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的太醫，或許皇帝還會不識，這位施太醫卻是常年侍奉太後娘娘身子的。早前翊王被發配西南，太後將將被禁足壽和宮時，便已大病過一場。
那時，施太醫還曾與皇帝上稟過太後的病情。
昨日，人卻出現在了坤儀宮，道是與皇後調理心悸的毛病。主子許是不放心，今日一早方讓他將人傳來問話。
施成被傳召，多有些受寵若驚。平素他隻打理著自己的職責，麵見皇帝，也不過數回。此下上了大殿，方見上首之人端坐在書案後，將將抿了一口那碗參茶。
他方是一拜，“陛下傳召臣下，不知是何事？”
“昨日你曾說好，要與皇後的藥湯，為何不曾叫人送來？”
施成心中鬆了口氣，若隻是此事，還好回旋：“回陛下，用藥須得顧忌時辰，娘娘病症在心，藥要入心脈，還是辰時來飲才好。昨夜裡藥湯若要做好，著實有些太遲，臣方讓藥倌今兒一早與娘娘送去。”
“哦？”皇帝手中茶盞落下，在磁盤中發出一聲清脆之響。“今晨可送去了？”
“回陛下，已送去了。”他自想，許陛下隻是關心娘娘，方特地傳他來問過此事。卻聽上首繼續傳來問話。
“朕記得，你以前是侍奉太後的身子的？”
施成心中已有些慌亂，他卻曾與主上稟報過太後娘娘的身體，卻不想主上日理萬機，竟還記得他一個小小六品太醫。
他隻好如實回了話。“太後娘娘的脈，卻是臣來診治。”
“哦？”皇帝話中頓了一頓，“所以太後讓你，也來與皇後請脈？”
“……”這話已直至矛頭，施成唯有應聲。
“所以太後予你，還有什麼交代？”
聽得這話，施成自知是瞞不住了，人已慌張跪了下來。若是不動尚且不知，這麼一動，他方發覺自己腳下已然有些發軟，脊背上亦已是一層冷汗。
“回、回陛下的話。太後娘娘有所交代，叫臣與皇後娘娘好好調理身子，好、好早日懷上龍嗣……”
他不敢抬眸，隻將所有事情托盤而出。卻聽上首繼續問起。
“所以今日藥倌與皇後送去的，是什麼藥？”
施成早已顫顫巍巍，“回、回陛下的話，是太後娘娘吩咐臣，替皇後娘娘開下的坐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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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儀宮。
星檀正在澆花。
這寢殿旁的小梅園，是元惠皇後最喜歡的地方。先帝思念皇後，是以人去了之後，也不曾讓人動過這裡。這小梅園方才保留至今，怪石佛像和清水小潭作襯，被打理得十分雅致。
那碗坐胎藥，將將被她倒入了一株小梅花樹的樹根下。以至於桂嬤嬤也有些遲疑，“娘娘，是不想有小皇嗣？”
星檀側眸看了看桂嬤嬤，“暫且，還不想…”
桂嬤嬤道，“奴婢也是聽他們說，這後宮中榮寵，許隻是一時。陛下若何時興起再納了些美人兒，娘娘身邊還是有個小皇子作依靠的好。”
“若他生而便是給彆人作依靠的，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眼前梅花還沒開，隻是望著那一片光禿的枝頭，多有幾分蒼涼。嫁入皇宮的時候，母親便也與她說過同樣的話。帝王之心善變善移，叫她早日懷有龍嗣，也好有個依靠。
可她此時卻是不想了。若皇帝真要傾心於彆人，那她還要個依靠做什麼？倒不如來個爽快乾淨…
她也不想，那孩子一生下來便被用作國公府爭寵的工具，他若要出生，便該是自由的，為了他自己而活著。
思忖之間，她肩頭被人捂了捂。正以為是桂嬤嬤還要說什麼安慰於她，她隻淡淡回了句，“嬤嬤莫勸了。”
旁側傳入耳的，卻是皇帝的聲音。“嬤嬤走開了…”
“……”星檀認得出來，回眸見果真是他，一陣慌亂連連要福了禮數。
“免了。”皇帝扶起人來，又繼續問著，“嬤嬤勸你何事？”
“……”她忙編了個幌子搪塞，“嬤嬤說這兒風大。該要回寢殿。我卻覺著尚好。”她強撐著笑了笑，“雖是風大，也是有些陽光的，清爽得很。”
“嗯。”皇帝也一同抬眸望了望天色，“天色確是不錯。”
“朕有許久未去探過還曦，你可要一道？”
“嗯。也好。”星檀見果真將那陣慌亂掩蓋了過去，方忙應聲下來。說來這陣子皇帝日日來坤儀宮裡，她入宮以來，確還未曾去探望過還曦。
“昨日的桂花糖和桂花糕還剩了許多。我去與她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