都會暗自鼓勵。

鼓勵的那句話是:“姑娘說了!我寫的很好看!”

錢曉七的誇獎和百清軒的一樣,百清軒肯定是看不出錢曉七劍法的厲害之處,他能做的隻有鼓勵,兩人都覺得各自的為了願望努力的樣子很厲害。

可是不管跑多少次,隻有失敗,不斷地失敗。

心灰意冷……

百清軒一個人走到河邊,把那幾百頁紙全都撕碎了扔下去:“真的寫得很差!”

這些畫麵轉的太快,謝瑾粗略掃過百清軒的筆記,寫得不能說差,可能是百清軒整個人都是文縐縐的,寫出來的東自然也是無比文縐縐,還很喜歡用點詩詞歌賦,沒有點文化水平的人根本看不懂。

有人撈起那些碎紙,喊話道:“不要亂扔啊,我還要喝水的!”

百清軒方才惱怒地失去了控製,這下回過神,馬上鞠躬道歉起來:“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謝瑾一看,心跳都漏了一拍。

此人正是陳風意。

有些碎紙還沒有浸水,陳風意撿起幾張拚起來,百清軒想要去搶:“寫得不好,不要!”

陳風意笑笑,如沐春風,若是謝瑾之前沒見過他,一定會覺得他是個十分溫文爾雅的男子,他道:“我覺得寫得很好啊。”

自錢曉七之後,再也沒有一個人這麼說過,百清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真……真的嘛?”

陳風意指給百清軒看:“千真萬確,你看著劍入鞘,你把他比喻的如此生動形象,令我讚歎不已。”

劍破風而行,僅僅一劍,就如千軍萬馬奔騰一般,恰中了那句詩詞……

這個謝瑾看過,單拿出來看感覺還行,後麵那句詩詞昂長乏味,看著十分令人頭腦發昏,不過謝瑾並不覺得陳風意此番誇獎是真心實意的,隻聽他接著道:“不過,我覺得還差點味道。”

百清軒重重垂下頭,有些喪氣:“就是差點味道,我把控不住。”

陳風意微微一笑,道:“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讓你把控住,你願不願意嘗試一下?”

百清軒已經被自我折磨地十分痛苦了,一聽彆人說有法子,他毫不猶豫點頭同意了:“我願意!”

陳風意哈哈哈笑了起來:“你都不問問是什麼嘛?”

百清軒這才反應過來:“請問是什麼?”

陳風意遞過來一個瓶子,道:“你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可能因為父母,身上有些靈力,你喝下這瓶藥水,你的能力就會與你的父親齊平,甚至高於,到時候你可以親自去試試看,到底那是怎樣一副場麵。”

百清軒拿著那瓶藥水,叫住了欲離開的陳風意,他雖然話本寫得不好,但是好歹看了不少,他抬起頭,道:“請問,你想要從我身上,得到點什麼?”

陳風意道:“不太想要什麼,看看你能給我什麼?”

思索片刻後,百清軒打開那瓶子,一飲而儘。

周身經脈頓時活絡,身體都變得輕盈,百清軒心中驚歎這瓶藥竟然有如此用處,他想著錢曉七之前的模樣,試著輕輕一躍,一下子就飛到了樹上,然後再一躍,毫發無損地回到地麵,內心大喜,衝回了平順百氏,問父親要到了第一件差事。

百家主本就頭疼他這個兒子,見如今百清軒突然開竅,大喜過望,見了百清軒的劍法,更是喜出望外。

翻了最近丟過來的幾件差事,讓百清軒自己選。

百清軒不清楚這個藥效可以有多長時間,想著多積累一些,於是道:“我想都嘗試一下。”

百家主笑得合不攏嘴:“行行行!”

百家主想給百清軒塞幾個人,百清軒一個都沒要,拿著父親丟給他的那把劍出了門。丟給他的差事十分簡單,勝在多和煩,百清軒很趕時間,一做完一件事就立馬趕往下一個地方,幾乎不做停留,閒暇時間他也不再看書寫筆記了,他開始練劍。

謝瑾就看著他從一開始握劍姿勢都不對,到後來的熟能生巧。

時間改變的不僅如此,百清歸的性情也有了極大的改變,他遇人遇事不再畏畏縮縮、猶豫不決,越來越直接、越來越果斷。

百家上下所有人人無一不歡喜,越來越多的人誇讚他,隻不過唯一令人頭疼的是,百清軒不知為何,喜歡上了女裝。

他人的誇讚就變成了:“你家那個小姑娘,真厲害誒!”

弄得百家都不知道如何回複,說百清軒其實是個男子吧,男扮女裝實在丟麵,點頭接下吧,但事又不是那個事,著實令人頭疼。

偏偏勸了百清軒好多次,都被嚴厲拒絕了。

百清玄身為大哥,找他談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硬的軟的都試過了,偏偏百清軒軟硬不吃,他揉著眉心道:“清軒啊,你到底是要做什麼,難不成是打算一輩子做個女子嗎?”

百清軒無所謂道:“這有何不可,對了,哥哥,你近來在是不是有一個差事要出遠門去辦。”

百清玄:“即日便啟程,你問這個做什麼?”

百清軒請求道:“讓給我唄,我還從未出過遠門,讓我嘗試一下。”

百清玄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最後還是沒有拗過百清軒,應了下來,將差事的信紙給她他。百清軒堅持不要帶任何人,要一個人前往,百清玄囑咐了半天,才放了他。

差事的地點在霧藏山。

霧藏山原本是一個亂葬崗,十幾年來怪事接連不斷,期間有安分過幾年,便有不信邪之人在下麵搭建了村莊,定居下來。

拋開住在亂葬崗附近,這裡算得上是有山有水,氣候宜人的好地方,故而那幾年,吸引來了越來越多的人,等之後再起怪事的時候,村莊的規模已經很大了,搬離不是一件容易事,便湊合住了下來。

霧藏山位於沁源、沐陽的交界處,所有一旦有怪事,信紙便是兩地各送上幾分,坐等人來幫忙。

一開始還有不少有名望的人前來,到後來這裡的怪事發生的實在太頻繁了,而且影響什麼的也不大,沐陽和沁源也沒什麼人管了,轉手教給下麵的附屬門派。

對此,村民們頗有怨言,但也不好說什麼。

百清軒到的時候,村民原本揚起的嘴角在看到他的一瞬間,一下子僵了起來,氣氛十分尷尬。

百清軒介紹道:“平順百氏……”

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起來:“不是說這次來的會是個靠譜的人嗎?怎麼還是個女的?又是作秀給我們看!”

“看上去還沒有之前那個娘們像樣。”

“平順百氏是什麼門派,聽都沒聽說過。”

“散了散了,繼續寫信,我就不信了!”

……

百清軒絲毫不在意,道:“隻要你們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自然能順利解決。”

人群中有人質疑:“你?”

百清軒把手背在身後,朝發聲那處投去目光,反問道:“難不成靠你?”

人群中有人嬉笑起來。

百清軒倒是從未想到能山中見到錢曉七,彼時錢曉七要比一年前看到的高一些,黑一些,她拿著那時候平順批給她的一把劍,與山中的凶屍搏鬥。

凶屍數量比百清軒想象中的多上不少,許是這幾年過於鬆懈了,無人管轄,任由他們凶化導致的,錢曉七一敵十幾,略感吃力。

她一人是可以的,隻不過要耗費較長的時間。

百清軒一上山,便有不少凶屍朝她圍了上來。

錢曉七:“小心!”

百清軒抽出劍,與錢曉七一起將山上的凶屍解決感覺,凶屍儘數消滅,空氣中彌漫著屍體腐爛的腥臭味,錢曉七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對著百清軒笑了笑,感謝道:“謝謝你來幫我,請問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百清軒思考了一會,道:“我叫百清歸。”

錢曉七:“這個名字好熟悉,我先前認識一個朋友,他叫百清軒。”

百清軒道:“他是我哥哥。”

錢曉七驚訝道:“先前從未聽他講過。”

百清軒便編造了一個先前自己被鎖在家中不讓出門,類似於錢曉七處境的故事,聽得錢曉七頗為感慨,惺惺相惜,兩人一拍即合。

錢曉七又問:“那你哥哥近來可好?”

百清軒低頭:“他死了。”

錢曉七:“死了?!”

那個柔弱的書生,連牆都爬不上去的百清軒,可不早就死在了漫漫長河之中嘛。百清軒緊緊攥著手,重重點了一下頭。

這在錢曉七看來卻是過於悲傷不願回憶的表現,便沒有再提。

百清軒問錢曉七接下來什麼打算,錢曉七如實說明,百清軒也想跟著前往,兩人一起互相有個照應,又都是女子,錢曉七便沒有拒絕。

兩人攜手一起解決了不少怪事,關係也越來越好,一開始總有人質疑她們兩個女子不能夠,到後來也是連連誇讚。

百清軒自豪道:“女子如何,照樣可以。”

錢曉七笑道:“好了,不要太驕傲了。”

百清軒道:“就是很厲害啊,對了,我哥哥先前和我講過,要給你寫英雄話本,他之前教過我的,現在他不在了,話本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本以為事情會越來越好,卻沒想到某天晚上,錢亦瀾打上了門來。

今時的錢亦瀾比往日更加暴躁,也比往日更加難甩,錢曉七剛和一個凶獸打完,身上還帶著傷,跑跑歇歇一天一夜,這才躲開了錢亦瀾的抓捕。

錢亦瀾最後那句話喊得又大聲又無情:“錢曉七!彆做你的英雄夢了!”

也是在那日,陳風意再次找上了門來,錢曉七蜷縮在山洞中,發著高燒,身上的傷口又破開了,血流不止,百清軒無可奈何。

陳風意道:“我有藥物可以醫治好她,隻需一晚,她便可康複痊愈,藥我可以給你,隻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就是,將錢曉七帶到漠北村。

百清軒那時沒有多想,直接便同意了下來,後來儘管回想起來不對勁,但見錢曉七沒什麼異樣,便將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

陳風意站起身,進過錢曉七身側,道:“錢姑娘近來沒發現自己身上長了些什麼東西嗎?”

百清軒連忙解釋道:“我沒想害姑娘你!我隻是想要幫你!”

錢曉七滿臉莫名其妙,她下意識地撩開袖子,發現自己的手腕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疹子,和之前看到村民手上長得是一樣的,觸目驚心。

再回過頭想去找陳風意,已經消失不見了。

錢曉七想順著他方才離開的方向去追,卻被人一把攔住,蘇清末滿臉笑意地看著他,問道:“錢姑娘,想去哪裡呢?”

第38章 撫鬆8

百清軒自從被道出身份, 再也不見灑脫開朗,自信強大之貌,仿若一下子被打回了初見時候的模樣, 一副唯諾柔弱, 任誰都能欺負上兩下的模樣。

她手足無措地不斷重複著一句話:“對不起!”

錢曉七揉揉眉心, 無奈道:“清……軒,我沒有責怪你。”

百清軒仍舊道:“姑娘,對不起!”

錢曉七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有些事情說清楚了,便無所謂了,若非百清那日救她,錢曉七或許在那晚之後, 就向錢亦瀾妥協了。

妥協她的弱小,妥協她的無能為力,妥協她所謂的夢想的確不切實際。

所以,錢曉七抬起手, 拍了拍百清軒的肩膀,反問道:“對不起在哪裡呢?”

百清軒有些茫然地抬頭看她, 剛要說話, 又被錢曉七打斷:“能不能句話說, 總之,不要再說對不起,我覺得沒什麼好說……”

聞言,百清軒瞬間變了臉色,還未等錢曉七說完, 快速朝前兩步,伸出手一把推開錢曉七, 大喊道:“姑娘!小心!”

錢曉七被百清軒那麼一推,朝旁邊踉蹌了兩下,堪堪站住腳步,定睛一看,差點吃驚地喊出聲,一旁站著的許歧默不作聲地將錢曉七向後拉了一點。

蘇清末麵目猙獰,一隻手直直插入百清軒的下腹,在其中摸索了一會,恍然大悟,轉而換上一副厭嫌的神情,抽出手,抬起腿重重朝著百清軒的肚子便是一腳。

百清軒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自從喝下那瓶藥之後,他的功力與日俱增,再加上每日的勤學苦練,推開錢曉七後再躲避這一擊,對他來說絲毫沒有難度。

可偏偏為什麼?

在站住腳步的那一刻,仿佛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身上抽離了,無力感接踵而來,他連一條腿都抬不起,隻能站在原地,看著蘇清末一掌穿過他的腹部。

並不疼痛。

落地的那刻,他聽見蘇清末厭嫌道:“他媽的,原來是個木頭東西。”

錢曉七喊:“百清軒!”

蘇清末看著落在地上的木頭人,抬腳踩上去,精致的木頭小人頓時被踩扁,碎裂開來,蘇清末低聲,咬牙切齒道:“怪不得我的功力進步一直不大,原來是個結不出金丹的木頭,陳風意這家夥不會是故意的吧。”

原來百清軒日以繼夜的努力,都是在為他人做嫁衣。

謝瑾剛同許歧講完腦中所看到的場景,便目見這一幕,立馬下了定論:“蘇清末是想要取錢曉七的金丹,作為己用!”

一人一生隻能練出一顆金丹,往常來說,一修道之人若是失去了金丹,定是逐日頹廢,漸走下坡,但蘇清末此人野心勃勃,就算失了金丹,也不能打擊他的野心,相反走向了極端。

許歧難得沒有回應,謝瑾轉頭看去,見許歧目視前方,目不轉睛,十分入神,順著看過去,發現他看的竟是自己。

謝瑾忍俊不禁,伸手在許歧麵前揮了揮,打趣道:“追憶逝去的年華?”

許歧不由得失笑道:“第一次從第三視角看到自己,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副模樣。”

謝瑾隨口胡謅了幾個形容詞,無一都是誇讚的,見許歧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這才停下來,岔開了話題道:“有件事可能需要許大家主幫個忙。”

許歧道:“何事?”

謝瑾道:“你有沒有發現,少了個人。”

許歧被謝瑾發配去找錢亦瀾了,他剛離開沒多久,謝瑾也站起了身,側了側身子,朝著漆黑一片的叢林深處望去,笑道:“好了,彆躲著了,出來聊聊天。”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寂。

謝瑾仍舊維持著原先的姿勢,過了一會,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後,有一個黑影從上方一躍而下,穩穩落地,朝著謝瑾走過來。

此人身著黑衣,臉上帶著黑色麵罩,完美隱秘在黑夜之中,踩地無聲,若是不仔細,朝你走來甚至都難以發覺。

謝瑾自然清楚麵前的黑衣人是何人,他於自己麵前站定,謝瑾一時間有些語塞,竟不知道如何稱呼他,哪知對麵的人先一步說話了。

“晚上好。”

主要是……謝瑾低下頭看著他,同他商量道:“我叫你小朋友沒事吧。”

小謝瑾:“……隨你。”

謝瑾問道:“你為何以這幅樣子來找我?”

小謝瑾嚴肅道:“這個我日後有機會再同你解釋,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來找你,是有一事找你幫忙。”

謝瑾指指自己:“我。”他有些失笑,心想這個小朋友不明情況,過於高估日後的自己了,剛要解釋自己重生後功力儘失的事,還未來得及開口,小謝瑾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

“……”

不遠處剛要對錢曉七下手的蘇清末聽到了哭聲,立馬警惕了起來,循聲扭頭,喝道:“誰!”

他將百清歸身上所有的功力全部轉移乾淨了,現在分神禦劍也尚且能撐住,謝瑾便是這樣被蘇清末用仙劍逼了出來,出來前,謝瑾盯著罪魁禍首小謝瑾,他收住了哭聲,調皮地衝謝瑾眨了眨眼睛,低聲道:“將許歧帶出這個鎮,到時候我會在村門口接應你的。”

你既能來接我,為何不自己親自上陣?

走出來時,謝瑾還在心裡盤算有幾分勝算。

剛醒來時,製作一隻傀儡都十分勉強,後收回了沈洛等人身上的魂魄碎片,做出來的傀儡雖然略假,但好歹能跑能跳一會時間,現在……錢亦瀾也算得上吧,期間倒也沒有如他所想變回原形,應當是功力又回來了一些。

人總是在略感慌張的時候響起許多事情,思及錢亦瀾,謝瑾這才想到他身為錢亦瀾的傀主,是可以通過他的眼睛看東西的,這樣不便知道他在哪裡了嘛!

然而視線轉過去,卻是一片漆黑。

謝瑾便不得不硬著頭皮麵對蘇清末的審視了。

錢曉七:“許公子,你怎麼在這裡……我以為你……”

錢曉七和蘇清末都不知道謝瑾長什麼樣子,錢曉七先前問謝瑾怎麼稱呼,謝瑾想反正自己跟在許歧身邊,便也含糊其辭說自己姓許,而在一旁的小許歧卻是皺著眉,質疑道:“許……公子?”

謝瑾又是極其含糊地應了一聲,沒打算多說什麼。

多出來一個人,蘇清末上下打量了謝瑾一眼,謝瑾身上並沒有什麼靈力波動,故而蘇清末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裡,他剛收回了劍,轉而那樹林裡又響起了小兒哭聲。

比方才所聽更加響亮,更加淒厲。

蘇清末:“怎麼回事?”

謝瑾道:“我也不清楚,不過……”

蘇清末追問:“不過什麼?”

謝瑾道:“方才有個孩童突然跑出來,對著我大哭大叫,你的劍一飛過來,他便變成了……”

蘇清末道:“變成了什麼?”

謝瑾道:“木頭。”

蘇清末:“當真?”

謝瑾道:“我騙你做什麼?”

蘇清末低聲喃喃了一句,聲音很小,謝瑾卻聽得一清二楚,因為他呢喃的正是他的名字——謝瑾。現如今能讓蘇清末短暫轉移注意力的,便隻有謝瑾了。

說話間,蘇清末的視線已經轉到了方才的樹林,好似隻要一直盯著看,總會看出些端倪,在這期間謝瑾慢慢挪步,挪到了許歧的旁邊。

錢曉七問道:“你們兩個都在這裡,那……那個小朋友呢?”

她問的是錢亦瀾。

謝瑾安撫道:“不用擔心,他很好。”說完又補了一句:“應當睡得很香。”

錢曉七安心下來。

許歧一臉茫然,等他們說完才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謝瑾扭頭,盯著他的眼睛,道:“還記得我嗎?”

許歧點頭。

謝瑾道:“那好,一會我做什麼都不要問,最好也不要說話,隻管跟著我走,隻要跟著我走便好了。”

許歧點頭。

謝瑾囑咐錢曉七:“你要記得跟緊他。”

隻是短暫地轉移蘇清末注意力,這樣就算逃走了,也定會被追上來,要想再逃走便難了,所以謝瑾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靜靜地等著蘇清末探查完樹林,從裡麵走出來。

兩人目光對視,蘇清末似乎有些驚訝。

像是在驚訝他們為何沒有跑走。

蘇清末道:“耍我?”

裡麵沒有小孩,也沒有木頭玩偶,更沒有謝瑾。

蘇清末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之處,待他又往前幾步,謝瑾暗道:“起!”

突然間,蘇清末身邊長起了密密麻麻的人,有大有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瞬間將蘇清末給牢牢包圍起來,愈來愈多,直至最後連蘇清末的頭頂都看不到,叫聲都淹沒在人群的熙攘之中。

“就是現在!”謝瑾當即拽著許歧,叫上錢曉七,道:“跑!”

然而,剛跑兩步,便跑不動了,謝瑾怎麼拽許歧都拽不動。

難不成是不想他帶著跑,要自己走?

謝瑾扭頭,便見許歧成一個“大”字,一隻手被謝瑾抓著,另一隻手則是被錢曉七死死扣著,動彈不得。

月光灑下,打在錢曉七的臉上,原先隻遍布手上的猩紅血點,竟不知何時蔓延到了臉上,密密麻麻,看著令人作嘔,錢曉七鬆開了抓著許歧的手,朝前走了兩步,快速伸手,一把掐住了許歧的脖子,將他高高舉了起來,可懼的臉上爬上一抹嘲諷的笑容,如此熟悉。

她說話卻是看著謝瑾說的:“傀儡之術而已,謝瑾,你看我玩的如何呢?”

蘇清末!

第39章 撫鬆9

錢曉七死死掐著許歧的脖子, 許歧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臉頰通紅,麵目猙獰, 且蘇清末有意控製力道, 雖然難受, 卻不至於置許歧於死地。

方才謝瑾製造那些吵吵嚷嚷的小人隻不過是為了打亂蘇清末的思緒,令他煩躁不已,從而打亂他的行事。現如今自己離不開此地,那些嘰嘰喳喳的叫聲一股腦鑽進自己耳中,真是令人頭疼不已,他的思緒算是徹底混亂了。

謝瑾低頭揉揉眉心,不禁想到了一個詞:自作孽不可活。

他深吸幾口氣, 似有掙紮,須臾,那嘰嘰喳喳的交談聲劈裡啪啦落了下來,周圍頓時冷清下來, 蘇清末便踩著那些碎木頭走了過來,他背著手, 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與此同時, 錢曉七也順勢放下了許歧, 許歧剛一落地,便弓著背劇烈咳嗽起來。再看錢曉七,此刻眼神迷離,意識早已魂遊千裡,不知所蹤。

蘇清末上下打量著謝瑾, 不僅是記住他的長相了,更是牢牢將之刻在了心底。

蘇清末行事一向衝動, 此時卻能平和地和謝瑾對立而站,背後定有陳風意的指點,見他不說話,謝瑾便率先開了口:“想同我交換什麼?”

蘇清末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抱胸道:“傀儡之術。”

傀儡之術隻有謝瑾同背後之人知曉,從未外傳,因為此秘術過於詭秘,故而修真界常有人好奇探索,卻總以失敗告終亦或者不得精髓。

真正的傀儡之術不是直接剝奪他人的意識控製他人,而是下意識滲透,並不會剝奪傀儡的意識,如此才足夠真實,可以騙過他人。

蘇清末得了人是不願意放走的,但或許是因為陳風意指示,雖臉上不情不願,但還是把人給了謝瑾。

怕蘇清末留後手,謝瑾並沒走尋常路,走了一段路後,謝瑾將還未恢複意識的錢曉七打暈,避免蘇清末再次控製她,緊接著往回走,到了原先的地方。

蘇清末已經離開了,他定然不會想到謝瑾會重返故地。

謝瑾將錢曉七安放在床上,自己也找了一張凳子坐下來,長舒一口氣,一抬頭,便看到了站在旁邊的許歧,緊抿薄唇,一言不發。

方才便是他一直背著錢曉七來回走,額間的碎發已經濕了,許歧道:“我可以說話了嗎?”

謝瑾剛想問許歧怎麼一句話不說,聽許歧這麼說,這才想起來自己不久前叮囑他不要說話,隻管跟著自己走就好,沒想到他當真如此聽話,一路上真就一言不發跟著他走。

謝瑾道:“你說吧。”

許歧道:“你是有什麼心事嗎?”

“?”

謝瑾疑惑道:“為何這麼問?”

少年許歧直言道:“感覺到了,便直接問了,我這般是不是冒昧了?”

謝瑾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隻是好奇你是如何感覺到我有心事的。”謝瑾指著自己的臉,“難不成我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少年許歧道:“不是。”

謝瑾追問道:“那你如何知道的?”

少年許歧道:“便是感覺。”

感覺這種東西玄乎其實,怎麼探究都是探不出來的,若是平常這時候,謝瑾問到這裡就停下來了,但偏偏今日格外有興致,尤其是看著麵前略感手足無措、強裝鎮定的少年版許歧。

謝瑾道:“對啊,便是問你如何感覺到的。”

見許歧半天答不上話,謝瑾笑了起來。

哪知許歧突然道:“笑聲。”

謝瑾止住笑,疑惑地看著他,許歧繼續道:“你笑起來比先前內斂許多。”

我之前笑起來到底是有多豪邁?

謝瑾道:“我們也有許久不見了。”

許歧道:“一年略多。”

桌上有茶盞,不過這個年紀的許歧還不會斟茶,儘管桌上有茶盞也無動於衷,至多是看了兩眼,謝瑾下意識想去拿茶杯喝水,這才意識到,轉而換了動作,朝著許歧攤開手掌:“鈴鐺還在你身邊嗎?”

許歧道:“在的。”

雪白的鈴鐺放在謝瑾的手掌之上,許歧剛要收回手,卻被謝瑾一把抓了回來,把鈴鐺塞回了許歧手裡,許歧手抖了一下,謝瑾調笑道:“我又不吃了你。”

許歧道:“不是……”

謝瑾指了指一旁坐著的錢曉七,問道:“你有沒有學過,用青陽鈴將她的魂魄引出來。”

許歧誠實道:“沒有,不是沒學過,是青陽鈴不能夠引生人魂魄。”

“哦。”

謝瑾撐著下巴思考,氣氛陷入沉寂之中,許歧繼續解釋道:“青陽許氏雖然修青陽鈴,但實際主修還是劍,因為在正式場合,鈴鐺幾乎沒有殺傷力,隻能同尋找魂魄亦或者同鬼怪進行交流……”

謝瑾忽然道:“不如我教你吧。”

許歧:“啊?”

謝瑾道:“方才學到的,隻不過我沒用過青陽鈴,隻能告知一些寫在書上的死知識,能不能學會,亦或者能學多少,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後來的許歧多年專研青陽鈴的修煉,編寫了不下十本書籍,都是心得體會,精簡好學,謝瑾方才同背後之人取得了聯係,剛好背後之人手邊有一本,可以同他讀上一下,謝瑾隻管複述便好。

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外麵的天漸漸亮了起來,許歧打了一個哈欠。

謝瑾停了下來:“困了?”

許歧道:“趕路來的撫鬆,莫約有兩個晚上沒有好好睡覺了,不過不打緊,方才你說的我試了一下,大致有七八分的把握可以將她的魂魄引出來。”

謝瑾打斷了背後之人在腦海中的絮叨,誇讚道:“悟性很高啊!”

許歧很少被人誇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問道:“那要不要……”

謝瑾道:“不用,我隻是問你會不會而已,你既然會了便好,接下來你自己一個人走我也就放心了。”

聞言,許歧怔楞了一下。

謝瑾又笑起來,指指自己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同你記憶中十分不同。”

許歧點點頭,不明白謝瑾說這句話的意思。

謝瑾道:“這個我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我隻能告訴你並非你印象中的謝瑾,但我不會害你,你要根據我說的做,走到村門口,到時候會有人來接你,他應當會同你說清楚的。”

許歧本還猶豫,見謝瑾如此說,便也沒多說什麼,照著謝瑾所說出了門。

謝瑾送許歧到門口,目送他離開後回歸原位坐了下來,背後之人道:“她一時半會應當醒不過來。”

謝瑾道:“我知道,但許歧不是趕過去了嗎?”

錢亦瀾並非是逃走的,而是落入了一個幻境之中,若是不管不顧,極有可能於幻境中消散,背後之人道:“若是我沒有預估錯誤的話,就算是許家主,進入其中也照樣擺脫不了變成遊魂。”

也就是說,現在那個幻境之中,是兩個遊魂麵對麵。

謝瑾:“……你為何不早說。”

背後之人道:“我一直在勸你啊。”

謝瑾道:“那如何確保我進去以後不會同他們一個下場?”

背後之人道:“你本來就是一個遊魂,進去之後隨便找一個木頭當身子便好了。”傀儡之術竟被他說的如此潦草,謝瑾扶額。

為何魂識之中會出現幻境?為何唯獨錢亦瀾被吸進去了?

臨走時,謝瑾扭頭看了躺在床上的錢曉七一眼,確認道:“你確定這幾天她不會醒過來,蘇清末和那個陳風意也不會做出什麼幺蛾子嘛?”

背後之人道:“自然。”

謝瑾不知,他剛進入幻境沒多久,躺在床上的錢曉七便悠悠轉醒了,她扶額看了一眼四周陌生的環境,先前的記憶慢慢回籠。休息了一會後,她下床出門去找謝瑾他們。

剛走沒多久,便有人叫住了她:“喂!”

錢曉七扭頭,那人被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錢曉七道:“怎麼了?”

那人定睛看了好幾眼,確定了是先前一直幫助他們的錢姑娘,這才微微放下心,但仍舊保持著一段距離,道:“你臉上……”

錢曉七順勢摸向了自己的臉,滿手的坑坑窪窪,再看向自己的手,這才發現原先隻止步於手腕上的紅疹竟已經蔓延到了整隻手,想必臉上也沒有幸免。

她隻好安撫道:“不礙事的。”

那人安心了一些,道:“我家的屋頂破了一個洞,可以勞煩錢姑娘幫忙修繕一下嗎?”

錢曉七大方道:“無礙,這就來。”

進入了幻境,謝瑾第一時間便是和背後之人通話,見還通得上,鬆了一口氣,道:“我應該去哪裡找他們?”

背後之人道:“錢家主應當去找錢曉七了,至於許家主……你站在原地停上一段時間,然後再試探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他。”

“哦。”

謝瑾忽然想起什麼,問道:“錢曉七先前有沒有染上撫鬆疫病。”

導致錢曉七身上臉上長滿血紅色疹子的,便是鼎鼎有名的撫鬆疫病。

背後之人道:“沒有。”

謝瑾照背後之人所說,站在原地守株待兔,許歧還未等到,便聽到一聲小孩的哭聲,還有一聲鬼怪的嘶吼聲,還未等謝瑾反應過來,上方突然飛過一人,一把普通的劍被她耍出了花,那走屍被迫無奈放下手中的孩子,終是不敵錢曉七,最後被一招斃命。

英姿颯爽的女俠之風。

謝瑾眼睛亮了亮,立馬將早就準備好的木頭小人擺了出來,揮揮手,很快,兩個遊魂找到了歸宿,木頭小人肉眼可見地變大。

隻可惜謝瑾還是高估了他的功力,變出來了兩個小豆丁。

謝瑾是蹲著的,此時三人麵麵相覷,神色都不大美麗,謝瑾無奈道:“湊合湊合。”

此時,頭頂上方有聲音響起:“傀儡之術?”

謝瑾抬起頭,對上錢曉七的目光。

錢曉七往後退了一步,十分友好道:“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隻是想問一下,你方才用的,是不是傀儡之術。”

謝瑾道:“是。”

隻見錢曉七朝著謝瑾作了一個輯,恭恭敬敬道:“能否請你幫我一個忙?”

謝瑾道:“什麼忙?”

錢曉七道:“勞煩做一個我出來。”

第40章 撫鬆10

謝瑾抬頭, 對上錢曉七灼灼的目光,他猜測錢曉七此舉是為了騙過錢亦瀾,但還是多嘴問了一句:“為何?”

錢曉七也不扭捏, 直言道:“為了騙人。”

話音剛落, 便有兩道目光投到了錢亦瀾身上, 錢亦瀾神色複雜地看著錢曉七,似是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錢曉七看過來,揚起笑容道:“小朋友,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騙人是不好的行為?”

謝瑾本以為錢亦瀾會點頭,亦或者和從前一樣, 教育起錢曉七,但今日卻格外不同,半晌,他道:“與其花心思騙人, 我覺得你更應該找他去說清楚。”

錢曉七:“若是真能說清楚我也不會騙他了。不過,小朋友, 你說的很對, 騙人是不好的行為, 不要和我學。”她抬手摸了一下錢亦瀾的腦袋,目光轉向謝瑾,感謝道:“勞煩了。”

謝瑾為錢曉七做的傀儡,形像神不像,隻可遠觀, 一旦走進看,一眼就識破了。不過錢曉七倒是十分滿意, 照著謝瑾的指示給傀儡布置了任務,緊接著又是一拱手:“實在感謝。”

期間,錢亦瀾一直緊抿著唇不說話,直到錢曉七走遠了,才開口道:“難怪。”

錢亦瀾抬起一直低著的頭,與謝瑾對視,道:“先前你也是這麼幫她的吧。”

先前錢亦瀾每每聽到有關於錢曉七的消息,便馬不停蹄地趕過去,卻總聞其聲,不見其人,空手而歸,錢亦瀾道:“若是我沒有記錯,我在青陽下了套,成功抓住了這個擾人視線的傀儡,不久後便會前往撫鬆。”

謝瑾早就不記得自己先前有沒有幫過錢曉七,隻是今日遇見,她求了,謝瑾便也出手助力了,竟沒想到誤打誤撞,與從前的軌跡相接了。

謝瑾不知,恰恰因為這件事,錢亦瀾打定了謝瑾有害錢曉七之心,因此加入了討伐謝瑾的隊伍。

無言片刻,謝瑾道:“暫且不說這個,我們先來討論一下,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氣氛又沉默了片刻,錢亦瀾忽然道:“說這些也沒有用。”

謝瑾:“啊?”

錢亦瀾道:“說了便可以知道如何出去嗎?”

謝瑾道:“不會。”

錢亦瀾道:“那我為何要說?”

錢亦瀾早已從地上站了起來,與謝瑾平視,許歧出聲道:“你若有什麼話,直說不好嗎?”

錢亦瀾握了握拳,道:“我方才說,很快,我便會抓住那個傀儡,前往撫鬆,你覺得你這次做出的這個傀儡,能撐上多久?她接下來是不是要去撫鬆除走屍?”

謝瑾了然:“你是說,你要幫她?”

錢亦瀾撇過頭,道:“我幫她做什麼?我是要看看,她背著我究竟都乾了些什麼!”

三人很快便決定順著錢曉七離開的方向尋過去,走了半天,還未看到錢曉七,便聽到一聲清亮的女聲:“錢曉七!”

錢曉七轉過身,疑惑又帶著一些期待地扭頭,看見是百清歸,略有些失望,不過很快便換上了笑容:“是你啊。”

百清歸道:“對啊,我接下來要去撫鬆除走屍,你也是嗎?”

不遠處,錢亦瀾看了百清歸半晌,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眸逐漸亮了起來,道:“她是百清歸吧。”

見謝瑾點頭,錢亦瀾請求道,“能不能將我的魂魄,放在她的身上。”

兩人再見後敘了一會舊,錢曉七同百清歸聊了一會百清軒,似是頗有遺憾。

錢曉七道:“他先前還說要為我寫話本的。”

百清歸立馬拍著胸脯道:“話本這東西,我也會寫!”

錢曉七被百清歸這幅模樣逗笑了,捧腹笑了一會道,不知想起了什麼,歎了一口氣,道:“或許我做不成英雄了。”

“為何!”

錢曉七抬頭望天:“人總是會累的……撫鬆的走屍除完,我打算回沐陽了。”

“那你回去以後……”

“找個好人嫁了吧,相夫教子。”

或許是因為受到百清歸的影響,錢亦瀾總覺心情複雜,不可言說。

夜晚,百清歸翻來覆去睡不著,從床上爬起來坐到了桌前。他從袖中掏出了紙和筆,那是他一直隨身攜帶的,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研墨都生疏了許多,剛開始寫的兩個字歪歪扭扭,錢亦瀾辨認了半天才認出來。

謝瑾和許歧並沒有跟著錢曉七,而是一直停在原地。謝瑾可以借著百清歸的眼睛看發生了什麼,許歧卻不行,謝瑾本打算一邊看一邊給許歧複述,哪想背後之人突然跳出來說他有辦法,兩人便照著背後之人所說,麵對麵坐著,十指相扣。

有意思的是,一定牽住要左邊那綁了繃帶的手才能看到,換了右邊就不行了。

突然,腦中傳來錢亦瀾的通音:“他寫的是什麼鬼?”

謝瑾定睛一看,一看再看:“……你妹妹的英勇事跡。”

錢亦瀾:“……”

還未吐槽出聲,百清歸突然站起來,將手上的筆用力一扔,砸在鏡子上,鏡子頓時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你還能寫出什麼!?”

百清歸寫不出什麼了,激烈的打鬥他明明親身經曆過了,墨水滴下來,白色的宣紙染上了汙點,想寫也寫不了了。

百清歸把它揉成一團,丟到了角落。

罷了,早晚有一天可以寫出來的,百清歸自暴自棄起來,爬回了床上,閉上眼睛,強製讓自己睡著。

一日一夜的行路,兩人終於到了撫鬆那傳言有走屍的小村莊,錢曉七和百清歸兩人方圓幾裡走了個遍,什麼都沒有發現,本可以離開了,但錢曉七還是不放心,決定多呆幾日看看情況。

錢亦瀾借用百清歸的身子,不止一次明裡暗裡勸錢曉七快點離開,後來次數越來越頻繁,錢曉七察覺到了端倪,疑惑道:“清歸,你最近怎麼那麼奇怪。”

錢亦瀾心中“咯噔”一下:“有嗎?”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村中居住的第三日晚上,一聲小孩的哭喊聲響起,村中頓時慌亂起來,錢曉七蓄勢待發幾日,第一時間便衝了出去,村外走屍成群,家家戶戶都緊閉門窗,少有的悄悄撩起簾子查看外麵的情況,心驚膽戰。

本以為是一場大戰,而然在百清歸匆匆忙忙趕出去後,隻見滿地的走屍狼藉,腥臭味彌漫於空氣之中,令人不禁皺起眉,再看錢曉七,茫然地站在走屍群中間。

錢亦瀾敏銳地注意到,錢曉七,竟是一滴汗都沒有出!

而百清歸自然是沒有也不會發現這一不對勁,立馬拍手喝彩道:“曉七!你真是太厲害了!我今晚就要給你寫話本!你是大英雄!”

那原先被走屍包圍的小孩也跑過來,一把抱著了錢曉七:“姐姐是大英雄!”

隨後一個哭哭啼啼的婦女開跑過來,拉過孩子,對著錢曉七又是鞠躬又是道謝,搞得錢曉七十分不好意思,竟一時間把疑惑也拋之腦後。

謝瑾聽到錢亦瀾罵道:“這個蠢貨!”

第二日,百清歸一大早便敲響了錢曉七的房門,錢曉七剛開門,便聽到百清歸焦急道:“快離開這裡!”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幾聲爽朗的笑聲,有一老者迎上來,一下子把百清歸撞到了旁邊,握上錢曉七的手,笑嘻嘻道:“著急走什麼,你就是昨日替我們除害的大英雄吧!”

錢曉七略感不知所措。

老者很快說明了來意,為了感謝錢曉七挺身而出,今日村中打算為她舉行慶功宴。你一句誇讚,我一句感謝,錢曉七哪裡經曆過如此這般眾星捧月的場麵,被哄得不知所雲,終是點頭答應了晚上的慶功宴。

晚上,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村最中央有一片大空地,原先是用來曬稻的,今日被擺上了一張大桌子,上麵放滿了色香味俱全的事物,桌邊圍滿了人,大都在談論著錢曉七的事跡。

其中最積極的當屬百清歸了。

正因如此,錢亦瀾無論如何也控製不了百清歸了,隻好回歸謝瑾給她做的木頭身子,馬不停蹄地趕過去,敲響了錢曉七的房門。

錢曉七見到他,還有些奇怪,道:“小朋友,怎麼了?”

錢亦瀾直入正題:“你現在就跟著我走!”

錢曉七被錢亦瀾拽著往前走,邊走邊問:“小朋友,到底怎麼了?”

兩人還未走幾步,路便被擋住了,隻見昨日還和顏悅色誇她的村長今日板著一張臉,擋住了她的去路,他旁邊站著一個極其高挑的男子,神色更加嚴峻,令人看一眼便心生怯意。

錢曉七站住腳步,有些不確定道:“哥?”

錢亦瀾抱胸看著她:“哥?你還好意思叫我哥?”

小錢亦瀾被錢曉七往後一拉,擋在了身後,小錢亦瀾第一次從彆人眼中看見自己,沒忍住多看了兩眼,他一直覺得自己麵對錢曉七臉色和語氣足夠好了。

錢亦瀾道:“錢曉七,你要不要和我說說你究竟做了些什麼!”

錢曉七滿臉疑問地看著他:“哥,你在說什麼?”

錢亦瀾想起來了。

那日他匆忙趕到撫鬆,便是聽聞錢曉七要舉辦慶功宴這回事,這一舉辦便是將村中人儲存過冬的大半糧食給花費了,而這舉辦的原因,也沒有多麼厲害,不過就是幾個低階走屍而已。

沐陽錢氏關心民生,與民同樂,就連府邸都不像其他家族一樣,不是隔絕塵世就是封閉自我高高在上,整個沐陽便是一個整體。

錢亦瀾剛處理完錢曉七的傀儡,本就帶著氣,聽到這個更是氣上加氣,覺得錢曉七當真是想當英雄想瘋了,竟開始搞起了如此不切實際的東西。

錢亦瀾當時被氣昏了頭,直接抹黑錢曉七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她沒來的時候村子裡平平無奇,一來就有走屍前來作怪。”

此話一出,便有人站出來附和:“我也覺得奇怪!”

當時百清歸維護他道:“若是曉七真想要害你們,直接放完走屍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為什麼還要出來救你們!你們動腦子好好想想!”

錢亦瀾笑笑:“自然是想要落得好名聲,所以放了走屍,再除掉他。”

百清歸氣地說話都不利索了:“那有了名聲了,姑娘為什麼不快點離開!”

錢亦瀾:“有了慶功宴才能讓這個名聲更大,不是嗎?”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開交,錢曉七最後吼出聲道:“都給我閉嘴!”

錢亦瀾嘲諷道:“氣急敗壞了?”

錢曉七當時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錢亦瀾,似乎是想要喊他“哥”,最後哽咽了幾下,什麼都沒說出聲。她不打算踏這趟渾水了,準備轉身離開,錢亦瀾眼疾手快攔住了她。

之後……之後他們兩個不知為何就打了起來。

再之後,他們兩個的關係便徹底跌入了穀底,後來的每次見麵,都十分不愉快,猶如仇敵一般分外眼紅。

現如今,小錢亦瀾突然想要改變一點什麼,還未等錢亦瀾出聲,他先一步站了出來,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慶功宴是……”

“轟——”

謝瑾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的白光,他收回視線,剛準備看向許歧,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整個人失去了重心,向下墜去,隨後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耳邊許歧道:“出幻境了。”

謝瑾有些擔憂道:“錢亦瀾還活著嗎?”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