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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盈盈

顧流光醒了。

消息迅速傳遍了一整個公司,所有閒著的弈者全都跑來了,圍在醫療區走廊裡,盯著那扇虛掩著的門。

談寂靠在人群外圍的門禁旁,手裡抓著半瓶礦泉水,表情依舊淡淡的,琥珀色的眸子裡卻有不少放鬆下來的笑意。

“局裡累不累?”柯楓倚在他身邊,替小少爺捋了一把微濕的發尾。

“還好,不是什麼凶險的局,”談寂朝病房方向抬了一下下巴,“要累也是隊長累一點,隻不過,他現在應該什麼負麵感受都接收不到了。”

“戀愛腦是這樣的,”柯楓調侃說,“醫生還在做進一步檢查,應該還得再等上好一會,餓不餓?”

“有一點。”

如是說著,小少爺的肚子“咕”了一聲。

住在柯楓家裡的這近一個月時間裡,談寂沒能成功點一次外賣,每日三餐,定時定量,時不時還會增加下午茶和夜宵,終於是成功將他喂胖了三斤。

同時也養成了按時吃飯的好習慣。

“我去給你做,想吃什麼?”

“什麼都行,”談寂陪他一同下樓,思索了幾秒才回答說,“湯或者粥吧。”

柯楓一愣,隨即笑道:“還說你不溫柔。”

談寂也跟著輕笑了一聲,並未否認。

畢竟他的確沒那麼愛吃湯或者粥類的食物。

幾人出局時本就已近黃昏,等到醫生進行完所有檢查,天便幾乎是全黑了。

禾月為了不乾擾醫生操作和儀器運行,不得不背貼著牆,努力將自己擠進角落裡。

他甚至還穿著入局時的淺灰色外套,十指上纏著護指繃帶,連抓鉤槍都沒有取下,袖口和衣擺上沾著血跡和汙漬。

眼神卻明亮而歡喜。

顧流光借著醫生調整設備的間隙,輕聲問:“剛從局裡出來?”

小傻子點了點頭。

“有沒有受傷?”

小傻子搖了搖頭。

“站那麼遠乾嘛?生我氣了?”

“不是,”小傻子趕緊解釋說,“我身上臟,不好過去。”

顧流光笑著朝他輕抬了一下掌心,說道:“又不是無菌手術室,過來吧,讓我看看你。”

禾月看了看往來忙碌的醫生,覺得似乎並沒有阻攔他的意思,才猶豫著往病床邊走了幾步。

縱使被照顧得再好,在床上躺了三個多月,也不可能一點影響都沒有。

他隻能靠坐在被升起的護理床上,幾乎無法自主起身,朝禾月伸手時,肌肉的力量並不足以支撐他抬起手臂,大約是有些難受,那夾著血氧儀的指間,也在不住的顫抖著。

“你彆用力,”禾月隔著病床的護欄,隻能輕輕握著他的手,“很疼吧?”

顧流光的手很涼,比三個月前消瘦蒼白了不少,被禾月握住後,一直繃著的力度才逐漸放鬆了下去。

“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他說,“夢裡你告訴我,要去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我竟然同意了……”

“也沒有太危險,至少,以後不會再有那樣離奇的局了。”

顧流光又看了禾月好一會,才道:“吳峰和景淩的事情,我已經聽柯楓說過了,在你來之前,也看過了弈者論壇,休想糊弄。”

禾月被他懟得百口莫辯,站在病床邊想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明明是對方遲到了,卻還好意思責問自己。

於是佯裝不高興的問:“那你要罰我嗎?”

“要,”顧流光輕捏了一下他的手指,“罰編號Blank0的雀鷹大人,帶我這個‘新人萌妹’,去訓練室裡,做一個月的雙人複健。”

他嘴角嗪著笑,星眸裡滿是愛意,卻喊著圈中新晉的稱呼,調侃著數月前,小實習生在初初步入門的雙人命線訓練中,所留下的梗。

“你……”禾月紅著臉嘀咕說,“遲到了還吃醋。”

“遲到了是我不對,你也可以反過來罰我,但吃醋是我作為男朋友的權利。”

檢查基本結束,幾名忙碌的醫生推著儀器走了出去,隻剩下一個還低頭寫著病曆的。

禾月趁醫生不注意,飛快的低頭親了一下顧流光的唇角,輕聲道:“罰你不許胡來,不許私自加大複健力度,乖乖吃飯和休息,以及,我攢了很久假期,你要快一點好起來。”

“好。”

特殊觀察室的隔音極好,故而也十分安靜,寫著病曆的醫生非常想要裝作自己不存在,但卻不得不向病人簡單講述檢查結果。

他硬著頭皮起身,略顯尷尬的說道:“顧King,呃……您的身體狀況比預想中要好很多,命線的恢複也非常成功,後續需要在模擬局的環境下進行測試,複健的內容稍後將製作成表格,發至您的郵箱,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隨時可以聯係我。”

禾月替他接過了病曆,有點不好意思的問:“複健的內容能給我也發一份嗎?”

醫生不確定的瞄了一眼顧流光,見對方並未反對,才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

“麻煩您了,”禾月起身送醫生出門,又問,“他現在可以吃些什麼嗎?”

“營養豐富的湯類或是粥,忌生冷油膩辛辣,太硬和不好消化的都不行。”

禾月回身問顧流光:“我去給你做?”

“叫個外賣吧,”顧流光說,“再陪我一會兒。”

禾月猶豫了一下,剛打算掏出手機,門外便傳來了一個聲音。

“叫什麼外賣,粥已經做好了,香菇瘦肉的。”

“柯神?”

“嗯,”柯楓端著個大碗推門進來,身後還跟著吃飽了飯隻打哈欠的談寂,“蔥和香菜就不給你加了,溫度正好,趁熱吃吧。”

顧流光朝他輕點了一下頭道:“多謝。”

“彆謝我,”柯楓將談寂攬了過來,“小少爺要求的。”

談寂淡淡的說:“也彆謝我,欠你倆一個人情,應該的。”

“啊?什麼時候的事?”禾月茫然。

“七個多月前。”

七個多月前,他被禾月拉入局中,得以遇到了陪顧流光入局的柯楓。

以為是初遇,實則,是重逢。

五月底的夜間溫暖舒適,特殊病房的窗戶敞著一扇,這一日不知是農曆十五還是十六,夜空晴朗,圓月皎潔,竟是不輸商業街上的燈光。

談寂靠著窗,看著不遠處互相調侃的三人,在暖風裡輕捋了一下屬於自己的命線。

他不再是人間過客,柯楓也不必再尋世上神仙。

***

一個月後,公司內部大群。

小少爺的未婚夫:[外出旅遊,三個月內不接任何單,偏遠地區無信號,消息無法第一時間回複,見諒。]

還是那個長刀挑火的酷炫頭像,id卻不知何時換成了甜寵文學。

婉婉婉安:[柯神你在做什麼啊!你頂著這個id去接單,風哥會打死我的!]

小少爺的未婚夫:[所以我不接單啊~]

婉婉婉安:[/扶額]

白橘不吃貓糧:[旅遊?能不能帶我一個?我隻是一隻柔弱可憐的小貓貓,吃得也不多。]

小少爺的未婚夫:[情侶項目,不帶單身狗。]

白橘不吃貓糧:[我呸!]

可可可是可以拯救世界的:[那能帶我去不?!]

小少爺:[你不是單身狗?]

可可可是可以拯救世界的:[我可以現找!]

實習生-禾月:[據解悠說,你現在應該在上課才對。]

管理員[小少爺的未婚夫]將[可可可是可以拯救世界的]移出了群聊。

顧:[@實習生-禾月 東西我收拾好了,你在大廳等著就行。]

婉婉婉安:[@顧 你倆也去?!]

顧:[嗯。]

實習生-禾月:[老板簽字同意的~流光最近恢複得很不錯,當然,我倆就不做那麼多極限運動了,單純散散步曬曬太陽~]

婉婉婉安:[……行吧。]

這麼一來,公司裡依舊隻剩下她和白橘渡靈,以及兩個新來的猹做苦力了。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了一樓,顧流光披著件紅火色的外套,拎著兩個行李箱走了出來。

一個月的複健並不算長,好在醫生和他自己都很有經驗,走路和自理已不成問題,隻是還不能劇烈運動,搬運重物。

禾月立刻收起手機迎過去,接了對方手裡的行李箱。

“累不累?用不用歇一會再走?”

顧流光無奈的揉了揉他那頭半長的狼尾,回答說:“收拾個行李而已,用不著這麼緊張。”

沙發另一側的二人也站了起來,談寂依舊拎著小號的行李箱,柯楓則背著一個很大的旅行包。

“你開車?”談寂問。

“不然呢?”柯楓笑問,“你和小實習生都沒有駕照,總不能讓顧King開吧?”

談寂盯著對方手裡的車鑰匙,半天都沒接話。

柯楓攬著著他下到地下停車場,問:“想學?”

“你教?”

“先教你基礎知識,再找個時間去考,省的去駕照被暴曬,”柯楓說,“戀愛都教得會,區區開車有什麼不能教的。”

四人上了車,寬大的SUV迎著朝陽,駛入了浩大的車流之中,同世間所有普通人一樣,緊握著屬於自己的命運,與所愛之人一同,奔赴未知的未來。

談寂靠在副駕駛裡眯著眼,隨口問道:“那有沒有什麼,是你不能或者不想教我的?”

柯楓:“反攻。”

談寂:“……”

第一百四十二章·故居

三個月的旅程,從人跡罕見的沙漠,到一望無際的海洋,由凜冽巍峨的雪峰,自煙雨朦朧的小鎮。

在與世隔絕的島嶼上看過日出,也在車水馬龍的都市中欣賞日暮。

最後一站定在了E城,那個時不時會被公司裡的弈者們打掃和祭拜的,玄冥故居。

八月中旬的E城十分炎熱,雖是在郊外,灼熱的烈陽與惱人的蟬鳴也未減半分。

空調應該是許多年前安裝的,運行了一整夜後,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嘈雜。

睡到日上三竿的談寂迷迷糊糊的摘了耳塞,立刻被噪聲吵得擰起了好看的眉。

“該起了,”被當做枕頭枕了半個晚上的柯楓,收回了壓麻的手臂,“風哥他們五分鐘前下了飛機。”

正逢中元節,公司裡本就有祭拜恩師的慣例,如今大仇得報,自是沒有不來赴約的道理。

風鳴乾脆發了長達一周的歇業公告,帶著總公司裡所有的弈者,來了E城。

此處故居頗有些年代感,原為玄冥青年時期與戀人的居所,對方去世後,不忍睹物思人,便獨自搬去了實驗方所屬的園區之中,將這隅院落全權交與管家照料。

故而小少爺也並不知道,世間還有這麼一片清淨之地。

直到玄冥失蹤,柯楓等人用儘了各種途徑搜尋,才在故居裡,找到了已然沒了呼吸的恩師。

也許就像是談寂說的,一旦有了歸處,再遇到跨不過去的坎兒時,便會想要回到此地,躲藏起來。

也許玄冥心中最想要回到了,還是青年時期,與所愛之人相守相依的時光。

“幾點了?”

談寂不情不願的從床上坐了起來,老式的木板床很硬,但也好過他們被困在沙漠風暴裡,和荒涼的戈壁上,所度過的那些夜晚。

“九點十分,”柯楓將疊放在床頭櫃上的衣服遞給了過去,“起來洗漱一下,吃個飯,應該剛剛好。”

E城本就是個南方小城,郊區就更為清冷了,點外賣幾乎是行不通的,想吃早飯,還得自行出門。

洗漱完的談寂看了眼屋外的烈陽,心道吃泡麵或者麵包也不是不能接受。

柯楓心知小少爺不肯挪窩,溫聲哄道:“乖乖同我去吃早飯,就把書庫裡刀譜上的那套刀法,手把手教給你。”

這個條件有些過於誘人了,談寂抓著防曬服猶豫了幾秒,便推開了臥室大門。

他在撲麵而來的熱浪裡眯了一下眼,看到了送上門來的早飯。

“牛肉粉,羊雜湯,熱乾麵,手抓餅和麻球,想要哪一個?”

禾月拎著幾個飯盒和紙袋進了院子,身後還跟著提了四杯綠豆湯的顧流光。

談寂剛邁出房間的腳步又收了回來,有點猶豫的回頭看柯楓,顯然又想吃不勞而獲的早飯,又想學對方手把手教的刀法。

柯楓也沒料到這種情況,頂著小少爺遲疑的目光笑出了聲:“選吧選吧,彆辜負了小實習生的一番好意,刀法等你吃飽了飯就教。”

於是談寂捧著牛肉粉去了開著空調的餐廳。

***

風鳴等人下了飛機,又換乘了兩趟公交車,步行了三四公裡,終於抵達目的地時,談寂早已吃完了早飯,同柯楓一起,在院中一處樹蔭下,小聲嘀咕著什麼。

白橘推開院門,便聽到了令人迷惑的交談。

“手再往下一點,握緊了,”柯楓說,“腰彆繃著,否則容易受傷。”

一陣細微的衣角摩擦聲之後,談寂回答說:“比我慣用的長了不少,有點不適應。”

白橘:“?”

又過了幾秒,樹蔭下傳來了談寂壓得極低的一聲抽氣。

“嘶……”

“彆那麼心急,”柯楓趕忙問,“疼不疼?給你揉揉?”

白橘:“???”

偏偏談寂無所謂的說著:“沒事,又沒見血,能有多疼?繼續。”

“行吧,”柯楓無奈,“肩膀傾過來一點,腰彆動,對,再把腿抬起來。”

趕了一上午路的單身狗白橘忍無可忍,怒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倆在乾嘛?!”

樹蔭下的二人聞言回過頭來,一臉的莫名其妙,談寂被柯楓輕輕固著,手中還握了把明晃晃的長刀。

和白橘所想象中的調風弄月截然不同。

“練刀啊,”柯楓回答得理所當然,“不然這麼熱的天,還能在室外做什麼?”

白橘的腦子卡了一下,被風鳴推進了院子,後麵還跟著安婉渡靈等人。

傅總也來了,不知道風鳴具體是怎麼哄的,總之心情看起來還不錯,也少見的穿了身休閒裝。

“南方實在是太熱了,”艾爾混在人群中,一頭金發被陽光照得非常顯眼,“戶外活動進行不了一點。”

柯楓放開了小少爺,迎過來問:“你不是回西部分公司了嗎?怎麼也跟著一起來了?”

“一看你就沒關注過公司大群,”安婉裹著件長到小腿的防曬服,跟個幽靈似的,“總公司發布了歇業公告之後,其他三家分公司也乾脆一同停擺了,公司裡所有與玄冥、狂蝶、眠嵐有關的弈者,都會在今晚之前抵達這裡,悼念曾經的恩師。”

他們將從世界各地趕赴此地,悼念那些擋住了黑暗與不公的,提前為他們斬開了迷霧與荊棘的,先輩。

收了刀跟過來的談寂愣了一下,被柯楓摸了摸頭,像是無聲的安慰。

“記得讓他們先找好住宿,”柯楓說,“若是幾十人無處可去,擠在院子裡湊合到天亮,玄冥怕不是會托夢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安婉知道他這是不希望氣氛過於沉重,也笑著說:“放心吧,來之前看過了,鎮上的招待所和賓館還是有不少的,肯定不至於露宿街頭。”

眾人隨著柯楓一同進了屋內,白橘吹著空調活了過來,暗戳戳的說:“你們知道嗎?我在手機上搜E城招待所的時候,意外發現當年徐慢住過的那個,居然還開著。”

一提到那條街道,禾月的腦海裡就浮現出了裂縫中源源不絕的蟲繭,和層層堆疊的飛蛾。

他乾巴巴的回答說:“這真是個可怕的發現。”

年代久遠的建築很不隔音,院中有個新來的聲音接話道:“如果必須住在那裡,我寧可露宿街頭。”

“連雨?”

禾月開門去迎,發現連雨身邊還站著東部負責人小葉子,和幾個不甚熟悉的麵孔。

安婉脫了那身幽靈防曬服,喝著冰可樂說道:“那就隻差南部分公司的貓貓們了,他們打算把跟狂蝶關係最好的那幾隻‘本體’也帶過來,寵物托運比較費時間。”

“這裡的廚房還能用,”柯楓拿著車鑰匙起身,“我去鎮上買點菜回來,大家一起吃個晚飯。”

“一起。”

風鳴放下了手裡的行李,顧流光也起身跟了上去。

談寂和禾月也想跟,被傅總攔了下來。

“讓他們去嘛,小美人們隻需要吹空調喝茶就好。”

談寂:“……”

禾月:“我是小美人,不是富太太。”

***

南部分公司的貓貓們,是接近黃昏時才抵達的E城。

晚間的氣溫清涼了許多,十來個大男人拎著幾個寵物航空箱,有說有笑的進了院子。

會做飯的都在廚房裡忙活著,不會做的則將屋中的幾張大木桌都搬了出來。

談寂無事可做,乾脆拿了一大袋貓條喂貓,帶來的這幾隻都是膽大且親人的,被放出航空箱後,很快就爬了他滿身。

“彆爬上來,”小少爺試圖和它們交流,“很熱。”

同樣無事可做的暹羅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很有經驗的指導道:“你把貓條放低一些,它們就下來了。”

第一次喂貓的談寂非常聽勸的放低了貓條,同時閒聊般的問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暹羅懵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神明是在關心他,很意外的笑著說:“還能有什麼打算,繼續給公司打工唄。”

又過了一會,那隻黑臉的小貓吃飽了,蹲在談寂的椅子下麵舔起了爪子。

暹羅才又說:“可能等幾年後,我乾不動弈者,退役下來做後勤或者教練時,會找個聊得來的人共度餘生吧。”

“那挺好的。”談寂淡淡的回答。

熱騰騰香噴噴的菜肴一道接著一道端上來桌,柯楓圍著圍裙,微卷的黑發早已被汗水浸濕,眼神裡卻都是笑意。

“開飯?”

“再等等,”傅予青說,“婉婉去接最後一波人了。”

說話間,院門被再一次推開,安婉和黑喵手裡提著幾個孔明燈,身後跟著的,竟是可可、林瀾和薑靜。

“哇!表哥!”可可一進門就看到了柯楓,“你曬黑了!為什麼寂神沒有?”

“人家天生麗質,”柯楓無奈的敲了敲他的頭,又對後麵的二人說,“進來坐吧,既是眠嵐的親友,便不是外人。”

眾人隨意落座,並無身份地位之分,的確像是很大的一家子人,找了個空閒的日子,聚在一起,相互問候,相互關心。

“我聽說傅總在b島上重建了一個訓練場,”小葉子加了一筷子涼菜,“南部分公司也打算轉型成技術研究部門?”

傅予青點頭道:“是完全公開且合法的技術研究,你們有空也可以去看看,帶帶新人。”

“帶新人有什麼好處嗎?”藍白開玩笑道。

“算加班,三倍工資,”風鳴挑眉,“能給你多買幾本那種文學。”

眾人笑成了一片,傅予青卻非常認真的看向了談寂,問道:“可以受累去給新人們上幾節課嗎,你的天賦,足以讓他們打破對局和規則的刻板印象,從而使破局的方式有更多種可能。”

孔明燈燃燒著,帶著祝福和心願緩緩飛往了天際,談寂仰著臉看了一會,在一片歡聲笑語裡輕笑道:“沒問題。”

他眼中的火苗化成了光點,像希望一樣,照亮了人間。

曾有人照我。

我照後來者。

第一百四十三章·站牌

驕陽映著盛夏的梢葉,行道樹旁鳥鳴聲盈耳動聽,嘰喳或婉轉的分享著喜悅。

暖風舒展了枝頭的花蕊,一朵一朵,迎接著新的一天。

路邊的公交車站牌前,並肩而立著兩個身影,高個兒的那個,在風吹過的時候,輕輕勾了一下嘴角。

這裡的合歡花樹,一棵連著一棵,在這個爭相盛開的季節,心情很好的談寂竟然有些喜歡。

“就是這裡?”談寂問,“變化還挺大的。”

說罷,他伸手敲了敲科技感十足的嶄新站牌,玻璃麵板上乾乾淨淨的,沒貼那夢境之中的奇怪字條。

“畢竟都過去這麼久了,”禾月笑著回答說,“彆說樹和站牌,就連前麵的那所小學,也換了新的地址,聽說這個老校區,最近就要扒掉重建了。”

二人路過了站牌,於斑駁的樹蔭下邊走邊閒聊著。

“你父母已經不住在E城了?”談寂習慣性的攏著手腕上的命線。

“對啊,”禾月點頭,“他們搬去了Y省X市的旅遊勝地,跟著姨媽乾起了住宿業。”

談寂八卦道:“就是那個要給你介紹對象的姨媽?”

“是,”禾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但反正我和他們已經沒什麼往來了。”

隨著太陽逐漸升至正空,被樹蔭垂愛著的小路也不再涼爽,怕熱的談少爺將短袖卷到了肩膀上。

禾月熱得沮喪著臉:“回了L市,得找個時間把頭發剪短。”

“不留了?戀愛腦治好了?”談寂的嘴還是那麼損,“真是醫學奇跡。”

禾月紅著臉小聲回答說:“太長了,睡覺的時候容易被流光壓到。”

得,戀愛腦的病情加重了。

這是三個月長假的最後一天,前幾日來E城祭拜玄冥的同事們,也都陸陸續續的回到了原有的崗位上,僅剩下總公司的十來個人,留下打掃和修繕恩師的故居。

明天一早,他們也將乘著飛機,回到熟悉的L市,繼續弈者工作。

柯楓打算將故居裡的老舊電器更新迭代,以免引發火災。

高低是沒有空調能吹,談寂便乾脆陪禾月來了一趟市區,緬懷一下九個多月前破的第一個局。

當然,還有一個更現實一點的目的。

他想知道,禾月從初中一直心心念念到大學的烤鴨,究竟能有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