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濤皺起眉頭,一副千言萬語梗在心頭,喉嚨管太細吐不出的表情。
“嬋兒……”
蘿嬋抬起手,製止住了他沒什麼實際意義的言語。
今早,她的大姐蘿映雪幸災樂禍而來,已將此事嚼來嚼去說了兩三遍,目的就是為了看到蘿嬋悲痛欲絕的模樣。
可惜,蘿嬋並沒有陪她演戲的興致,淡淡地應付了一句,就繼續吃早飯了,氣得蘿映雪隻能掃興而歸。
此事對蘿映雪來說是禍事,對蘿嬋來說隻不過是要搬家了而已。
“姐姐今早已經告知我此事,爹爹不必擔心,女兒嫁。”
蘿濤一聽,沒想到他這個小女兒思想覺悟這麼高!居然沒有叫嚷哭鬨!
蘿濤來之前還想,若是蘿嬋死活不嫁,他就將她關在屋裡,就算是用儘各種手段也要逼她就範。
而原著中,真“蘿嬋”確實如蘿濤所想,從蘿映雪那聽到消息後就開始哭,不吃不喝搞絕食抗議,嘴皮子乾得脫了兩次皮。
此蘿嬋非彼蘿嬋,她可不會這麼虐待自己。因為她知道,就算她真的這麼做了,結果也不會發生什麼改變。
見蘿嬋如此懂事,蘿濤走近了一些,說道:“你姐姐……映雪她今早若是說了什麼,你可彆往心裡去。”
蘿濤顯然很了解他大女兒的脾性,蘿映雪的腦袋瓜就好似一個圓滾滾的椰子。打眼一看是個愣頭青,刨開來看,一腦子裡都是水。
蘿映雪咋咋呼呼了一早上,在蘿嬋看來,就像看了一場猴戲,半點沒往心裡去,就是想起故事情節終於要發展了。
但蘿嬋可不能說她一點不介意,反而要做出一副委屈樣子來,才能在走前多撈點好處。
果不其然,看到蘿嬋垂下臻首,泫然欲泣的模樣,便宜爹蘿濤的心底微微升起了那麼一丟丟的愧疚。
“嬋兒,爹爹也是沒有辦法,浮生壇那魔教偏偏要與我們蘿家聯姻。為了武林的大局,嬋兒……就委屈你了。”
說白了就是,為了大家夥的美好生活,就犧牲你一個了。這種無恥至極的話,蘿濤說起來毫不猶豫,連汗都沒流一滴。
蘿嬋的娘親是個棕發碧眼的外邦歌姬,當年被人當禮物送給了蘿濤。蘿濤彼時與正妻成親五載,耗了不知多少珍品良藥才生出了蘿映雪這個大女兒。
蘿家是代代相傳的神醫世家,但正所謂神醫不自醫,蘿濤這個子嗣難的問題,他自己終究是沒有解決。
但他可不會承認是自己的問題,因此陸陸續續養了不少姬妾在後院,可無一例外——全滅,再未多添一個子嗣。
直到歌姬進府,才為他添了第二個孩子,也就是蘿嬋這個女兒。
蘿映雪生在落雪繽紛的冬季,蘿濤就給她起了一個詩情畫意的名字,映雪。
蘿嬋則出生在屋外知了震天響的炎炎夏日,正房夫人指了指樹乾上黑黢黢的蟬,隨口道:“就叫蟬。”
最終,蘿老爺覺得“蟬”這個字太過粗鄙,就改成了女字旁的“嬋”。
蘿嬋穿越過來那年,歌姬已經去世了一年。
從後來翻看歌姬留下的東西,以及從他人那裡聽到的隻字片語,蘿嬋描繪出了一個歌姬的輪廓,不禁覺得她是個很聰明的人。
歌姬很清楚自己年幼時吃了太多苦,身子底早就被掏空,病榻纏身是早晚的問題。便順勢來蘿家當了一個溫順的妾,給自己找了一個穩妥的臨終關懷。
至於她的女兒蘿嬋,蘿家就是再不濟,起碼不會虧待一個弱小的庶女,能讓她平安長大,至少不用再當個歌姬。
也正如歌姬所想,蘿嬋穿越過來那年六歲,除了一開始有點懵之外,她很快就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作為神醫世家,並且子嗣隻有兩個女兒的蘿濤來說,他不會讓自己的兩個女兒成為兩眼不識一個大字的文盲。
蘿嬋便有幸跟著蘿映雪一起聽先生授課,學習藥理與醫術。
蘿映雪比她大兩歲,卻一點也沒有長姐的風範,三天兩頭逮到點事就向蘿嬋發難,要不然就是露骨地無視她。
若是原著裡的“蘿嬋”,想必會天天哭鼻子,一邊薅棉被一邊喊娘親。
但此蘿嬋隻覺得這小丫頭精力旺盛,心思是一點都沒放在學習上。
對於蘿映雪的無理取鬨,蘿嬋全程打馬虎眼。
“嗯”、“好”、“姐姐是在說我嗎?”,一律平淡對應,讓蘿映雪氣得牙癢癢。
蘿嬋愛看書,也喜歡研究,還一度想要不要直接讀博。來到這個世界後,她發現這個世界的醫術很有意思。
除了人體構成和脈絡相似之外,其餘的治療典籍就是一個偽科學錦集,其中記載的很多草藥,她聽都沒聽過。
比如說“付喜草,半輪,加天上火一量。”
蘿嬋一開始看到這個藥方時,就在想,這個半輪,和天上火是什麼?
後來她知道了,這個藥方的意思是,將付喜草在碾藥槽裡攆上半個石輪,再放屋外讓太陽暴曬。天上火就是太陽,一量就是一刻鐘。
還有一些藥方,需要對著草藥默念口訣,如此種種,像騙子一樣的藥方,引起了蘿嬋極大的興趣,她一頭就紮進了裡麵,遨遊了小十年。
蘿濤就算來學堂與藥堂也隻是看蘿映雪,所以並不知道,庶女蘿嬋的醫術簡直像開了掛一般,直衝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