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莊生(10)(1 / 2)

回到坤儀宮的時候,已是將近傍晚。

如往常一般,皇帝占了寢殿中的暖榻。日頭將將西斜,殘陽從半張的花窗灑落來小案上,正見他揮袖合上一本奏折,扔去了榻外的小台上,隨之又隨手換了一本。

星檀今日刻意離他遠了些,隻就著床榻前的矮桌,翻看著新來的幾本畫冊。

帝後之間難得無話,連送參茶進來的丘禾都覺得幾分不同尋常。丘禾將參茶各端去了兩位主子麵前,方退出門外,便被桂嬤嬤拉了過去。

“可有什麼動向?”桂嬤嬤早聽聞,伴君如伴虎,今日見那位主子的臉色,便擔心起自家主子來。

丘禾搖頭,細聲道,“隻是各看各的,也不說話。陛下好似,也沒發什麼脾氣?”

“哎…”桂嬤嬤歎氣,“那可不就是擺著臉色給娘娘看麼?”

丘禾到是全然不覺,“娘娘…娘娘也沒多大理會陛下。”

星檀手中的畫冊是內務府裡聽聞她的喜好,與她四下搜羅來的。隻是京城中大小畫院她都相熟,各類畫集題材,她亦早就見怪不怪。內務府不過投其所好,她手中這本,自然便覺平庸了些,無功也無過。

她隻微微抬眸望向暖榻上的人,卻見皇帝麵色依舊平靜,手中批紅筆輕盈細致,他寫字的樣子,全然不像一個征戰過沙場數年的人,卻有幾分儒雅。

隻是那麵上冷得很,似全然不在意她仍在場。

方才在小圍場的時候,經得江公公那麼一番提點,星檀才明白皇帝今日在變扭什麼。人分明是知道了姑母叫她早日懷上皇嗣的打算,心有芥蒂。

可人家既然都不想說話,星檀自也未多勉強。隻桌上幾本畫冊都翻過了一遍,她自起身去了博古架前,換些彆的來看。

淩燁隻察覺得人緩緩走近,卻並未停在暖榻前,反倒是繞了過去,在他身後博古架前鼓搗著什麼。

那動作輕巧,袖衫摩擦之響傳入他耳裡,還隱隱伴著女子脖頸間的馨香。

“啪嗒”一聲,似什麼東西落了地。他手中正翻開著的奏折,忽的頓了一頓。本想當做無事發生,卻沒敵過心口一番掙紮。

星檀不過是想去取博古架最頂上的那卷綠水青山圖,畫卷有些大,她不得不踮著腳,雙手去捧。可無意間卻碰倒了下頭幾卷小畫。

她垂眸看了看地上的狼藉,卻暫且顧不得它們,正繼續踮著腳去夠那副綠水青山圖。

腰間卻是一緊,她整個被人卷了過去,隨之緩緩落在一旁。腳跟著地。皇帝一雙目色中藏著些許責怪,隻將她放下,便跟著她方才的動作,去將那副大畫拿了下來。

他身形高出許多,自然輕車熟路。罷了,方將那副綠水青山圖送來她眼前:

“是要這個?”

她忙雙手去捧了過來,又微微頷首。卻見皇帝又彎身拾起地上散落的幾幅小畫,擺回去了博古架上。

終於是她忍不住了,先問起他來:“陛下今日,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

“無事。”他淡淡兩個字,繞過人,又回了暖榻上坐下。正繼續翻著方才那本奏折,卻聽她又道。

“昨日施太醫來…是我騙了陛下。”

他這才看向立在榻旁的人。方回來寢殿,她便已換了一身新衫,是隻在閨房中才穿的柔軟料子。淡粉色的衣裙,襯得她膚色愈發白皙了幾分,直叫人想…

他垂眸下來,試圖掩飾喉間滾動。“皇後騙了朕什麼?”

星檀聽得這一聲皇後,便知他心中仍在介懷。

“施太醫這陣子來與我請脈,實則是替姑母辦事,想讓我早日有孕。”她話中頓了一頓,方再往他麵前湊了湊,“這消息,陛下該是聽聞過了。”

他話中依舊淡淡,也沒抬眸再看她,隻道,“你是皇後,想早日有孕也並無過錯。”

“……”

“我、我也並不想這時有孕…”

這話一出,皇帝方抬眸看她,眉間一絲疑慮似又有些許不悅。

“太醫院送來那些藥呢?”

“梅園腳下,做了花肥。”

“你……”皇帝麵色怔了一怔,目光中驚訝一閃而過,方伸手一攬將她攔腰抱過去了懷裡。“你不想有朕的骨肉?”

“……隻是,如今不想。”她腰上仍被他掐得緊,似是有些報複的意圖。她不明白,他既知道有皇嗣是姑母的意圖,卻好似還在怨恨忤逆了姑母意思的她。

“後宮女子素來以子嗣為榮…”他話說得有些重,目光中帶著幾分執意。

“為了給先皇多添一位小公主,元惠皇後也搭上了數年壽命…”

“……”這話竟讓淩燁無法反駁了。不得不說,還曦的出生叫他母後吃了不少苦頭,以至落下病根,還曦將將兩歲,母後便撒手人寰。

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十七八的年歲,一雙深眸中神采如星辰,耀眼非常。若哪日因那些病痛,折磨得這雙眼裡失了神色。一想到這裡,他心口便如有刀絞。

“若是因為這個,那、那不生也罷。”他話中雖有猶豫,掙紮之間,卻依舊選擇了從了她的意思。

星檀被他抱得緊,腰間那股氣力,卻已然鬆了開來。“我隻是不想,他一出生,便淪為姑母的利器,或是、讓陛下需要額外顧忌。”

對麵的人眼中一陣顫動,目光卻恍然挪去了她的唇上。還未待她反應,雙瓣兒便已被他覆上。今日皇帝格外珍惜,吻得小心翼翼。她卻有些不知足了,隻循著他微厚的下唇上輕咬了一口。

淩燁多有幾分猝不及防。他疼惜著人,可抬眼卻見她眼中閃著幾絲水光,怨氣著。他隻好翻身將人放落在暖榻上,好生欺負。

花窗還未合上,乾澀的秋風,帶著數片楓葉落在枕上。將將落下的葉子,散出生澀的清香。她隻被人吻得有些吃不住了,方將那些生澀全潤濕了一通。桌案一斜,砰的一聲倒去了地上。

“陛下的折子…”趁著間隙,她尚能勉強說話。“還、還有筆墨…”

皇帝的聲響越發沙啞著:“不必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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