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啼血(一)(2 / 2)

她武功如此高強,又為何這般頹廢潦倒,在這小酒肆裡灌酒買醉?

她又為何對自己生母的死因如此執著,與玄州北界的黑村又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往?

……

子夜思來想去,轉而寒聲一笑。

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隻要她彆來纏著自己壞事,管她是女是男,是醒是醉,是飛黃騰達還是窮困潦倒,跟自己有一文錢關係麼?

雖然那啼血符頗有些狠毒,要難為她多受一些皮肉之苦,但隻要她知難而退,彆往這渾水裡犯險湊熱鬨,真真就是謝天謝地了。

想罷這一切,子夜無奈歎了口氣。喘息片刻,托起黑姐的假屍,箭步出門,消失在另一邊的竹林裡。

竹林深處。

蕭凰在竹竿上掙紮了好一會兒,可這紅絲並非尋常的人間兵器,而是桃穀的仙靈之物,韌性非同一般,胡亂掙紮也隻會越纏越緊。

“好邪門的暗器。萬不得已,隻能炸它個魚死網破。”蕭凰長歎一口氣,隨即屏息凝神,一道磅礴的真氣湧出丹田,流向全身百穴,整個人隱隱泛起金焰。

這一招名為“日出天海”,是將真氣從周身百穴衝撞而出,方圓丈許,足以將刀劍震為齏粉。但這一招用來大耗功力,除非遭到圍攻陷入絕境,決不會輕易使用。

自打蕭凰棄了兵戈,委居業城,已有多年不曾動武。想不到事到如今,竟被一神秘少女逼到出此下策。

“嘩……”

頃刻之間,罡氣震散,金火灼空!

一根根手腕粗的翠竹炸成數截,紅絲大網也碎成齏粉,伴著攪碎的竹葉,在密林中湧蕩開來。

須臾過後,煙塵斂去,原本濃密雜亂的竹林裡,赫然夷出一小方空地。

蕭凰一躍而下,落在滿地的亂草碎竹之中。她直起身來,猶自喘息個不住。

這一招“日出天海”本就極耗內功,想當年一人獨當千軍萬馬,也不曾動用這等兩敗俱傷的險招。卻不料時隔多年,竟讓一個碧玉之年的小姑娘欺到如此地步。

再想起胸口被她摸過的觸感,心裡又是惱火,又是苦笑。遮瞞了二十餘年的女兒身,怎教這小姑娘歪打正著就給撞破了?

又一思索,深覺這小姑娘本領高強,行蹤古怪,全然看不出是何方門道。更奇怪的是,她起初對自己屢下殺手,可真當自己落入陷阱,她反倒轉身離開,全無一絲相害之意。這樣一看,似乎不像是什麼濫殺無辜的惡人。

這麼說來……她也未必是殺害傻妞兒的凶手了?

那傻妞兒又是怎麼死的,她體內的那枚黃符又是什麼?

說到底,這其間的因果緣由,真的會和多年前那場變故有關麼?

……

蕭凰思忖萬千,隻怕這背後的真相遠比自己所見的要繁雜,須得儘快找到那小姑娘,捉住她好好問個清楚。

正自定奪計策,右半身突然襲來一陣劇痛,從胸口湧向臂膀,宛如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肌膚,痛意直驅心髓,不由得屈身委地。

忍痛挽起衣袖,赫然見一片片血滴狀的瘢痕從小臂爬下指尖。所過之處,儘是灼痛難當。

“這……是那張紅紙符?”蕭凰猛然想起少女押在自己胸口上的那張赤符,咬牙歎道:“好狠的陰招。”

當下急運內功,正欲封住穴道,阻止毒素蔓延。卻不料真氣一動,那毒素就跟火上澆油一般。血脈連心,如有千萬把刀劍亂捅亂刺,痛得神智恍惚,幾欲暈厥。

蕭凰咬破下唇,竭力讓自己清醒下來,隻覺從右胸口一路到右手的指尖,都被那凶厲的毒血瘢痕覆滿了。

抬手在血痕處小心一撫,驀然襲來一陣殺心的灼痛。更不敢運氣動武,隻怕再反激劇毒,非得痛出生天才罷休。

“嗬……”蕭凰悲苦一笑,“原來她留我一條性命,是要活活把我折磨死呀。”

於己而言,是死是活早便看淡了。隻是想起半生殺伐,又是半生落拓,到頭來一件積壓心底的真相也未能查明,卻要枉死在這劇毒的慘痛之下。一念及此,心頭好不淒然。

她想掙紮站起,卻又搖搖欲倒。恍惚間毒血攻心,眼前一黑,翻身滾下斜坡。