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世子身死(1 / 2)

上官遲在懷疑眼前的“楊八小姐”並非是原來的楊環。

楊環在京城中沒什麼名氣, 但也是個真實存在的人,有痕跡,彆人對她也多少有些印象。

他找了幾個人問, 給出的評價差不多都是“寡言,不合群”之類的負麵評價。

她在自己的婚事上也從沒有話語權, 被隨意地指婚給了沒有功名, 家裡條件也一般的陳安。

這跟她如今表現出來的強勢並不相符。

家中遭受巨大變故固然可以影響性格, 可有些東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

上官遲並沒有像謝攸那樣遇到試圖逃離京城, 又決心回來的“楊八小姐”,所以對此起了疑心。

蕭雲絲毫不慌,臉色一沉,便沒好氣地說:“這身份給你,你要嗎?”

土財主家的庶女,被前未婚夫悔婚, 還被前未婚夫一家造謠未婚懷孕,再加上據說重傷難愈的哥哥和弟弟。

這條件, 哪怕是普通人家看來, 都覺得倒黴。

太子如果真的要給手下安排一個貴女身份, 有大把的選擇, 何必選被自己審問才導致重傷的楊虞妹妹?

上官遲意識到這其中有他不知道他的內情,便暫且放在腦後, 嬉笑著將此事揭過:“我要是你, 能鬨得陳氏全族都逃出京城去, 走之前還留一半的財產當賠禮,哪裡像你這樣心軟。”

蕭雲:“我從不將心思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除非礙著我的眼了。”

她自覺不是心慈手軟之輩。

隻是這裡的人都太凶殘, 也將階級看得比人權更重。

相比起來,她顯得就很溫柔了。

也正因如此,沒人會想到她就是心狠手辣,能止小兒夜啼的太子。

這時,伍長安排好了後續的事情,走到兩人跟前,以極低的聲音說:“已經找到了跟你們身形相近的人,等會兒會有人去刺殺榮王世子,你們趁機跑進那邊掛著藍色招幌的屋子,換上準備好的衣服後躲起來,等我們的人去接你們。”

蕭雲和上官遲同時挑眉。

這出金蟬脫殼,原來留的是彆人的軀殼啊。

蕭雲故作遲疑地問:“那代替我們死的人……”

伍長心道“好心善的千金小姐,這種時候還怕傷害其他人”,麵上很是溫和地說:“都是死牢裡犯下大罪的犯人,上頭有命令說要在太子冊封典禮之前砍了,本來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

冊封太子,按例要赦免一波死刑犯。

但有的死刑犯得罪了上頭的人,必須死,便在冊封太子之前砍了。

某心善的千金小姐鬆了口氣,不再過問。

卻是在心裡瘋狂吐槽:合著都喜歡在天牢進貨是吧?好歹是看管重犯的嚴肅場所,怎麼搞得像是買賣人命的地方??

天牢的牢頭還不如是死的。

國家要完。

蕭雲唉聲歎氣的模樣落到上官遲眼中,便是對拉人替死的事情猶有些過意不去。

他心中感歎:這姑娘看著挺強勢的,怎麼比廟裡的菩薩還慈悲。

人員集合得差不多,兩人也不是一撥的,達成共識之後沒必要聊施展細節,便不再商談,跟著人群一起去上工。

作為關係戶,他們的工作十分清閒,自由度也很高。

上官遲手裡提著一袋子用來畫線的白灰,在人群中四處晃蕩,很快就靠近了榮王世子。

厲寒雖然年紀小,但作為重犯的後人,分配給他的活不算不輕。

彆人有拉車可以推,他隻能自己抱著幾塊半米長,一寸多厚的青石磚在路上走。

走得慢了還會被嗬斥。

這還是有張能幾人替他分擔的結果,不然他隻能牽繩子拖著一堆青石前行。

上官遲剛開始靠近厲寒的時候,吸引了一些警惕的目光,待那些人發現他是郭將軍特意囑咐要關照的“祝家公子”後,又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知道祝家兄妹會借機脫身的人不多,但大家也不是傻子,樂得裝瞎子而已。

不再被關注後,上官遲更是明目張膽地湊到了厲寒身邊,悄悄喊了聲世子。

厲寒不知道他的來曆,心中滿是警惕,便道:“我已經不是世子了,現在隻是罪人之後而已。”

“可在我們心中,榮王還是榮王,您也還是榮王世子。”上官遲煞有其事地說,將被抄家之人的心理拿捏到位,“隻有您還是榮王世子,我們這些被打為亂黨的人才有指望。”

這話講得很有道理。

被打成榮王一派,抄家判罪的人,確實沒必要再對朝廷忠心。

厲寒抬頭想看對方的神情,隻看到一張抽象的臉,隻好退而求其次地直視此人的雙眼,這次看到了滿滿的真誠。

他心中稍定,故意說:“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如今已經是自身難保,能不能活過今日都是問題。”

厲寒是自信,卻不傻。

知道今天這一出戲不僅對他的折辱,也是對他的一次狩獵。

上官遲的聲音變得更加真誠:“我就是因為擔心著您的安危,所以特意給您送消息來了。”

“請講。”

“七皇子今天會親自來刺殺您,他是皇帝除了太子以外最受寵的皇子,也是年長皇子中唯一有能力與太子抗衡的人,隻要您能挾持他,其他人不敢對您做什麼。”

厲寒神色一變。

這確實是極為重要的消息,如果是真的,那麼不僅他的安全會得到保障,想借此脫身也並非不可能。

前提這是真的。

他:“你怎會知道此事?”

上官遲聽到他急促起來的呼吸,就知道自己的事情辦成了,他壓下上揚的唇角:“七皇子臉上有傷,身側又跟著皇室暗衛,很好辨認。我親眼看到他換了一身黑色的遊俠打扮,還戴了張麵具。”

專業的刺客並不會在大白天穿一身黑色。

更不會戴麵具。

遊俠雖然大多不聰明,也不至於這麼傻。

隻要七皇子出現在刺殺的人群中,就會成為絕對的顯眼包。

厲寒點點頭:“知道了,若我今日能夠脫困,來日必不會忘記還你這份恩。”

上官遲捧了他幾句,便又晃蕩去彆的地方。

與厲寒隔得有些遠的張能見他離開,朝混進普通勞工隊伍裡的下屬使了個眼色。

下屬立刻摔倒在地上,唉聲痛呼,打亂了隊伍。

很快吸引了監管的官兵上前查探情況。

他則趁機靠近了厲寒,問對方剛才的情況。

厲寒對張能也是十分信任,把上官遲的話原原本本地轉述了一邊,並道:“張叔叔覺得此人的話有幾分可信?”

張能皺著眉,沒有急著回答:“此人的身份是什麼?”

厲寒愣住。

作為榮王世子,每次有人湊到他跟前都會自報家門,習慣如此的他很少在意,也不會主動去問對方的身份。

他思索片刻,描述了那人的外貌特征:“那人臉上很臟,衣服破爛卻是蜀錦做的,瞳孔顏色淺,左肩比右肩高一些。”

這種外表對貴族來說,可以說是外表有瑕,一旦存在,便會人儘皆知。

張能記住這些特征,在守衛注意到他們之前離開。

在找了幾個罪臣家屬打聽後,他認定那個給少主傳遞消息的人就是太尉之孫祝文。

他知道太尉自戕和皇帝問罪的事情,但太尉真的……和他們王爺有勾連嗎?

張能仔細回憶榮王跟他說過的話。

與朝中大臣的合作,榮王很少與他透露,隻是偶爾會在他提出問題時,極為自信地說“若有那位的幫助,這都不是問題”。

入城之後,他在白雀街被拖住,榮王帶著一撥人深入內城,不幸死於白羽衛之手。

王爺有那樣的自信,合作的另一方不是皇帝的寵臣就是公之一。

張能起初懷疑那人是收留了少主的郎中令馮磬。

但現下想來,他們當日攻城確實出乎意料地順利,另一方是太尉本人也說得通(其實隻是單純因為朝廷軍隊菜)。

逐漸理解一切後,張能同意了“挾持七皇子的計劃”:“朝中大多數人不願見到太子一家獨大,若我們真能挾持七皇子,他們必然不敢輕舉妄動。”

就算他們沒法借此機會脫身,也能夠拖延時間。

拖到朝廷的人不得不礙於輿論出來清理刺殺者,並保障少主的安全。

隻要過了這幾天,他就能帶著少主離開了。

厲寒點點頭,眼底藏著陰森的殺意。

若真有機會,他要做的不僅是挾持那麼簡單,還會給皇帝老兒一份終身難忘的禮物。

總有一天,他要屠儘宗室,替父報仇。

不遠處。

蕭雲作為弱質女流,連像上官遲那樣提白灰都不用,她手裡拿著張登記建材取用的紙,便一直站在視野良好,周圍又清淨的地方觀望局勢。

榮王世子剛開始搬磚的時候,一切都很平靜。

即使是圍在外邊的百姓也隻是口頭罵罵,沒有激動地朝他丟菜葉和臭雞蛋。

畢竟這不是犯人遊街,而是朝廷在派人幫他們修路修房子,萬一鬨出事來,讓進度擱置就不好了。

從有人摔倒在地上開始,一些奇怪的人開始朝著榮王世子的方向靠近。

有外貌樸實但身材魁梧的普通勞工。

有穿著破爛絲綢,身材纖細,但袖藏匕首的罪臣女眷。

也有擠到前排,罵罵咧咧,手裡拿著機射類暗器的圍觀百姓。

更甚至於,有數名官兵離開了原本的崗位,假借查看摔倒之人的名頭靠近。

在這些人中,穿著一身黑衣,戴著鎏金麵具,還要端著貴族風範的七皇子顯得非常突兀。

榮王世子都愣了一下。

蕭雲覺得對方是在懷疑這是在直鉤釣魚。

好在厲寒沒有挑剔的餘地,甭管直鉤彎鉤,他現在隻有先咬一口才知道對方能不能拖自己出泥潭。

七皇子依靠震驚眾人的操作,率先靠近了榮王世子。

然後非常君子風範地聲討對方兩句,再亮出長劍說要取爾性命。

眾人:???

這一波迷惑的操作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十歲的厲寒用了招拿下他。

一招奪劍,一招劈開他的麵具,一招卸胳膊。

最後將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蕭雲忍不住歎氣:“世上竟有如此愚不可及之人。”

怪不得原著的女二到了二十歲還不肯嫁給七皇子,帶飛沒情商的親娘就夠累了,再跟一個豬隊友綁死還不如去鄉下挖野菜。

這也是很多小說的通病了。

階段性的反派往往擁有牛逼的身份和比核桃都小的腦子,除了關門放家長之外拿不出其他手段。

正巧晃蕩到她身邊的上官遲附和了句:“很難想象七皇子能成功暗算到太子,難道說,他背後的高人跑了?”

在某種意義上,他真相了。

幫七皇子天衣無縫地完成計劃的女二確實選擇了跑路去對麵陣營,如今負責將女主養成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優秀女性。

“或許那時是運氣好,像我兄長那樣愛護姊妹又單純的人可沒幾個。”蕭雲隨口敷衍,轉頭喊來暗衛,“傳令下去,不必在意七皇子,直接動手。”

“是,女公子。”

看著迅速隱入人群的暗衛,上官遲終於理解了友人口中的“她替太子辦事”的含金量,心中越發覺得有趣。

他唇角翹起,打趣道:“姑娘這麼說,不擔心七皇子有個什麼好歹,太子拿你頂罪?”

蕭雲:“七皇子不幸死於叛賊之首,刺殺榮王世子的遊俠逃逸在外,無法追究賊人,太子殿下對此深感遺憾,遂將七皇子風光大葬。”

上官遲樂了:“好一個風光大葬。沒想到會從菩薩心腸的楊姑娘口中說出來。”

她很是奇怪地問他:“不然呢?難道要我為了他擔心難受,可憐他嗎?可憐位高權重的人,是非常可笑的行為。”

就像厲寒一樣。

他才十歲,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死了父親,自己被抓被折磨,現在當眾搬磚,被這麼多人唾罵,等會兒還要遭遇數波刺殺。

跟他的過去相比,他現在的遭遇確實很慘。

但作為天生的上位者,冷血自私殘忍,視人命如草芥,問題就很大。

原著裡厲寒可是幾乎將外城的百姓屠光了的。

就因為第一次來的時候在外城被百姓阻撓過,導致榮王領孤軍深入,被一箭穿喉。

驅趕百姓抵抗軍隊的朝廷固然垃圾,但屠殺百姓的反派更是畜生。

相比起來,偏執冷酷,討厭全世界但不會隨意造成破壞,嘴上喊“你真的死了我屠儘一城人”,實際上就是辦了個冥婚的男主都可愛許多。

“楊姑娘真是個妙人。”上官遲意味深長地說道,又像街溜子一樣離開她的身邊,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蕭雲謹慎地後撤兩步,躲到建材的後邊,探頭觀察情況。

七皇子的真容一露出來,所有人都是一驚,沒敢輕舉妄動。

厲寒將劍架在七皇子的脖子上,笑著說:“這個人要殺我,我應該可以殺他吧?”

沒人回應。

他便將劍刃往脖子上一割。

七皇子武藝不行,用的劍卻是極好的,眨眼便有鮮血湧出。

張能趁機對圍過來的官兵說:“在朝廷的監管下還能發生這種事情,你們必須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他們並未直接揭穿七皇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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