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姬驀得伸手,直直推開了鐘鶴青。
柔波驟然四起,瞬間潑出浴桶之外,打破了浴房內水汽彌散的寧靜。
鐘鶴青睜開眼睛看了過來。
他靜靜看過來,九姬立刻錯開了他的目光。
但因著被他從水裡撈上來的緣故,此時此刻,她仍舊在他懷裡,推開的手還緊貼著他的胸口。
男人心跳的動靜順著她的掌心,咚咚地傳來。
九姬說不上自己是怎麼回事,但推都推了,她乾脆向木桶的另一邊退去。
隻是她一動,鐘鶴青的手就勾住了她的腰,寬闊的手掌緊貼她的腰背。
他這時才開口問了一句。
“怎麼了?”
九姬知道他在看自己,更不敢回頭。
“沒什麼,就是太悶了,我去另一邊。”
她說著,再次向後退去。
鐘鶴青鬆開了手,由著她去到了木桶的另一邊。
她從頭到尾都隻看向桶外不曾回頭。
房中升騰起來的溫熱水汽好似儘數落了下來。
男人眸中似有什麼也落了下來。
他低聲道了一句。
“水冷了,我再添些熱水來。”
說著,從水裡緩緩起身,默然離開了木桶。
九姬這才偷看了他一眼,小小鬆了口氣。
胸口有些慌又有些悶,但她說不出這種讓她不適的感覺的來由。
她見他又給她倒了一桶熱水進來,再次探手替她試了水溫。
“熱一些了。你再泡一會吧,過會......”
他視線又落到了九姬眼睛上。
卻見九姬隻低著頭向水中看去,撥著浴桶裡的水,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他的嗓音似乎又低了許多,帶著三分喑啞。
“那過會,讓金娘子再給你送兩桶熱水來。”
他說完便不再多言了,水麵映著他轉身離開的模樣。
九姬眨了眨眼。
門被帶上,浴房內水汽升騰都變得更加靜悄起來。
她卻舀了一瓢水,兜頭澆到自己頭上。
胸悶的感覺稍作緩解。
方才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
接下來幾日,九姬發現那位少卿真的沒有去衙門。
他在家中寫折子,同家中老管事商議繼續修葺後院的事,或者陪她在庭院裡曬太陽養傷。
她以為他會提及那日在浴房的情形,但他從始至終再沒提過,也再沒有意外的親密,突如其來的出現。
其實九姬對於親密倒也沒什麼抵抗,要不然也不會頂了唐亦嬈,跟他做假夫妻了。
但那天......她也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也許是她快走了,沒耐心了?九姬不確定。
不過三日之後,她的傷勢在清風藤的藥效下
,幾乎愈合如初。
而鐘鶴青也結束了休歇,回到了大理寺繁重的事務之中。
這天他一早上了衙門,九姬就尋思著出門去妖坊。
妖坊還是之前的樣子。
白日裡的妖坊,來來往往的妖眾不算多,不過九姬卻在三五聚集的妖裡,聽到了眾妖對權琅案的紛紛討論。
“......那大理寺少卿真算是為民做主了,據說他親自去尋來了煞犬,他可是個凡人,甚至不是武官,竟然敢冒這樣的險。說實在的,我一個豹子精都有些怯,那玩意太嗜血了!()”
豹精粗聲粗氣地這麼說,旁邊的猴妖也點頭讚同,甩著長尾。
沒想到凡人裡麵,還有這樣能為咱們妖也做一回主的官,不枉費我等在東京城謹小慎微地討生活許多年,在凡人麵前尾巴耳朵藏得死死的,半分不敢露出來。()”
這話說得眾妖都心有體會,但卻有鯉魚精額角的鱗片泛著光,道。
“我聽說如今東京城裡也都在議論這件事,還有些凡人想來咱們妖坊看看呢,嚇得坊主要連夜更換口令。”
“唉?又要換口令了?”口令這話一出,就把話題帶了過去。
“這次換什麼?可彆這麼拗口了!”
上次的“知己知彼不如知彼知己”說三遍,沒少把妖眾們的舌頭都說打結。
熊坊主身邊的狐役令狐聰正好從旁邊經過,他直接告訴了眾人這次的口令,說這次不用說三遍,一遍就行——
一葫蘆酒九兩六,一葫蘆油六兩九;
六兩九的油要換九兩六的酒,九兩六的酒不換六兩九的油。【注】
新口令一出,妖眾全傻了眼。
“你們衙門怎麼竟想出這樣的口令來?!這不是為難妖嗎?”
令狐聰卻道,“這可同我們沒關係啊,是權琅那小子先前想出來的。”
眾妖一聽,又氣又笑,“這狗崽子可算是出了獄了,倒來禍害我們了!”
九姬聽聞明日就要把權琅這好口令換上,準備今天趕緊把事辦了,等過幾日再來妖坊吧。
還說三遍呢,她一遍都說不上來。
她直往石三巷安家而去,可剛走到轉角,忽的與另一來路上飛奔的什麼擠在了一起。
這一擠撞,隻聽叮叮咚咚一片響聲,竟是大顆的靈石落了一地。
著急的哭聲隨之而來,九姬低頭看去。
“小塗絨?”
小兔兒一雙眼睛紅得像石榴珠,她一邊說著“姐姐對不起”,一邊急急去把灑落一地的靈石都收進懷裡。
可她越是著急越是慌亂,小手裡抓不住許多靈珠,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塗絨抹著眼淚,但眼淚越掉越凶。
“姐姐,我奶奶她......奶奶她快不行了!”
塗奶奶的事,九姬聽安三娘提過一回。
說塗絨小的時候就沒了爹娘,如
() 今隻跟著上了年歲的奶奶生活,得虧妖坊裡有間房子,祖孫兩個吃用都不算多,才勉強過得下去。()
不過塗奶奶歲數確實不小了,且病痛不斷,陽壽不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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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姬眼見著塗絨還在不住去撿掉落的靈石,一邊撿一邊還催促自己。
“我得快點,我得快點,奶奶還等著我!我得用靈石煉藥,可我、可我煉得好慢......”
若是急症,晚了一步用不上靈石,就什麼都晚了。
小姑娘已絕望地蹲在地上哭了起來,長長的兔兒耷著,與雙手一起緊捂著哭泣的眼睛。
九姬上前,將她一把拉了起來。
“彆哭,我來替你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