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陸生和夏太太先回到家,進到門裡發現有個人站在客廳。
“爸!”夏陸生驚訝。
聽見兒子兒媳婦喊,背身的夏老爺子轉回頭來,打量下他們倆:“去外麵吃飯了?”
“是。爸,您要到我這裡來怎麼不提早打個電話?我們就不去外麵吃飯了。”夏陸生說。
“沒必要。我都從來不要求你們陪我吃飯。再說,我這平日裡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是挺好的嗎?有老劉陪著我,不需要你們操心。”夏老爺子邊說,邊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老劉是平日裡負責照顧老爺子的人,都照顧老爺子很多年了,自然深得老爺子和夏家人的信任。
夏陸生看到了站在角落裡一聲不吭仿佛變成影子的老劉,走近自己父親麵前,低聲問:“爸難道是聽到了什麼消息所以到了我這裡來?”
“怎麼?你今晚聽見什麼了嗎?聽誰說了什麼?”夏老爺子挑挑眉頭。
夏太太嗓眼裡有些緊張。說實話,今晚這個飯局說是閔太太請的他們,可實際上通過了她夏太太。也不知道今晚這個飯局是好是壞,倘若老爺子不信,和她丈夫吵起來的話。
“爸。”夏陸生敞開來講,“不止我聽見了,我兩個弟弟也聽見了。”
“那人設的一手好局,把你們都弄進去了。”
“我不覺得朱鈞秀在撒謊。況且,夏家和朱家向來沒有什麼恩怨。”
“你說沒有就沒有?”
夏陸生聽見老爺子這句後,最終緩慢地點了下頭。
他不認為有,是有鐵的證據的。如果真有,早在他媽媽和朱家五叔一塊出事的時候,兩家應該打個你死我活了。
不可否認,朱鈞秀那人性格或許不叫夏家人喜歡,可朱家做生意是挺正經的,沒有聽說犯過什麼違法的事,人品尚可。
見大兒子的表態,夏老爺子的手掌心慢慢地在膝蓋頭上摩擦著,叫了聲:“老劉,把東西給他吧。”
“是,老爺。”老劉走過來,從攜帶的公文包裡掏出一個牛皮袋,雙手遞交給夏陸生。
“這是什麼?”夏陸生邊問,邊打開牛皮袋查看裡頭,裡麵塞滿了一堆表格紙。他隨便抽出一張,發現上麵有時間地點,某人的
行程,乃至具體到這人可能見過什麼人。表格的起始時間,可以追溯到他媽媽去世第二年,也正是那個繼母嫁給他父親那會兒開始。
夏陸生一邊仔細地觀看表格上的內容,一邊看了看自己父親。
“感覺怎樣?”夏老爺子問大兒子。
“爸,你娶她,是為了方便監視她嗎?因為當年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實她和我媽的死有關。可是,您是知道一些內幕的,有關她和我媽的交情,是不是?”夏陸生說。
“是的話,你會抱怨我瞞著你們嗎?”
夏陸生的手緊握著紙,過會兒,道:“當然不會。”
“我問了老劉,老劉說,他派人去跟蹤她,也知道你們現在在找那對姓沈的母女。可是奇怪的是,他記得,當初這對母女是和她見過幾次麵,後來卻不見了。”夏老爺子回頭再對老劉招招手。
老劉走過來說:“那個時候,我也沒有想多,以為她和那對母女見麵後來是談崩了,所以各自分開了。現在回想起來,那對母女再沒有出現過確實是比較蹊蹺的一件事。我就怕——”
鈴鈴鈴,電話聲打破客廳裡此刻的安靜時,所有人的神經驟然繃緊。
“你的電話。”
經丈夫提醒,夏太太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響,趕緊接起來,一聽,是之前拜托基金會的人打回來答複她的電話。
夏家的基金會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地把信息回饋給了她說:“聯係了沈家。沈家那邊說早離婚了,沈太太帶女兒很多年前離開了沈家,至今那邊孩子爸想找回沈佳媛都找不到任何蹤跡。”
“他們為什麼離婚?”夏太太吃驚不已,很多年前沈太太沒有說過和自己丈夫什麼矛盾要離婚。以沈太太的性格,家裡真有這個事早對著夏太太哭慘了。
“據說是,沈太太想帶女兒出國,沈家那邊覺得她可能被騙,攔著她。她一發瘋帶女兒離家出走了,至今未歸。沈家四處找了很多年都找不到她們母女,想著或許她們倆真出國去了。”
老劉聽見這話,立馬報告一件事:“這兩人如果想通過她出國應該是不可能的。這麼多年,沒見過她幫助誰出國。”
“沒事,我叫了她過來,問問她本人。”夏老爺子道。
夏陸生一陣緊張:“爸,你把她喊過來?”
“我還給明生打了電話,知道他送那個小姑娘回家,讓他先繞個彎把人送到這裡來。”夏老爺子說,“我也想親眼看看那孩子。”
於是,回龔家的路上,夏明生忽然接到了自己父親打來的電話。聽完父親電話裡說的想見一見龔夏雅,夏明生心裡登時明白了些什麼。
夏雨生坐在副駕座上,一塊聽了這通電話,對弟弟說:“爸突然很想見雅雅,讓爸爸見見吧?”
“我要問雅雅自己的想法。”夏明生道。
坐在後座的朱鈞秀立馬搶著說:“都這個時間了,讓她去你家做什麼。等明天去也可以。你家老爺子又跑不掉。”
要不是朱鈞秀這麼一句話,估計有些人還意識不到。
夏實秋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龔夏雅說:“我去!”
朱鈞秀悔到腸子都青了,拉住她的手:“你知道他們想叫你乾嘛嗎?”
“你不也想早點抓住犯人?”龔夏雅反問他。
“可你——”他不想她涉險。夏家人說他朱鈞秀壞拉她下水,現在他朱鈞秀覺得夏家人更壞,直接拉她入坑,直接要把她暴露在壞人麵前,不是刺激壞人嗎?
“彆說了!”夏明生雙手握緊方向盤,好似下了決心,沒有改變車頭的方向。
龔夏雅靠了上前對他說:“麻煩把我送過去。這對所有人都好。要是讓那人有所警惕先逃了,最終危險的人反而是我!”
她的聲音如雷貫耳,車內所有人望著她,一方麵佩服她的冷靜,另一方麵必須更佩服她的膽量。有冷靜不夠,因為沒有幾個有足夠膽量在冷靜思維下做出勇敢先出擊的步驟。
“明生,她說的沒錯。”夏雨生抓住弟弟的袖口,道。
真想保護她,此時除了主動出擊沒有任何方法了。
夏明生雙目望著前方直直的,緊接著一個用力,扭轉了方向盤。
朱鈞秀沉著臉拿著手機,準備給什麼人打電話做好相關準備。
此時夏家裡老劉前去開門,進門的是夏奶奶。
“你什麼時候來陸生家裡的?”夏奶奶問夏老爺子。
夏老爺子麵色如常,說:“剛來,到其它地方玩著累了,想到陸生這裡歇兩天。”
“
你可以到我那兒歇。”夏奶奶說。
“沒必要,你我年紀都大,陸生年輕,可以照顧我。——你坐吧。”
夏奶奶坐下來。
夏太太去給兩個老人家倒水。
夏陸生早把那個牛皮袋子收拾起來了,沒給對方發現。
嘀咚,門鈴聲又響。
老劉再去開門,見外頭站了兩個人影,道:“兩位請進。”
夏家裡一幫人,除了老爺子以外都往門口看,這一看,夏奶奶首先臉上大吃一驚,但是一會兒她馬上收斂表情。
喝著兒媳婦倒的茶,夏老爺子對夏奶奶說:“我記得你們倆是姐妹。也真不像話。之前,她女兒出事的時候,你怎麼不幫她說點話呢?”
“就是!”和自己母親韋奶奶一起走進夏家裡的韋淑琴激動地說。
要不是夏老爺子突然給她本人打電話,她真不知道,原來自己媽媽韋奶奶和夏奶奶是堂姐妹,都姓莊。夏奶奶叫莊玉榮,韋奶奶叫莊玉貞。
長輩的全名一般小輩很少能了解和記住。隻要這兩人不往外提,沒有幾個人知道真相。
韋奶奶被女兒說,轉過臉,可見她其實不太想來。
問題是,夏老爺子在電話裡頭和她說了,如果她不來,她女兒和外孫女的事恐怕沒法解決。她外孫女在拘留所裡呆著呢,因為夏家不讓他們去警察局裡說情,要求公事公辦。
最怕的是,夏家再嚴厲一點的話,要抓她女兒一塊去坐牢是有可能的。
“你們等等,先坐下喝杯茶。明生等會兒就回來了。我再來和他說。”夏老爺子發話。
聽見夏老爺子這話兒,韋淑琴高興極了,急著坐到了夏老爺子身邊,說:“爺爺您還是很有目光的,知道做事該冷靜,不是喊打打殺殺的。你想,要不是他把事情搞到這麼大,讓誰都下不了台,我能讓人去醫院裡告他嗎?兩敗俱傷終究不好。現在看,我們兩家也可以算是親戚,完全可以聯手的。爺爺您就是會做人!”
這話是傳到了門口。剛好夏明生他們一行人下車後到了夏家門口。
隔著門板,眾人聽得一清二楚。
“她告你什麼了?”夏雨生再次問弟弟。
每天醫院裡什麼事都有,不乏有一些無理取鬨的,韋淑琴隨便抓住一個
都可以把事情鬨大讓他難堪罷了。所以他覺得不值一提。
門內,對於韋淑琴的告狀,夏老爺子沒有回應,隻對著老劉說:“門外來人了。估計是都回來了。”
這老爺子耳朵真靈,比誰都靈。
老劉一開門,門外的一行人全走了進來,包括那個本來猶豫著要不要進來的朱鈞秀。
忽然見是這麼多人進入,韋奶奶韋淑琴和夏奶奶都很吃驚。
“不是說隻有明生嗎?”夏奶奶第一個問,她心裡頭浮現出了一些微妙的不妙。
“雨生不是也是我的兒子嗎?實秋不是我孫子嗎?”夏老爺子一口一口不慌不忙地駁斥她。
韋淑琴看到龔夏雅也來的刹那,覺得挺好的,笑道:“爺爺您做的事兒真對。這個小姑娘真是壞透了。我都懷疑是不是從中有她作梗的成分,誠心離間我們兩家關係的。”
夏老爺子抬著頭,望著龔夏雅那雙明亮得如同秋月清澄的眸子,像是怔了起來。
夏奶奶和韋淑琴望著夏老爺子的表情,正覺得哪兒奇怪。這兒另一邊,韋奶奶忽的拿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抽了一聲冷氣。
“媽,你怎麼了?”韋淑琴趕緊問。
“她——”韋奶奶的手顫抖地指著龔夏雅那雙眼。
“她乾嘛了?”韋淑琴急得上火,不清楚自己母親為什麼說話說半截的。
“她的眼睛怎麼這麼像!”韋奶奶喊,之前她確實從未見過龔夏雅。雖然自己女兒外孫女一直都和這個小姑娘有牽連的樣子,可偏偏她就是從沒親自與龔夏雅碰過麵。如果早碰過,她不會如此震驚。
“你說像誰?”夏奶奶的嗓音突然拔了個高八度,“像誰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