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2 / 2)

“公主彆看了,被發現了不好。”丁翦低聲催促,“快些走,前頭再過一個坊,就能看到晉王府了。末將去叫門。”

找晉王討錢比預計的難些。

晉王薑鶴望病了。

自從四月初一當日,在兩儀殿裡受了一場驚嚇,雖然有驚無險,他靠自己的兩條腿走出了皇宮,但每每回想起當日長兄的詰問,大嫂的冷眼,委屈難過之餘,心裡又後怕得很,晉王回王府第二天身上就發起了熱,從此稱病不起,再不肯出王府一步。

薑鸞費了不少力氣才見到了她二兄。

晉王病歪歪地躺在寢屋的床上,臉色蒼白,露出吃驚的表情,“阿鸞,你怎的半夜來了。”

薑鸞坐在床邊,抬起柔白手腕,探了探二兄的額頭,溫度正常,並無發熱冷汗種種重病跡象,放下心來,

“許久不見二兄了,心裡想念,過來探望二兄。順便……二兄手頭寬裕的話,借給阿鸞些錢財米麵。阿鸞窮得開不了府了。”

晉王又吃了一驚,仔細問清了近日情況,狠狠拍了下床頭,憤然道,

“你是先帝公主,今上幼妹,宗正寺怎敢克扣到你頭上!掌著宗正寺的宗正卿,細論起來還是我薑氏的遠房族親,五服之內的族叔伯,怎的胳膊肘往外拐!明早我就找宗正卿那老兒理論去!”

薑鸞趕緊把他攔下,“彆,二兄就在王府裡養病最好。你如今站在風口浪尖上,我隻是短少些錢糧進項,你若出去王府走動,就怕回不來。”

晉王妃在旁邊陪著,一句話說到她的痛處,眼淚立刻滾滾湧出。她含淚握住薑鶴望的手,按在她明顯凸出的小腹上,

“二郎,慎重。想想我們的孩子。”

薑鶴望黯然神傷,英雄氣短,歎著氣倒回床上。

薑鸞夜裡偷溜出宮,怕事情鬨大,隻待了短短一刻鐘,閒話沒說幾句便要走。

薑鶴望心裡顧念著幼妹在兩儀殿裡冒死替他說話的那份情誼,低聲吩咐了親信幾句,從書房裡取來個沉甸甸的紫檀木方盒,在燈下打開,金光閃耀,全是五十兩一條的長金鋌。

晉王的小金庫,是晉王妃平日都不知道的。她吃驚地看了眼滿滿當當摞起的長金鋌,又神色複雜地看了眼自家夫君。

“拿去花用。”薑鶴望大方地把木盒往薑鸞那邊推。

薑鸞試著抱了下,沒抱起來,比她那個裝滿十斤金珠的木匣子可重多了。

丁翦被叫進屋,在晉王床邊跪倒行了個禮,接了過去。

薑鶴望這個人閒散王爺當慣了,說話有點碎,拉著薑鸞仔細叮囑,

“盒子裡放了八十斤金,也不算小錢了。回去時繞著新開的兵馬元帥府走,彆讓那處主人家見著。裴督帥最近手上缺錢,叫他發現了這八十斤金,隻怕會二話不說直接征了去。”

薑鸞這下真正詫異了,烏黑的星眸微微張大,

“裴督帥如今掌了全京畿的防衛,手裡有權有勢有人,怎會缺錢。”

薑鶴望雖然一步不出王府,手下的人每日送來的消息不少,對京城局勢還是比拘在深宮的薑鸞能看到的多得多,

“裴督帥手裡掌著京城的兵馬調度,有權有勢有人,但朝廷的錢袋子不在他手上。”

“他手下十萬兵,每天吃飯的口糧就是一大筆,按月發的軍餉又是一大筆,盔甲兵器損壞,要修繕,更是個無底洞。”

說到這裡,薑鶴望想起一個近日聽來的八卦,勁頭登時來了,也不管時機對不對,拉著薑鸞悄聲嘀咕,

“李承嗣,李相,身上兼領著戶部尚書的差事,最近過得不大好,天天出門躲著裴督帥。隻可惜躲也無用,車馬幾次番被堵在朱雀大街上,裴督帥當街跟他討要軍餉撥款。”

“大概是被推脫得太多次,連同殿為臣的表麵和氣都扯下了。就昨天早上,裴督帥發兵圍了李相府,壓著李相去衙門,硬摳走了萬兩銀的軍餉。今早的朝會上吵成一團,禦史的彈劾奏本一堆,都是彈劾裴督帥跋扈弄權。”

這麼大的事,薑鸞還是頭次聽說,想了一會兒:“雖然驚人,並不意外。”

“落在李相身上不算意外,算他倒黴,誰讓他是管錢袋子的呢。你彆撞上那位就好。”薑鶴望拿手指點著沉甸甸的檀木盒,

“裡頭裝的八十斤足金,沒有裴督帥昨天硬摳走的萬兩銀那麼多,但也不算少了。你可仔細收好。”

薑鸞告辭出來,上馬撥轉韁繩,在空曠主街上往皇宮方向緩行。

丁翦抱著沉甸甸的木盒縱馬跟在後麵,行出去一條街,剛轉過彎,他猛地一勒馬,低聲催促,

“公主往旁邊避讓些。前頭有動靜,兵馬元帥府的正門開了。”

薑鸞撥轉馬頭,轉進旁邊一條暗巷裡。

隔著幾十步距離,迎麵看到斜對麵燈火通明的大宅子外門洞開,薛奪像是隻鬥敗的公雞,耷拉著肩膀,當先牽馬出了外門。

後頭幾步,裴顯顯然是睡下了又起身,沒穿戴官袍,隻穿了身海青色的居家襴袍便服,麵無表情地跨門出來,踩蹬上馬。

薑鸞看情形就猜到了七八分,噗嗤笑了。

“我知道他們為什麼半夜出門了。薛奪動作還挺快。”

丁翦也猜到了。揣著那沉甸甸的八十斤金,心虛地往暗巷裡躲了躲。

對丁翦而言,裴顯自從掌了京畿防衛,對麾下將士們向來不錯,不論是河東玄鐵騎出身的北衙禁軍六衛,還是京城本地出身的南衙禁軍十二衛,一視同仁,論功行賞起來毫不含糊。丁翦幫了漢陽公主就對不住自家督帥,他心裡有愧。

他這邊往暗巷裡躲,一路盯著他們行蹤的巡街武侯們卻嗅出了不尋常的意味。

丁翦眼睜睜看著四五名武侯從斜刺裡奔出,直奔到兵馬元帥府門外,急匆匆和守衛將士回稟著什麼,還回身指點他們藏身的暗巷方向。

“啊,被發現了。”薑鸞惋惜地道,“半夜在大街上縱馬,確實太紮眼了。”

丁翦抱著木盒,反手就要拔刀,“公主先走!”

“彆,”薑鸞輕笑了聲,“又不是你死我活的戰場,不至於。你躲著,我過去打個招呼。”

丁翦一把沒拉住韁繩,眼睜睜地看著薑鸞踩上馬鐙,輕輕巧巧地騎著馬過去了。

“裴小舅安好。”薑鸞擋在門前,輕快地打了個招呼。

薛奪正親自牽著裴顯坐騎的韁繩,聽那聲音耳熟,猛地一回頭,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公公公主!”

裴顯坐在馬上,提起韁繩,軍靴後的馬刺輕輕一踢,坐騎慢跑起來,馬蹄聲清脆,繞著薑鸞的坐騎轉了兩圈。

“阿鸞安好。”

他勒馬停步,不鹹不淡道了句,“阿鸞神出鬼沒,看起來今晚過得不錯?小舅今晚過得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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