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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園墜落 鈕祜祿檸檬 74299 字 3個月前

第一百四十一章 屍骸

他驟然從回憶中脫離,驚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被寒風一吹,寧弈打了個哆嗦,連忙往室內走了幾步。

那個人到底是誰啊,寧弈定了定神,終於開始反思起這個問題:她是誰,我又是誰。

活了這麼點時間,結果一樣都沒活明白。

寧弈長歎了一聲,打算暫時將問題拋到腦後,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

懸而未決的謎團已經不差這一個兩個的了。

房間裡仍然彌漫著一股香料的味道,撫平了寧弈混亂的心緒,讓他逐漸平靜下來。

這間房像是一間畫室,整齊地堆放著許多的畫卷,他隨意的挑了一卷打開。

上麵畫著鮮豔的神像,他們的表情姿態各異,手上也持有不同的法器,每一幅畫卷繪製的內容也極為豐富。

顏料上殘存著一些微小的礦物顆粒,寧弈用手輕輕撚了一下,帶起一陣粉塵。

這間房屋比其他的似乎更為乾燥,好像是專門用來儲藏這些畫卷的。

畫卷上的內容難以辨認,還得費上一段工夫整理。

看來要等到之後伊甸園增加人手,才能徹底地探索這個地方了。

寧弈將整個後院搜索完畢,天已經陰沉了下來。

寒風夾雜著雪花飄落,鉛灰色的天空壓在神廟上方,似乎在醞釀一場暴雪。

神廟的探索工作不急於一時,寧弈呼出一口白氣,他還得費很多時間。

他這邊是暫時完成了,葉霖又去哪裡了?

整個神廟都沒有的他的蹤影,寧弈來回翻了三四圈,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寧弈撓了撓頭,在神廟裡又尋找起來。

他在大殿前方類似於值班室的地方,找到了一節向下的樓梯。

裡麵一片漆黑,有一個聲音在耳邊縈繞,催促著寧弈快點下去。

木質的樓梯發出了嘎吱聲,寧弈小心的從樓梯上下來,走入了這層空間。

一個更加廣闊的地下空間呈現在他眼前。

臨近懸崖的部分鑿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戶,灌進了一絲天光和新鮮的空氣。

眼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通向了未知的另一端。

神廟的下方居然還有這麼大的一處空間。

牆壁的油燈還在燃燒,給地麵上投下了一些微光。

走廊兩邊分布著許多狹小的房間,裡麵昏暗陰冷,更像是一間間牢房。

地上散落著乾枯的柴草,夾雜著一些黑色的汙漬,裡麵隱約能看到一些白色的渣滓。

轉角處是一間寬闊的刑房,裡麵擺放著五花八門的刑具,上麵覆蓋著一層暗紅色的物質,已經被風乾成了片狀物,用手輕輕一碰,就粉碎了。

頭頂上是寶相莊嚴的神殿,地下居然是監牢。

這極具反差的場景實在是令人心生恐懼。

寧弈一間一間牢房挨著找了過去,在儘頭的牢房裡找到了人。

葉霖站在一具屍骨麵前,看不清什麼表情,聽到寧弈進來的動靜,他才轉過了身。

“你怎麼下來了?”

“上麵探索的差不多了。”寧弈舉起了手中的冷焰火,想看清那具屍體的麵目:“這人是誰啊。”

葉霖沒回答他,隻是往後退了一步。

寧弈走上前仔細檢查了一下屍體,在屍體上翻到了一塊屬於伊甸園的標誌。

“伊甸園的人?”寧弈驚了一下,連忙扭過頭去看葉霖的反應:“也是調查員?”

“不是。”

葉霖的麵部表情很複雜,“他不是。”

寧弈半信半疑的轉過身,冷焰火的光從葉霖眼前劃過,似乎有什麼在他的眼角一閃而過。

是我的錯覺嗎,寧弈狐疑地想到,他不會因為這種事掉眼淚吧?

屍體上有很多陳舊的傷痕,還有幾枚子彈卡在骨骼的縫隙之間。

寧弈將子彈摸了出來,對著光線辨認。

伊甸園同一批次的,寧弈怔了一下,將東西輕輕地放在了地上。

是伊甸園叛逃的人員嗎?

一瞬間寧弈腦子裡閃過了一個人名,又被他狠狠的否決了。

不可能是那個人的吧,寧弈手心出了汗,心跳突然加快了速度。

這個人像是一路逃亡至此,最後在這間牢房裡力竭死亡。

為什麼會躲在這裡,寧弈不理解,是為了躲避追殺,還是另有目的呢?

屍體的手中緊緊地握著什麼。

寧弈遲疑了一下,轉過頭去征詢葉霖的意見:“那個,我能掰開嗎?”

“這種事問我乾什麼?”

還不是怕我猜測成真,寧弈小聲嘀咕,你也知道我一直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它的手心裡躺著一塊碎掉的名牌,寧弈隻覺得眼熟。

他突然福至心靈,激起了險些被自己忘記的東西:他在那間地下實驗室附近撿了一塊碎片。

跟這個銘牌的材質如出一轍。

殘片上的文字和這塊銘牌上的拚接在一起,那就是——

他的因果律武器再一次不負眾望了。

寧弈徹底失了聲,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他咽了口唾沫,很是猶豫地轉頭看著葉霖。

“那個——”寧弈吞吞吐吐,瘋狂地給自己鋪墊:“我有個問題。”

“你說。”葉霖看他的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似乎對眼前的一切毫不關心。

寧弈站了起來,將手裡的銘牌攤開給葉霖看:“我之前撿到過它的碎片。”

“那等回了伊甸園再說吧。”

葉霖轉身欲走,壓根不想在這裡多呆:“上去吧。”

“等等,”寧弈突然出聲叫住了人:“那塊碎片上麵有字,你看——”

他翻出之前自己的記錄下來的碎片影像,將上麵的文字放大,跟手中現有的碎片拚在了一起。

米迦勒。

寧弈放下了手裡的碎片,將影像關閉,小心的靠近了葉霖:“所以說——”

這具屍體的真實身份呼之欲出,隻不過他們誰都沒有說出來。

“萬一是撿來的呢,”葉霖突然開了口,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是為了說服自己一樣:“伊甸園那麼多人都沒有找到他,怎麼會在這。”

他像是急於給自己找一個能夠令自己相信的借口,寧弈靜靜的看了半晌,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可能是他,你說是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身份

他頂著另一個人隱約有些期待的視線,沉默了很久,最後短促的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寧弈的聲音扭曲,調整了好幾次才調整到正常的聲線:“帶回伊甸園檢測一下,我們就知道他是誰了。”

“不用了吧,說不定就是一個無名小卒,帶回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什麼記錄。”

葉霖說完就走,連一點注意力都沒分給寧弈,走廊裡響起了略有些急促的腳步聲,幾乎是越走越快,直到消失在通道的儘頭。

寧弈將那些碎片收好,臨彆時最後看了屍體一眼。

它被保存的極好,從乾癟的骨架上依稀能判斷出生前的相貌。

如果真的是一具普通的屍體,他有必要那個反應嗎?

寧弈帶著滿腹疑惑離開了地牢,外麵的天已經黑透了,整個神廟裡寒風肆虐,雪片紛紛揚揚,已經掩蓋了神廟的地麵。

神廟裡寂靜無聲,聽不到一點聲音,隻有風大聲的嗚咽。

前院沒人,寧弈四處轉了一圈,眉頭不知不覺間皺了起來,大殿裡也沒有人。

長明燈在神像上投下了影子,搖搖晃晃的,像是低眉斂目的神像突然垂下的眼淚。

沒有人應答他,寧弈心裡就更慌張,他腦中的思緒混亂成一團,各種念頭紛至遝來。

不會,葉霖應該不會下山,這麼大的雪,他還沒不理智到這個份上。

寧弈一顆心提在嗓子眼,在後院來回找了一圈,終於在白天同樣的位置找到了葉霖。

他輕輕呼出了一口氣,走到了葉霖背後,伸出的手猶豫了半天,也沒有落下去。

寧弈沒說話,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看著雪山的夜色。

“怎麼站在這,”寧弈勉強堆起一個笑容:“怪冷的,我們回去吧。”

葉霖沒回應他,隻是轉過身跟他對視。

那雙一直古井無波的眼睛裡突然空洞起來,寧弈哽了一下,才找回了正常的聲音。

“彆想了。”他乾脆利落的說到:“已經這樣了,想也沒用。”

“怎麼可能呢,”葉霖的聲音很輕,大概是又在說服自己:“他都走了那麼久了,怎麼可能。”

米迦勒一個人逃亡至今下落不明,伊甸園窮儘人力也沒有找到他。

他不知生死對誰都是一個好結果。

“肯定不是他,對吧,怎麼可能是他呢。”

葉霖自言自語,又轉過頭去背對著寧弈,不知道將視線落在哪裡。

寧弈咬了咬牙,將人一把拽了過來,語氣裡帶上了幾分強硬:“你彆這樣。”

“那我要怎麼樣?”葉霖被他一拉,整個人重心不穩,靠在寧弈身上:“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聽我的。”寧弈咬著牙下定決心:“聽我的,行嗎?”

葉霖看著他,過了半晌,輕輕的點了點頭。

“回去吧,外麵太冷了。”

他們牽著手,一前一後地往室內走去。

外麵的風雪依舊在肆虐,看起來一時半會也不會有停歇的趨勢。

寧弈檢查好了門窗,確定不會被冷風吹開之後,才走回了壁爐前。

他將整個神廟翻了一遍,從地窖裡翻出取暖用的木炭,又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一個適合休息的房間。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安慰

房間裡隻剩下木炭燃燒的劈啪聲。

到現在為止,他們之間沒有講一句話,好像兩個陌生人。

寧弈確保木炭充分燃燒,不會半夜跳起來給他們一拳之後,才慢慢的走到了葉霖身邊坐下。

需要他充當安慰人這個角色的場合太少了。

“乾嗎去那吹冷風啊。”寧弈試圖故作輕鬆,把之前的話題揭過不提:“凍著了怎麼辦。”

“我有點亂。”葉霖彆過眼睛,盯著壁爐的火光:“我就是想不通。”

“我知道,我理解。”寧弈停頓了一下,“但這裡是雪山啊親愛的。”

“對不起。”

“我要把這三個字拉進黑名單一輩子。”寧弈徹底化身一個麵癱,機械地吐出了這句話。

葉霖又沒搭理他,隻是安靜的坐在一邊。

逃避問題橫豎沒用,還不如直接麵對,想到這裡,寧弈重整旗鼓:“你為啥覺得——”

“就是他。”

寧弈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地牢裡那具屍體。”葉霖恢複了平時那種冷漠的樣子:“是米迦勒,我確認過了。”

“你確認過了?”寧弈驚了一下,有些口不擇言:“你不會就是來找他的吧?”

葉霖直麵著他驚愕的目光,點了點頭。

“那,伊甸園怎麼發現的?”寧弈打了個磕巴:“你又是——”

“決策署搜集到的情報,說他在一帶附近出現過。”

葉霖的語氣冷淡到寧弈以為他在說跟他無關的事情。

“既然這樣,為什麼會讓你一個人過來呢?”寧弈把自己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沒有讓你避嫌?”

“是我自己要求的。”葉霖沉默了一會,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發抖:“我就是想知道而已。”

寧弈的心臟猝不及防的抽了一下,他撇過頭去,沒再說話。

很好,寧弈想到,要是有人告訴他加百列在這裡,他也得一路奔過來逮人,然後質問一下這麼多年都跑到哪裡去了。

“我好不容易得到消息,我以為我還能見到他的。”

現在見是見到了,隻不過換了個方式而已。

他就那麼看著一行清淚從葉霖臉上滑落,卻什麼都做不了。

寧弈笨嘴拙舌的不知道怎麼安慰人,急得好比熱鍋的上的螞蟻。

“你急什麼,我又沒事。”葉霖看著他抓耳撓騷的姿態,欣賞了一陣,才慢慢的開口。

寧弈動作停在了半空,臉色好比吃了一口蒼蠅。

“這就我們兩個人,你沒必要跟我裝吧。”寧弈咬咬牙,發揮了自己的特長,強行把葉霖的臉搬過來跟自己對視。

“說什麼傻話呢。”葉霖回答的輕飄飄的:“這麼多年了,我早想開了。”

“真的嗎?”寧弈步步緊逼,絲毫不肯後退:“你真的想開了?”

葉霖往後仰頭,有意躲開寧弈的近距離接觸:“那不然呢?”

“我不這麼覺得,”寧弈乾脆挑明了說:“從十三年前,你還有以諾。”

“你們兩個從來沒想開過。”

寧弈說完,稍微往後退開了一些距離,目光仍舊緊緊的盯著葉霖。

“你又沒有經曆過——”

“我的確沒有,”寧弈打斷了葉霖的話:“我知道,我這麼說聽起來確實不順耳。”

“但是我還是要說。”

“一直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還有,你們明明——”

“我們是仇人。”

“真相一定是他們調查出來的那樣嗎,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隱情?”

寧弈有些著急起來:“這幫糟老頭子沒安好心,非得拿你們倆當借口。”

“沒必要在意他們胡說八道。”

“因為一個你們都不相信的真相,你們還打算躲著對方一輩子咯?”

葉霖看上去是在思考,又好像單純的在放空一樣,寧弈緊張的盯著他看了半晌,才等到他一句話。

“我該找他道歉嗎?”

“啊?”寧弈愣了一下,葉霖緊接著就說了下去。

“或者說,我應該按照你的想法,跟他和好?”

寧弈本能的感受到了一點危機感:“我沒有想逼你做這件事的意思,你不願意就算了嘛。”

葉霖繼續保持著沉默,隻是淡淡的對寧弈一笑。

寧弈腦子裡的警報瞬間拉到了最大:“你聽我解釋!”

他一個人兵荒馬亂的解釋,生怕有一點不合對方心意,他直接被掃地出門。

不過外麵風雪這麼大,葉霖應該不忍心的吧?

寧弈分神了一小會,立刻就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就差對天發誓了。

“我沒生你的氣。”

葉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們。”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寧弈用力地握緊了他的手:“我會陪你一起的。”

“不管以後會怎麼樣,我永遠都在。”

接受現實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想要改變十幾年的芥蒂,他們要走的路還很長。

今晚可以到此為止了,寧弈心到,再說下去死的是誰他們心裡都有數。

“時候不早了,”寧弈站起來,最後一次確認了壁爐的溫度:“該休息了。”

葉霖大概是徹底放棄思考了,真的乖乖地聽了寧弈的話,往裡麵挪了挪。

有朝一日他居然能得到這種待遇,寧弈啊寧弈,你可真是沒出息。

加百列曾經異常嚴肅的告訴小寧弈:“乖,聽話有老婆。”

“不聽話呢?”

“那你就做好準備孤獨終老咯。”

這老不正經的就沒教過一句實用的。

寧弈唏噓著爬上了床,又想起了不知身在何方的老父親。

求您,算我求您,寧弈在心裡默默的祈禱,您可千萬,一定要活著啊。

一片寂靜中,寧弈突然感受到肩膀上有人靠過來的重量。

葉霖將額頭抵在他肩膀上,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

寧弈心裡五味雜陳,掙紮了半晌,小心的翻了個身,抱住了葉霖。

“沒事的,”他說得格外的鄭重:“我會一直在的。”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天還是灰蒙蒙的。

“看來一時半會我們走不了了。”寧弈看著院子裡的積雪,有些憂愁的將補給算了一遍:“等天晴了,我們再走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祭壇

反正都被困在神廟裡無法下山,寧弈索性將神廟的每一樣東西都拉出來整理記錄,原本的日程一下子變得繁忙起來。

自從在地牢裡發現了米迦勒的屍體,葉霖就一直打不起精神,寧弈想勸,卻又無從張口,給自己急得上了火。

他也隻好苦中作樂,安慰自己,再難的時候都過了,還能怎麼樣?

寧弈獨自一人在經樓裡整理剩餘的資料,一直到夕陽西下。

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頸椎,將那些經書歸位,走出了小樓。

這裡的經典浩如煙海,幾乎彙集了各個方麵的知識,可惜上麵的字寧弈一個都不認識,也理解不了這裡寫了些什麼。

外麵的風雪逐漸有了停止的趨勢,寧弈抬頭望向天空,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看起來天馬上要晴了。

他的任務已經接近尾聲,隻需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離開就好。

他站在屋簷下伸了個懶腰,揉了揉自己的脖頸。

寧弈溜達著推開了房門,略微冷寂的空氣提醒著他,屋裡沒人。

奇怪,葉霖又去哪裡了?

寧弈撓了撓頭,轉身又出去了。

他對神廟的路徑駕輕就熟,將人有可能出現的地方一一排查之後,還是遺憾收場了。

神廟背後有一條僅供一人通行的小路。

它鑲嵌在懸崖峭壁之間,遠遠看去像是蟄伏在山間的黑龍。

標記指示的就是這裡。

葉霖順著小路慢慢地走到了頭,走進了一件人工開鑿的石室。

石室的四周擺滿了猙獰的神像,和上方大殿裡的完全不同,在冷焰火的映襯下,更顯得猙獰恐怖。

米迦勒在地牢裡留下了一個標記,根據指示,葉霖一路找到了這裡。

他有些緊張,不知道養父在這裡留下了什麼樣的訊息。

石室的中心是一個大型的祭壇,幾根粗大的鐵鏈從頂部伸出,一直垂落到祭壇中心。

鐵鏈牢牢禁錮著祭壇中心的一具屍骨,周圍的符文上凝固著厚厚一層血液。

石室裡的氛圍陰森,葉霖走近祭壇,在祭壇的底座上找到了第二個標記。

神廟裡已經被寧弈翻了個底朝天了。

他越見不到人心就越慌,一時間整個人被巨大的恐懼感籠罩,行動都有些不利索了。

冷靜,冷靜,寧弈不斷在心裡開導自己。

萬一剛好錯開了,沒找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努力的控製自己平複心情,強迫自己回憶是否能還有什麼遺漏。

“你在這乾什麼?”

葉霖從祭壇返回,一眼就看見寧弈抱著頭蹲在地上,嘴裡還念念有詞。

他還沒反應過來,寧弈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十分激動的抓住了他的雙臂。

“你去哪了!”

寧弈的眼眶發紅,情緒一時間上了頭,等到吼完才想起來後悔。

葉霖被他的反應一震,眼裡流出了幾分茫然。

“我,我不是,”寧弈語無倫次的解釋到:“我不是故意吼你的。”

“我剛剛四處找你都沒找到,你去哪了?”

“隨便走了走,可能沒聽見你叫我。”葉霖隨口扯了個理由,敷衍了過去;“讓你擔心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回應

“呼,嚇我一跳,”寧弈鬆開了手,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我還以為你被怪物吃了。”

有時候真的很想撬開寧弈的腦殼看看裡麵裝的是什麼。

“你下次出去的時候可不可以告訴我一聲啊。”

寧弈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委屈的:“我找不到你,都快嚇死了。”

“我看你在整理資料,就沒去打擾你。”

葉霖嗬出一口白氣,語氣裡似乎有些歉意;“我下次一定告訴你,好不好?”

寧弈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煞有介事地補了一句:“一定,你發誓。”

葉霖一言難儘的看著寧弈,在後者熱切的注視下,不得不屈服:“好,我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

寧弈正要得寸進尺,葉霖搶先一步打斷了他。

“好冷,我們回去吧。”

說者無心,在寧弈聽來,葉霖的聲音好像帶鉤子,吸引著他不斷地降低標準,最後無奈的宣布投降。

看著寧弈突然怔在原地,顯然是腦子已經不知道飛去了哪個外太空。

他走上前,用力地牽了一下寧弈的手,才把神遊天外的人拽了回來。

“啊,我們走。”寧弈回了神,掩飾一樣的撓了撓耳朵,緊接著就垂下視線,飛快地拉著夜裡走了。

壁爐還在燃燒著,火光在寧弈臉上跳動,將他臉上的那一絲紅暈掩蓋。

明明我們都已經是那種關係了,寧弈突然扭捏著不敢看人,怎麼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了。

他捂住了臉,不斷在腦中回想,一點一點給剛才的場景打上了粉紅色的濾鏡。

經過無數次的複盤,寧弈基本上已經可以確認,葉霖就是不經意的跟自己撒嬌。

寧弈在心裡無聲的尖叫,活像青春期戀愛的少女。

我這個戀愛談的真是要完蛋。

寧弈下定了決心,滿臉通紅的走向了葉霖,在對方的目光下,囁嚅著說出了他憋了好久的那一句。

“我,我們在一起吧。”

“啊?”葉霖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接到:“我們兩個不是已經?”

“以前不算。”寧弈閉上了眼睛,“我,我還沒有正式的表白呢!”

葉霖張了張口,臉上寫滿了一言難儘,他後知後覺的響起寧弈現在看不到,隻好硬著頭皮說出了真心話。

“你不是每天都在乾這件事嗎?”

“你,你,那你倒是答應我啊!”

啊,原來這個東西的症結在於自己答應不答應嗎?

他張口結舌,一時間還有些害羞:“我以為你隻是——”

我以為你隻是心血來潮又搞出了什麼情侶相處的小花樣,葉霖絕望的想著,都你情我願到這個份上了,還差這一句嗎?

寧弈久久等不到回答,偷偷的睜開了眼睛,滿含期待的又問了一次。

“我們,在一起吧,好嗎?”

寧弈的眼神看起來漫不經心,實際上一直在關注葉霖的每一個反應。

在那種期待的眼神之下,葉霖終於是點了頭:“好。”

寧弈地眼神瞬間亮了起來,臉上是無法遮掩的興奮。

好像菲比看著自己手裡的零食,搖著尾巴等著被自己投喂。

葉霖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寧弈不經意間的各種行為,越來越覺得他跟那隻豹子有共同點。

那寧弈是不是也會嚶嚶嚶的撒嬌。

他很快把這種想法驅趕出腦海,寧弈是個人,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人,絕對不可能跟菲比有任何共同點!

葉霖剛剛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腿上傳來的重量。

椅子絕對撐不起兩個成年人的重量,寧弈另辟蹊徑,將頭靠在葉霖腿上,將兩隻手也搭了上去。

他看起來眼神四處亂瞟,餘光卻一直盯著葉霖看。

完蛋了,葉霖在心裡下了判斷,更像了。

是不是該找個機會介紹他們兩個認識一下。

寧弈身後似乎長出了一條虛幻的尾巴,期待的搖來搖去,用尾巴尖不斷的掃過葉霖的小腿。

忍不住了,不忍了。

葉霖伸出手,像是平時擼菲比那樣,在寧弈下巴上撓了撓。

在寧弈震驚又迷茫的眼神裡,他緩緩地收回了手,咳嗽了一聲,試圖掩飾自己剛剛的行為。

葉霖突如其來的行為成功的帶跑了之前的話題,寧弈不敢置信地蹦了起來,又因為撞到桌子腳快速低頭查看自己的腳踝,成功地把頭結結實實的送給了桌麵。

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寧弈生無可戀的坐在床沿,葉霖看了看他的傷,確認沒事之後鬆了口氣。

寧弈頂著一張世界毀滅的臭臉,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張桌子。

葉霖強忍笑意,安撫地拍了拍寧弈的手:“好啦,沒什麼大事。”

“疼,疼死我了。”寧弈依舊是麵無表情地說到。

“哪裡。”

“我心痛。”寧弈咬牙切齒的說到:“你居然笑我!葉霖,我們沒愛了!”

葉霖眨了眨眼,和寧弈對視了半晌。

一陣笑聲突然回響在了房間,寧弈看著笑得渾身顫抖的葉霖,一股冰冷的恨意湧上心頭。

笑得這麼大聲,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葉霖笑夠了,伸出手摸了摸寧弈的額頭:“對不起,但是我真的——”

我真的忍不住啊,葉霖一邊憋笑一邊幫寧弈揉著剛剛撞到的地方,寧弈一邊享受一邊抗拒,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屈服。

冥冥之中,寧弈聽見了某個人扼腕歎息,哀悼他陷入愛河之後日漸遠去的腦子。

管他呢,寧弈樂在其中,千金難買爺高興。

邊境已經進入了警戒狀態,士兵來來回回地穿梭,似乎正在備戰。

不能吧,我們才走了多久啊?

寧弈百思不得其解,向拉斐爾彙報的時候,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拉斐爾歎了口氣,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最近邊境很緊張,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是不會派你們出去執行任務了。”

沒想到研究院居然能有這一天。

寧弈彙報完畢就被拉斐爾打發了出去,她看著寧弈交上來的報告,撥通了一個號碼。

“神廟裡的確有大批的資金。”

“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吧。”

對麵回給她一個短促的好,就掛斷了通訊。

自己期待的這一場風暴,終於要到來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結果

亞列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似乎在等待一個明確的結果。

自從收到了米迦勒在雪山神廟附近現身的消息,他就一刻也不得安寧。

決策署秘密關注了許久的大事,終於要在這一刻塵埃落定了。

一陣腳步聲接近了辦公室,亞列雙眼一亮,立刻看了過去。

“長官。”葉霖推門而入,麵對亞列亮得懾人的目光,不由得停頓了一下。

“怎麼樣,找到了嗎?”

一個月前,拉斐爾突然找到了自己,向他說出了一個秘密。

叛逃之後銷聲匿跡的米迦勒,曾經在某個地方出現過,恰好被記錄了下來。

他無從質疑這條情報的真實性,又不好公布的人儘皆知,隻能秘密的派人打探。

他等了一個月,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葉霖拿出了那塊已經四分五裂的銘牌,遞到了亞列麵前。

“在神廟的地牢裡發現了他的蹤跡,已經身亡。”

亞列深吸了一口氣,從葉霖的手上接過了那塊銘牌,轉過身沉默地揮揮手,示意葉霖先離開。

剛剛亞列背過身的那一瞬間,葉霖憑空從他身上看出一種疲憊感。

最終葉霖也隻是沉默著離開了,兩個人沒有任何一句交流。

他走在決策署的走廊上,跟裡維奇狹路相逢。

一個月不見,裡維奇人更顯得清臒,精神狀態更是詭異的難以形容。

葉霖頓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給裡維奇讓開一條路。

“你們不可能做成那件事的。”

路過葉霖身邊時,裡維奇突然撂下了這麼一句話,隨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真是個怪人,葉霖不想對他做過多的評價,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不過裡維奇的話倒確實有些讓人在意。

為什麼說他們不可能做成那件事呢?

是不是已經沒必要留著裡維奇了。

“就是這個?”拉斐爾看著麵前的硬盤:“米迦勒留下的,就是這個?”

“我根據他留下的標記找過去,在祭壇下發現了這個。”

葉霖停了一下:“這就是你說的,修正程序?”

“我拿回去研究一下,”拉斐爾突然話鋒一轉:“你有沒有見到——”

“見到了。”

“他怎麼樣?”拉斐爾的眉目間染上了一抹焦急:“他有沒有說什麼?”

“他已經死了。”

拉斐爾的神情空白了一瞬,隨後慢慢反應過來。

“對,他死了。”拉斐爾喃喃自語:“我怎麼會忘了呢?”

葉霖安靜的注視著這位女士大喜大悲的表情轉換,心裡卻掀不起一絲波瀾。

明明他們早都知道那個人已經死了,卻還能找借口欺騙自己。

“今天見到裡維奇的時候,他跟我說了一句話。”葉霖將原話複述出來,向拉斐爾詢問到:“他是什麼意思?”

果不其然,拉斐爾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我會小心的。”

“修正程序拿到了,我們是不是,沒必要留著他了。”

“想要接近賽拉弗,還得靠他。”拉斐爾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們之間的恩怨。”

“但是最好的時機還沒到。”

“好吧。”葉霖轉開了話題:“那你答應我的事情。”

“樂園計劃。”拉斐爾歎了口氣:“一切的起源,就是樂園計劃。”

第一百四十七章 樂園

“這個計劃我已經聽你們說過無數遍了,到底是什麼東西。”

拉斐爾輕歎了一聲,似乎追憶起了遙遠的歲月一般,語氣裡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悲涼。

“那是一份,有關於人類基因改造的計劃。”

核泄露的惡果很快襲卷了整個世界,人類企圖遏製事態進一步發展,可惜隻是單方麵的空想。

科技發達的國家尚且有法可圖,可是那些弱小的國家也隻能坐等滅亡。

就算有國家伸出援助之手,也無法兼顧世界各地頻發的變異問題。

核泄漏帶來了一種疾病,導致染病的人類基因鏈斷裂,無法救治。

幸存者為了僅剩的資源發動戰爭,世界在戰火和疾病裡終結。

直到科研團隊製造出了預防的藥物,戰火不在蔓延,人類為了生存,再度尋求合作,人類短暫的休戰,將視線放到了變異生物上。

變異生物並不是普通人類的力量能夠撼動的,更可怕的是,在這些生物內部也形成了社會意識。

它們不再是過去的一盤散沙,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很快組成了另一支軍隊。

人類聯盟做出了一項決定,決定改造人類自身,通過芯片注射的方式,製造出更強的戰鬥力。

這個計劃被他們稱之為‘造神’。

芯片可以提高人類的各項能力,當然副作用也很難顯著。

一旦發生問題,芯片就會開啟自毀程序,將人類本身的基因鏈連同自身一起焚毀。

儘管這樣東西不符合倫理道德,在極端的環境下,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這場戰爭以人類慘勝告終,而曠日持久的戰爭也在聯盟內部分化成了不同的派彆。

大家心懷鬼胎,在戰爭的時候還可以維持表麵和平,一旦外部的威脅消失,矛盾就再也無法遮掩。

伊甸園撕毀盟約,帶著自己的科研成果和芯片軍團割據一方,直到奠定了今日的成果。

樂園計劃,就是前聯盟造神計劃的延續。

隻不過沒有了聯盟製約,發展的更加所心所欲一些。

“幾乎每個伊甸園居民身上都有一塊芯片。”拉斐爾摩挲著茶杯的邊緣:“在他們出生之後,就會植入芯片,從此受伊甸園監控。”

“每個人?”葉霖吃了一驚:“那你身上——”

“早摘了。”拉斐爾聳了聳肩:“好歹我也是研究院的,想要摘除還是很容易的。”

葉霖長舒一口氣,接著問了下去:“裡維奇說不能成功,就是這個意思?”

“應該是。”拉斐爾勾起嘴角,一絲哂笑浮現在她唇邊:“可惜他不知道,我早就掌握怎麼去除芯片了。”

“寧弈身上也有嗎?”

“這,我不知道。”拉斐爾頓了一下,才回答到:“畢竟他是伊甸園第一個成功的實驗體,他們想要植入芯片檢測他的行動,也是正常的。”

葉霖聽完,陷入了沉默,拉斐爾沒看他,隻是淡淡的說到:“我提醒過你。”

“對實驗體不要投入那麼多的感情。”

“是,我明白。”

“你放心吧。”拉斐爾的話語裡帶這安撫的意味:“她會保證實驗體的安全的。”

“畢竟,那是她的孩子。”

葉霖輕輕地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這個橫亙在所有人心頭,卻又不能明說的秘密。

拉斐爾對於葉霖提出的問題並不稀奇,隻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就是他們調查出來的那樣。”

“不可能。”葉霖回答的很快:“不可能是那樣。”

“事實如此,就算你去問他本人,他也會這麼回答你。”

拉斐爾閉上了眼睛,說出來的話無比的殘酷:“他殺了烏利葉,這就是事實。”

“我不信。”過了許久,葉霖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拉斐爾表現的還是那樣古井無波:“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真相。”

“不可能。”葉霖還是難以置信:“他們明明——”

“明明什麼?”拉斐爾反問到:“他們是兩方勢力的中心,一直是勢同水火的。”

那些零零碎碎的過往好像他做的一場夢,他既沒有證據證明,也沒有辦法去證明,他們曾經形影不離。

“我知道你不願意相信。”拉斐爾歎了口氣:“但是當年那個局麵,是他們最好的結果了。”

葉霖依舊是沉默以對,拉斐爾也不在繼續這個話題。

“最近域外的動作他們應該留意到了。”拉斐爾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好像期待了許多年的事情終於要發生一樣。

“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毀了伊甸園,不可惜嗎?”葉霖問到:“畢竟你們是付出過那麼多心血的。”

“虛假的樂園沒有任何留存下來的意義。”

她的眼神裡夾雜著狂熱,又帶著幾分悲涼:“它已經吞噬太多我珍視的東西了。”

拉斐爾喃喃自語,葉霖從她的話語裡隱約聽到一個名字,來不及追問便一閃而過。

“哦,對了,這是我答應過你的報酬。”

拉斐爾在終端上點了幾下,很快調出來一份密鑰。

“用這個,你就可以從伊甸園的係統裡刪掉你所有的資料,抹掉你在伊甸園的所有痕跡。”

“不會有人找得到你。”

“隻有一次修改機會,”拉斐爾盯著葉霖看了一會:“希望你不會為了你的選擇後悔。”

“謝謝。”葉霖沉默著接收了密鑰,沒有在說一句話。

拉斐爾輕笑了一聲,緩緩地說了下去:“伊甸園很快就會跟域外開戰,如果你想好了,我可以立刻安排你離開。”

“沒關係嗎?”葉霖反問她:“你的計劃並沒有完成吧。”

“剩下的事情,我一個人就可以。”拉斐爾平靜的目光看得他無所適從:“過幾天我會安排人向域外送一批武器,到時候,你可以跟隨他們一起離開。”

葉霖沒有回答,拉斐爾也不甚在意:“你最好儘快給我一個答複。”

“我知道了。”過了片刻,葉霖垂下頭,輕聲說到。

門口傳來動靜的時候,百無聊賴了一個下午的寧弈突然抬起頭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躊躇

他跟往常一樣滿心歡喜,卻在空氣裡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寧弈小心的靠近了葉霖,在他身邊轉了兩圈,小聲地問到:“你怎麼了?”

葉霖的動作微微凝滯,很快又恢複如常:“沒有啊。”

寧弈依舊緊緊的盯著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為什麼這麼看我?”

葉霖強行保持著鎮定,若無其事的繞開了寧弈,走到了鞋櫃麵前。

寧弈盯著葉霖看了一會,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葉霖肉眼可見的停滯了一下,緊接著又放鬆下來,像平常一樣換好了拖鞋,帶著些無奈的神情看向寧弈。

“沒有。”

寧弈輕輕地哼了一聲,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好在他沒有繼續追究下去,葉霖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

今晚的氣氛始終很奇怪,寧弈不主動說話,葉霖也不會主動挑起話頭,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度過了晚飯的時間。

寧弈感到一陣鬱悶,心裡騰升起一股不被需要地失落感。

葉霖今晚已經不知道走了幾次神,回答寧弈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搞得寧弈極其的憋屈。

在一次被寧弈叫回神之後,葉霖才遲鈍的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寧弈的不滿表現得格外強烈,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快來哄我的渴望。

葉霖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的念頭不可抑製的發散起來:如果自己真的走了,寧弈會是什麼反應。

寧弈再一次看著葉霖出神,隻感覺一股怨氣直衝頭頂。

“想什麼呢你。”寧弈一張嘴,好像已經獨守空房許久的怨婦:“遇上什麼事了,讓你惦記這麼久。”

“啊?沒事。”葉霖有些心虛,想找個借口敷衍過去:“有點累了。”

寧弈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眼睛卻死死的盯著葉霖看,目光裡帶上了強烈的審視意味。

“你肯定有事瞞著我。”寧弈的聲音冷了下來,讓人生出一股如芒在背的寒意。

寧弈說得十分篤定,讓人簡直無處遁形。

“我沒有。”葉霖有些狼狽地躲開了寧弈的視線,努力平複自己加快的心跳。

“你緊張什麼?”寧弈的語氣還是一貫的輕佻:“我又沒做什麼,你至於嗎。”

“跟你沒關係,”葉霖的聲音細如蚊吟:“是我自己的事。”

“你到底怎麼了?”寧弈鍥而不舍地追問了下去:“有人惹你了嗎?”

葉霖沒接話,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他在無限的糾結和猶豫中,寧弈多說一句話,他的眷戀就更重一分。

可是擺在眼前的是他夢寐以求的自由。

是他從來到伊甸園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渴望的東西。

想到這裡,葉霖幾乎是有些慌亂地推開了寧弈,匆匆的丟下一句先去休息,就消失在了房間裡。

寧弈一頭霧水的看著葉霖的動作,怎麼也繞不過來這個彎。

葉霖很少會對他表現出情緒異常的一麵,大多數時間這個人穩定的像是機器,有一些細微的征兆已經是個極限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冷戰

他到底在慌什麼,寧弈盯著緊閉的房門想到。

隔著一層門板,葉霖終於是鬆了口氣。

他的不舍和猶豫已經明顯到無法忽視的地步,以前很輕鬆就能作出的決定,今天卻怎麼也狠不下心。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葉霖在心裡提醒自己,是時候做決定了。

突然的敲門聲驚醒了葉霖,他的心臟幾乎是漏了一拍,想要說話,卻很久也沒發出聲音。

寧弈放下了敲門的手。

事不過三,寧弈心到,葉霖真的晾了他這麼久,都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冷戰來得莫名其妙,寧弈站在門口,隨著時間的流逝,心裡湧上了一股難言的怨氣。

“你開開門嘛。”寧弈嘴上道歉認錯,卻是麵無表情的隻模仿了個音調:“親愛的,我知道錯了,你就讓我進去吧。”

你到底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寧弈心想。

葉霖還是沒應聲。

“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寧弈極力的平複著心中的不滿:“到底出什麼事了?”

既然葉霖不願意跟他交流,那隻好製造一些事端,讓葉霖願意跟他交流。

寧弈冷著一張臉,開始瘋狂的撓門。

至於是挨罵還是挨打的,寧弈在心裡評估了一下,信心爆棚的認為葉霖不舍得動他。

寧弈的想法很簡單,他先作死,然後挨罵,最後認錯哄人達成目的。

他的想象是如此的美好,現實就有多麼的骨感。

葉霖雖然開了門,但是說出口的不是責罵,而是關心:“你是不是閒的。”

“閒啊,我閒的都快長蘑菇了。”寧弈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眼神不斷地往房間裡瞟:“你就理理我嘛。”

我都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了,寧弈莫名的有信心,難道你還真的不理我?

“乖。”葉霖好聲好氣的對寧弈說到:“去撓點彆的,彆撓門。”

跟預期差了一點,但是寧弈不在乎,他繼續霸占著門口散德行:“彆嘛,手撓壞了你會心疼的。”

寧弈終於從葉霖臉上看到了熟悉的表情,心滿意足的繼續作死下去。

他怎麼當初就看上了這麼個玩意呢?

葉霖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自己一巴掌呼上去的衝動,他的手剛剛揚起來,就被早有準備的寧弈一把攥住。

寧弈一臉奸計得逞的表情,將葉霖的手拉了過去,輕輕地在手背上落下一個吻。

“你對我做什麼都行,親愛的。”

寧弈深情款款的開始表白:“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提出一點意見。”

“真的嗎?”葉霖的心思在危險邊緣瘋狂橫跳,出於禮貌,他耐著性子問了一句。

寧弈回答的毫無心裡負擔:“當然!”

哈哈,我的美好生活,我來了!

葉霖當即立斷關上了門,徒留寧弈一個人在外麵孔雀開屏。

“不是,”危機感浮上了心頭,寧弈趕忙繼續敲門:“你聽我解釋啊!”

“你不是說自己沒意見嗎?”葉霖的聲音聽起來那麼的冷漠無情:“怎麼,後悔了?”、

寧弈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沒有。”

“哦。”葉霖回答的也很簡單,之後就沒了聲響。

寧弈閉上了眼睛,在心裡念叨了許久,我不生氣我不生氣。

現在意識到家庭地位問題為時已晚,除非他穿越回到兩個月前,親自阻止腦子抽風的自己。

那是不可能的,寧弈睜開眼睛,隻能平靜的接受了這莫名其妙的懲罰。

寧弈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葉霖才終於鬆了口氣。

差一點他又心軟了。

寧弈戰術性退縮,在客房嚴肅的點開了通訊。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即將參與什麼重要的會議一樣,嚴正以待。

哈娜達的聲音很快傳了過來,透著一股了然:“怎麼說,又攤上什麼事了?”

“重大危機,急需支援。”寧弈壓低了聲音,對話的氣氛都緊張了起來:“哈娜達同誌,組織急需你的能力啊!”

隔著通訊都能聽見哈娜達那震耳欲聾的沉默。

“有話快說,”哈娜達乾脆的說:“不然我掛了。”

“彆這樣嘛好姐姐。”寧弈一秒破功換回了嬉皮笑臉的模樣:“看在小弟我這麼慘的份上,你就幫幫我吧。”

“誰是你好姐姐。”哈娜達無語:“行了,說重點。”

“哦,好。”寧弈終於說到了重點上:“總覺得葉霖有事瞞著我。”

“有啥辦法能問出來嗎?”

“勸你彆問,”哈娜達說得意味深長:“讓他瞞著的能是什麼好事。”

“萬萬不可啊!”寧弈一驚,趕緊接話:“愛人之間不就是要坦誠相見嘛。”

他不知道這話被自己說出了歧義,屏幕另一頭的哈娜達沉默良久,最後送給寧弈兩個大字。

“去吧。”

“去乾嘛?”

“坦誠相見啊。”哈娜達的聲音裡透出一股疲憊:“你快去吧,我相信你啊。”

寧弈突然反應過來剛剛自己說了什麼,臉上一陣發燙。

“我,我不是,我是想說坦誠一點,不是那個意思啊!”

哈娜達對於小情侶之間的事情已經毫無欲望,已經失去了最後的耐心:“沒什麼是睡一覺解決不了的,你可以的。”

說完,哈娜達毫不猶豫的按掉了通訊,重重的歎了口氣。

幸好,幸好葉霖沒事乾不會跟她吐槽寧弈,讓她守衛了自己最後一點清淨。

小孩談戀愛就是麻煩。

從頭到尾她就沒想明白過這兩個人為什麼會喜歡上對方。

但是他們的感情來的轟轟烈烈一發不可收拾,在某個奇怪的時間生根發芽,等她收到消息的時候,那兩個小孩已經完成了生命的交融。

哈娜達扼腕歎息,一股豬拱了自家白菜的感受湧上心頭。

好歹大家都是發小,寧弈這個死小孩吃窩邊草就算了,還找她出主意怎麼吃。

想到這裡,哈娜達抱著一股看好戲的心態,主動的戳開了葉霖的通訊。

“怎麼的,又跟人吵架了?”

“他去找你了?”葉霖很快就回複了她:“小事。”

“小事?他委屈得都來找我哭了。”

“小孩嘛,順毛呼嚕兩下就好了,好解決的很。”

對麵沒再來消息,哈娜達放下了終端,幽幽的想到,這是我最後能幫你的。

第一百五十章 試探

寧弈正在埋頭演練自己的話術,忽然間聽到門口傳來些動靜。

他瞬間蹦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了房門:“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心疼我的!”

葉霖被突然像炸彈一樣衝出來的寧弈驚到,過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等等,哈娜達不是說他哭了嗎?

可是寧弈滿臉高興,彆說淚痕了,連點光打雷不下雨的架勢都沒。

人都到門口了,再想撤回也晚了。

“我就來看看。”

葉霖說完就走,寧弈看準機會,一個衝刺,結結實實的砸在了葉霖後背上。

心好累,葉霖歎了口氣,他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我錯了嘛。”寧弈求饒的很熟練:“你不想說就算了,我以後不瞎問了,你就原諒我吧。”

你的保證有什麼用,葉霖在心裡嘀咕,你保證的玩意可以繞地球一圈。

“行行行,”葉霖最後還是妥協了:“你先下來。”

寧弈果然依言放下了手,眼神亮晶晶的盯著葉霖瞧:“你原諒我了?”

“我沒生你氣。”

“那太好了,嘿嘿,來抱抱。”

寧弈開始傻樂,像個大型犬一樣撲了過來,把頭埋在葉霖身上,蹭的一頭亂毛更亂了。

拉斐爾的話莫名的在心裡響起,警告葉霖他已經過界的離譜。

早點抽身離開才是對的。

還是得找個時間跟寧弈攤牌了。

葉霖的想法沒有傳達出去,在寧弈眼裡,就是他親愛的又在思考跟他無關的事情。

“我對你已經沒有吸引力了嗎?”寧弈的委屈瞬間漫上心頭,從眼眶裡擠出了兩滴眼淚:“這種時候你還在想彆的人!”

“什麼?”葉霖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寧弈:“什麼東西?”

話題什麼時候轉移到這個地方的。

寧弈吸了吸鼻子,繼續了自己剛剛沒完成的吃醋大業:“你就是不在乎我了,你一直在想彆人。”

“這都哪跟哪啊。”葉霖陷入了深深地擔憂:“你也沒發燒啊。”

寧弈繼續哼哼唧唧的撒嬌,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了,”葉霖在攤牌和順毛之間選了拉倒:“彆亂想,沒有的事。”

寧弈果然不吃這一套,毛炸的更狂放了一點。

“你果然是嫌棄我了。”

寧弈泫然欲泣,眼淚剛剛醞釀出來,還沒來得及落下,猝不及防的收獲了一個噩耗。

“假如,我說假如,”葉霖猶豫了一下:“我可能會離開很長一段時間。”

“你能接受嗎?”

“你什麼意思?”寧弈好不容易捋順了思路:“啥叫我能不能接受。”

“你又要去哪啊?”

“又不是真的要走。”葉霖試探著問道:“我隻是問問。”

寧弈一咬牙,轉瞬之間就做好了決定:“那你把我一起帶走吧。”

葉霖也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過了半晌才給了寧弈一個答複。

“算了,”葉霖欲言又止:“玩去吧你。”

他什麼意思,寧弈愣在原地,這種回答也不滿意嗎?

葉霖是不是乾脆不需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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