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2 / 2)

重臣攻略手冊 香草芋圓 11743 字 5個月前

薑鸞的心裡安穩了幾分,指尖點著‘足金千斤’四個字,感慨,“如今算是有點錢了。”

秋霜又是愕然,又是好笑,忍著笑接過賬簿,服侍她重新睡下,“如今剛開府,賬麵上多點少點都無妨的。奴婢們可以吃苦。”

薑鸞閉著眼搖頭,“不行。其他的苦都能吃,吃不了無錢的苦。”

前一世,她吃夠了手上無錢財的苦頭。

宮裡不乏忠仆,但更多的是趨炎附勢的小人。以權可禦之,以利可驅之。

但人倒黴起來,喝口涼水都塞牙;傀儡女君倒黴起來,手裡無人、無權又無錢。

裴顯不肯給她。

自從洛水漂流的那一夜後,歲月漫漫,無趣且長。她之後度過的人生如果分成十份,病床上昏睡度過的時日至少有五份;和呂吉祥彼此乾瞪眼的不愉快的時日大約有一份。

江邊把她撈起來的裴顯,也占了大約一份。

前世,從他們江邊的初次見麵開始,從她沒有說完的那句‘奴從城南逃難出來——’他半路打斷、帶著淡淡嘲諷回的那句‘臣裴顯,見過漢陽公主’。兩人之間的相處,始終充滿了不信任,試探和懷疑。

這一世卻不知怎麼搞的,莫名其妙就‘舅甥情深’了。

薑鸞靠在床頭,越想越好笑,噗嗤笑出了聲,肩膀微微地抖動。

秋霜見她雖然睡不著,但精神不錯,放下心來,放下帷帳,又過去打算吹熄燭台,

“還不到四更天,公主再歇會兒。”

薑鸞哪裡還睡得著。

她靠在床頭,理所當然地伸出手臂,“秋霜,過來讓我抱抱。”

秋霜愕然驚笑,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奴婢是什麼身份,公主不能夠——”

薑鸞已經傾身靠過去,下巴搭在秋霜的肩頭,雙手摟過溫暖的肩頸,閉上眼蹭了蹭。

“你們幾個都跟著我出來了。今年這個多事之秋,我們一起度過去。”

秋霜驚訝中帶著三分緊張,半晌才漸漸地放鬆下來,輕聲應下,“當然和公主一起。”

隨侍的幾個大宮女裡,秋霜是最年長穩重的,薑鸞有事也願意和她商量。

“秋霜,如果有個人……”她閉著眼靠在秋霜肩頭,斟酌著怎樣的說辭最合適,

“他有時對你很好,有時對你很不好。但無論對你好不好,他都是在按照他自己的那套理念規矩做事。你和他好好說也無用,爭吵哭鬨也無用,他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想要他對你好,唯一的辦法,要麼投奔他的陣營,要麼讓他投奔你的陣營,總之,隻有站在一處,利益一致了,他按照他的那套處事規矩做事的時候,才會順帶著對你好些。”

薑鸞閉著眼歎息,“但我吃過一次虧了,是絕對不能投奔他的陣營的。他的掌控心太重,總想把什麼都捏在手裡,我受不了的。”

秋霜聽得雲裡霧裡,滿心茫然,強忍著沒追問。

安靜了半晌,秋霜反複琢磨著,輕聲回了句,“聽起來這麼不好,那就……離那個人遠些啊。”

薑鸞噗嗤一聲笑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倒也不失是個好法子。”

她小巧的下巴擱在秋霜肩頭,指尖懶洋洋地繞著自己的發尾,

“其實他也不是那麼不好。打個比方,他救過你的性命。你家出了大事,房子被人燒了,家產被人奪了,他帶了一幫子人幫你搶回來,整天忙活著修修補補的。你家窮了,親人都沒了,其他人都欺辱你孤弱,他偏把你供起來,供得高高的。”

“但他幫你做這些事,不是因為他喜愛你,尊敬你,甚至不是因為憐憫你。他做這些,隻是因為他覺得你是這窮家破地的主人,但他又不信任你。權衡之後,他覺得把你高高地供起來,他幫你修破房子,是振興家業的最好的出路了。”

秋霜聽得更茫然了。她原本以為薑鸞說的是她自己,但聽來聽去,越聽越不像。她們這些貼身服侍的親信都是日夜不離身的,自家公主從未遇到過致命的威脅,哪有什麼救命恩人呢。又什麼窮家破地的。

“啊……奴婢都聽不懂了。這是個什麼人哪。”

“什麼人?”薑鸞漫不經心地說,“最麻煩的那種人。”

秋霜點頭讚同,“聽起來就很麻煩。”

“但我不怕麻煩呀。”薑鸞忽然起興地一拍手,在床上坐起身,指著自己的鼻尖,興致勃勃地問秋霜,

“你照實說,我薑鸞是不是也是個很麻煩的人。”

秋霜啞然片刻,實話實話,默默點頭。

薑鸞咬起自己粉色的指甲琢磨著,“所以,我看他頭疼,他看我也頭疼,後麵的事還不一定呢。現在就談什麼相忘於江湖,還是太早了。”

秋霜忽然想起了剛才說了一半扔開的話頭,

“公主剛才說,要麼你投奔他的陣營,要麼他投奔你的陣營。公主的性子不喜約束,投奔過去是受不了的,索性叫那人來投奔公主啊。”

“倒也是個辦法。”薑鸞當真認認真真地思考起來。

想了一會兒,眉頭越蹙越緊,喃喃自語,“就是難度不小,毫無頭緒。”

秋霜已經壓不住滿肚子的疑問了,極謹慎地壓低聲音:

“公主說來說去,說得是京裡認識的人?該不會是……是聖人吧。”

薑鸞鬆開指尖纏繞的發尾,掩口嗬欠著坐回去床頭,“猜錯了。好秋霜,我還沒想好,彆再問了。”

秋霜體貼地閉口不再追問。

她再次放下了帷帳,準備離開時隨口說了句,

“剛才入夜後晉王府快馬來人送來了一封信,說是晉王殿下親筆寫給公主的,已經擱在書房了,公主明早起身了細細地看。”

“嗯?”薑鸞阻止她熄滅燭台的動作,“蠟燭留著。我精神還好,現在就把信拿過來,我看完了再睡。”

半刻鐘後,等她看完了晉王來信……

一口氣梗在喉嚨口,再也睡不著了。

————

晉王府送來的書信,信封開口處封了蠟,用的是簡樸之極的麻紙,和尋常小士族家用的信封差不多,全無晉王從前偶爾送信時挖空心思的花俏樣式。

她拆開封蠟,裡麵隻有薄薄一張信紙,寥寥幾行字。

晉王寫信時或許是心情傷感,邊寫邊哭,信紙上的小字被水漬模糊了一大片。

寫的內容是一封托孤信。

晉王那邊的探子比薑鸞新開的公主府要得力許多,這半個月探聽到京城各處的許多消息。有宮裡的,有四大姓的,有軍裡的動向。

有感於京城局勢詭譎,難得出門一次又被驚嚇得不輕,他接連幾夜傷感難眠,半夜寫信給薑鸞這個開了公主府的幼妹,陳述傷懷。

第一段幾句,詢問薑鸞和裴顯在宮裡認下的‘舅甥情分’,到底是情誼深重,還是紙糊的靠不住。

第一段幾句,反複提起晉王妃和她肚裡七個月的孩兒。

“愚兄今年尚未弱冠,膝下隻有此一點骨血,未知男女……若愚兄遇不幸事,還望阿鸞施以援手,接濟孤兒寡母……”

薑鸞看到這裡,已經感覺一陣陣地頭疼,指尖按壓著太陽穴,喃喃自語,

“還孤兒寡母。沒事自己咒自己,一兄這是半夜喝多了吧……”

按捺著往後繼續看。

晉王肯定是喝多了。

最後一段,把他手裡這麼多年攢下的小金庫,藏在何處,價值幾何,鑰匙放在書房哪處暗格,一股腦的全寫給了薑鸞,句句殷切,指望著她拿了這筆私房錢,照顧她一嫂‘孤兒寡母’……

薑鸞看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披衣起身去長案邊,借著點亮的燈台,把這張惹禍的信紙半點不留,全燒了個乾淨。

今夜是睡不著了,她索性叫秋霜進來,連夜寫了一封回信,把她做事不著調的一兄罵了個狗血淋頭。

天光泛起了魚肚白。再想入睡時,她開始翻來覆去地想一件事。

那是上一世,她始終未曾得到答案的一個問題。

秋夜的亂軍,是城外的叛軍潛伏入城。城外流竄的三股叛軍,春季裡已經剿滅了一股,剩下兩股四處流竄,主力應該不超過兩萬人。

不到兩萬的殘兵,還分兵多路,為什麼能從各個方向同時突破京城城防,連夜撕開防衛宮禁的玄鐵騎的防線,衝入皇城?

京城內肯定有內應。

但戍衛京畿的八萬玄鐵騎,那夜的防務肯定也出了錯。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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