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檀學過騎術,尚不算太精,可繞著這麼大小的圍場騎上三圈,於她來說並不是難事。加上今日風和日麗,方見皇帝陪著還曦練習去了,她方也起了些興致,便讓馬倌另牽了一匹馬來。
然而隻將將騎馬小跑了數步,便見那身明黃的龍袍往她這邊行來,看那架勢是要以身將她的馬攔下來。她方忙勒了勒韁繩,將馬步放緩了下來。
皇帝走近了,卻望著她道,“下來。”
“……”
騎個馬罷了,他有必要如此麼?卻見那人眉間川字不散,連帶著方才的話中,也有幾分命令的口氣。
“今兒天好,陛下不想騎會兒麼?”她隻問向馬下的人。
“太醫院晌午送去坤儀宮的湯藥,你可用了?”
他越發問得沒頭沒尾的。
星檀卻想起晌午太醫院那小藥倌確是來了,隻是送來的坐胎藥,被她倒去養梅花樹了。而昨日皇帝來,也知道施太醫與她請脈的事,經得她一番解釋,皇帝該以為那是治心悸的藥罷了。
眼瞎,她也隻好說了回謊話:“已用下了。”
“……那你還不下來?”
“…?”她還未想明白其中關鍵,便見皇帝已伸手要來扶她。方他話中,已是命令的意思。四周還有些內侍與馬倌,她自也不好忤逆皇命。
淩燁將人扶下馬來,心口的氣急方終消散了些。隻是他自己也覺,方才的反應有些過激了。
他本該要不悅的。
方才晌午的時候問完施成的話,往坤儀宮去的時候,他便想起新婚此時在養心殿…
她道是自己做了噩夢,紅著一雙眼來尋他,那模樣叫人揪心…若那日她隻是為了國公府,為了想要一個皇嗣…這女子的心思未免有些過於深沉了。
可不知怎的,眼下見她如此不拘,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子。他竟又會緊張難受…
萬一呢?萬一這連日來的歡好,已經有了小皇嗣,再墮下馬來,豈不得不償失?
“陛下在想什麼?”
眼前人的話,直將他的思緒打斷了去。那張小臉上寫著些許疑惑,眼睫在陽光下一閃一閃,正追著他的目光來問他。
他方忙閃躲開她的目光。
“沒什麼。”
“朕隻是聽太醫院說,你那心悸之症,不宜騎馬。”
“容易…容易受驚。”
“哦。”她怎麼沒聽太醫如此囑咐過?“陛下不喜歡,那我便不騎了。”
他這方幾分滿意,再看了看她身上,“還有你這身衣物,太過厚重,也容易摔著。”
“那下回我換身騎服來。”
“……還有下次?”他不解,甚至有些懷疑施成的話了。太後果真叫她服了安胎藥,好早日懷上皇嗣麼?她好似一點也不想。
星檀隻如實道,“如今入了冬,北邊的圍場不大興。可每年開春,皇家不是都有春獵的?”
她自幼出入皇城,年年的春獵都與父兄一道兒去了。隻是早年間,她還不大會騎馬,樂趣自然少了些。想來明年早春,定是要陪著皇帝去的,方想再好好練練騎術。
卻聽皇帝話中再次揚起幾分不悅,“春獵…你身為皇後,也不好騎馬。”
“……”她這才算是徹底放棄了。他這管束來得有些猝不及防,她竟一點兒也猜不著緣由。
江蒙恩帶著人送來了茶點。眼見不得騎馬,她方與自己重新尋了去處。
“那,陛下陪著公主吧。我去那邊歇下了。”
“好。”他話中這才幾分滿意,隨之又強調了聲兒,“茶不必用太濃的。”
“……”
星檀還未答話,是江蒙恩接了話去。
“陛下,與娘娘用的茶,奴才都看著呢。都是清淡的,陛下放心。”
“……?”他們主仆到是很一致的。
涼棚底下,設了雅座。星檀行回來的時候,方與江蒙恩問了問,“陛下今日有些…有些不太對勁。江公公可知道…”
江蒙恩與人一揖。他知道是知道的,不就是自今日晌午,施太醫在主子麵前說起,皇後許依著太後娘娘意思,想早日懷上小龍嗣。主子自那兒起,便開始有些不悅了。
可江蒙恩也不敢胡亂說話。“這,奴才怎敢猜主子的心思?”
星檀微微歎氣,“那也不好為難江公公了。”她又看向圍場之中,皇帝正重新教導了一番還曦騎馬的姿勢,又親自與她牽馬。她隻暗自感歎,他待小妹倒有耐心多了。
卻聽江公公湊近了幾分,隻輕聲道,“陛下想著什麼,奴才卻是不知。隻是奴才記得,昨日與娘娘來請脈的施太醫,陛下許是有幾分印象的。今兒一早,便讓奴才傳著人來問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