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1 / 2)

重臣攻略手冊 香草芋圓 10289 字 4個月前

天氣進入二月,過了立春,報春的早梅開滿了皇城角落。

就連東宮的演武沙場的角落裡,也零零落落開了幾枝紅梅。

薑鸞下午在沙場練拉弓。

文鏡在旁邊看顧著,偶爾調整一下開弓發力的姿勢。

她如今用竹弓竹箭,已經可以穩定地射出七十步了。昨天把紅靶挪到了五十步外,竹箭射出,像模像樣地射中了靶,她興奮得練了一下午,差點耽擱了謝瀾那邊的進學。

“殿下練箭的耐心和手上的準頭都是有的。”文鏡看到現在,看出點門道,含蓄地點出問題所在,

“下盤不穩。尤其是風大的時候,下盤不穩,會帶歪手上發力的準頭。”

薑鸞喘息著,把弓箭扔在地上,往旁邊的月牙墩子上一坐,拿布擦拭額頭滲出的細汗。

“你的意思,還是要練馬步?”她想起來就渾身疼,“你說話怎麼和裴中書一個路子,不愧是他手下帶出來的。我就不想紮馬步。紮半個時辰我的腿抖一天。”

文鏡實話實話,“殿下恕罪,射術並非速成之道,基本功還是要打好。”

說曹操曹操就到,門外傳來東宮禁衛們洪亮的見禮聲“小的見過裴中書!”

自打盧四郎進了東宮,裴顯有事無事就過來轉一圈。

今日在沙場找到了人,理所當然接過文鏡的弓馬教諭職責,教導起了射術。

他教導起來比文鏡不客氣多了。

直接把竹弓扔去角落裡,挑選了一把軟弓。

“抬手。”他站在薑鸞身側,抬手比劃一個高度,“肩用力,手抬高,穩穩地開弓弦,如同懷抱滿月。”

他這邊說得輕巧,那邊薑鸞搖搖晃晃地開弓,木弓吱嘎作響,大冷天的,瓷白額頭上滲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好容易拉開了,裴顯還不滿意,重複了一遍,“開弓姿勢太低。手抬高。”

見薑鸞的手臂半天抬不上去,他站在身側,二話不說,直接按住她的上手臂和肘彎處,往上一抬。

“哎呀呀呀~”薑鸞差點原地跳腳,直接把軟弓扔了,捂著酸痛難忍的手肘,嘶嘶地倒吸氣喊疼,“手斷了!”

裴顯背手站旁邊,斜睨過來一眼,雖不說話,眼裡明晃晃都是:哪裡斷了?給我看看。

薑鸞吸著氣,把窄袖往上捋,又費勁地捋起夾衣,露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指著手肘彎下被捏出來的淤青,

“你拿我的手臂當木棍使?用那麼大力,耍棍呢?”

裴顯見了明顯的淤青,也微微皺了下眉,看了眼自己的手。扶過她的手臂,在淤青處輕柔地揉捏了幾下,發散皮下淤血。

始作俑者在旁邊,薑鸞當然毫不客氣地使喚他,按了足足半刻鐘才讓他放手。

她這時才想起文鏡還在附近,視線搜尋了一圈。

文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默默退到沙場木門外去了。背著身,守在門邊。

薑鸞懷疑地瞥著文鏡挺拔的背影,“他察覺出什麼了吧?”她低聲和裴顯商量著,“怎麼不來問呢。”

“你要他問什麼。”

裴顯把她捋起的幾層衣袖一層層放好,從地上撿起軟弓,遞回給薑鸞,“文鏡向來很懂事。”

薑鸞又練了一陣箭,手臂酸得實在抬不起來了,坐回去邊上,邊擦汗邊望著文鏡守在門外的背影。

她心裡有件事很久了,趁著今天相關的人都在,鄭重其事地警告。

“已經到二月裡了,文鏡的冠禮怎麼說。我戴了一個月的鐵護腕換來的。你可不許食言。”

裴顯一頷首,“已經在安排了。”

薑鸞活動了整個下午,臉頰泛起健康紅潤的血色,鮮妍明媚,落在裴顯的眼裡,露出欣賞滿意的神色。

“其實去年六七月間,臣就和文鏡提過一次冠禮。殿下就算不主動替他承擔一個月的責罰,不戴那個月的鐵護腕,臣也是要按照去年的約定,替文鏡加冠的。”

薑鸞:“……”

裴顯又輕描淡寫加了句,“殿下後來戴著鐵護腕過來和臣商量,除夕夜和正月初一不戴。臣本來想說這兩天免了,還未來得及說,殿下已經自己主動提議,順延兩天行不行。臣當時就想著,殿下好乖。”

“……”薑鸞氣成了河豚。

文鏡背著門邊守衛,忽然聽背後傳來一陣不尋常的聲音,轉回身去看,赫然驚見皇太女殿下拿起剛才練箭的竹弓竹箭,對著自家督帥身上就砸。

裴顯嘴角噙著笑,坐在沙場邊不動,任她亂砸一通出氣,把砸過來的竹箭一支支地放回竹筒裡。

薑鸞把手邊的竹箭都砸完了,還不解氣,把人往門外趕。

“出去出去,忙你的政事去。最近怎麼這麼得空,整天在東宮轉悠。政事堂不忙了?”

新年開始,各州府的急事大事雪片般報上朝廷,每天都有新的事要定奪,政事堂當然忙得很。

但裴顯自從去年七月底夜裡被當街刺殺重傷,他就有三分心思留意在政事之外了。

被文鏡連鍋端掉的京畿郊外的無名塢堡,主事之人是王相的學生,賀遊。

王相早已被驚動。

賀遊失蹤了半個月,他平日交好的王相一派的官員沒有一個出聲的,報官的當然更不會有。

直到一月底二月頭,才由賀遊曾經的同年好友——禦前死諫,挨了一頓廷杖差點被打死,從此被賀遊刻意疏遠的禦史台大炮仗,章禦史——給捅出來報了失蹤。

王相至今按兵不動,沒有做出什麼反撲的大動作,因為他那邊有一件事至今沒有查驗清楚。

帶兵連鍋端了京畿塢堡的文鏡,曾經是兵馬元帥府的人,現在是東宮的人。

王相還未查清楚,文鏡究竟奉了哪邊的諭令。

老謀深算的狐狸,向來謀定而後動。至關重要的關鍵沒有弄清之前,他是絕對不會動手謀劃下一步的。

裴顯這邊也按兵不動。

所有針對王相的懷疑,除了兵馬元帥府裡的賀遊屍體是真的,其他都是揣測。

他缺乏實證。

太原王氏是四大姓之首,三代出了兩任宰輔,王相是朝中百官之首。太原王氏在朝中的勢力,不是範陽盧氏能比的。

最關鍵的一點差彆,王氏沒有盧氏的汙點。

王相是個善謀算的能臣,時常提攜後輩,在朝中的聲譽卓著。王氏家族約束族人嚴厲,出仕的王氏族人裡,沒有一個貪腐軍餉的盧望正。

王相本人言談和藹,和裴顯在朝堂上的關係甚至相當不錯。

不到最後圖窮匕見的時刻,裴顯不想和太原王氏直接對上。

但所有的捕風捉影的線索,都逐漸指向王氏。

尤其文鏡搜來的強弩,和七月底刺殺他的弓||弩是同一批次的私鑄武器。

王相和他算不上政敵,兩人並無針鋒相對的時刻。如果王氏是七月裡那場刺殺的幕後黑手,目的何在?

如果王氏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而是有另一股勢力暗中引導他們鷸蚌相爭,漁人得利。京城中哪還有這麼一股勢力?

裴顯這幾日在政事堂對著王相寒暄談笑時,心裡始終在沉沉地盤算著。

薑鸞卻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