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2 / 2)

塗絨算成凡人的年歲,才六七歲,那麼小的孩子能煉化大顆靈石的本就不多,而她已經很是熟練了。

九姬上手,她在旁邊打下手,很快將那些靈石煉成了一碗靈氣飄渺的靈霧湯。

九姬扶著幾乎無法喘氣的塗奶奶用了下來,老人家深吸一口氣長長歎出來,這才睜開了雙眼。

“奶奶,奶奶!”小塗絨撲上前來。

塗奶奶見孫女撲到床前,顫顫巍巍地想抬起手摸一摸她的小腦袋,可惜抬不起來。

她看到九姬在旁,記得曾在安家見過她,知道必然是孫女心急找來的人。

她歎氣看著塗絨。

“怎麼又麻煩旁人煉靈石來救我?奶奶年紀大了,該去了。”

她這樣說,塗絨眼淚咣咣鐺鐺落下來,她連連甩頭,一雙長長兔耳朵,被她甩得抽打在自己臉上。

“孫女會學著自己賺靈石煉靈石的,奶奶不要說走,奶奶不要走。”

“可人也好妖也好,總有走的一天。若是奶奶身子康健,或許還能再陪你幾十年,可我......我如今這般空耗著,還不如早日離去,讓玉淨宮煉化了我的妖丹留給你,你好好用掉奶奶的妖丹,能快點長大......”

但這話說完,小塗絨已經泣不成聲了。

九姬看向塗家,窮徒四壁的簡陋屋子,家什皆舊,連方才九姬幫塗奶奶煉化靈石的坩堝都滿是缺口,這樣的家,塗奶奶除了自己那顆妖丹,還能留什麼給小塗絨?

她暗暗歎了氣。

她見塗奶奶終於抬起手,指腹輕輕撫摸孫女的長耳朵。

“其實奶奶這一輩子也活夠了,走了也沒什麼,隻是、隻是奶奶總跟你說,咱們從前的家有多好,卻不能帶著你回去看看了。”

她說著,目光向外向東邊的高坡上看去,翡翠瓊木蒼翠的枝葉自擁擠的泥樓縫隙裡,透出來極小的一片。

就這一片翠綠,都讓老人家眸光都凝了起來。

“我從出生就在瓊木下,我娘說我出生那日,一百年才開一次花的翡翠瓊木,那日正好開花了,所以爹娘給我取了乳名就喚作翡翠,他們說,我生在此長在此,這輩子都是瓊木下的翡翠。”

“但是沒想到,

() 我確實在瓊木住了大半輩子(),可惜到了晚年卻離開了瓊木?[((),然後、然後......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說起這些的時候,神色裡已經沒有了憤懣,更多的是流水落花一般的淡淡的遺憾與哀傷。

可她仍舊從泥樓狹縫裡,不住地看著那片綠。

“要是、要是還能回去在樹洞裡住一晚,哪怕隻一晚該多好......那是,我的家啊......”

一滴清淚自老人的眼角悄然滑落下來......

九姬走的時候,交代小塗絨照顧好奶奶。

也許塗奶奶口中期盼的這一晚,不用等太久了。

*

權琅身上的刑傷還沒有完全好利索,但他已經替九姬細細畫好了玉鼠洞宮裡的路線圖。

他說自己去玉鼠洞宮采藥,曾偷偷溜進去過三次。

“彆看外麵結界森嚴,其實裡麵除了做事的仆從之外,戒備不算太重,若是混在賓客裡,就更不去起眼了。

“至於賓客不能去的地方,隻要岔開時辰,不被發現地來去,也是很有可能的。隻是鼬玉所處的地方還另有結界,周遭也設置了屏障,不易進去罷了。”

好在九姬根本也不用直接進入鼬玉的供奉地,她此番隻需要在周遭做上標記,錨定鼬玉的位置即可。

九姬收好了權琅畫給她的圖紙,而安三娘告訴她,再過三日就是安家人每月進去采拾清風藤的日子。

她有幻珠,可以直接扮做是權瑞的模樣跟著安三娘進去。

“那蜀祿我是得罪了,但每月進去采拾清風藤是妖廷給我的權利,蜀祿不能不放行。”她跟九姬囑咐,“你這幾日好生歇息,三日之後來妖坊尋我。”

她可太盼著這鼠族的寶貝鼬玉“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不知蜀祿發現鼬玉不見的時候,臉上會有怎樣的表情。

安三娘隻想一想就心潮澎湃。

九姬自然知道安三娘以及妖坊眾妖的心思,而且不止如此,等此事完畢,她也可以離開凡間回山之阿了。

*

東京城,大理寺。

鐘鶴青下衙剛出了門,就被突然冒出來的盧大郎拉去了附近的茶樓裡。

盧高蕭特特包了個雅間,又著小廝在門外把手,神神秘秘地四下裡瞧了一遍還不算,又覺得窗戶開著不好關著也不好,想叫了人去樓下守著。

“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你說便是,”鐘鶴青想起觀星說的,今日他一走娘子就出了門去,又道,“我還得回家。”

話音沒落,盧高蕭就趕緊把他摁在了椅子上。

“回什麼家呀?我這大事還沒說呢!”

眼看著鐘鶴青要走,他隻能也不去顧念窗戶的開光了,拉了凳子坐到鐘鶴青身邊,平日嬉笑的臉上一臉的正肅。

“你知不知道你如今很危險?”

鐘鶴青聞言頓了頓,“你說的是妖案的事?荀大人提醒過我了。”

() 他在這件事上,顯然得罪了一些人,少不得被盯上了。

可盧高蕭卻搖了頭。

“哎呀,不是這個事,我說的是另一件事。()”

何事??()?[()”鐘鶴青看他。

他說自己因為案子了結,終於被自己的老爹放出來了,“但我爹說你都能獨當一麵了,我還成日裡耍玩不像樣,非要給我安排個差事。”

盧高蕭說著,還不忘指了鐘鶴青,“都是你害的。”

但他說這不是重點,“那些什麼盤賬點貨的差事我煩得很,但我們商戶人家不就這些事嗎?不願意還能燒了自己的貨不成?但我卻聽說,還真有人狠起來連自己家的貨都燒!”

盧高蕭約莫是沒聽說過這樣的狠人,他道那是一個南方的商戶,家裡經營些茶葉絲綢,生意做得不算小。

“但這家隻有一個獨生的女兒,寵得很,老父親原本舍不得女兒做事的,但人總有老的時候,他們家若是獨生女兒不挑梁,家產可就要付諸東流了。那老爹隻能迫著自己的女兒去出門送一批茶葉,熟悉熟悉路嘛。你猜怎麼著?”

鐘鶴青給他淺淺捧了一下場。

“怎麼?”

盧高蕭道,“那獨女在碼頭等著接貨的買家出現,那天恰下了雪,她左等右等人不來,一氣之下,直接把自家一船的貨給燒了!

盧高蕭真沒見過這樣的人,道,“那獨女回去也不遮掩,還笑著跟自家老爹說,貨沒了,不用送了。據說那老父親直接氣得吐了血。”

盧高蕭說自己要是敢這麼著,他爹把他直接打吐血還差不多。

不過這也不重要,眼下他定定看著鐘鶴青。

“我當時就想,這樣的姑娘估計也隻有招個贅婿了,不然也沒人敢娶呀。不曾想一問,還真有人娶了她,還是個年輕有為的朝廷命官。”

他說著,細細看向了身邊年輕的朝廷命官,見他沒了方才捧場的興致,眼簾微扇。

“聞野,你、你知道那官員是誰嗎?”

然而盧高蕭話音落地,眼前的人卻站了起來。

“不早了,我回家了。”

“唉你!”

盧高蕭急急扯住他的手臂,“我說兄弟,不,我叫你哥行嗎?你知道你娶了什麼人嗎?”

鐘鶴青眉眼未動,“那也已經娶回家了。”

盧高蕭卻緊攥著他不放。

“我說的不是這個。”他話鋒驀得一轉。

“聞野,我的好兄弟,你覺得你娶回家的那位,和他們說的唐大小姐,是、是同一個人嗎?”

盧大郎怎麼都覺得,他見到的鐘夫人和傳聞裡的唐小姐,性子根本不一樣。

如果,他說如果,她們不是同一個人,那麼眼前的是誰?!

尤其在如今,大理寺都開始審理妖案的時候。

盧高蕭想到這,心頭嘰裡咣當地亂跳起來。

*

【注】民間繞口令,非作者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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