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2 / 2)

重臣攻略手冊 香草芋圓 12951 字 5個月前

薑鸞拿過一卷空白書卷。蘸足了筆墨,開始寫回信。

提筆寫下頭一句,“野花野草石頭都已收到。野花野草裝點室內,五彩石子放於魚缸底。”

想了想,又寫下第二句,“我亦安好。想你了。”

顧忌著回程路上不安穩,同樣是連姓名題字都沒有。

正要把書卷收起來,忽然想起了即將押送糧草去邊境的盧四郎,似乎不怎麼受裴顯待見,在最前頭又提筆加了一句,

“不許為難盧四。”

——————

端慶帝這次的癔症發作,實打實地來勢洶洶,禦醫們束手無策。平日裡好用的艾草灸穴,眼下也不管用了,所有人隻能往端慶帝緊閉的嘴裡灌進湯藥,等待聖人自行醒來。

虎兒隻有一歲,誰也沒辦法從他的嘴裡打探到當日的情形。但山坡下擺放的滿滿一盆清水,每個勘察現場的人都看得清楚。

肯定有人刻意謀害。

宮中意圖謀害聖人,聳人聽聞的誅九族大罪,沒有人敢怠慢。

當日在場不在場的人都被詢問了口供,在場赴宴的大批宗室皇親,和聖人吵嘴的顧娘娘,聽從聖命沒有跟隨的徐公公,薛奪,甚至半路離席的薑鸞都被詢問了口供。

丁翦那邊實在太忙,直到第二天才趕來東宮,當麵錄下了皇太女的口供,他自己作為證人,也在供狀上畫了押,收起了卷宗,堆在一大堆的卷宗紙堆裡。

“有勞殿下,殿下的嫌疑已經洗清了,臣可以作人證。”

丁翦看起來比戰場上打了三天三夜還要疲倦,眉心橫過的刀疤突突跳動,“殿下要去紫宸殿探望聖人病情的話,臣願陪同護衛。”

薑鸞起身就走。

去紫宸殿的路上邊走邊說話,她惦記著昨天當值、挨了聖人一頓罵、後來又被抓入大牢的倒黴薛奪。

“薛奪人在哪兒?在禦花園裡看到他被上了鐐帶走了?”

丁翦不瞞她。

“人在昭獄。薛二將軍是負責護衛聖人的禁軍中郎將,必須得走一趟大獄。不過昨日聖人斥退他,喝令他不必跟隨,所有人都瞧見了,應該不至於牽連到他的性命。現在人蹲在昭獄裡好吃好喝地供著,偶爾提審一次,他答話也謹慎,殿下不必擔心。”

薑鸞點點頭。

丁翦卻提起了另一個人。

“徐在安徐公公……”他欲言又止。

徐公公當天被帶走,薑鸞也看見的。相比於護衛聖人禦駕的薛奪,她原以為徐公公的罪責輕得多。“徐公公怎麼了?在獄裡病了?”

丁翦搖頭不語。

正好走到一段狹長的宮道,他看看前後都是東宮禁衛,下定了決心似的,走近薑鸞身側,附耳低聲道了句,

“徐在安公公嘴裡問出了一件大事。殿下預備著,心裡做個提防。”

“怎樣的大事?”

“先帝的死因。”

薑鸞的腳步霍然停下了。“哪個先帝?我父親明宗皇帝,還是我兄長,靈帝?”

“去年八月薨逝,報了病逝的靈帝。”丁翦慎重地壓低嗓音,“死因存疑。”

“說詳細點。”

“再詳細的,末將就不知了。這次所有拘押的人犯都要經過大理寺和刑部的三堂會審,末將隻是把人押送過去旁聽。詢問其他人,第一輪都隻是追問口供。詢問到徐公公時,不知怎麼的直接就動了刑。徐公公挨了幾下打,人嚇得木了,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亂糟糟什麼都說。末將當時隻聽了幾句,就被主審的大理寺卿打斷,當場把人從昭獄提去了大理寺。”

薑鸞原地站了一會兒,抬腳繼續往外走。

“知道了。”她冷淡地說。

京城的天氣到了九月中,白天的日光依舊暖洋洋的,但秋日裡的風越來越大了。

她在呼嘯而過的秋風裡走,卷起的幾片落葉吹過她身側。開始有黃葉了。

她那位好兄長,上輩子就死的蹊蹺。也是在一場京城大亂裡突然暴卒,報了病逝。

這輩子他人至少在七八月裡確實是病歪歪的。八月裡報了病逝,並未引起太大的回響,人人都認為韓震龍領兵潛入紫宸殿,驚嚇到了聖人,重病之下驚恐暴卒,常有的事。

但徐公公是禦前的老人了。

從他嘴裡掏出了‘死因存疑’四個字。京城接下來要翻天。

薑鸞腳下不停,加快腳步朝紫宸殿方向走。她今日等著丁翦詢問口供,已經耽誤了探望二兄的時辰了。

走著走著,頭頂隨風飄落的一片片黃葉,卻時時刻刻提醒她,時節入秋,這是她重生以來的第二個秋季。

裴顯的生辰在八月。

去年八月初五,他被當街刺殺的重傷未愈,留在兵馬元帥府裡養傷,配著一碗她帶過去的清淡雞麵,度過了一個簡單的生辰。

今年八月初五,他連生辰麵都吃不上,帶領大軍在京城外圍追擊突厥輕騎。

去年八月初十,京城動亂,朔方節度使韓震龍領著亂兵潛入皇城,延熙帝在宮裡暴卒。

當夜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禦前隨侍的徐公公,暴卒的延熙帝,被當場斬殺的韓震龍,半死不活被救出的晉王薑鶴望……

還有,當夜領兵入宮除亂的裴顯。

———————

薑鸞心事重重地走到了紫宸殿。

薑鶴望自從那日在桂花林裡大發了一場癔症,引發了全身痙攣,倒地抽搐不止,症狀類似於癲癇,但比癲癇還要嚴重幾倍。

癔症發作時,似乎連咽喉部位的肌肉都痙攣,嚴重時難以呼吸,嘴唇發紫,需要人時時刻刻地看顧著,一旦發作痙攣就要以艾草炙燒穴位,放鬆肌肉,緩解呼吸窒息的病症。

薑鶴望剛剛從一場長達兩刻鐘的痙攣裡被解救回來,禦醫們汗流浹背,在旁邊喘氣。

顧娘娘在寢殿裡。

昨日薑鶴望好好地坐在宴席上和她說話,她不加理會,滿懷怨恨,不理睬夫君意圖和好的主動伸過來的梯子,偏要當眾自請去冷宮,打他的臉麵,讓他當著宗親們的麵難堪。

端慶帝拂袖而去,顧娘娘被女官們攙扶起身,回去椒房殿裡躺著時候,還冷冷地想著,他為什麼不索性把她貶去冷宮。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麵目可憎了,為什麼他還留著她的後位。她想去冷宮裡清清靜靜的過日子,日子就剩下這麼點念頭了,他為什麼不允?為什麼還把她困在椒房殿裡折磨她?

直到午時,噩耗傳來,風信驚得臉色發了白,顫聲和她說,“娘娘……娘娘……快去紫宸殿看看吧。有人要謀害聖人,聖人在桂花林子裡見了清水金盆,引發了極猛烈的癔症和驚厥,人……人已經不好了!”

風信哭喊著跪倒,“奴婢剛才偷聽到太醫們私底下的說話,他們說,這次極為不好,或許要準備大喪後事!”

顧娘娘不信。

她的夫君病歪歪的,整日躺在龍床上,三千步都走不動,已經這副不死不活地模樣一整年了。

病情生氣便會加重,休養個一段時間就會減輕,不上不下,時好時壞的,就是為了折磨她。她早看習慣了。

風信傳來的消息,她並不多加理會,自己睡下了。

但翻來覆去,慣常午睡的時辰,今日卻怎麼也睡不著。

午後,丁翦將軍過來詢問口供。

她耳邊聽到親信女官們在隔間外模模糊糊的回答,聽到風信低聲的啜泣。她們都陷入了恐懼之中。

顧娘娘動也不懂地躺到了傍晚,終於起身去了紫宸殿侍疾。

太醫們小心翼翼地領著她進去,謹慎地說,“聖人的病況不太好……”顧娘娘冷著臉踏進門去。

見到龍床上躺著的夫君的時候,她仿佛晴天遭逢了驚雷,整個人驚住了。

僅僅一日不見,她的夫君臉上……浮現了一層將死之人常見的,青灰之色。

愛彆離,怨憎會。

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

當初嫁入晉王府的時候,夫君俊朗溫柔,新婚兩載,王府後院乾乾淨淨,他們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她如願懷上了他們的第一個子嗣。

她當初在觀世音菩薩金像麵前,滿懷愛意地祈求菩薩賜下子嗣的當時,可能想過,她自己會因愛而生怖,變成如今這副滿懷怨怖的麵目?

顧娘娘木人似的站在內殿門邊,呆呆地望著臉上浮起不祥青灰之色的瘦骨嶙峋的夫君,仿佛從一場無邊無際的噩夢裡醒來。

她無聲地落著淚,直到有個清脆的腳步聲遠遠從殿外響起,她才終於驚醒了似的,猛地撲過去,抓住龍床上無力的手,顫聲喊,“二郎!”

薑鸞的腳步停在門邊,遠遠地看著。

作者有話說:

今晚大概率有更新

寫完了就加更,沒寫完就還是明早九點更,不要特意等,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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